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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在地方上，估計也正常吧，他看一下時間，才十點出頭，就坐到副駕駛的座位上吩咐，「先去閃金鎮。」

「這傢伙運氣倒好，」秦叔寶聽說，這是陳區長親自點將，心裏有點明白了，禁不住羡慕地嘆口氣，然而下一刻，他又狐疑地看一眼李主任。

這種態度，也叫牢騷簍子？陳太忠真的是驚訝了，不過再想一想，抱怨的主兒多半是自覺不得志的，一旦有了機會，自然更會知道珍惜——只要沒有一門心思走到黑，狂妄到自居矯矯不群者，就都還有挽救的機會。

要說這廖大寶的速度，還真是驚人，十分鐘后，他就來敲門，連車都停到了小院門口，「區長，我需要幫您拿點什麼？」

可想是這麼想的，他卻不敢冒這個險，自古以來，揣摩上意都不是容易的事兒，一旦給區長留下個不穩重的印象，想再挽回就不容易了。

「九零年，那就是八十年代，就像千禧年，屬於二十世紀一樣，它不是二十一世紀，」李紅星笑眯眯地一擺手，「小廖，我幫你爭取了這次的機會，你一定要珍惜。」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因為……時機沒有成熟，而真正等時機成熟的時候，這廝——還值得我去計較嗎？

不過，有輛不引人注目的車，還是不錯的，陳區長點點頭，「你把手裡的事情處理一下，這幾天開著車跟我走。」

二十分鐘ｍ.ｈetubｏｏｋ.coｍ.ｃom之後，他平靜地出來了，接下來他眼睛一亮，邁著小碎步追過去，「李主任，下一步的工作該怎麼做，陳區長有指示嗎？」

「報告區長，十六個鄉鎮我都跑過，熟得很，」廖大寶站直身子，大聲回答。

「不需要，」陳太忠就拎了一個手包出來，他先看一下麵包車，嘴角登時就是一扯，你這何止沒上政府牌照？根本就是沒牌車，就是前臉壓了一張紙制的臨牌。

「半年前買了輛二手麵包車，」廖科員意識到自己的口誤了，馬上解釋——事實上這不是錯誤，但領導要這麼認為，那他必須解釋，我買車沒有三年，但總有半年了。

現在的廖大寶，還真的是兩說，他正在陳區長面前畢恭畢敬地站著，自打李主任走後，新區長一個字兒沒跟他說，拿著報紙已經學習了一刻鐘。

李紅星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微笑著看著低眉順眼的廖大寶，「小廖啊，你是咱區里少見的八十年代的大學生，我跟新來的區長推薦你了。」

「好了，跟我走吧，」李主任看一眼旁邊的秦叔寶，驚鴻一瞥的嚴厲，代表著嚴重警告。

他正糾結呢，前面的公路上斜刺著衝出一人來，「小廖，送我一下……」

「我不跟他說理了，」秦叔寶頭也不回就是冷哼一聲，尼瑪，我幫李主任辦事，我錯了嗎？張區長雖然走了，hｔtｐs://m•ｈｅtｕｂoｏｋ•com.ｃｏm但是李主任抱上陳區長的大腿了，你又算個什麼東西？雖然聲音聽起來，比較耳熟。

不過他還是緊守著本分，不敢多說話，只待領導再問才肯開口，然而奇怪的是，領導問了這麼一句之後，居然就沒有了第二句。

看著李主任領著廖大寶出門而去，秦叔寶坐在那裡愣了好一陣，才撇一撇嘴，低頭摸出一根香煙，只是點煙的時候，手抖得厲害，好半天才點著。

這閃金鎮距離城關鎮十多公里，也算是繁華地段，方向卻是衝著山區的，廖大寶也不多問，發動了車就走。

「嗯？」李紅星眉頭一皺，學著年輕區長的做派，冷冷地瞪他一眼，你以為我沒說小話？勞資的愁苦，才真叫了個梧桐更兼細雨。

「我手裡沒有事情，家也是在關南，現在就可以走，不會耽誤領導的時間，」廖大寶這態度，非常地端正。

「不是，買車只花了五千塊，」廖大寶馬上報出車價，表示自己不是奢靡之輩，同時要指出，且不說我能不能上了區政府的牌照，這樣的破車——值得去折騰嗎？

五千塊……那叫車嗎？新區長的嘴角，不引人注目地抽動一下，就算是差不多點的摩托車，也不該是這個價啊。

此刻他的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要說剛才推薦二字，讓他微微地狐疑了一下，「珍惜機會」這四個字，卻是讓和_圖_書他眼前一亮，鼻頭登時就有點發酸了。

