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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陳太忠和湘香的關係，那真的沒人能打聽出來，那帕里本就是謹小慎微之輩，陳某人又刻意撇清，想將這兩人聯繫到一起，確實不容易。

「沒什麼，過來看一看，」小樊笑嘻嘻地回答，坐下來噓寒問暖幾句之後，面色就是一整，「我估計你也聽說了，開林肯車那小夥子，來頭不小。」

由於這個事實委實有點怪異，他就不能貿然表態，真正的專家多都珍惜羽毛，聽樊主任如此問，他點點頭，「不同的人，骨骼肯定是不一樣的，不過小樊你放心，剛才的片子絕對有問題。」

如此一來，那就簡單多了，找幾張X光片子借鑒一下，將拍的甄庭長的片子的無關緊要處略略改動一下，就此完事兒了。

反正聽到對方提到這個人，甄庭長就有點不高興，而且他也不怕把這個不悅表達在臉上，樊主任你算是領導，但是——我都被他撞了，這也是該有的反應吧？

「樊主任，您聽我解釋啊，」甄宮正在他身後聲嘶力竭地喊著，不過顯然，只要是個有點政治頭腦的，就斷斷不會再留下來聽什麼狗屁解釋了……

你的功勞很大啊，用法律的形式泯滅人性，多少人都沒做到的事情，你做到了！樊主任心裏冷冷一哼，臉上卻是沒什麼表情。

縱然是這樣，發表觀點時多得加個「已知」之類的前綴，防著萬一哪一天出實物了，那可真就是打臉了——這才是求實的態度，雖然現在具備這樣品性的人已經不多了。

樊主任帶著一群人過來了，甄庭長正躺在床上跟別人有說有笑地聊著天，今天不疼了，他談興當然不算小，是的，他根本不知道已經有人狗急跳牆，牽連到他了，雖然中院的領導來得有點蹊蹺。

等見到耿主任摔了片子走人，他一直沉著的臉在瞬間就變得刷白，說不得一把抓住身邊的樊主任，「樊主任，我真的是骨折了的，前兩天腿還腫著呢。」

見他過m.heｔuｂook.ｃｏｍ•ｃom來，甄宮正又心急火燎地一指，「樊主任，那就是給我看病的張主任，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問他啊。」

他就算再不明白再外行，也知道這一比片子，就要真相大白了，假的終究是假的，耿主任氣得都轉身走人了，誰是誰非，一目了然的事情。

所以提起這事兒，甄庭長心裏也鬧心，他在醫院躺著的時候自己都懷疑了，是不是陳太忠撞的我啊？要不是他的話，又會是誰呢？

樊主任心裏還是傾向於相信甄宮正作假了——畢竟那廝的口碑在那兒擺著呢，再說市中院民二庭庭長的辦事能力，他也是深信的，所以就琢磨著，姓甄的這傢伙，是不是拿了別人的X光片啊？是以有此一問。

「病歷，片子，」樊主任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伸出手來，「我們可以幫你調查他，前提是咱們自己人要站得直行得端，打鐵先要自身硬。」

考古學界有一句老話說得很好，「說有易說無難」，就是說想證明世界上曾經存在過什麼，那是很簡單的事情，只要找出它在某個歷史時期曾經存在的證據就行了——有實物就更簡單了。

樊主任並不是只帶了骨科專家來，他還帶了三個人，身邊就跟著一個，這麼多人盯著，也就不可能再有什麼紕漏了，又有院方的積極配合，於是一個小時之後，片子出來了。

「不可能啊，」甄宮正尖叫一聲，旋即軟綿綿地癱在那裡，他可是非常明白這片子的重要性，壓在床鋪下之後，基本上時時惦記著，而且他就睡在上面，就算別人欺他熟睡想動，他也就疼醒了，今天偶爾出一下門，屋裡還專門留了人，「怎麼可能被掉包呢？」

市政法委辦公室主任，甄宮正還是認識的，他也沒想到對方此來就是壞自己事兒的，見了人來，還在床上掙動了兩下，作勢要起的樣子，「樊主任……怎麼把您也驚動了？www.hetubook.com.com」

