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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天常務副市長曾學德來地稅視察的時候，信口問了一句，說你們那個地稅的宣傳海報，男人只比女人高一點點，看起來不是很威嚴，女人倒是不錯……是你們自己照的嗎？

「郭局，這話怎麼說的呢？」他掃視桌子一眼，又沖對方使個眼色，下一刻，兩人就離開了桌子兩步遠，這個距離不遠不近，太遠的話別人看著不合適，太近的話又容易被別人聽到，「要是讓您這兒被動了，我怎麼做就能改善一下？」

想到這裏，陳太忠就算大致理順了思路，他基本上可以確定，此事一旦展開的話，最後最大的阻力，還是會來自稅務系統。

所以他的驚慌和觳觫，是可以理解的——麻痹的這是誰把告狀電話打到素波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啦，」陳太忠清一清嗓子，然後又醞釀一下措辭，「那麼，他們怎麼應對上面加強執行勞動法力度的要求呢？」

「知道的話，我就不問了，」陳太忠很坦然地一攤手，「我這人直腸子，有啥說啥。」

「你要不知道，那就當我沒說，」郭局長聽得笑了起來，「其實，我們都挺欣賞你干工作的衝勁兒，年輕幹部里，你絕對算得上是勇於任事的典型。」

陳太忠隱約覺得，自己猜到了一些真相，說不得走出門外，給鳳凰市的地稅局局長趙永剛打個電話，「老趙，忙著呢？我陳太忠。」

「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ｈｔtｐs://ｍ•hｅtｕboｏｋ.ｃoｍ•ｃom不知道，」郭局長苦笑一聲，他還待再多說一點，卻發現旁邊有人關注到了這裏，於是輕聲快速發話，「現在我也不方便多說，反正我就提醒你一句……地稅局比我們難受多了。」

不成想，曾市長見了小范之後，喝酒的慾望大增，二十分鐘之內，光兩個人乾杯，就是多半瓶茅台下肚了，小范已經有點大舌頭了。

「我不想聽這個，」陳太忠搖搖頭，見對方有轉身就走的架勢，說不得伸手拽一下對方的衣襟，「郭局……郭局長，你給說明白點成不，這一句話說半句，算怎麼回事兒？」

所以趙局長就問一下范芸冰，小范聽說曾市長點名想見自己，那就見一見唄，她還是有點酒量的，要不然也不敢跟陳太忠當著眾人的面喝「交杯酒」了。

至於說剛才酒桌邊的暗示，也就是老郭不願意得罪他太狠，畢竟他陳某人的名頭，也是很有幾分嚇人——為了公家的事情釀下私仇，真的太划不來。

「她……喝了不少，不過還算正常，」趙永剛就是怕這個話題，他一直認為，陳太忠跟小范有點不清不楚，尤其是大家去歐洲玩的時候，陳主任也很縱容她，局裡的人都清楚。

按說，這樣的祖奶奶，在地稅就沒人敢惹了，趙局長不但膽小，而且好色，他堂堂的地稅一把手，都不敢打范芸冰的主意，別人誰還https://m.hetubook.com.com敢膽上生毛地來打主意？

他這麼一問，趙永剛為難了，常務副可就是分管地稅的，你這麼問啥意思呢？是看上范芸冰了，還是單純地說一說？

那是他高中同學范芸傑的姐姐，長得是比范芸傑漂亮多了，他仔細想一想，終於想起了那個女孩兒的名字，「范芸冰現在怎麼樣了？」

你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陳太忠氣得好懸沒摔了電話，我跟你說什麼，你跟我說什麼呢？不過，想到「小范」二字，他再想一想，就想到了「納稅光榮」那幅巨型宣傳畫，以及畫中那舉手致敬的女稅務工作者。

這個時候，趙永剛接到陳太忠的電話，真是嚇得差一點沒把手機扔出去，他隱約聽說了，曾市長是得了陳主任的支持，才從黨委到了政府的，但是兩個人現在不對盤。

倒是司法廳的人不疼不癢，對他們來說，嚴格執行勞動法是本職工作之一，沒有什麼損失也沒有太大的收穫，僅此而已。

不過，正是因為稅務局跟此事的關聯更直接，他們反倒不便貿然出頭，所以才讓工商局來打前站，郭局長才會在會議上暗示，有些東西不必太叫真。

這有問題，他馬上就做出了判斷，一時間心裏真是煩躁無比，哥們兒是辦正經事兒呢，你這無關的支線情節就不要往外亂竄了行不？說不得，他就陰陽怪氣地回一句，「我來素波工作，當然要換hetubook.com.com手機號，打擾到你的話，請諒解一下好嗎？」

