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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恰恰是這種時候，張愛國和肖睦睦開始相互推讓了，兩人都是副科，誰都有資格坐次席，而且身後又各有背景，代表了不同的政府勢力。

尤其可恨的是，尤閏生這個表態，還含了一層威脅在裏面：曹進喜盯著這件事呢，帶種的你就不要接待鳳凰來的人，看看到最後倒霉的會是誰！

後面來的這倆人，都沒懷了什麼好意，這是毋庸置疑的，張主任心裏很明白這一點，肖睦睦雖然比較蒙昧，卻是多少也感覺到了一點不對。

要是換個人跟他爭這個次席，張愛國還真的當仁不讓了，本來嘛，鳳凰人是來花錢的，而他又是代表著陳太忠來的，他還怕得誰來？

「正職，」王主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心裏就生出了一點小憤懣，不過卻也沒太在意——因為他確實是正職，別的副主任都被稱作主任的時候，他能通過別人的口，強調自己是正職，其實也不是壞事。

想一想此人又是對應陳太忠的分工，他心裏就越發地不忿了，這是姓陳的上次嫌我沒出面，有意派這麼個傢伙來噁心我的吧？於是他似笑非笑地哼一聲，「那算了，既然尤主任沒空，那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聊吧。」

酒店定在了「黃金海岸」，這裡是落寧市一等一的消費場所，張愛國和肖睦睦拒絕了落自派的車，而是坐了科技廳等在市政府的紅旗7180——陳太忠既然派了自己的小弟去，當hetubｏｏｋ.cｏｍ.ｃｏm然要把相關事情交待清楚了。

但是對肖睦睦，他是必須讓一讓的，肖科長背後的落寧市政府，在他眼裡真的就是那麼回事，然而——肖科長認識陳主任，這就是他讓的理由。

說得直白一點，此人極可能是代表了貿易廳廳長的意志，這種場合，一個廳長貿貿然出現的話，有點不合適，不但給人降低身份的感覺，也有挑釁落寧市政府的嫌疑，那麼，派個辦公室主任來做試探就再合適不過了，同時也能彰顯存在，變相地表示支持單仁義。

於是，坐進包間沒多久，一個矮胖的傢伙走了進來，單總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廠的辦公室主任小嚴。」

「嗯，」張愛國點點頭，又恢復了那副寵辱不驚的樣子，他當然不會說他是一個不管事兒的通訊員，於是就要虛張聲勢，「各辦公室副主任對應不同的分管領導。」

尤秘書長倒是沒怎麼介意陳太忠，他是驚訝鳳凰科委的龐大，連領導層中的副職，都有相關的辦公室副主任來對應了，一個小小的市直機關，真有這麼多的事兒嗎？

「嗯，只要我有空，」尤閏生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心裏卻是暗罵，真沒想到你一個堂堂的副廳，也會變臉變得這麼快，真是個十足的變色龍，不過說實話，見到一個副廳在自己面前任由搓揉，他心裏也生出一點若有若無的滿足感：知道「天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近臣」四個字兒怎麼寫了吧？

「嗯……去哪兒喝酒呢？」肖睦睦這女人，有時候精明，大多時候卻是比較糊塗，這話哪裡是她該問的？事實上，單總並不是很歡迎她這個人。

這話問得就太刺|激人了，官場里這種話不是不能問，但是一般有資格這麼問的，多是上位者或者強勢者，比如說吧，喬小樹去通德取經交流，那邊介紹某個人，說是通玉縣吳縣長，喬市長就可以坦坦蕩蕩地問一句——這是正職？

接下來就是上桌了，大家推來推去，單總坐了首席，王敢是緊挨著他的，嚴主任雖然很想坐到另一邊——他的級別房間里排第三，但是那邊就是市政府和鳳凰科委的陣營了，他再坐過去就太不知禮數，挑釁的味道也太濃了。

單仁義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門一響，外面又進來一位，中等身材膚色白皙戴一副眼鏡，看起來不到四十歲，單總趕緊就介紹了，「介紹一下，這是貿易廳辦公室的王敢王主任……」

