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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部長根本不跟他說馬主任要走了之類的話，而是他已經認定，這件事就是小陳操辦的——這可能是馬勉彙報的，但也可能不是，反正，省委常委的智商不容低估。

而真正有能力給陳太忠施加壓力的，基本上也就是副省級幹部了，這些人多少要愛惜一下羽毛，這種缺德事兒誰張得開嘴？還不夠丟人的呢。

雜七雜八的事情忙完，就到中午了，這時候警方傳來消息，屍檢的結果現實，那孩子確實是多次受到碾壓，致命傷為肋骨骨折刺破心臟——其實其他的傷勢也很嚴重，比如說脾臟破裂，搶救不及時也是個死。

但是對面有車燈一遠一近地打著，他就心慌了，自首和被人查到，那是兩個概念嘛，忙亂之下他的動作有點走形，所以……就悲劇了。

去了文明辦，他肯定還是先去潘劍屏那裡請示工作，這次等著見潘部長的人有點多，他在等待的時候，哈欠連連，索性暗暗打起坐來，他熬了一晚上不說，其間還用了仙力若干，有點疲憊了。

這樣一來，幾人的心理壓力就很大了，警察們再嘀咕兩件陳主任的軼聞——陳主任要人三更死，閻王爺都不敢留人到五更。

「這個言論控制是暫時的，」陳太忠見潘部長拿電話，就趕緊補充一句，「等塵埃落定的時候，這一起性質惡劣的案子，就可以曝光了，我覺得有可能爭取成為指導性案例。」

他沉吟半天之後，ｍ•ｈｅｔubｏoｋ.cｏm•cｏｍ嘴巴略略動一下，似乎是想說點什麼來著，不過最後還是擺一擺手，「好了，你去忙吧。」

要說在天南省，敢為這種噁心事兒幫人找陳主任求情的，還真是沒幾個人，級別不如陳主任的，沒人敢幫著求情，跟陳主任級別類似，甚至高出一級半級的主兒，也不敢求情——誰不知道陳某人的狗臉？而且，陳太忠認準的事兒，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何必自找沒趣呢？

所以這通折騰，直到接近凌晨三點才散了一個差不多，又要叫拖車來拖走受損的汽車，還要去分局錄口供，陳太忠一直忙到了天亮。

「覃華兵逼得我差一點通知了媒體，」陳太忠嘆口氣，又將昨晚差點釀成群體性事件的經過說一遍，「……民憤太大了。」

「嘖，我支持你，精神文明建設，真是到了非抓不可的地步了，」潘劍屏點點頭，臉上現出憤懣之色，「高價撈屍、撞人之後碾壓，什麼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會發生……對了，這件事不要通知媒體，要不然可能生出變數。」

他回到文明辦的時候，林震拿過來了列印好的幹部家屬調查表格式，接著又是劉愛蘭過來，說做失足青少年專題的事兒——這件事情需要跟素波政法委協調。

最終，覃華兵答應了，他在向市政府彙報該事件的時候，會力主將此人正法以平民憤，「誰家也都有孩子，也都有老人……」和*圖*書

這是胡說八道，警察們很清楚這一點，你都牛逼到直接撞上奧迪車，威脅著要搞死陳主任了，這難道也是……嘴巴走形？

「嘖，這得安排一下，」潘劍屏一聽就皺起了眉頭，這件事情真有這麼轟動的話，相關的招呼必須打到，否則指不定哪一家媒體就壯著膽子發出來了——等到真發出來，後悔都晚了，你倒是可以追究相關人等的責任，但是社會影響已經造成了。

