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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怎麼想的，錢廳長和張隊長一點都不關心，帶種的你跟陳太忠扛一扛膀子，所以在臨走的時候，錢廳長語重心長地吩咐一句，「小劉，我們的態度，一直是明確的，給你一天時間考慮，真要我們下達『勞動監察行政處罰通知書』，那就沒意思了。」

其實，這是他冤枉某人了，這還真不是陳太忠的主意，像現在在包間里，陳太忠就一邊敬酒，一邊表示感謝，「明輝廳長，真的太麻煩您了，我本來只是想讓您打個電話。」

「像您這麼願意放手支持年輕幹部的領導，也真的很少見，」陳太忠自然會一個馬屁拍回去，「我發現，自己真的很幸運……」

反正陳太忠是真的感激，「以後您有什麼事兒用得著我的，儘管說。」

這個年代，處罰並不分「告知」和「決定」書，就是通知書，通知你要交罰款，你要停工整改，而且……並不需要有原告。

這個反應也太快了一點吧？劉平想一想，撥通了焦保國的電話，不成想那邊接電話的年輕人直接告訴他，「你不會做事，搞得焦廳長很被動，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了。」

「陳太忠出面，誰都得掂量一下，」錢廳長微微一笑，心說別說范曉軍的兒子了，就是范曉軍本人，怕是也不願意輕觸陳太忠的霉頭。

可是有意思的是，對配合這個勞動法，他也不做明顯表態，說穿了，他心裏還是惦記著范玉琦說的話，剛才范公子已經表現出無能為力的意思了，但是……萬一范省長肯伸手呢？

「劉總這個態度，和_圖_書我們歡迎啊，」張隊長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麼看都看不出「歡迎」的意思來，「其實不用太著急，要不……等警察廳的活兒幹完了再說？」

這可是來自警察廳的威脅！劉平捏著手機，久久地回不過來神，一夜之間的變天，讓他終於深切地體會到，在這幫子官僚面前，自己這尚算成功人士的商人，真的屁都不是。

但是他既然存了靠范曉軍爭回場子的僥倖心理，這個軟倒是……一時不能服了，官場需要站隊，商人也需要站隊——范省長萬一要認真，我這麼做，就是給他丟了面子。

「是省文明辦一個叫陳太忠的傢伙，他跟竇明輝在一塊兒，錢誠也是只認識他，」劉平心裏這個鬱悶，「還說這是他的工作範圍。」

反正警察廳的計劃，是爭取在三十個月內，完成所有有加層需求分局的施工，也就是說這活兒理論上最少得干兩年半，實際上三年能幹完就不錯。

「馬主任，我有話要跟焦廳長解釋，」劉平心裏這個委屈，真的大了去啦，我說焦保國你這太不是玩意兒了，我幫著跑錢的時候，你挺客氣的嘛，怎麼現在就這樣了？

按說這種情況下，他就應該表示，先嚴格執行勞動法簽用工合同——相比那麼大的項目，這點小錢算個什麼呢？自古民不與官斗，服個軟不算什麼。

系統工程，往往就是這樣的，需求量很大，卻是不能一次到位，財政撥款也不可能一次就撥下來，關係硬的先上，關係差一點的就後上，甚至和*圖*書不排除某些極端情況——個別上了加層的分局，都開始推倒舊樓重建了，有些分局卻是求一加層而不得。

他這麼說，對面的司機和秘書耷拉著眼皮埋頭吃菜，不讓陳太忠看到自己的眼神，不過若是夏大力在的話，就知道這竇明輝在瞎扯——竇廳長不算出名強勢，但是焦保國跟竇廳長走得很近，這一般人都知道。

「下午再過來吧，」張隊長很明白地發話了，昨天你牛逼，今天輪到我牛逼了，我不接待你，有本事你下午也別來，看我怎麼收拾你——政府里這一套，大家都玩得很溜。

他的鬱悶遠遠沒有結束，從勞動廳出來，他還沒走到停車場，就接到了下面的彙報——他們正在壽喜市的一個警察分局施工，剛才警察們命令停工。

「那你讓陳主任給我打個電話，」張隊長根本不吃這一套，他這做派，擱在別人眼裡，那是不把陳主任放在心上，實在太不給領導面子，但是他心裏最清楚——陳太忠根本就不可能為這個人打電話過來。

「文明辦陳主任說了，希望我們能做出個樣板來，」劉平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開始胡說八道了——其實在他的起家生涯中，坑蒙拐騙狐假虎威的事情沒少做。

「張大隊你這……」劉平臉上五彩斑斕的，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卻又不得不忍氣吞聲，他的涵養確實不是很夠。

「瞧他那點出息，」兩人一進門，張大隊長就不屑地哼一聲，是個人就猜得到，這廝打電話搬救兵去了，「這點氣都沉不住，野路和_圖_書子就是野路子。」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簽用工合同什麼的，都已經是小事了，關鍵是他要保住警察廳的項目，到目前為止，加上還沒完工的，他也只幹了四個分局——還有大把的分局在等著他呢。