「一正八副，」張主任簡簡單單地回答了四個字，所謂言多必失，他不能再細細解釋，要不然萬一被人查出來是在吹牛，豈不是很沒面子？

但是單仁義就無法忍受了，麻痹的你們科委有八個副職之多，結果就派來一個副科談收購，我操你大爺，不帶這麼欺負副廳的。

「單老闆你這話，說的有點主觀了，」嚴主和-圖-書任笑嘻嘻地大聲反駁，「我比他們年紀都大，該叫我老嚴了，小嚴也就是您能叫。」

張愛國反應過來了，於是側頭看一眼肖睦睦，見肖科長毫無出頭的意思，於是衝著王敢笑著點點頭，「是正職吧？」

張愛國就聽出來了，這姓嚴的顯然有影射自己和肖科長年紀小的心思，而在官場里，年紀小那就必然是資歷淺地位低——說穿了，人家是笑話自己官小呢。

通常而言，企業里的辦公室主任和財務科長，必然是一把手的心腹，這個概率比機關和事業單位的還要大，嚴主任能說出這麼冒犯領導的話，顯然是得了機宜的。

這個人出現，就很值得玩味了，前文都說了，這次併購里，其實並沒有貿易廳什麼事兒，而出現的這個王敢，居然又是個辦公室主任。

「單總你這樣，我不好跟老闆交待，」尤閏生一見他這樣子，也惱了，尤秘書長不想摻乎此事，但並不代表他能容忍別人破壞此事，曹老闆高度重視的事情，哪容得有失？

這話誇張得，連單仁義都忘了計較對方的級別，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不會吧，你們科委一共幾個副職啊？」

幾個人坐在沙發上聊兩句，嚴主任就擅做主張地發問了，「單總，我中午沒吃飽，咱們這……可以上席了吧？」

「哦，」尤閏生點點頭，沒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作為一個處級機關，八個副職真的不算少了，不過他連九個副職的機關和*圖*書都去過，甚至有的地方，科室數量都比不上副職數量多，也就是說一人分管一個科室，都不夠分的。

若是肖睦睦是男人也就罷了，可她是女人，不但是女人，還是長得相當端莊的女人，張主任知道自家老闆是什麼樣的德性，於是那個啥……大家都明白的，他就生出了一點小人之心，決定要盡量尊重她。

關鍵是他提前得了消息，知道對方是個小副科，你丫敢這麼問，這是讓他比較生氣的事情——我就算是副職，也是副處呢，你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行，我忍了！張主任的脾氣，其實不是特別好，不過這次他是代表陳主任來辦事的，自然不能由著性子來，那麼對於這種皮裏陽秋的暗諷，也只能聽而不聞了。

單仁義對今天的接觸，本來是抱有一定的希望的，但是事情發展到眼下這一步，實在令他有點不快，所以，藉著張愛國和肖睦睦坐上別人的車的機會，打了兩個電話出去。

張愛國這話一說，大家齊齊就是一愣，甚至連尤閏生都問了一句，「你對應陳主任的分工……是這個意思嗎？」

其實張主任的膽子是比較大的，沒進官場之前，偷雞摸狗的事情就沒少做過，又由於他有二叔張智慧罩著，眼裡也沒什麼小幹部——張家三兄弟里的長子，要不是他三叔在第三胎也生了一個小子，他就算張家的獨苗了，他堂弟目前還在襁褓里包著呢。

可是肖科長知道陳主任是何等大能m•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om.ｃｏm的人物，雖然尤秘書長說，她是代表了市政府來的，但是她才不會這麼認為，尤其是尤閏生不過也才是個副職，所以她一定要張主任往上坐。

他微微一笑，將手就放在了旁邊的電話上，「我真的走不開，馬上要跟進喜市長彙報工作的，你要不信我給他打個電話，你問一下，好吧？」

「哈哈，」單仁義沒有愧對他的名字，真的是「善解人意」，聞言爽朗地笑一聲，緊接著又嘆口氣，「唉，既然這麼說都請不動尤秘書長，看來你是真忙了……那我先接待鳳凰來的同志，改天尤總管你一定要賞臉，廠里很多工作，還等著市裡指導呢。」

「那就是廳里的大管家了，失敬失敬，」張愛國笑一笑，心中就生出了警惕，因為他非常清楚辦公室主任和機關一把手的關係，所以就這麼問了，至於說別人或者會感覺冒昧，他才不會放在心上——陳主任要是在，更難聽的話都有，我不過是求證一下罷了。

你且得意著，單仁義知道，自己眼下不能計較那麼多，於是懷著一腔憤懣，用很溫柔的語氣發話了，「肖科長，你可得跟張主任好好做一做工作，待會兒酒桌上見啊。」

我操！單仁義聽得暗暗罵一聲，這是尤秘書長在將軍了，他才不信什麼「跟市長彙報工作」的鬼話，但是毫無疑問，以姓尤的在曹老闆面前的紅火，這個電話一打，不管曹進喜在幹什麼，人家都會認這個賬——沒彙報也是要彙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