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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蔣世方看一眼陳太忠，那就是要他必須開口了。

陳太忠哪裡能細說此事？你天南的幹部，拿著鳳凰的工資，為蒙藝跑腿，你的覺悟哪裡去了，屁股又坐到哪裡去了？

「哎呀，」陳太忠聽得嘆口氣，其實他說完就後悔了，人要落到地北去的話，碧空那邊有需求的話會找過來嗎？不可能啊，且不說這路途遙遠那位也非不可替代的主兒，只說黃蒙兩家的關係，這就不可能一家半個月不是？

將李天鋒派到落寧去，還有個好處，那就是陳太忠不用將落寧盯得太緊，黑面李名聲在外，又是管生產的，真的讓人放心。

他這話其實是說給老總釋疑的——沒錯，我認識陳太忠，但是我也不知道來的是他，不存在裡外勾連算計領導的可能。

他之所以沒有成為專家，不過是創新力不足，但是熟練度極高，解決問題的能力也極強，尤其在金屬加工流程管理方面，造詣極高。

他確實沒有十足的把握，萬一蒙藝不放人怎麼辦？好吧，就算這個可能性極小，蒙老闆不會難為他，但是這個德國人……人家願意去北京或者松峰，但是也未必願意來天南不是？

「現在曼內斯曼有拆分的傳言，我那朋友就找到我，說他談好十七個高級人才，」陳太忠笑一笑，繼續解釋，「不過，這曼內斯曼都是工業製造和冶鍊口的，嘖，我就想啊，咱這個天南……好像重工業不是特別發達……」

嚴格來說，領導們的級別越高，和光同塵、視而不見的能力就越強，不過他們一旦對某些事認真的話，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決心也就越大，像蔣世方眼下的行為便是如此，到了他這個地位，問話的時候哪裡需要考慮那麼多顧忌——有種的你別跟我說。

看著他一臉的不甘心，陳太忠卻是心裏暗笑：老李，你拒絕我老爸的時候，沒有考慮過我老爸的感受吧？https://m.hetubook.com.com現在我也讓你嘗一嘗這個味道，大家都是出於公心來的嘛。

何保華聽他不言語了，以為他不是很方便，於是猶豫一下發話，「你要不方便找他，我幫你說一說？前一陣兒因為雨朦的事情，我跟他通過個電話。」

對於張愛國接他的班，李廠長也表示放心，他不是對這個小年輕放心，而是對陳太忠的通訊員放心，李天鋒始終認為，陳主任是除他之外，最在意疾風車廠發展的人。

擱給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有這麼一群德國人來過中國，但是地北省是黃家的勢力範圍，而這廠子的老總，前兩天恰好去過北京，找何保華坐了坐，談一談技術支持、課題開發什麼的，就知道了此事，於是強烈要求引進此人。

「嗯？」蔣世方眉頭一皺，越發地重視起了此事，沉吟一下方始發話，「小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得細一點。」

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此時他再藏著掩著，將來被蔣世方知道，怕是更麻煩，於是只能訕訕地一笑，「咳咳，我是……其實有些人，已經被其他兄弟省份搶走了，就這個，還是我好不容易霸過來的，都沒有十足的把握。」

李廠長也只有點頭的份兒了，這一塊確實是他的短板，他不願意承認，但是大家都這麼評說，他也只能認了——雖然他很有在這個方面也打個翻身仗的慾望。

這種更專註于應用的工程師，從來都是接不完的活兒，而接收單位未必會有這麼多需求，派出去協助兄弟企業幹活，不但可能剝一層皮，更能樹立在業內的形象和口碑，有心接收的主兒，不會在乎多花兩個錢。

「算了，還是我來吧，」陳太忠笑一笑，他跟老何也很熟慣了，知道其性格，又何必為難人呢？「要是我不成，何院長您再出馬也不遲……」

他這話有沒和_圖_書有起到釋疑的作用，那不好說，但是蔣省長攆人的念頭卻是被改變了，說到底，他的專業性遠遠遜色于軸承廠總工，聽說此等人才居然如此寶貴，就看一眼陳太忠，「是啊，你怎麼沒有多找幾個人來？對真正的人才，咱天南是歡迎的。」

