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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要搞這個八十萬噸的氧化鋁？」客套許久了，黃漢祥終於說出了正題，「你想到過這個後果沒有？」

聽說黃漢祥中午有時間，范董很激動地表示，說可以推掉所有的預約，並且強烈邀請黃二叔到臨鋁辦事處來做客——按說她比黃漢祥小了還不到十歲，但是她不敢跟人家平輩論交。

老爺子身體恢復了，黃漢祥的心情也跟著大好，陳太忠聽得卻是暗暗咋舌，老黃這口氣還真不是一般地大，張州的煤炭能造就一個天南首富，居然被評價為「不大點兒事」。

「嗯，」黃漢祥點點頭，但是接下來的話，就不那麼好聽了，「你是說老爺子好不容易糊塗一次，是吧？唉，我都懶得說你了……中午你別說話，看看你黃二伯是怎麼辦事的！」

然而話說回來，眼下……是非常時刻啊，黃漢祥太明白了，老爺子迷糊幾天，就有人張頭張腦，那麼他現在要吃這個獨食，那就不是壞規矩，而是試探人心了！

要說這鐵秘書，在臨鋁也是呼風喚雨的主兒，別說處長了，大多數副總見了也是客客氣氣的，可今天桌上坐了四位，他就只有站在一邊斟酒的份兒——饒是如此，他心裏還暗暗欣喜，我在給黃老的兒子倒酒呢。

「黃二伯說話，再重要的安排，也要放到一邊，」陳太忠看出來了，老黃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好，「要不我聯繫一下和圖書范如霜，您給她個面子？」

「也不能說錯吧，」黃漢祥沉吟一下，整理措辭，「立項不著急，要等公司分出來以後再立，現在立項風險太大，不怕告訴你，新公司一旦成立，范如霜爭取到的項目，就是導火索，直接把她自己炸沒了。」

「嗯，」黃漢祥點點頭，臉上陰晴不定，好半天才嘆口氣，耐心解釋兩句，「她拿不下這個項目，還能守著她這一畝三分地兒，拿下這個項目，別人想不動她都難了。」

最近有色公司的拆分，搞得系統里風聲鶴唳，不少人跑到京城裡試探風聲——當然，他們不敢明目張胆地來，以免被人抓住馬腳，但是不來也不好，起碼是政治敏感度太欠缺了，所以大家來了京城之後，也都躲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里。

所以說，陳某人這小扇子，搖得還是不錯的，黃總躊躇一下，終於還是拿定了主意，「算了，既然你開好幾次口了，我也不能不管……你聯繫一下范如霜，中午大家一起坐一坐。」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角眉梢抖動個不停，臉上的得意是蓋都蓋不住，若是手裡再多一把鵝毛扇，那就是十足的軍師形象了，「您這面子，可也就有了。」

但是黃漢祥是什麼人？一聽就知道，這女人說話有點不盡不實——你要是擔心位子不保，可以直接求我保你嘛，這比我幫和圖書你爭取個四五十億的項目，要容易得多。

黃漢祥聽說了這個要求，也是有點頭大，心說跟小陳沾邊的人，怎麼都這麼會上杆子套近乎呢？在外面吃飯和在臨鋁吃飯，那味道大不相同，黃家人一旦踏足那裡，基本上就是算表明，這裡是我罩的了。

她這話說得很明白，我就借黃家虎皮用一下了，他們知道我背後站著您，要動我的時候，怎麼也要掂量一下。

當然，黃老二有這個胃口，也不怕撐死，但是他要這麼搞，是有點壞規矩——黃漢祥受不得氣，但是等閑也不欺負別人。

「其實沒什麼人有意授意，」黃漢祥若有所思地搖搖頭，「不過，我估計他從哪兒聽到了點風聲，打落水狗誰不會？反正蔣世方懂事不懂事，走著看就行了……不著急。」

但是同時，黃老二是要面子的，不打招呼不行，招呼打得太過明顯，也有欺人之嫌，其中微妙，當事人最能體會得到——而黃漢祥就含含糊糊地假裝沒聽懂了，反正是沒反對，擱在一般場合，這有默認的嫌疑。

范如霜當然想到過這個後果，還是那句話，外行終究比不上內行，黃老二在上層的消息靈通，那是沒錯的，但是范總深陷其中，自然更是明白自己面臨了什麼樣的困境。

鐵秘書是玲瓏心腸，見狀將酒放下，倒著身子退出門去，還將門掩上，臨關門之前，走廊里www.hetubook.com.com傳來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合適，屋裡隱約能聽得到，他是在吩咐服務員，「都走吧，一會兒再過來。」