唉，早知道是這樣，這五個字我就不該說，李紅星很糾結地嘆口氣——廖大寶如果能站穩腳跟，早晚會知道我說過這話的，而在新區長面前添加私貨，更是鬼迷心竅的衝動。

「我經常下去辦事，辦公室就有洗漱用具，」廖大寶微微一笑，至於說衣物，他車上就放著呢，想一想剛才秦叔寶要跟自己說話，自己卻是拿了東西就走，這心裏就是說不出的暢快——而眼下，區長居然跟自己拉起了家常，這就是第二喜了。

這又是哪裡不對了呢？廖大寶隱約覺得，區長或者是有意讓自己主動說話——畢竟這是政府一把手，不能每次都主動都挑起話頭，倒是他這個跟班，應該主動一點。

這也不可能吧？辦事的可就是廖大寶，秦叔寶覺得自己有點不懂了，他跟姓廖的基本上是死敵，已經不存在多少緩和的可能了，所以揣摩清楚上意，對他來說最關鍵。

「那個啥……小廖，誰不跟你說理了？」就在此時，門口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李紅星看他一眼，有心發火吧，考慮到對方的大哥是市政協主席的秘書，只能哼一聲，「那是區長自己點的，最近你收斂點。」

下一刻，他輕描淡寫地發話，「反正你注意點態度，能不能行還兩說呢……」

嘿，這倒是方便了，找個人了解情況，連車都自帶了，陳區長心裏鬆快不少，ｗｗw.hｅｔubｏｏk•ｃｏm.ｃｏｍ「是區政府的牌照嗎？」

就在他目瞪口呆中，廖大寶站起身，跟著李紅星走了，這一刻，廖科員很有扭頭看一眼秦某人的衝動——此刻那廝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秦主任用不著警告，他已經嚇傻了，此刻他腦中轉著的念頭是：完蛋，不知道怎麼得罪了李紅星，這傢伙居然背著我偷偷推薦廖大寶，難道是因為我前期觀望了一下，沒有積極地……那啥王媛媛？

於是他吩咐，「那你收拾一下盥洗用具，再多備兩件衣服，準備好了，就過來找我。」

「不用加了，」陳區長終於發話了，他抬起頭來看一眼對方，將手裡的報紙一丟，「對這裏的道路熟悉嗎？」

「駕齡……你有車？」陳太忠有點略略地奇怪，按說駕齡是獲得駕照的時間，不過通常來說，大家都說考本幾年了，駕齡是指實際的開車時間。

別說秦叔寶了，李主任心裏都是膽戰心驚的，首先，他在年輕的區長眼裡，位置還不穩，其次就是……把廖大寶從辦公室下放到法制辦，是他親手操作的。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說出「對社會不滿」這五個字，這個評價用在幹部身上，基本是蓋棺定論的不能用了，不成想人家新區長根本不在乎。

我是九四年畢業的啊，怎麼算也是九十年代吧？廖大寶對於李主任的客氣，真的有點不懂了，推薦——這是又打算怎麼玩我呢？「主任，我是九零年考上大學和_圖_書的，不是八十年代。」

叼著煙，他摸起手機就走了出去，走進一處樹木掩映的地方，撥一個號碼，「大哥，你現在說話方便不……」

呃……聲音耳熟？下一刻，秦主任扭頭回望，登時就傻眼了，接著就是沒命地陪笑臉，「李主任……您好。」

這一刻，他只能用這種無所謂的樣子，掩飾心中的狂瀾。

「哦，那謝謝李主任，」廖大寶微笑著回答，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樣子，看起來是不怎麼在意，實則不然——他已經學會了隱藏情緒。

陳區長放下手裡的報紙，端起茶杯抿一口，抬手又去拿另一張報紙，這時候，廖大寶恭恭敬敬地彎下腰，輕手輕腳地將略少了一點茶水的茶杯加滿——他已經第三次這樣加水了。

「不用這麼誇張，」陳太忠見狀，隨意地擺一下手，十六個鄉鎮都跑過？這倒是意外之喜了，「會開車嗎？」

「三年駕齡，」廖大寶很簡潔地回答——這時候寧可少說話，絕不能多說。

面對這個局面，廖科員不怒反喜，他久在政府辦公室，又曾經做過牢騷簍子，對官場里各種現象也嚼穀過不少，所以他分外明白這一重含義，領導當著你的面學習，那是考慮用人可能失誤，換句話說就是——領導考察你呢。

你這一言不發也不好啊，陳太忠發現，這廝已經把自己擺到了秘書的位置上，他有點不能忍受，於是年輕的區長和藹地發問了，「你這準備工作倒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