陳太忠眨巴眨巴眼睛，心裏已經將趙總工恨到骨頭裡了，你讚揚我的成績不是不行，差不多就可以了嘛，現在你讓我怎麼回答領導？

「就是北京啦這些，」陳太忠心裏大恨，見省長大人盯著自己不放，猶豫一下接著說，「兩個專家就留在那裡了……還有地北啦碧空啦這些吧……」

他要找蔣世方，自然又得上門，於是就打個電話給穆海波，請示了一下彙報工作的時間，在那天專程跑一趟素波。

蔣世方微微點頭，發自內心地讚賞一句，「太忠你做事確實有新意，也勇於實踐，在引進來和走出去這一方面，鳳凰做得很出色。」

黃家和蒙藝的關係，那也不用再重複了，何院長自然不可能去找蒙書記，於是打個招呼給陳太忠：那啥，你跟蒙藝商量一下，這個人讓給地北行不行？

軸承廠老總和總工交換一個眼神：老趙，我這是冤枉你了。

李廠長得知自己的任命終於通過例會的時候，禁不住淚流滿面——他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疾風車的前身鳳凰自行車廠，就是活生生地砸在了他的手上，他為此揪心了那麼些年。

曼內斯曼的十七個人在中國轉了一圈，碧空那邊挑挑揀揀地選了九個人，其中有一個高級工程師在金屬加工方面很有一手，而且對工資的要求也很高，比那倆專家一點都不差。

「確實很厲害，」趙總工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他從自家老總眼裡看到了點狐疑的眼光，於是就多解釋兩句，「我非常驚訝，小陳你居然能把曼內斯曼的人搞到天南，要是上次見你，知道你有這和_圖_書本事，我一定讓你多弄幾個人回來……這種人的價值根本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

「已經被英國沃達豐收購了，」陳太忠微微一笑，卻是不肯多言。

「然後呢？」蔣世方冷著臉發話了，他覺得這個數字有點刺耳。

「嘖，」蔣世方嘬一嘬牙花子，半天沒有發話，良久才又點點頭，「碧空……嗯，小陳，這次我就要批評你了，有什麼好東西，咱得先想著家鄉對不對？那些兄弟省份可以支持，但應該是咱挑剩下才輪到他們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哦，找了其他下家，」蔣世方輕輕地重複一遍，又微微點一點頭，他越聽越不是滋味，「嗯，說來聽聽，都有哪些兄弟省份啊？」

這個我可協調不了，陳太忠不是個喜歡妄自菲薄的主兒，但是黃家和蒙藝之間，他真的太難做出取捨了，「一家半個月行不行？」

蔣省長原本沒打算給他多少時間，所以就聯繫了天南軸承廠一下，堂堂一個省長，做個紐帶足夠了，陳太忠趕到的時候，軸承廠的老總也到了，還帶了總工來。

陳太忠繼續笑，不打算說話，不過軸承廠的老總也不是吃乾飯的，對曼內斯曼的動向也有所了解，「聽說曼內斯曼要被收購了？」

「我們天南軸承廠用得上用不上這個人？」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得了，你們兩家我誰都不給了，弄到天南來算了，你們想借人就過來借，不想借人就算。

我跟軸承廠的常務副高立群也挺慣熟的嘛，陳太忠聽說自己又得去找蔣省長了，心裏有點小鬱悶，不過，高總是邵家的人，他當著何保華也不好意思說這話。

「一家半個月倒是可以，但是關係落在誰家？」何院長聽他這麼說，也只能苦笑了，「誰都會搶著要這個關係……派出的時候能賺錢，時間支配也自由。」

「嗯，其實是我有一個法國朋友，干獵頭公司的，我讓他和圖書留心點國外的人才，」還好，這傢伙說謊話也是不帶打草稿的，「其實我只是想吸引一點留學生和海外華人回鳳凰創業……」

