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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杜大衛沒以為然，心說你丫一個外地的小處長，就算打聽我，能怎麼樣？不信你在北京城能折騰出花兒來，惹得急了爺直接搞你了。

拿杜健無可奈何的人太多了，但是黃漢祥有句話沒說錯——盯著杜健的人也太多了，杜副總非常清楚，自己在哪些方面可以肆無忌憚，而哪些方面必須如履薄冰。

眼看著就要撞上去了，陳太忠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閃了過來，抬手輕輕一推，徐衛東就腳不沾地飛出去了，倒也不遠，就是一米多不到兩米，堪堪讓過車頭，而且，落地的時候還是穩穩的。

邵國立一聽此人是杜紅軍，登時臉上就泛起了笑容，「哦，合著是小時候的朋友啊，那你們多聊一陣，我上個廁所去。」

他們的消息也不慢，知道了杜大衛明天要跟朋友告別，飛機是幾點幾點的，然後順著航班一查，就知道真有這麼個人訂票了。

徐衛東踹了司機一腳，就去拔車鑰匙，那司機可沒防住這一手，眼見鑰匙被人拔走，情急之下猛地一用力一推，徐總的身子就跌了出去，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地上，手裡兀自攥著那鑰匙。

司機千防萬防，卻是沒想到有人居然能這麼快地衝到車前，而卡迪拉克提速又挺快，匆忙間緊踩剎車，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徐衛東找他，就讓他心裏更彆扭了，憑良心說徐家以前不如他杜家，他也欺負過小徐，但是人家老爹起碼是正部離休，徐衛東也落魄，可好歹人家在京城呆得下去。

總算還好，卡迪拉克沒什麼初速度，就是加速度大了一點，所以，陳太忠被硬頂著平推了約莫兩米多，車就停下來了，而陳某人左腳的皮鞋在地上留下一溜黑色的「剎車印」。

要是沒有中午這場應酬，他應該是跟韋明河和陳太忠在一起的，而有了這場應酬，他連打聽杜大衛都沒工夫了，沒想到眼下撞個正著，於是轉身就打電話去了。

但事實是，除了南宮的圈子，還heｔubｏoｋ•com.ｃom有其他的公子哥兒打聽此事，部委里也有人打聽——比如說科技部政策法規司綜合處的處長張煜峰。

後面這位也是個年輕人，杜大衛就不認識了，齊老二介紹一下，他才知道敢情這是邵家大公子邵國立。

這麼拖了一陣，杜大衛真的著急了，正要不管不顧地上車，不成想加油站外面接連駛進兩輛車來，卻是陳太忠等人到了。

「原來是菜軍兒啊，我以為誰呢，」那喚作齊老二的傢伙見狀，推開車門走下來，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我就脾氣這麼大，你怎麼著？我說……聽說你混到香港去了？」

等後面兩輛車開進來，車上刷刷刷地跳出三個人，直奔老闆而來，司機就有點懵了，趕緊打著了車，就等著老闆上車他好踩油門跑路。

徐衛東正是熱血上頭的時候，根本就沒留意自己是怎麼被推出來的，只是看見汽車好懸撞著自己，一時間大怒，拉開車門對著司機就是一腳踹了過去，「丫挺的你開車不長眼睛？」

「嘖，」杜大衛心裏這個惱火也就不用提了，司機怕老闆又罵自己，於是伸手按住喇叭就不肯放了——快點快點，沒事的滾一邊去，老子有急事。

不成想下車一問，撞到的是杜紅軍，他可是知道，陳太忠正滿大街找人呢，不過，他真的也只是聽說過杜家，什麼杜大衛之類的，純粹不知道。

杜大衛這下是沒辦法了，說不得拿出機票來給齊老二看看，然後又解釋一下，雖然票是明天的，但是他今天就想走，五點的票還換不了啦，他得去退票，看看別的航空公司有票沒有。

大家都知道，徐總小的時候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主兒，所以對打架啊跑路啊什麼的，都挺有心得，打群架的時候，萬一死死吃住對方了，那就得有人抄後路，要不然接下來就是比賽長跑了——能圍殲敵人卻是放跑了，那是奇恥大辱。