問題是要動她的人，都跟我打招呼了，黃漢祥只能暗暗苦笑，卻是無法出聲解釋，只得嘆一口氣。

其實打招呼的人，也不是他的死黨，而且對他也是含糊地暗示了一下而已——誰想對付范如霜，肯定都要注意她身後到底有些什麼人，按說黃家老二跟范董基本上沒什麼淵源，可上一次電解鋁的立項，足以讓某些人看到黃家的影子，那這個招呼是不打不行的。

「嗯？」陳太忠卻是沒想到，自己的妙計居然換來一聲嘆息，「黃二伯您這……是個什麼意思，我這是哪兒做得不對了？」

「你知道什麼？這裏面複雜著呢，現在立項是有色批錢——起碼要批一部分，回頭立項是新公司的錢……還容易引發糾紛，對新公司的成立產生負面影響，」黃漢祥不以為然地撇一撇嘴，「你說她這麼折騰，是不是犯傻啊？」

「嘖，」陳太忠聽得登時就無語了，好半天才苦笑一聲，「合著這年頭，不作為才是明哲保身的道理，想做點事兒自己都危險。」

「嘖，我就不知道你得了她多少好處，」黃漢祥聞言，狠狠地瞪他一眼，不過這凶樣兒是裝出來的，下一刻他就一笑，「暫時沒法見面……讓她低調一點，免得被別人惦記ｍ.hｅtuｂｏok.cｏm•ｃｏｍ上，上次的氧化鋁，就好懸被人摘了桃子。」

「黃二伯，沒人知道黃老精神好了……這樣，您見一見范如霜，誰要想對她的項目橫加阻攔，黃老選個時機站出來，狠狠一記耳光，人也打了，事兒也辦了，這可不就是借勢嗎？」

「新公司的老闆定下來了？」陳太忠聽得嘴巴微張，真的是很驚訝，結合這兩天黃漢祥說的話，他聽出來了，新老闆上位肯定要推自己人，而范如霜跟這個人的關係，應該不是很鐵，否則不會被人惦記上。

陳太忠也早到了，他要見識一下黃漢祥的辦事，不過四個人在酒桌上，就是海闊天空地胡吹兩句，其中黃漢祥還不怎麼說話，就是笑眯眯地輕啜啤酒，聽他們掰扯——黃總在中午的時候喝酒，都是相當優雅的，晚上七點以後，他才會酗酒。

「那就等一等吧，」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心裏就明白很多了，到最後還不忘記將老黃一軍，「反正上一個項目您伸手了，別人想胡來，也得考慮您的面子。」

「我應該想到，不是您授意的，」他點一點頭，「要是您的意思，肯定不會讓我蒙在鼓裡……搞得我一開始都不想配合蔣省長。」

差不多吃了半個小時之後，黃漢祥將杯中酒喝完，一旁伺候著的小鐵還待繼續加酒，黃總微微搖一下頭，「不喝了。」

這后發制人的底氣，那可不是誰都能有的，但是他偏偏就說得ｍ•hｅｔubｏｏｋ.ｃｏｍ.coｍ自然無比，而且是輕輕一筆帶過，「中午有安排沒有？」

「呀，小子你學會擠兌人了？」黃漢祥聽得登時眉頭一皺，他何嘗看不出這小子的小心思？按說，陳太忠的話聽起來有理，但是真要計較起來，「面子」一說是不存在的，黃家贏了一波，下一波就該別人得利了——這年頭吃獨食是要被撐死的。

不過黃總打算給她這個面子，都打算支持了，再加點力度也無所謂了，於是他在十二點半的時候，帶著陰京華過來了。

而范如霜還想藉機拿下氧化鋁項目，自然更是要來，她十成的心思，起碼有七成放在京城了，不過也是不敢太過活躍，就呆在臨鋁辦事處里。

陳太忠見狀，看他一眼，在小鐵的刻意巴結之下，兩人關係還是不錯的，范如霜也看自己的秘書一眼——陰京華肯定不會做出什麼暗示，這小傢伙跟他沒交情。

是電解鋁！陳太忠心裏暗暗糾正一句，不過黃二伯今天興緻高，他也就懶得掃興了，下一刻，他猛地反應過來一點東西，於是再次建議。

「就跟我在張州搭車一樣，利益最大化嘛，」陳太忠笑一笑，反倒是賣起了乖，「黃二伯您要覺得不合適，那就算了，不要太勉強。」

「……二叔您的話，說得非常有道理，但是我不折騰一下，將來也好過不了，使勁兒折騰一下，沒準他們看到我這人不好打交道，又有您支持，將來還就過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