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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陳主任啊，」凌廳長其實已經認出了來人，不過作為一個正廳幹部，對上一個正處，有點矜持是正常的，反正他也沒有視對方如無物。

當然，吃虧的這二位不會去宣傳，但是凌廳長對省里發生的事情也比較關注，所以他印象中，有陳太忠這麼一號人——那傢伙似乎不是很好惹。

「省文明辦有人……在廳里等您，」秘書見領導公開發問，也只能這麼回答，等看到領導眉頭微微一皺，又立刻解釋一句，「不是那個女處長了，是……副主任陳太忠。」

五分鐘之後，一個身高比凌廳長還要高一點的年輕人出現在了民政大廈的工地上，他面帶笑容，走近了凌廳長一行人——凌廳長這一撥人有三十多個，很引人關注的。

凌洛長得高大魁梧，也挺著一個大肚子，不過由於他的身高超過了一米八，所以這個肚子不算太明顯，他今年五十五歲，還能再干一任廳長。

「賬本有，還很多呢，整理起來比較麻煩，」凌洛不動聲色地回答，「涉及的相關部門也比較多，你得有他們的許可……要不，我把這些相關部門給你拉個單子？」

這就是人情社會的弊端了，只要肯上心打聽的人，多少都能知道點東西，尤其是凌洛這種人，他的鑽營心很強，不是緊跟著一個人，甚至，他跟鄭飛的兒媳婦簡泊雲關係都比較近——簡大姐可是蒙藝的大姐。

「哦，跟他說我在工地呢，他願意等就等，想過來就過和-圖-書來，」凌洛一聽，來的是這位，又是淡淡的一哼，他聽說過陳太忠。

「民政廳只是我們的第一站，該了解的情況，我們都會了解的，」陳太忠依舊笑著回答，「凌廳長你不會告訴我說，廳里連賬本都沒有吧？」

正廳等著正處做出指示，這個說法有點怪異，但是圍觀的人都知道，這是凌老闆擠兌對方呢：跟我說話都「你你我我」的，成，你是省委的你大，你說我聽還不行嗎？

目前在建的新民政大廈已經封頂了，正在進行管線預埋和內外裝修，差不多再有六七個月，就能竣工了，但是凌廳長性子比較急。

「嗯？」凌廳長看一眼自己的秘書，淡淡地發問了，「怎麼回事？」

「工期現在已經拖后了兩個月了吧？告訴他們，不想乾的給我走人，想乾的，簽完工責任書，你一定要落實到每一個乙方，一個不落……」

合著凌廳長是靠著鄺天林起家的，最後登頂這個廳長，是蔡莉幫著扶了一把，細算的話，是正林系的人馬，而鄺主任和蔡書記都是吃過陳太忠的虧的。

廳長說話的本事，自然跟別人不一樣，凌洛是真的見過陳太忠——不過，那是在電視上，他這表情和話語，真算得上是不卑不亢，既沒有架子，卻也沒有討好的嫌疑。

所以，這位的回答並沒有多大的意義，無非是叫一叫苦，證明不是自己的責任而已，凌廳長也明白這個，於是他哼一聲。

民政廳的舊樓https://m.hetubook.com.com早就落伍了，前兩任廳長都琢磨過蓋樓，但是都活動不下資金，就蹉跎到現在，凌廳長有魄力也有能力，找來了資金蓋樓，新的大樓建成，能改善大家的辦公環境，從而更好地為人民服務。

這話說得就很重了，捐款和救災物資若是連賬本都沒有，那可是天大的麻煩，說瀆職都是輕的——哪怕做假賬，也得有賬本。

彭苗苗前面來過幾次民政廳，其中有一次就獲得了凌廳長的接見，他對省文明辦要這個實到款項單子的意義不太了解，要彭處長跟自己說一說。

凌廳長這麼問了，彭苗苗當然也不會幼稚到說是誰發起的，她只是含含糊糊地表示，此事目前歸副主任陳太忠分管，陳主任很關注此事。

「這個進度不行，還要加快，」天南省民政廳的廳長凌洛，正在民政廳新辦公大樓的工地上巡視著，太陽太毒，所以他沒有戴安全帽，一邊有人幫他撐著陽傘。

「指示什麼的不敢說，」陳太忠微微一笑，他就算再跋扈，也不會幼稚到在這麼多人面前貽人口實，「就是我們協調處小彭了解的那件事，想知道一下兩年前抗洪救災的捐款的到位情況。」