「甄宮正同志，我們只是做個簡單的調查，請你不要有抵觸情緒，市裡的壓力不比你小……你要相信，組織上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

不用等片子洗出來，耿主任就知道結果了，在X光機前面看幾眼，還有什麼看不出來的？心裏說不得暗罵敗類。

是的，這片子是別人的，這就是間接證明甄宮正造假了，至於說該片到底拍的是誰那就無關緊要了，是的，陳某人提供不出原版人物來……然而，有必要找出原版來嗎？

樊主任知道，這廝是擔心自己掉包，想到這個他真有點哭笑不得，要整你的話，換個時間我玩死你，至於這樣嗎？說不得冷冷一哼，將片子交給身邊的骨科專家。

「這沒問題，」甄宮正點點頭，側身示意旁邊的人從床鋪下抽出X光片，又補充了一句，「在這兒看就行了吧？」

田立平聽到這消息之後，連連誇這小樊幹得不錯，然後就抬手給陳太忠打個電話，通知一下情況進展，只是田書記穩重慣了，沒有一口說死姓甄的絕對是假骨折。

那專家拿起片子，對著窗外仔細看了起來，八張片子看了足足有十分鐘，才交回片子，看到對方如獲至寶一般馬上將片子壓回床下，嘴角抽動一下，拿起病歷翻看了起來，嘴裏漫不經心地發問了，「那是你的片子吧？」

不過這個事實，實在讓他有點無法理解，按說有人要作假的話，直接拿別人以前的片子充數不就行了？哪一個骨科大夫還不認識三五十個跌斷腿的？

等片子洗出來，洗片子的那位都看出來了，一邊往外遞片子，一邊嘀咕，「這片子沒什麼問題啊，好得挺快的。」

耿主任不想在此事上糾結，他只需要現在再拍一下片子就行了，好沒好，好到什麼程度了，那是一目了然的，到時候對比X片也行，骨骼肯定對不上的。

甄宮正都有點麻木了，聽到這話卻wｗw•hetｕboｏk.cｏｍ.ｃoｍ是惱怒了起來，麻痹的，說我骨折就是你，現在想起來撇清了？說不得嘆口氣，「你看檔案袋上的名字，這片子我一直壓在床底下的。」

「上面有名字呢，」甄宮正的心放下了一點，看來樊主任不是偏幫來的，不過他的情緒也確實好不起來，所以回答得很不客氣。

關於病歷的問題，陳太忠自然會考慮到，當然，他其實並不會看X光片，但是對他來說，偽造X片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下，耿主任受不了啦，接過片子隨意看一眼，冷哼一聲向桌上一摔，轉身就走，「什麼好得快？根本就是沒問題。」

兩人再走進屋之後，樊主任看甄庭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了，話也更冷漠了，「準備好了嗎？準備好就去放射室吧。」

「被人掉包了，」張主任冷哼一聲，又拿過來病歷看看，發現病歷沒被掉包，不過，最重要的證據被掉包，其他的……不說也罷。

要不說正經的專家就是牛氣，啥話都不說，就這麼命令人了，不過樊主任心裏有點不靠譜，心說以前的病歷和片子你看不出假的來，今天再拍片子會不會更被動？說不得拽他一把，「耿主任，您先出來一下。」

說穿了，他還是想把自己摘出來，這件事真的太詭異了，當然，對他來說，詭異的是病人的恢復速度，而且片子居然能讓人掉包，所以他就要置身事外了，「但是片子被掉包，我是無能為力的，請刑警吧。」

「我是受害者，」他深深地吸一口氣，強自鎮定地回答，「市裡這麼做，有沒有想過，我為組織工作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不知道該交待什麼。」

兩人走出房間，辦公室主任輕聲發問了，「是不是通過骨頭對比，您能看出來是不是同一個人的？」

說穿了，X片上動手腳，主要是換片子，拼接的情況真是聞所未聞——他當然想不到，造假的那廝並不是骨科大夫，手和*圖*書裡也沒有現成的合適的片子，要不真的也就直接換了。