陳太忠早被兩人攛掇得豪和-圖-書興大發了，於是就往機場趕，不成想才開了沒多遠，就接到邵國立的電話，說是在某某加油站堵住了杜紅軍，要他儘快趕到，所以才會來得這般快捷。

要是只有南宮毛毛這個圈子，那倒也好說，雖然京城裡類似的圈子也很有那麼一些，但是混到一定層次的，對類似這樣的圈子都有耳聞。

那就只能在附近找個加油站了，前面不遠就有一挺大個的加油站，司機打一把方向進去，結果有點傻眼，裏面加油排隊呢。

杜大衛才一轉身，就聽到身後又有人招呼，「呦，這不是杜總嗎？您跟沃達豐的事情，談好沒有啊？」

當然，這是陳太忠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欲太驚世駭俗，要不然退的將會是卡迪拉克而不是他，不過饒是如此，卡迪拉克車頭，不但那個花環盾牌的標誌被硬生生踩了回去，整個車前臉，也被踹下臉盆大小一個坑，深度有五六個厘米。

尤為重要的是，徐衛東身上江湖味兒太濃，大嘴巴直接嚷嚷出來，說是要弄他，杜大衛心說換在二十年前看咱倆誰搞誰。

「一般般吧，」杜大衛小時候眼裡可沒這人，不過這風水輪流轉，人家現在可是比他強了，說不得淡淡地回句話，「比齊老闆是遠遠不如啊。」

但是最讓他受不了的，還是公子哥兒們打聽這種事，他是個落魄人物，比不上那些紅火的主兒，韋家也遠不如當初了，但是人家起碼沒有站錯隊不是？

「他要撕了我給你買，」邵國立看不過眼了，一張機票才幾個錢？反正他要幫著陳太忠拖住此人，倒也不怕多說兩句，「老齊難得這麼給人面子，多大點事兒？」

與此同時，某人抬起右腳來向卡迪拉克車前臉重重地踩了下去，不過，由於司機給油給得太大，就算臨時剎車，這車也不是就能剎得住的。

這傢伙年紀跟杜紅軍差不多，小時候倆人也打過架，一邊是混海淀的，一邊是混西城的，總而言之，混海淀www.hetubook.com.com的主兒要狠一點，不過西城也不差。

「不給，我怕你給我撕了，」杜總跟他拉扯幾句之後，感覺又有點回到二十年前的模樣，心說這混蛋要撕了我的票，我還真的沒輒。

還沒鑽進車裡呢，他就沖司機大喊一聲，「開車！」那司機加完了油一直在等著，卻是也看出來那幾個人似乎跟自家老闆不是一路的，而老闆……有點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陳太忠豈容得他跑了？身子一晃就沖向車前，不成想他快，有人更快，搶先一步就躥到了車前伸開了雙臂，不是別人正是徐衛東！

陳太忠聽馬小雅的建議時，就覺得此事有點不妥當，果不其然，他能打聽到杜大衛，杜總也就能知道，有人在打聽自己。

你越著急走，我還就越不讓你走！齊老二也缺德，心說當年你不是說廳長不算幹部嗎？我現在就是要拖著你，跟你敘一敘舊情。

他原本就是買了明天的機票走的，心說改簽一下就坐了下午五點的飛機走了，不成想五點的航班沒位子了，不同航空公司改簽還挺麻煩，就想去機場看看今天的航班還有沒有了，順便就把票退了。

所以，邵國立打了電話之後回來，齊老二居然還拉著杜大衛在說話，杜總本來就不待見此人，眼見邵總回來了，忙不迭就要告辭，「我說二哥哎，您放我一馬，我這趕著坐飛機呢。」

可是，隨著打聽的人越來越多，杜總心裏就開始漸漸地吃驚了，嚴格點來說，這些人里也沒什麼太大的人物，但是，每個人背後都有一點小背景，這加起來就不得了啦。

這回來的路上，他的車也沒油了，原本琢磨著能扛過去，不成想打到備用檔還是有點懸乎，然後兩輛車就進來同時加油了。

這樣層次的圈子裡，有針對性的消息，一般真的沒什麼秘密可言，雖然杜大衛已經淡出這個圈子了，但是多少還有一兩個相厚的。

部委的人打聽，杜大衛不在乎，他姥爺的功勞在那m.hetubook.com.com兒擺著呢，能在那一場風波里急流勇退，避免了天大的政治事件發生，老人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接下來，杜總能想到的，別人都能想到，知道下午五點的飛機沒座位了，徐衛東就發話了，「咱們去機場試試，保不定就堵住了。」