「張處長，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在您的監督下，把手續完善了，」這一刻，劉平真的是羞愧萬分，但是他真沒辦法，昨天還鼻孔朝天地不理人家，現在要低聲下氣地辦手續，就不能怪對方門難進臉難看了。

天可憐見，原本昨晚他心裏還不平衡呢，姓范的你不幫我，居然還有臉接著要錢，現在看來，人家根本是早就算計到了……

「哪個單位里，也都有點不同的聲音，」既然沒外人了，竇明輝就和和氣氣地對他解釋，「雖然我是一把手，但是對副職也該有適當的尊重……單位里這點事情，你也清楚。」

劉平的臉色就不好看了，到了這個時候，他豈能猜不出來，這是錢誠給他擺了一場鴻門宴？但是……他終究是商人，心裏火氣再大，也只能壓著——而且錢廳長能挑動竇明輝出面，也委實有點可怕。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不成想竇廳長提出了這個建議，說是既然想收拾他，咱就找個場合，我當場給他一下——這是撞上了，別人不能說什麼。

不過這事兒真的是太欺人了，走到包間門口的時候，劉總這眼界不夠的毛病就犯了，他沖錢誠勉力笑一下，「我去趟衛生間，您二位先進去。」

劉平捨不得這一塊，而且他關係就算很硬，給警察局幹活也是墊ｗｗｗ•hｅt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資，哪怕他捨得了下面的項目，這四個分局的錢還沒要完呢。

這他媽的都是一幫什麼玩意兒啊，劉總撇一撇嘴壓了電話，雖然張隊長將他稱為野路子，但是再野的路子，也聽得出來，范玉琦草雞了——這陳主任到底是什麼來頭，能請得動竇明輝配合他？

很多人做事，不喜歡檢討自己的錯誤，劉總只是說，昨天你還上門服務，今天就變成這麼個鳥樣——我說，做人不能太勢利吧？

劉平並不做辯解，心說隨便你們怎麼說，誰是誰非也不在於眼下的口舌之爭，關鍵還是要看哪一方後面的人罩得住了。

「這是你昨天說的，」張隊長臉色一沉，麻痹的我昨天從你辦公室抱頭鼠竄出來，你笑得很燦爛嘛，「你別跟我這這那那的……出去，我今天不辦公了！」

不過，第二天一大早，劉總就主動地趕到了勞動廳，請求廳里派出相關人員，指導自己的公司完善合同——昨晚范玉琦說了，他老頭子沒興趣關心這種小事。

錢誠三個人走出房間，沒有一個人說話的，這是各有心思，錢廳長的目的是達到了，但是張大隊長有點小不爽——我都沒來得及敬人家竇廳長一杯，不過他們上門本來就是串場子，他也只能把這份遺憾放在心裡了。

「我艹，是他？」范玉琦很顯然地吃了一驚，他沉吟一下方始發話，「要是他，那就沒辦法了，我回家問一問老頭子吧……對了老劉，記得給我準備去美國的錢。」

他猜的一點都沒錯，這個時候，劉平撥通了范玉琦的電話，范公子一www.hetubook.com.com聽說竇明輝出面要安廈停工，雖然是奇怪，倒也沒顯得多忌憚，「這竇明輝怎麼搞的，錢不想要了？老劉，他怎麼找上你的？」

「都告訴你不要打電話了，否則的話，後果自負！」馬主任啪嗒一聲就壓了電話，一點面子都不給。

「我圖的可不是這個，」竇明輝聽得就笑，接著又感慨地嘆一聲，「主要是現在像你這麼勇於任事的年輕幹部，真的不多了啊。」

「那陳主任……真厲害！」張隊長由衷地感嘆一句，用得動竇明輝也就罷了，關鍵是人家還不怕劉平背後的范曉軍，若不是充足的理由，竇廳長也不會跳出來出這個頭——常務副省長可是管著錢袋子呢。

他倆在這裏其樂融融，樓下的包間，氣氛卻是有一點怪異，劉平受了這樣的打擊，一直有點心不在焉，不過他也不敢再跟錢廳長和張隊長說半點冒犯的話。

「看來……得給范玉琦多準備點旅遊費了，」劉總呲牙咧嘴地嘆口氣，做出了決定，這也就是唯一的補救機會了。

劉平真的是惱火無比，他可以想像得到，接下來的日子里，張隊長必然要為難自己了，一天能辦完的事情，推個十來八天的——而且他還得天天來。

「由他去吧，」錢廳長淡淡地發話，剛才在竇明輝面前，他不能拿腔捏調，可他終究是個廳級幹部，一旦離開領導，就有自己的氣度了，「搬誰出來也沒用。」

說白了，竇廳長知道小陳在黃家的份量，既然是拒絕不了，索性把這個人情做紮實，幫人幫到不被人領情的情況也不少見，他可不會犯這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