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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站在車門口說的，也就邁了兩步路，真的挺不給竇部長面子，按對等原則來說，正處的幹部就該是正處的接待，省文明辦也不是什麼強勢單位，隨便來個副市長，那就是超規格接待了，當然，陳主任是省里來人，規格稍微超一點，也算正常。

「你的表現，越來越配不上你的名字了，」陳太忠哼一聲，掛了電話，可心中那份感慨卻不能像電話一般輕易掛斷——官場果然是個大染缸，連許純良都變得這麼務實了。

這次陪他前來的，是調研處的副處長姚平，至於說稽查辦來的副主任，肯定就是李雲彤了，稽查辦里的人都知道，李主任是陳主任的人，而陳太忠本不想讓她跟來，卻是不好做得太過明顯。

兩輛車也沒搞什麼警車開道，就是一路直奔塗陽，不過，等八點半進入蒙嶺縣縣界的時候，前面還是出現了屆迎的車隊。

當然，梁美貴是不敢計較的，竇凌玉也沒在意，老話說得好，省里下來一條狗，都要比下面的人強，更何況來的是一條殺傷力驚人的瘋狗？

那車裡，坐的卻是三個女人，一個是雷蕾，一個天南青年報的記者，還有一個是宣教部秘書處的，三人都是管對外宣傳的。

「陳主任，不止你一個人覺悟高！」王波聽得有點激動了，伸手一拍桌子，「你既然能爭取到這種投資，我也不多說了，塗陽堅決支持文明辦的政和*圖*書策，不過這個……老劉？」

「啊？」王波和劉東來聽到這話，相互對視一眼，他倆還真沒想到，陳太忠爭取到了這樣性質的投資，還是劉市長反應快，「那是用BTO的方式，還是入股分紅？」

哥們兒自打進了宣教部，總是跟女人在打交道，某人又想起了自己那個不尷不尬的外號，心裏就有點惱火，「竇部長，我是去市裡辦事的……就不用這麼驚動大家了。」

對王波的叫苦，他並沒有馬上回答，就是那麼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二位，好半天才出聲，卻是自顧自地說話，「這五千萬也不是一定能投下來的，投資商是外國人，跟省里主要領導關係不錯，你們還是先把這些錢爭取到手，再談其他的投資吧。」

「我們還會聯手搞精神文明建設，」劉東來的話，接得真的是異常快捷，要說這廳級幹部們說話，都是考慮到方方面面才肯開口的，但是這並不代表這些人的思維不夠敏捷，偶爾快速介面，也是相當厲害的。

這個屆迎不是特別隆重，但饒是如此，也出現了一個副廳的幹部——還是市委常委，塗陽市委宣教部長竇凌玉，旁邊相伴的，就是蒙嶺縣委書記梁美貴。

「是BOT，」陳太忠再次糾正某人錯誤的說法，「還款方式你們談，我不管，反正國家的財政收入，不能抵押給外國人……咱們是共產黨的政府，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滿清政府！」

「我發現你倆這搭子，真的是配合默契，」陳太忠被這二位弄得哭笑不得，王書記好不容易良心發現一下，卻是又被自己的搭子拽回了現實中，「這黨政聯手，確實可怕……」

黑色奧迪之後，還有一輛桑塔納2000，卻是宣教部臨時撥給文明辦的，而且指明這車只有陳太忠有使用權，別人調是調不動的——潘劍屏對陳太忠的支持，由此可見一斑。

「嘿，我還想提醒你一聲呢，」陳太忠聽得就笑，「這傢伙咱們能用，但是千萬不要接觸得太近，純良你這人還是太好說話，要學會拒絕。」

陳太忠不說那些，十點半的時候，塗陽市委小會議室內，整個塗陽地區的黨委班子，都在等著王書記、劉市長和省委陳主任的指示，一屋子人靜悄悄的。

「陳主任你看……」王波苦笑著一攤手。

要不說這混官場的，真就沒幾個簡單的，許純良只聽幾句，居然就判斷出了聶啟明的用意，當然，這種判斷力跟他家學淵源不無關係，而且許家在京城也有勢力，知道那新華北報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忠，外資的意義，我們是明白的，」劉東來見狀，趕緊開始唱白臉，這黨政一把手真搭起班子來一致對外，威力還是蠻大的，「王書記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他不但要考慮外資，也要考慮www.hetubook.com.com數量，塗陽市的經濟總量一直就上不去。」

