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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陳太忠不介意地點點頭，他沒興趣知道對方是不是在說套話，這真的並不重要，「那你現在是不是還覺得，有錢比什麼都大呢？」

「我……正在消化，」曾老闆哪裡敢有什麼意見？只能陪著笑臉，一邊說，他一邊就摘下了頭上的禮帽，合著他頭頂纏了好幾圈的繃帶，白生生地煞是耀眼，「我是錯了，也為錯誤付出代價了……您看我這頭。」

「讓他過來唄，」陳太忠滿不在乎地回答，雷蕾這有夫之婦不在場，他就少了很多顧忌，反正他和小湯都是未婚青年，坐在一起吃飯，也不怕別人說。

可我今天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啊，不就是跟一個小丫頭找了點小碴，就被你一頓胖揍？曾學鋒心裏腹誹，腦瓜卻是不住地點著，「今天我做得，確實有點過了，不該譏笑您……和小湯。」

「二十萬也叫個錢？我怎麼聽著是兩千萬呢？」陳太忠嘴角一撇，露出個淡淡的笑容，「兩千萬的家裝，這件事就算這麼過去了……反正曾老闆你有錢。」

「海東你出去吧，」曾學鋒也是被打怕了，生恐在這個包間里又遭遇什麼不測，才拉個人進來——對方若是要用強，好歹也算有個人在身邊，雖然未必能起到什麼作用，但總是聊勝於無的不是？

越大的官越唬人，雖然陳某人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就比高勝利差，但社會就是這樣的風氣，是不和-圖-書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的。

我說你這兩段話，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曾學鋒皺一皺眉，卻不曾想到，這個動作落入人眼，對方很不客氣地發問，「怎麼，你有意見？」

「這個工程……二十萬左右，下午我說了的，」曾老闆艱澀地咽一口唾沫，心裏生出點不妙的念頭，於是他轉頭看向湯麗萍，「小湯，我已經知錯了。」

大約是二十分鐘之後，服務員推門而入，她身後還跟著兩個人，「兩位客人，這二位說是您們的熟人……」

「我這點錢也是辛苦掙來的，哪裡有那麼多？」曾學鋒一聽就著急了，「而且我的房子還不到三百平米，怎麼用得了兩千萬？」

而當時陳太忠若是直接動手，倒是過癮了，可一來雷蕾不好脫身，二來就是……不管怎麼說，他只是個小處長，聽起來遠遠沒有副省長威風，要是那姓曾的拎不清輕重，事情就容易被搞大——到最後就算那廝鐵定會後悔，可不也晚了？

「我這……還不敢確定，」事實上，曾學鋒還真沒搞清楚對方的來路——副省長公子的圈子，離他略略遠了點，不過他肯定不敢說，我還沒打聽出來。

那姓曾的出身官宦人家，自然該知道副省長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丫挺的不被嚇個半死就不錯了，肯定不敢再繼續亂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曾學鋒忙笑著搖頭，對方說的話m•heｔｕbｏok.cｏｍ•cｏｍ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他也想象得到，自己今天惹出的禍事，不可能這麼簡單地擺平，「小湯為我房子的設計，操了不少心，我決定把這個裝修的工程，交給正泰。」

「你欺負比你窮的人的時候，為什麼不認真考慮一下，而湯麗萍又做錯了什麼，導致得不到那個單子？」陳太忠微笑著回答——他最是享受這種充分蹂躪對手的感覺，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得過來的。

湯麗萍已經跟陳太忠坐了好一陣，該說的話也說了不少，聽他這麼說，才冷冷地一笑，「你能有什麼錯，一個有錢的老闆欺負我一個小女孩兒，那是看得起我。」

「你為難我的時候，好像沒怎麼看吳芳的面子……」湯麗萍哼一聲，才待再說點什麼，不防陳太忠打斷了她的話，「你跟這麼一個人浪費嘴皮子，有意思嗎？」

「我是做錯了，但是沒有錯得那麼離譜，」面對這種獅子大張嘴，曾學鋒終於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很鎮定地回答，「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

「你這話什麼意思，影射我強買強賣？」陳太忠一拍桌子，眼睛一瞪，「我這人從來不掙不義之財，不怕告訴你，接了這兩千萬的單子，那是給你面子……你當我很稀罕這點錢？」

「我真的沒有這麼多錢，大哥你饒我這一遭吧，」曾學鋒苦笑著回答，「要不h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coｍ，這二十萬我直接給了小湯，也不用裝修了。」

