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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忠在觀察他，他也在不著痕迹地用眼角的餘光觀察陳太忠，凌廳長很無奈地發現，這廝在馬勉面前，乖巧得有點不成體統，換一個人來，很難相信，就是這樣一個笑容滿面的年輕人，在凌晨曾經夜入民宅，並且手持毒蛇威脅一個正廳級的實職領導。

解釋完之後，劉市長笑一笑，「當然，我說的是理論上，像福彩金的主管部門和監督部門，變通地使用這些資金……也不是很罕見的現象，能掛上勾就行。」

阻止不了別人，那就阻止凌洛好了！陳太忠很無奈地想著，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一直以來，他對各種扶貧有著近乎于本能的反對，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單純的資金支持早晚是要花完的，協助建立相關的產業才是正道。

「哦，」劉騫一聽這個名字，可就坐不住了，他原本打算坐著接電話的，說不得急匆匆站起身就向外走去，搞得在座的一干大小領導面面相覷，劉市長不是一向挺穩重的嗎？

這種資金，也只有我來搞，才能充分地發揮作用，陳太忠從來都不會妄自菲薄，首先，他會盯著下面的各種小動作，必要時殺雞儆猴，以保證資金用到正途。

對福彩金的性質，他現在就算有了直觀的認識，按說這個東西是不該挪用的……嗯，是不該挪用的。

你小子做人不但強勢和陰毒，而且居然如此地會偽裝，想到這個，凌洛又https://m.hetubook.com.com有點不寒而慄，流氓就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會偽裝的流氓。

但是，這些人可能這麼做嗎？他表示適當的懷疑，各種扶持資金會產生太多的中間費用，而且那些接受救助者，也未必個個願意接受漁網而不是魚。

挪用福彩金建民政大廈，陳太忠放了電話之後，只覺得全身無力，他想生氣都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凌洛居然跟我就這麼談了。

「嗐，你跟我客氣什麼？」劉騫聽得笑一笑，才掛斷了電話。

「太忠，你終於想起來給老哥打電話了，」劉市長笑眯眯地發話了，「有什麼指示，儘管說。」

但是，不光是陳太忠認為很正常，就是劉市長也認為，這是小陳對自己的信任，跟自己不見外，說不得就要細細地說一說。

「馬部長這個建議很好，」他笑著點點頭，面對馬勉，他還是能保持一個正廳的矜持，「咱們查實到款項的賬目，並不是針對那點錢去的，而是要倡導一個誠信的社會風氣，要是有些人因為事務繁忙，忘了打款，也有個補交的機會。」

這就是文明辦的天然優勢了，隨便兩個人坐在一起聊兩句，第二天就能上《天南日報》——當然，聊天的這倆人級別得夠了。

按照中國福彩發行與銷售管理辦法的暫行規定，任何單位和部門不得截留和挪用福利金，福利金必wwｗ.hｅｔｕboｏk•ｃoｍ.com須用於為老年人、殘疾人、孤兒、革命傷殘軍人服務的社會福利事業。

不過，凌廳長倒也沒多少驚訝，他也是隔三差五上天南日報的主兒，廳里還有負責給日報社遞稿子的人，當然，這麼隨便地就能上了《天南日報》，也是不多見的情況。

「我哪兒敢指示啊，」陳太忠在電話那邊笑，聊了兩句之後，他提出了問題，「我想問一下，福利彩票收回的這個福彩金，在使用方面有什麼說法嗎？」

馬勉有心多聊一陣，可是凌洛撐不住了，他半晚上沒睡，精神狀態很不好，反正到了他們這個級別，留飯不留飯就無所謂了，於是起身告辭。

也不知道這彭苗苗是怎麼傳的話，按說凌廳長會在十點鐘到達文明辦，結果不成想在九點四十的時候，凌廳長就來到了文明辦，進了馬主任辦公室。

馬勉也覺得，凌廳長的貿然造訪，有點令人狐疑，他甚至從華安那裡知道，陳太忠在前一陣，安排彭苗苗去協調民政廳的相關事宜，似乎……似乎是不太順利？

陳太忠卻是被她這個彙報，勾起了一點好奇，說不得抬手拿起電話，找到劉騫的號碼，撥了過去，「劉市長在忙嗎……我是誰？我是天南陳太忠。」

所以他的心情很是不錯，「這個消息，你跟馬主任彙報了嗎？」

然而，他去監管這福利金的話……顯然太不現實了，惟其不現實，他https://m.hetubook.com.com才會覺得有那種無力感，他能阻止凌洛挪用資金，但是阻止不了張洛、李洛的挪用……