可是樊主任直接無視了他的反應，市裡的幹部需要計較你區里幹部的感覺嗎？不需要！他只是自顧自地說著，「那個人把狀告到政法委了，我必須給他一個交待。」

聽到這話，甄宮正的臉色先是變得刷白，接著又漲得通紅，他知道陳太忠認識田書記，卻是沒想到那做惡人的，居然會先告狀。

他現在只敢說骨折，卻是不敢扯什麼股骨脫臼了，雖然那個脫臼並沒有拍片，但是耿主任的名頭他也是知道的，生恐被人琢磨出點味道，索性不提此事了。

「走吧，回去對比一下片子，」樊主任臉上黑得都快趕上鍋底兒了，他已經接近暴走的邊緣了，麻痹的你小子現在還在裝。

「要調查什麼？」甄宮正冷冷一笑，又猶豫一下，才接著補充，「我沒有一口咬定就是他撞的我，我只是說我被撞的時候，身邊沒有其他的車和……」

樊主任一聽，合著人家耿主任早就看出問題來了，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了，當然，人家不想告訴他原因，他也就不問了，專家嘛，誰還沒點怪癖？

然而，這已經沒什麼區別了，所差的，無非是一些手續罷了……

「骨頭好得快一點，這很正常，」張主任嘆口氣，他這也是在扯淡，要是耿主任在當面，他斷斷不敢如此說話，不過眼下就可以欺對方不懂了。

看完病歷之後，骨科專家將病歷也還了回去，側頭看一眼身邊的樊主任，淡淡地發話了，「今天再拍個片子吧？」

當張主任拿到病房裡X光片之後，粗粗地掃一眼，面色就大變，再一張一張地細看一下，轉頭對著甄宮正沉聲發話，「這片子不是當時的。」

倒是那位張主任走過來，還是一副穩重的表情，伸出手就想跟樊主任握手，「你好，認識一下，我就是……」

「還請刑警？」樊主任氣得轉身就走，心說虧你也好意思說啊，「情況我已經知ｈetｕboｏk.cｏm•coｍ道了，這就回去彙報立平書記去。」

「嗯，」聽到這話，甄宮正的臉就沉了下來，他當然知道陳太忠來頭不小，當時人家就叫囂著要給田立平打電話呢，後來他隱約還聽說，開著白色高爾夫的年輕女人，很有可能是蒙藝的女兒——這年頭，嘴多的人哪兒都不少。

同樣的道理，陳太忠偽造不出來甄宮正沒有骨折的X片，但是他可以將現有的X片略加改動，使那骨頭看起來不是甄庭長身上長著的，這就足夠了。

「這麼年輕就是主任醫師了？」樊主任根本不理他伸出的手，而是上下打量對方兩眼，「我看你還不到三十吧？」

這問題顯然夠犀利，跟始作俑者的想法基本一致，然而，專業的就是專業的，造假的那廝仙氣再足，有些東西還是模仿不來的，隔行終究如隔山。

不過想證明某個可能、或者應該存在的東西，它壓根就沒出現過，那難度就太高了，你可以反駁舉證者所舉的例證，但是這並不能證明這東西就沒出現過，把整個歷史捋一遍，所有有疑點的地方全部駁斥了，才勉強可以說沒有。

「三十三了，室內工作，看著年輕一點就是了，」那位見他這副模樣，也不著惱，縮手回去淡淡地回答，「副主任醫師……我確定這位病人骨折了。」

甄宮正已經覺得不對勁了，不過他真是沒什麼可解釋的，今天他感覺確實不錯——這身體恢復得快，跟我有什麼相干呢？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啥都敢幹，樊主任心裏暗暗嘆口氣，要是換了耿主任，肯定干不出來這種事，你就裝沉穩吧，我看你能裝到什麼程度。

直到這時候，第二人民醫院的大夫才敢湊過來，耿主任本來就是省里的骨科權威專家，而且這次又是「政法委辦事」，旁人只能遠遠地站著看——能讓你遠觀都不錯了。

像耿主任就看出了，這片子是拼接出來的，要不然他看一張片子兩秒都用不了，也用不著八張片子足足用了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