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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整個會場登時嘩然，甯天嘉大家都知道，這年頭鳳凰甯的名聲趕不上鳳凰黃，但是也不差多少，而甯天嘉也是神龍一般的人物，見首不見尾，天南這邊，基本上就是甯瑞遠在打理，能跟甯天嘉打招呼的，起碼也得是省長省委書記這一般的存在。

「寫紙條的同學，可能對我的說教不以為然，這很正常，身為天之驕子，你們應該有自己的邏輯和判斷能力，我雖然高考成績六百多分，相信比在座的大多數人都強，但是條件不允許，只上了一個成人大專，目前研究生在讀中……我其實並不比諸位年紀大多少。」

「廠里有人反應過啊，」魯衛紅一攤雙手，「如果反應的是私人企業，他們就管，可是一聽說是工具廠，是國企，人家態度就不一樣了。」

所以他就要巧言令色地狡辯一下，「今天強調的是優秀教育獎，強調的是師德，獎學金是順便，師德啊……我們一致認為，這涉及到了社會道德風尚。」

「有置疑的態度，是好的，做學問也應該這麼嚴謹，」陳主任笑著回答，「但是你要考慮客觀邏輯，我既然能當著大家講那些，如果不是真的，一旦被戳穿……我下得了台嗎？」

「這個問題，問得其實不錯，」省委領導的聲音，自麥克風裡傳來，「在學雷鋒紀念日里，不該頒發甯天嘉獎，回頭我見了他，會跟他反應的。」

「陳主任，你聽我解釋，」顧校長也顧不得www.ｈetubｏｏk•ｃｏm.cｏｍ眼下是當著這麼多學生了，他徑自出聲，愛擺老資格的刺頭吳都被文明辦叫去訓了一頓，然後回來乖乖地寫檢查了，他必須要配合，識時務者方為俊傑。

學校的招待所，跟社會上的又不盡相似，除了應付兄弟單位的交流和領導考察，就是面對來探視的學生家長，不過，敢請陳太忠駐足，校方的準備肯定不會太差。

嘖，這個倒也是啊，陳太忠一聽就明白了，現在勞動法在天南的執行，是相當有力度的，勞動部都肯定過的，但是關於勞動合同的規範和加班費這些，主要針對的是私企和民企，對國企的話，勞動廳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以丁小寧聘用的施工隊被叫停工為例，被叫停的全是私人包工隊，那些掛靠在省建、市建名下的工程隊，一點不受影響，錢誠雖然是副廳長，也不敢亂動。

天南工具廠也是國企，效益不怎麼好，關鍵是他們的產品都是真材實料，價格就高，比不過那些偷工減料的小企業，是那種苟延殘喘的廠子。

但是這工具廠的效益很差，領導們還壓著工人的加班費，那就難怪工人們怨聲載道了，陳主任在瞬間就反應到了這一點。

「勞動法？」陳太忠聽得就是一愣，心說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不過想到對方只是學生，信息面肯定要窄一點，他也就釋然了，「勞動法的大力推行，勞動合同的完善，我們文明hetubook.com.com辦是高度關注的，你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這個獎是不該今天發，」他不顧在場的諸多師生，直接解釋了，當然，他不會說學雷鋒日的內容太單調，所以我拿來填充一下——哪怕這才是真正的初衷。

然而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有人當面反應了，陳太忠也不能假裝不知道，尤其是反應這個問題的，還是一個學生，他們正處在樹立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的關鍵時候。

「你好，」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對方明顯是個學生，面對尚未走上社會的學生，他還是願意表示出國家幹部的平易近人來。

其實加班沒有加班費的現象，在國企、政府里，是相當普遍的，連文明辦加班都沒有加班費——不是不執行，而是說這個報批太麻煩，陳主任要求大家加班的時候，相關的費用或者福利，都是他自己掏腰包。

陳太忠不理會這些，他知道學生食堂十一點四十開飯就行了，眼下實在是多說無益，於是果斷地閉嘴，不喜歡講精神文明建設？那麼你們繼續去食堂吃老鼠屎和蟑螂腿吧。

顧校長都這麼說了，誰還敢走？有那個把桀驁的學生不信邪，就想站起身來走人，不成想前面的目光紛紛掃來。

不過，他也可以想像得到，這樣的廠子，一旦沒有嚴格的紀律約束，大約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變成一盤散沙——人心一旦散了，想再收攏那就難了。