一個正處見一個正廳，都不一定有空，也只有陳主任敢這麼說了，彭苗苗眨巴眨巴眼睛，又欽佩地看他一眼，才默默地退了出去。

這一下，兩邊的談話就正式了許多，旁邊有人做記錄了，不過關於這個行動，也沒什麼太多可以談的地方，聊了十來分鐘就沒話可說了——這隻是一個調查，發現問題之後，該怎麼處理，大家都沒有提。

這樣的問題，隨便找個民政局的人，就能得到答案了，為這點小事將一個常務副市長拉出會場，這也太拿市長不當幹部了。

凌洛何止是睡得不好？他壓根就沒睡覺，早晨七點，在親眼看到兒子和老妻起床之後，他就匆匆地趕到了單位，本來說要在小房間里眯一會兒，可是一閉上眼，眼前就是飯剷頭那寬扁的脖頸，以及那前端帶著分叉的信子。

馬主任自然要送其下樓上車，陳太忠一直憋著勁兒，想跟凌洛說一說福彩金的事兒，卻是死活沒有機會，在宣教部的地盤，他總不能去搶馬主任的風頭吧？

其次呢，那些接受救助者若是歪嘴，他也不怕使用雷霆手段——殘疾人怎麼了？不服從統一調度，他照樣會飽以老拳！

然而，不挪用到建辦公樓，就能保證不被挪用到其他地方了嗎？陳太忠現在對下面人的各種應對手段，有著ｈｅtubooｋ.coｍ.ｃｏｍ非常清晰的認識，福利事業缺錢嗎？肯定缺錢，但僅僅是投錢就可以解決的嗎？

第二天上午九點，彭苗苗敲門走進了陳太忠的辦公室，一臉的欣喜，看向他的眼中，隱隱有一絲異彩在閃動，「民政廳打來電話了，凌廳長會在一個小時後來文明辦，要我代為通知馬主任和您……」

「哦？老凌還是想通了嘛，」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他剛接到賀栓民的電話，說是高樂天已經正式被雙規，曹大寶也被勒令停職——關於對其下一步的處理，需要在調查之後，才能拿出一個結論來……其實這也就是程序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馬主任笑著點頭，他對凌廳長也是客氣異常，一邊說一邊就抓起手邊的電話，讓華安帶了秘書處的人來做記錄。

凌廳長想得很明白，既然文明辦鐵下心思這麼搞了，那麼與其被動地接受指示，還不如積極地參与進來——反正若是有所收穫，最後便宜的還是廳里。

五分鐘之後，馬勉將陳太忠叫了過去，要他參与商討一個主題，針對救災捐款不能實到的情況，文明辦和民政廳打算攜手過問一下。

劉騫現在是碧空省西平市的常務副市長，他正在參加一個財稅系統的會議，見到秘書拎著電話過來，不動聲色地拿過電話，不過一看號碼，他就是眉頭一皺，「嗯？」

陳太忠注意到，凌洛雖然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廳長氣度，但是眉宇間多和_圖_書少露出了一點疲憊，尤其是眼眶四周，隱隱有一圈青黑——老凌這後半夜，睡得一定不是很好。

當然，凌洛昨天會這麼問他，肯定是在福利金的挪用上，出現了一點問題，所以凌廳長希望得到他的允許——更可能是希望得到支持，畢竟哥們兒現在說話，也有點力度不是？

「嘖，」陳太忠咂一咂嘴巴，心裏真是五味雜陳，好半天才嘆口氣，「我明白了，謝謝劉市長，打擾你工作了啊。」

好不容易眯了一陣，一睜眼就是八點五十了，他趕忙安排人聯繫文明辦，再然後，他覺得自己有點撐不住了，心說反正馬勉在辦公室，早點去就早點去吧。

不過，想一想陳太忠連鄧健東都搞得定，馬主任也就釋然了，所以他並沒有注意到這兩位之間那種微妙的氣氛，他考慮的是別的，「凌廳長，咱們今天商量的這個聯合調查，可以讓《天南日報》先發篇稿子，你覺得呢？」

「馬主任說了，要見一見他，您也要見他吧？」彭處長笑著發問，她要給民政廳答覆，當然，這彙報次序她是不會搞錯的。

算了，反正今天老凌還算配合，等過兩天手頭的事兒辦完了，再提醒一下就行了，他拿定主意之後，才反應過來，民政大廈這款子籌得亂七八糟的，怪不得凌洛不歡迎文明辦過問關於捐款的事兒呢……

「看吧，一個小時后，我還不一定幹什麼呢，」陳太忠搖搖頭。

「天南陳太忠的電話，」秘書小聲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