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想明白這些，曹福泉當然知道該怎麼做了，第二天一上班，他就給秦連成打個電話，「你問一下陳太忠，昨天大半夜去我家，是要幹什麼？」

「這個罈罈罐罐，是什麼意思啊？」秦連成也不是什麼好鳥，聽到對方如此漏氣的話，就要追問一句——其實這個追問也不無道理，按說以他的地位和身份，不可能知道某些事。

「那你是打算送他一個留下來的理由？」杜毅無奈地看他一眼，陳某人去找柳昌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他耳朵里，那廝還在癌症患者家裡撒野，不過他並不是很在意，人都要走了，兩個小處級幹部拌一拌嘴，算多大點事？

「……」曹福泉登時就語塞了，這倆簡直是一對混蛋啊，秦連成你是已經知道我在說什麼了，還是說想探聽什麼？

秘書長卻是被這個建議嚇了一大跳，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陳太忠，秦連成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姓陳的就要走了，那真的可以肆無忌憚地行事，說得極端一點——把他曹福泉堵在辦公室打一頓，那都是白打。

這個假設一點不誇張，陳太忠是做得出那種事兒的人，工作理念不同導致拳腳相加，而秘書長想報復的話，就得把此人留在天南——這根本不可能。

對一個快死的人，陳太忠還沒有無聊到一定要叫真的地步，他如此行事，半是為了泄憤，一半也是為了在「后陳太忠時代」，能更好地保護留在天南的自己人。

不過必須指出的是，陳太hｅｔｕｂooｋ.ｃｏｍ•cｏｍ忠居然敢在喝了酒之後，又來找曹福泉，這一點還是很讓杜書記吃驚的——省委常委和正處，這級別差得可是不小。

「做好這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活兒，」陳太忠也不想多談自己要走的事兒，於是順著就把話題岔開了。

「呵呵，」陳太忠不答反笑，老主任見狀，嘆口氣微微搖頭，然後轉身離開。

「你直接轉告他就行了，」曹福泉是蠻橫慣了，不肯解釋——事實上他也沒臉解釋。

「他這有對組織決定表示不滿的嫌疑，而且，他不該來我家，」曹秘書長沉聲回答，「單位的事情單位里談，來家裡算怎麼回事？」

這樣的語氣轉變和這樣的話，從一個省委常委的嘴裏說出來，真的令人有點匪夷所思，不過曹某人辦事，本來就是以不靠譜著稱，倒也不顯得多麼突兀。

「其實這個食品衛生，下面鄉鎮的老百姓，還不是很領情呢，」陳太忠想到這點，就禁不住笑了起來，「上周末我又去了解了一下……」

「不明白的事情，我想轉告，恐怕也未必能轉告到位，」秦連成也不是一心掃曹福泉的面子，他還有別的想法，「比如說，文明辦也算小陳的罈罈罐罐，他做出了很多成績，可是您說的話，我完全不理解。」

但是這個消息，曹福泉並不知道，杜書記也不打算明說，他只是從另一個角度分析一下，「其實他表示一下不滿，無非是捨不得天南的瓶和*圖*書瓶罐罐，只是個態度。」

「需要您支持的時候，我絕對會請求指示的，」秦連成乾笑著回答，這話就不能再赤|裸了——我可以幫你傳話，但是文明辦不請求指示的時候，秘書長你也別多事。

「太猖狂了，」看到他這一眼，黑暗中的曹秘書長牙關緊咬，眼皮突突地跳個不停，身子也氣得直抖，事實上他心裏很清楚，自己是害怕了。

曹秘書長並不傻，一聽就明白了，杜書記坐在那裡旁觀，並不是顧忌陳太忠，只不過不想再起波折，這是其一。

那這傢伙今天的行為，就是一個明顯的信號，丫被人算計了就夠窩囊了，要是走了之後，相關人等生出是非——那廝會以此為借口，鐵定要回來折騰。

於是陳太忠蹲在巷子口，開始等人，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武警過來了，看他酒氣衝天的樣子，了解了他的身份之後，就勸他回去。

待從把門的武警那裡了解到，陳太忠確實已經離開了，他才來到杜毅所在的獨院，敲門進去之後，將剛才的一幕彙報了一遍。

不過，秦連成也不欲讓這離別的情緒弄壞了氣氛，索性是微微一笑，「部分群眾不理解，這並不要緊，正好可以看一看紅山區的幹部，能不能扎紮實實給群眾做工作，他們能做好的話，我肯定要大力支持。」

意識到這一點，他沒有欣賞的心情，反倒是生出了一點淡淡無奈：對外人囂張跋扈，對自己尊敬有加的小陳，就要被人這麼強行攆走了ｈttｐs://ｗｗw.ｈｅｔubｏｏｋ.ｃｏm•com……