「扯吧，這是混得好了，眼裡沒你二哥了，」齊老二見邵國立臉上笑吟吟的，沒什麼不悅的表情，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沖杜大衛一伸手，「票呢……機票給我看看？」

邵總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他中午給一個朋友餞別，大家喝了個不亦樂乎，然後又去機場絮叨了一陣，而那朋友也是齊老二的朋友。

「別這樣嘛，咱哥倆好久沒親近了，」齊老二其實沒在杜大衛手裡吃過虧，可是看著往日的對手今不如昔，心裏也高興不是？就想多說兩句，刺一刺對方，不成想奧迪車後面跟來一輛奧迪，窗戶也搖下來了，「我說老齊，折騰什麼呢？該走了。」

「丫挺的，你敢動爺？」徐衛東火了，就要撲上來，不成想那司機手疾眼快地帶上了車門，再拉的時候，裏面已經反鎖上了。

倒是車的另一側，躥出兩個年輕小伙，動作也矯健得很，對的都是車前的陳太忠，齊齊地撲了過去——兩人看得很清楚，這傢伙才是最厲害的。

「你找正主兒啊，」韋明河跑了過來，他是看到徐衛東被推得有點蹊蹺，可是眼見都動起手來了，也顧不得多想，衝上前就拉後面的車門。

估計著下午這些鳥人就要來自己的公司了，杜大衛特意交待一下公司的人——你們就這麼說，他們不會為難大家的，太子黨之間的恩怨，你們普通人不懂。

「誰這麼沖啊？」杜大衛嘀咕一句，也放下車窗戶，一看，居然認識，「呦，這不是齊老二嗎？什麼時候脾氣這麼大了？」

不成想杜大衛手腳挺快，才一躥進去就把門反鎖上了，所以，雖然這個急啟急剎搞得他前仰後合，卻是穩穩地呆在車裡和*圖*書。

齊老二做人有點粗枝大葉，不過他可是知道，邵老闆平日里眼高於頂，居然今天這麼客氣，嘖，這事情有點反常啊……

不過這年頭，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旁邊反向並排的一輛奧迪車看不順眼了，車後窗放下玻璃，一個人探出頭來，衝著司機眼睛一瞪，「小傢伙，按著喇叭就能把油加滿？」

「碰見一熟人，嘮兩句嗑，」齊老二笑嘻嘻地回答，頭也不回，結果那車上的人就下來，走了過來，「呦喝，是誰啊？」

一個徐衛東，杜大衛是不怎麼怕的，但是加上韋明河就不行了，杜總早忘了小時候欺負過韋家的人沒有了，心說你倆既然都是陳太忠的死黨，那成，我走還不行嗎？

不成想，沒走幾步油箱報警了，杜大衛臭罵司機一頓，怪其耽誤自己的時間，他有心讓車繼續開，心說從報警線到沒油還能跑個百八十公里，可是轉念一想，這路速度起不來，萬一路上堵個車什麼的，快跑到機場的時候趴在半路就慘了。

同徐衛東想的一樣，這種事兒杜總沒辦法跟杜健說，就算說了，做叔叔的也不好伸手干預——小娃娃們的私人恩怨，還沒有分出個長長短短，你做大人的就跳出來，是個什麼意思？欺負別人沒家長嗎？

邵國立現在的勢力比齊老二大一點，說話也就大聲一點，喊了老齊一嗓子，見對方居然磨磨蹭蹭的，心裏就知道老齊這是有事兒了。

杜總一聽這略帶一點外地口音的聲音，心裏就全明白了，頭都不回拉開車門就往車裡鑽，麻痹的齊老二，老子這次算記住了，咱哥倆走著瞧。

南宮毛毛的圈子，就讓他有點扛不住了，這樣的圈子涉及的政治勢力太複雜也太龐大了，尤其是這種人除了官場手段，還有一些邪門歪道的手段。

頻頻按喇叭本來就是挺不禮貌的事情，何況這是按住不放？不過杜總在北京的座駕雖然是臨時的，可好歹也是輛卡迪拉克，前車的司機將腦袋探出車回頭望望，又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