太忠？陳太忠真是有點鬱悶了，我跟你好像是第一次見面吧？不過郭局長年紀也不小了，總有四十到五十歲的模樣，人家主動跟他套近乎，他總不能不買賬。

當然，相較工商局而言，更痛苦的絕對是稅務系統，工商不過是一些數據上的損失，而企業和公司消失一部分，或者說轉入地下，稅收得肯定就少了——這是最直接的利益體現。

你壓根兒就是不知道，劉曉莉聽得真是想笑，「這也沒有什麼解決辦法，這是理念的衝突，也可以說是陣營的衝突，更可以說是地方和中央的衝突，想要講發展，就不要講那麼多法律……高速發展，必須要以犧牲道德和良知為代價，而法律，是道德和良知的底線。」

但是工商局就不會開心了，大量企業的消失，自然會引起他們的不滿，陳太忠不是很清楚工商局是怎麼考核的，但是很顯然，在冊的企業縮水，無論如何也算得上是失職。

地稅比你們難受多了……陳太忠鬆開手，放他離開，腦子裡卻是在不住地轉悠著，地稅既然更難受，為什麼跳出來的不是他們而是你們工商呢？

「地稅肯定要生氣了啊，你不看外省的報道嗎？」劉曉莉其實也不會跟他太叫真，「有實際例子的，嚴格執行勞動法會導致大量的公司裁員，甚至直接蒸發，對當地的經濟造成沉重的打擊，這和圖書是一把雙刃劍……地稅當然會不滿啦。」

陳大爺，你別逗了，你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啊，趙永剛乾咳一聲，「完善農民工合同，我看昨天的報紙了，是好事兒……我現在就勸小范回家，她酒量不錯，不過一個女孩子家，萬一在領導面前失態的話，也影響我們地稅的形象。」

民辦報紙的記者先天不足，所以天生就有一種危機感——沒錯，劉曉莉是倚仗著他闖出來的，但是首先，是她具備了這個能力，所以才能在他的庇護下，一飛衝天。

要是陳太忠還在鳳凰，那就啥也別說，趙局長就只當曾市長是隨便問一問了，但是現在……陳太忠去了省城啊。

郭局長訝異地看著他，好像他臉上長出了花一般，足足地盯了有三秒鐘，才輕嘆一口氣，「太忠，我冒失地問一句，你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啊，」趙永剛的聲音里，居然帶上了哭腔，「今天曾學德市長來，是他點名要小范接待的，我試探了一下，她也沒啥抵觸的意思……」

這一件大好事，又怎麼會讓你們兩個單位難受？地稅無非就是收個稅啥的，什麼事情能讓它很難受？除非是收的錢少了，嗯……慢著，收的錢少了？

「啊，是你？」趙局長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惶恐，「陳、陳、陳……陳主任你換手機號了？」

難道是省工商局反對完善這個勞動合同？陳太忠死活想不通裏面的原因，按說勞動廳請https://m.hetubook.com.com工商局的過來商量，是想搞聯合執法，藉此威脅那些不聽話的公司和企業——不規範你們的用工合同，小心吊銷你的營業執照哈。

勞動廳熱衷於此事的原因，真的很好理解，此事主導的部門是勞動廳，他們的權力和收入會因此而增長，實在是沒有反對的道理。

我艹，這個電話我就當沒打了，陳太忠很無語地壓了電話，他琢磨一下，又反手打個電話給劉曉莉，劉記者的信息量真的很大，憑良心說，她的眼界比雷蕾都寬。

嗯？陳太忠聽得就是一愣，心說我就打個電話，你咋緊張成這樣呢？他有印象，趙永剛膽子小，但是你膽子再小，也不至於被一個電話嚇成這樣吧？

陳太忠還想撐一下「我全知道」的場面，但是聽到這個解釋，他連這個心情都沒有了，至此，一系列的異常，他都明白了。

倒是對方的話，讓他略略地有點奇怪，我抓農民工的合同問題，怎麼就讓你們被動了呢？緊接著，他就想到了老郭在座談會上的表現，感覺這兩者之間，似乎有點關聯。

聽他絮絮叨叨解釋了五分鐘，陳太忠才大致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兒，於是他咳嗽一聲，「我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問一問，完善農民工合同……會影響到地稅局的稅收嗎？」

果不其然，他將自己的疑惑哇啦哇啦一問，劉曉莉就在那邊笑了起來，直笑得他覺得有點掛不住，「我是不確定，才跟你了解一下，再笑的話……我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