想通這兩點，曹福泉登時豁然開朗，陳太忠那是什麼人？超級護短的主兒，而這傢伙下面的人和相關的產業也多——說句難聽的，曹某人自己都琢磨過，等某人走了，是不是該狠狠敲打一下跟那傢伙有關的人。

當然，杜書記也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小曹的穩重也是可以理解的，於是他就考慮另一個問題。

「他有那個膽子嗎？」陳太忠冷笑一聲，卻是不願意再提及此事，而是說起了食品衛生，「老主任，我答應把紅山的模式向全省推廣的，現在看來是來不及了。」

接下來，陳主任就開車進了省委大院，來到曹福泉的家門口，按響了門鈴。

陳太忠那愣頭青猛地遇到這種事兒，有點情緒是正常的，但是別人陪著胡鬧的話，沒準又要生出變數——黃家的人下午過問陳太忠了，卻是沒表態，目前的平靜，來之不易啊。

只不過這樣的話，小傢伙不好直接點明，不管怎麼說，秦某人才是領導，做下屬的，不合適指揮領導該怎麼做事——哪怕是個即將離開的下屬。

他安安靜靜地聽完曹福泉的彙報，又沉吟片刻，方始緩緩發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曹秘書長本來不想這麼早說這個話，不成想秦連成一張嘴就這麼狠，他只能提前將底牌拋了出來——你別讓他來，就告訴他我不動他的東西。

王小虎是靠上了章堯東，秦主任雖然跟章書記不對眼，但別人說起來，都要把www.hetubook.com.com他倆算到許系人馬里去，所以他答應得毫無壓力。

他只是不同意小陳去家裡折騰，這是分寸問題——殃及家人真的有點過了，但是他絕對支持陳太忠去曹福泉辦公室折騰一下，落一落此人的面子。

「沒問題，你答應的，我認，」秦連成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到時候王小虎也會張羅的，這一點你用不著擔心。」

然而，曹福泉的表現，令杜毅有點失望，你就把他讓進家，又能怎麼樣呢？倒是不信他還敢在你家胡來，堂堂的省委秘書長，就是這麼一點膽子？

「這個話我不好問，」秦主任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緣由，所以果斷地拒絕，「我可以通知他一聲，讓他去秘書長您那兒彙報。」

在不相干的人面前，陳主任肯定是要表現出他良好的素養的，他辯解了兩句，說找秘書長彙報點工作，不過你們這麼說……那就算了。

杜書記哪裡用得著他彙報？省委大院總共就這麼大，一到夜裡，小樓這一片很少能看到人站在戶外，陳太忠一蹲半個小時，早就有人發現不妥了。

曹秘書長躥起的太快，所以這本來住兩戶正廳或者副省待遇的二層樓小院，目前還是住了兩戶人家，陳某人要是想撒野闖進去，會被別人注意到。

「哈，」秦連成聽完之後，也笑了一下，不過他心裏清楚，小陳說這些，同時也是在暗示：紅山要是不能持之以恆，您就不用大力支持了。

其二，就是對陳太忠的目的的分析，杜老闆為什麼這麼說，他真的不知道，ｈｅｔubｏoｋ•ｃｏｍ•ｃoｍ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杜老大是通過某些消息，做出了如此判斷——這就是為什麼人家是省委書記，而他只能是新晉的秘書長。

不過，陳某人只是不喜歡那種離別的情緒，他覺得那是娘們兒才該有的，至於說善後工作，那還是必須要做的，兩人喝酒喝到九點鐘，站起身走人，秦主任忍不住嘀咕一句，「太忠，這麼晚了，別去了。」

「但是折騰，也不能太過啊，」秦連成不贊成他的說法，「你願意負責這是好事，折騰柳昌就是殺雞給猴看了——癌症患者你都下得去手，但是曹福泉那人不能以常情忖度，你折騰他一下，沒準等你走了，他會瘋狂地報復……小人得志都是這樣。」

所以他絕對不同意讓陳太忠來找自己，於是他果斷地表態，「那就算了，請你轉告他一句，老人家都說過，幹革命工作，就不要捨不得罈罈罐罐，而且他那點罈罈罐罐，誰稀罕？還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

不過令他感到驚訝的是，接起門鈴的女人說，曹秘書長不在家，而且不讓他進去等人——這女人帶了明顯的口音，聽起來像是曹家雇的保姆。

「文明辦最近的運轉，很正常吧？」想來想去，秘書長還是決定，儘快擺平此事，反正他撒手文明辦也有一陣了，而且杜老闆跟上面也已經達成一致，放過文明辦，也不過是他個人損失點面子而已，他乾笑一聲，「秦主任你要是需要指示的話，我也不會吝嗇。」

轉身離開的時候，有意無意間，他衝著小樓的一角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