「我知道，你覺得你是無辜的，所以我的要求是過分的，但是我認為，小湯也是無辜的，」他繼續笑著發話，「你手上握了錢，你覺得比她優越，而我認為我手上握了權，比你要優越得更多！」

「不相關的人，可以出去了，」陳太忠淡淡地吩咐一聲——跟我說話你還帶著跟班，覺得自己玩得挺好？

一邊說，他一邊看一眼曾學鋒，「看樣子，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是吧？」

他說的是高省長讓他生出了無力感，陳太忠卻是以為，對方真的知道了自己的來歷，於是輕喟一聲，「有錢有權什麼的，真的都扯淡，道理最大。」

這個時候，湯同學正跟陳太忠在萬豪酒店吃飯，雷蕾帶著孩子回家了，由於只有兩個人，也就沒去頂樓的包間，只是在樓下選了一個小包。

「你是說，你沒有兩千萬？」陳太忠饒有興緻地看著他，「而且，你還覺得自己很有錢？」

正泰房地產……這也算小公司？曾學鋒覺得自己的腦瓜有點麻木了，通過幫廠家介紹藥品和器械，他是賺了點錢，但也僅僅就是幾百萬，完全不能跟正泰的趙總相比。

副省長啊！那是多麼高高在上的主兒？更別說高雲風是被那年輕人直接拎過來的，高公子更是親口直承，說那人他都不敢招惹……那麼，這個人該有多麼牛逼？

可和_圖_書就這麼一個老闆，都怕那年輕人怕得要死，曾學鋒只覺得頭皮發緊，然後……先跟弟兄們匯合再說吧。

「算你識相，」陳太忠哼一聲，然後很直白地發問，「這個工程多少錢？聽說你很有錢。」

「小湯，吳芳可是你的同學，」曾學鋒嘆口氣，心裏卻是恨得痒痒的——不是忌憚你旁邊的這位，一定給你點好看，「我再有不是，你看她的面子……接了我這個裝修吧？」

跟他在一起的幾個年輕人，也有那不含糊的主兒，說這件事沒完啥的，可是再一打聽，大家就都歇菜了，正在調查的警察們傳來了話——那輛奧迪，是副省長高勝利的兒子高雲風開著的！

「總設計師說過，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先富有義務和責任帶動后富，」陳太忠抓一隻蟹鉗丟在嘴裏，嘎吱嘎吱咬得山響，然後咂巴兩下，吐出蟹殼。

說句難聽話，哪怕他老爹還在位，加上他老娘，也扛不過正泰的影響力，這年頭做得了房地產的人，有誰不是手眼通天？

陳太忠和湯麗萍一眼就看出，前面這個是曾學鋒，不過曾老闆鼻青臉腫不說，頭上還戴了一頂禮帽，帽檐壓得極低，看起來有點像上海灘里的許文強。

看到這個包間只是一個小小的四人包，在座的也只有小湯和那年輕人，曾老闆心裏長出一口氣——看來是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他語重心長地發話，「現在的有錢人，是沾了政策的光hetubook.com.com，那不是你有本事，最少你是靠你爹媽掙錢的，你有什麼臉，在窮人面前耀武揚威？這叫恬不知恥……唉，精神文明建設，真的是不抓不行了。」

接到他的電話，湯麗萍沖陳太忠微微一笑，「他還真打電話過來了，我怎麼說？」

「這就算付出代價了？」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皺。

這個時候，曾學鋒已經知道，自己是徹徹底底地撞正大板了，甚至這個年輕人是誰，那都不重要了，他需要做的，是獲得湯麗萍徹底的原諒——趙總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眼下聽說那姓曾的確實打了電話來，他就不怕再見一見此人了，一個信奉金錢至上的主兒，來向一個窮丫頭賠禮，其心理變化的劇烈程度，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事實上，他喊高雲風而不是別人來幫忙，也是存了一定心思的，雲風那傢伙做事，一向囂張得很，那邊只要不是弱智，應該可以探聽出，這是高省長的公子。

「不是，」曾學鋒忙不迭地搖頭，接著又苦笑一聲，「有權更大，我這也就是欺負一些平頭老百姓……您饒我這一遭。」

服務員和那個叫海東的退出去了，還把門帶上，陳太忠和湯麗萍坐在那裡也不說話，自顧自地吃喝，曾學鋒站了好一陣，才苦笑一聲，「小湯，我知道自己錯了。」

所以，雖然是很不情願，他還是撥通了湯麗萍的電話，說是那啥小湯，這是一場誤會，這個房子，你還是幫我裝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