二招離大禮堂有一段和_圖_書距離，校園內不許汽車行駛——這個規矩是吳林定下來的，可見吳書記除了說怪話，也是做了點好事的，於是一干領導安步當車，步行來到二招。

當然，他的伙食是有保證的，顧校長走過來，笑眯眯地發話了，「陳主任，任處長……既然來了就別走了，學校里準備了便飯，就在二招，過去隨便吃點。」

這學生叫魯衛紅，父母親都是天南工具廠的工人，他說的倒不是勞動合同方面的事情，而是工人加班雙倍工資的問題。

午飯果然準備得極精緻，除了沒有保護動物之外，已經是省級招待宴的標準了——甚至連永泰的特產雲絲菌都有，這玩意兒在京城，罕見程度可以跟松露媲美。

「那我要跟您反應個事情，」短髮學生倒是不見外，直接就提要求了。

陳某人也沒打算給他面子，對這個怪話連篇的黨委書記，他沒有什麼好印象，但是在團省委的任處長也開口發話的時候，他就不能太矯矯不群了——現在的團省委，跟文明辦可是聯繫得很緊。

飯後的校園，煞是寂靜，一路走來也沒見到幾個學生，不過就在堪堪到達大禮堂的時候，一個剃著短髮的年輕人迎面走來，看到他就是一愣，「陳主任？」

陳太忠聽到這裏，就停下了腳步，他不想讓這個學生失望，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個事情，文明辦不太夠得著，「工具廠這麼做，是不對的，不過你應該向相關部門反應，比如說勞動廳m.hetubook.com.com，或者省總工會。」

可越是這樣，廠子里管得還就越嚴，小魯的父母親一周最少工作六天，忙的時候一周工作七天，沒有休息的時間也就算了，但是從來沒有加班工資，一個月該掙多少就是多少。

他解釋到這個地步，陳太忠也就不好再叫真了，現在的大學生，逆反心理實在太強了，於是他借坡下驢。

「他們問，是你一個人沒有加班費，還是全廠都沒有加班費，」魯衛紅義憤填膺地回答，「等聽說是全廠都沒有加班費的時候，他們又問，既然大家都沒有加班費，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來反應這個問題？」

陳太忠倒是不稀罕這些，吃完之後，他也沒在二招休息，晃晃悠悠走向大禮堂，打算開車走人了。

「那要是有單位不執行勞動法，您也可以過問吧？」短髮學生熱切地看著他，眼中充滿了希冀之色。

但還是那句話，這個事情，實在跟文明辦扯不上什麼邊，於是他只能再問，「聽說是國企之後，他們是什麼態度？」

「這個……當然可以啦，」陳太忠看他一眼，心說我在講演的時候，有些案例是不方便舉出來的，比如說查永泰的黑磚窯，又比如說中止了安廈公司跟省警察廳的合作。

陳某人實在是太喜歡炫耀了，在這種不必掩飾自己的場合中，說著說著他就又跑題了，總算還好，他能把話題拉回來，「我就是一個意思，人之所以是社會性動物，就要強調協作性，強調社會道德，雷鋒https://www.hetubook.com.com精神……永遠都不會過時。」

魯衛紅也心疼父母親，他認為這是違反勞動法的，眼見陳主任這麼好說話，那就要反應一下情況，「其實有的時候，根本沒活不用上班，廠領導也要大家去打掃衛生……關鍵是他們從來不給加班費啊。」

說話的時候，他並沒有放慢自己的腳步，而那學生索性就跟了上來，聽他如此回答，馬上就說話了，「是真的就太好了，請問對這個勞動法的執行，您有什麼看法？」

陳太忠是真沒興趣去，不過這個時候，吳林也開口邀請了，吳書記今天對陳主任的態度，一直是若即若離，眼下猛地發話，還是有點令人奇怪。

這個利害，不是所有學生都知道的，越到校方上層才越清楚，但就算是學生也知道，能直接對話甯天嘉的人，有多麼牛逼，所以大家震撼了。

看到自己系主任、輔導員警告的目光，再大胆的學生也不敢橫生枝節，大學和中學是截然不同的，能上了大學的主兒，自然知道老師的手裡掌握了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效益極好的單位，沒有加班費，大家也不敢隨意抱怨，捨不得這份工作嘛——這叫有所得必有所失。

「您好，」這學生見他這麼和氣，就走到了他身邊，「我聽到您的發言了，講得真好，不過……您說得都是真的嗎？」

會場里出現了輕微的躁動，陳主任這段講話，跟他前面的講話相比，趣味性不可同日而語，學生們也是諸多的憤慨，陳主任怎麼就這麼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