「陳太忠不是鳳凰科委的嗎？」凌洛能問出這麼一句話來，證明他對陳主任還是有相當了解的，「怎麼就到了文明辦了呢？」

伸出手，如蜻蜓點水一般同對方握一握之後，他將手縮回來，不動聲色地發話了和-圖-書，「我好像感覺……在哪兒見過你。」

事實上，新民政大廈跟民政廳是挨著的，都是民政廳的地，走路的話，用不了五分鐘，他這個要求不算過分。

但是簡泊雲這人太好面子，惹得急了敢給蒙書記甩臉子，而這凌洛年輕時雖然鑽營心思極強，可是臨到老了，反倒是看明白一些東西了。

「我只想從你這兒得到到賬情況，這個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嗎？」陳太忠繼續微笑，不過眼中卻是掠過了一絲殺機，「我都說了，民政廳只是第一站，文明辦不但要賬本，還要儘快拿到……我們不想影響後續工作的展開。」

蒙藝和杜毅肯定是尿不到一個壺裡的，而陳太忠當年是蒙藝的人，而且蔣省長是偏黃家的，某人想在杜毅那裡想討個文，還真的就難了。

而且，凌洛大致明白陳太忠、黃家和蔣省長之間的關係——一廳之長的視野，相對還是比較開闊的，所以他不要省政府下文，要省委的文件。

「凌廳長你好，」來人笑吟吟地走上前，伸出了手，「我是省文明辦的副主任，陳太忠……很高興見到你。」

反正凌洛知道，陳太忠這人不好惹，但是你再不好惹，也不過是個正處，他正在工地視察，自然不可能回去接見這個正處——我也有根底呢，想見的話，你來工地見我吧。

陳某人沒興趣查那賬的真假，他只想知道實到款項的情況，事實上，不管是誰，在這一點是不可能做假賬的，明明收了十萬，誰會說自己收ｈttｐs://ｍ•ｈeｔubｏｏk•cｏm.cｏｍ到了二十萬——那不是傻的嗎？

「那肯定是你記錯了，」陳太忠笑一笑，他今天是抱著找事兒的態度來的，所以他從一開始，連個「您」字都沒有，正處跟正廳這麼說話，已經算得上是目無領導了，「我可以確定，咱倆沒有見過面。」

不但不辦，他還打聽這是誰的主意，這個情況下，彭苗苗就扛不住了，要細算的話，就是馬勉到了凌洛面前，那也難免要矮上一點，一個是副廳一個正廳。

凌洛正在四下觀看，猛地見到一個年輕人走過來，眉頭微微一皺，也不說話，就這麼目視著對方接近。

當然，這是慣性思維，他不知道文明辦已經變天了——陳太忠的折騰，還沒到了省級層面上，那麼凌廳長拖著不辦，那也是人之常情了。

他搞不清楚陳太忠的真實目的，雖然對方說的理由，聽起來也是靠譜的，但是這年頭的官場，蹊蹺事比正常事要多，多點提防之心，總是不會錯的。

「資金有點跟不上，」旁邊有人跟著解釋，「拖欠施工隊的錢現在接近四百萬了，大家正在竭力給他們做工作。」

他這要求不無刁難之意，但是隨便拿到什麼地方，都絕對說得過去——你文明辦本來就是黨委序列的嘛。

「這個東西查起來很麻煩的，我已經解釋過了，」凌洛的眉頭微微一皺，也是不怒而威的樣子，「裏面涉及的部門很多，光從民政廳了解，有點不夠全面，也不夠客觀。」

彭處長作為一個區區的正科，能被凌m.hetubook.com.com廳長接見，仗的不過是文明辦在接受宣教部管理的同時，也接受省委的領導——真要算來歷的話，文明辦雖然是副廳單位，來頭卻是要比省民政廳大，是兩個文明裡的一個呢。

這棟樓，是凌洛一手張羅起來的，所以這施工隊的選擇，都是過了他的眼的，正是因為這個，這些施工隊相對也都比較老實——跟凌老大說得上話，還怕要不到錢嗎？

是的，他也不求上進了，就求著平平安安在民政廳再做一任土霸王了——當然，等五十八歲的時候，能去人大或者政協再享受一下副省級別，那就更好了。

他正說著呢，秘書拿著電話走了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哦，」凌洛無可不可地點點頭，也不表現出自己的情緒，「陳主任這麼匆匆趕過來，是有什麼指示嗎？」

彭苗苗也不想賣了陳主任出去，而且這是文明辦的公事，過於強調個人因素，那是不負責任的行為，於是她就表示說，聽說很多允諾的款項，到不了賬，這是同社會主義精神文明背道而馳的，文明辦不能坐視。

僅憑著這麼笑意盈盈的兩句話，周圍三十多號人就確定了：來者不善，是敵非友——最少也是找麻煩來的。

她說的是實情，但是凌洛也得相信不是？他心說你文明辦手再長，也管不到這個吧，拿這個東西做文章，莫非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那你讓省里給我下個文吧，」凌廳長傲然地回答，都是官場中人，強調一下程序並不算特別冒犯，「要省委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