「這樣吧，你們能從她那兒多掏出一點來，我絕對不攔著，」陳太忠氣得撇一撇嘴，「但是有個底線，我必須強調一下……不許拿財政收入做抵押。」

這要錢要得叫個理直氣壯！陳太忠其實能理解這二位的苦衷，他自己就遭遇了不小的阻力，下面地市各有小心思，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第二天七點鐘整，陳太忠的奧迪車就上路了，原本文明辦的人上班，都是踩著點來的，但是現在行情燙手了，那也只能一天當作兩天用了。

自打進入了蒙嶺，就有警車開道了，否則的，這一段路雖然不長，一個半小時恐怕也難走完，等進了塗陽市區，前面又多了兩輛警用摩托，一路帶著他們來到了塗陽賓館——從理論上講，這起碼也是副廳級別的接待規格了。

而李主任也真的不怕閑話，一頭就扎進了他的奧迪車裡，所幸的是車裡除了郭建陽之外，還有姚平，倒也不用擔心別人瞎猜。

「外資它開發矇嶺，也得換成人民幣啊，」王書記笑著回答，人要是橫下一條心來，那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他當然明白引入外資的意義，但是這竹杠……已經開始敲了嘛。

「……就是五千萬了，」陳太忠堅決地表示，他不會妥協，「精神文明建設工作不是商品，不是用來討價還價的。」

那三位卻是不怕人等，直hetubook.com.com接在市委書記辦公室叫上真了——體制森嚴，下屬等領導算多大點事兒？正經是大家要先把醜話說在前面，統一了認識再計較別的。

陳太忠也下了一跳，心說老劉你這反應未免有點太快了吧？不過，人家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他也不好再計較什麼，於是苦笑一聲，「你們要是真的成了精神文明建設的樣板，我當然還會加大支持力度的。」

「這我知道，不過是為了工作，不得不跟他打交道，拿你壓著他，感覺比跟張沛林合作痛快多了，哈哈，」許純良在那邊大笑了起來，「反正咱們沒資格管他那些破事兒，那就辦好自己的事。」

這就隱隱譏諷塗陽人有點好高騖遠，同時又將凱瑟琳的來歷略略透露一二——蔣世方確實很看重普林斯公司的老闆，她從歐洲給天南拐來了大量的高級人才。

「陳主任你要是早這麼說，那不就都結了？」王波笑吟吟地介面，既然不能敲出更多的東西，那麼只能退而求其次，敲定一個承諾，也比什麼都沒有強。

而陳太忠眼裡也確實沒有這些路人甲乙丙丁的，他只是淡淡地點頭，表示他知道了，於是車隊繼續向前開，終於在十點的時候，進入了塗陽市區。

而現在來屆迎的不但是副廳，還是市委常委，那真的很給文明辦面子了，可是陳主任卻表現得風輕雲淡，不但是對竇部長不敬，對梁書記也多少有點怠慢。

「人家說了和*圖*書，環境不滿意就不會投資，」陳太忠心裏暗暗咬牙，你這是打算給我下套呢？「而且，我為你們爭取的是外資……外資！」

然而，對王波來說，既然已經開始敲竹杠，那也就不怕繼續敲下去了，他笑著回答，「陳主任介紹來的投資商，我們放心，既然是國際友人，那我們雙方同心協力，讓他多投資一點。」

但是這種赤|裸裸的交換，還是讓他感到有點恥辱——好像哥們兒辦的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似的，非要拿投資換支持，我為的也是國家和社會！

「我覺得陳主任還能再支持咱們一點，」這次，輪到劉東來唱紅臉了，他略帶不滿地看一眼王書記，「我說班長，你跟這大財神要一句活話也算嘛。」

不過轉念一想，馬勉之所以不得不推后休息一陣，可不就是因為李雲彤的傳言？既然想幫馬主任解套，那麼這外界的謠傳，我也就不能太在乎了。

「那我讓她先換成人民幣，再投資好了，」陳太忠本來就覺得有點恥辱了，又聽這王波說話如此夾纏，真的有點受不了啦。

令陳太忠鬱悶的是，這竇凌玉又是個女人，而且……說起來長得不算太好看，卻也勉勉強強說得過去——奔五十的主兒了，再好看也是過去時了。

「那是當然，」王波點點頭，「不過，陳主任你也清楚眼下的社會風氣，很多人不干事專門抽後腿，省里對我們工作的支持力度越大，我們的工作也就越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