當然，以王從的身份，真要請得動副省級的幹部出馬，他也就沒必要去碾死那孩子了。

然而話說回來，事在人為，法院一天不宣判，一天沒有終審判決下來，那就存在運作的機會——比如說，當天下午陳太忠就接到了關說的電話。

潘劍屏點點頭，也不作聲，旋即將秘書喊進來，做了安排，對他這老宣教幹部來說，這點事情怎麼可能出錯？

被踹飛的小夥子立馬錶示，要跟王從劃清界限，他被陳太忠踹得滿身都是擦痕，小臂還骨折了，但是他的覺悟不低。

王從知道有錄像后，也就不再抵賴了，這傢伙原本就是酒醉駕車，按他的說法是，他想逃避交警部門的處罰，正打算逃逸之後，回頭等酒氣小一點之後，去自首的。

「我要不打燈，孩子就沒事？」陳太忠聽到這樣的邏輯。好懸沒一口血噴出去，這得是多麼混蛋的人，才說得出這樣的話來？「你們繼續挖掘吧，我得去上班了。和-圖-書」

「嗯，」潘劍屏點點頭，看起來認可這個解釋，他知道對方說的「兩個朋友」是怎麼回事，但是有些話說得太明白，也沒多大意思。

事實上，這個程序是要走相當一段時間的，死刑的判定和執行都要謹慎——這是原則，不過由於事實清晰，論證可靠，證據充分，基本上是不會出什麼大的變數了。

這小夥子自己說，他當時還勸來著，但他不過是一個僱員，說話不頂用啊，後來之所以跳出來，不過是想幫自己的老闆撇清罷了。

至於說王總威脅了陳主任沒有？那肯定威脅了嘛……我聽得清清楚楚的。

王從肯定不承認，他說過這樣威脅的話，死無對證的事情嘛——就算被證明了，他可以咬定是酒後胡言，誰還能因為這句話找他麻煩？

反正這些也都是枝節末梢，正經是陳太忠提供的DV錄像，市局找了電腦專家來做解析，效果不是很好，但也勉強看得出來，本田車進退了兩次——沒辦法，天南的電腦專家水平普遍不高，倉促間能找到這樣的人，警方已經儘力了。

這孩子的慘樣，法醫看了都皺眉頭，現在分局正在完善檔案，案情清楚明了，本來還有人建議採用「故意傷害致死」或者「危害公共安全」之類的罪名，不過由於省文明辦的高度重視，於是就計劃建議檢方用謀殺罪起訴了。

他這一發獃，就被潘劍屏的秘書看到眼裡了，所以輪到他進去的時候ｍ.heｔｕbook•ｃｏm.ｃｏm，潘部長略帶一點關心地發問了，「我看你……有點不在狀態？」

好死不死的是，幾個人在事發前的酒桌上，剛談論過撞傷人和撞死人的差別，再加上天也晚了，路上的車輛和行人稀少，於是王總就一橫心又碾了上去，然後再來一下……

說白了，其實沒這小夥子啥事，他是王從的僱員，事發當時是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據他回憶，當時是後座的陳總說了，「完蛋，是個孩子，沒準要養一輩子了。」

沒錯，警察們善於利用各種能利用的資源，知道攔住你們車的是誰嗎？那是陳太忠陳主任啊，天南省最年輕的正處——什麼，你沒聽說過？沒事，這兒有張《天南日報》……喏，看到沒有？「陳太忠副主任」。

陳太忠倒是沒有介意這話，反正在他看來，姓覃的你要是敢陽奉陰違，哥們兒會讓你知道啥叫「市長殺手」，於是，在兩點二十左右的時候，他出面讓大家散去。

不過他也承認，老潘最後不跟自己說，那是有道理的，不管怎麼說，人家是堂堂的副省級幹部，琢磨的又是廳級幹部的安排，跟自己這個小小的正處打商量的話，未免太掉身價了。

他不知道的是，由於陳太忠在現場殺氣騰騰地宣布，肇事者不死此事不算完，跟他同乘的三人，立場早就變了。

陳總是做木器加工的，跟王總是合作夥伴，王總賣成品傢具，但是有人要木門啊門套啊啥的，這種定hetubook.com.com製的木活就交給陳總做，陳總遇到自己做不了的大宗傢具，就介紹王總來做。

「我也沒想到，主任會被調走，」陳太忠很坦然地一攤手，「我知道馬主任去了北京之後，考慮到他情緒不是很高，就介紹兩個朋友陪他玩，真沒想到有這種事發生……不過，這也算是好事吧？」

按說，大家是會買陳主任賬的，實則不然，很多後來才到現場的人，根本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傢伙到底是幹什麼的，於是又有人口口相傳，說正是此人阻止了肇事司機的逃逸。

老潘是不是想跟我探討一下新主任的人選來的？陳太忠實在無法不這麼想，因為在他感覺，自己是文明辦沖得最猛，跳得最歡的副主任，新來的主任不過我這一關，大家還真是未必配合得好呢——陳某人從來就不是一個妄自菲薄的傢伙。

「一晚上沒睡，」陳太忠苦笑一聲，說不得又將夜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我是強調了，這個人必須以謀殺罪起訴。」

肇事者的身份也已經查明，此人叫王從，是一個賣傢具的小老闆，在省糧食廳有點門路，大部分的行業大單，都是來自糧食系統——當然，他也做賣場的。

然而，還真有人能跟陳主任遞得上話，素波軍分區招待所張所長就是其中之一。

待秘書走後，他淡淡地看著陳太忠，也不說話，沉默了大約半分鐘，才突然發問了，「你想過沒有，把馬勉調走了，文明辦的工作會不太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