這位這是碧空機床廠急需的人才，他們甚至願意付出更高的價格來得到此人，但是遺憾的是，地北省的某個工廠也看上了此人。

原本，他以為接下來的一周，過得會比較輕鬆了，其實不然，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忙個沒完，他甚至需要協調一下蒙藝和何保華的關係。

臨走的時候，李無鋒專門去找陳太忠表了一下態，說是自己一定不會辜負領導的信任，然而陳主任哼一聲，很不客氣地告訴他，「落自那邊就是你說了算，但是我再次強調一遍……銷售上的事情，你盡量少插手！」

你只是總工，又不是老總，陳太忠聽得心裏腹誹，臉上卻是笑眯眯的，倒是蔣省長聽得一愣，「你們倆認識？」

說到這裏，他就不肯說下去了，良久之後，趙總工倒吸一口涼氣，低聲喃喃自語，「十七個，老天……」

「但是為了保證他能繼續為鳳凰引進人才，我覺得不合適推掉他，」陳太忠清一清嗓子，大義凜然地回答，「正好國內其他省份有類似需求，我就找了下家……」

雖然他現在是疾風車廠的生產廠長，一言九鼎，而且經濟條件也大有好轉，但是他始終繞不過心裏那個坎兒，鳳自的倒掉，真的責任不在我——最起碼我不是決定性因素。

趙總工是省科協的副主席，還在駐歐辦住過，一見陳太忠就不見外地打招呼，「陳主任你也真是的，這種事跟我說一聲就行了，還驚動了蔣省長。」

陳主任的負面傳聞很多，但是論起對疾風廠的支持力度，也只有李廠長最有數——頂住老爹的壓力不算什麼，能頂住市長兒子的壓力，這真的厲害。

心系舊主這種行為，是體制內絕對不提倡的——你忠於的是組織和制度，而不是個人和-圖-書，但是憑良心說，這算不上惡行，幹部講個出身也是正常的，尤其是蔣省長和蒙書記根本就沒什麼利害上的衝突，所以他也沒打算認真計較。

所以，他並不擔心張愛國敢胡來，還表示自己會對小張無私地進行傳幫帶，當然這也有點不放心的因素在內，但那就屬於業務範疇了——李廠長很渴望重新證明自己，但是說到底，鳳凰疾風才是他的心頭肉。

介紹兩句之後，蔣省長準備把這幾個人攆走，不過有些事情他還是要強調一下，「小陳說曼內斯曼的工程師很厲害，趙工你多把一把關，畢竟你們是出錢的。」

其實聽到碧空，他已經明白了，什麼為鳳凰引進人才，都是狗屎借口……這次陳太忠十有八九接的是蒙藝的私活——碧空是重工業較為發達的省份，尤其是在冶鍊和工業製造方面。

但是，沒打算認真計較，不代表不計較，於是他看陳太忠一眼，「你們先談，談完了之後……小陳你留一下。」

而現在，他要做落寧分廠的廠長了，是一把手，那麼這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要重新向大家證明自己的能力，我李天鋒是有能力搞好一個廠子的。

像曼內斯曼這種百年老廠巨無霸，底蘊之深厚，真是非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陳太忠布局夠早了，爭取的這點人也不過百分之一二，說穿了，很多人對大陸還是不夠了解。

何院長是學者型官員，在黃家也很低調，不太有興趣跟陌生人打交道，不過女兒在老家遇險，蔣省長親自出面安撫，那他也要表示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軸承……肯定用得上的，天南軸承廠好像還有德國人的設備呢，」何保華猶豫一下，實話實說，「不過那是副省級企業，這個招呼得打到蔣世方那兒。」

「那抓緊這個機會，趕緊活動啊，」蔣省長哼一聲，發出了指示，「這種人才，咱們不嫌多，自己用不了，還可以支援兄弟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