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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裏來的人不多，偶爾來幾個商販，也是大家熟悉的，生面孔一到，別人就能注意到有外人——廖大寶都沒來過這一塊，只是對這幾個村子有所耳聞。

於是別人自然要問，你們來這裏做什麼，廖科員就回答說，我們是收山貨的，趁著天亮，先往上走一走，這樣的山貨商人，倒也常見，旁人也就不多問了。

王書記興緻很高，就倒了半口杯白酒，一點一點地抿著，「我摔斷過腿，小廖你知道，所以平常就不喝酒，這也是今天有貴客。」

「大規模搞，你有多少錢？」那邊很不客氣地發問了。

何振華不愧是搞技術的，介紹的人非常靠譜，一聽說是問油頁岩的事情，開口就問含油量多少，聽明白后馬上表態，「百分之十二到十四的話……品質總體不錯，可以小規模地搞一下，不失為一條發家致富的路子。」

不過就算回報率不高，投資規模能上去的話，產生的利潤應該也是驚人的，念及此處，他又堅定了信心，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那個村子……」王鴻猶豫一下，終於嘆口氣，「那個村子就是個窮，窮橫窮橫嘛，其實我不建議您去那兒。」

「其他村子我都能陪你去，那裡不行，」王書記壓低了聲音回答他，「石門村東邊的陡坡翻過去，有條溝……你一定不要去那裡。」

走了兩個多小時，路過了兩個村子，偶爾碰見個把人，就上前跟他們問話，虧得廖大寶的和*圖*書陽州話說得純熟，應答幾句就過去了。

果然是可以搞，陳太忠在驚喜之餘，禁不住又有點遺憾，這麼大的山，不能當作大產業來抓的話，真是太遺憾了，而且開採的肯定不如浪費的多，「不能大規模搞嗎？」

「那可得整倆好菜了，」陳太忠笑眯眯地回答，接著站起身讓一下，才又坐下，心說這老王也是前倨後恭……怕是知道點什麼了吧？

「下次記得還來啊，」王鴻聽得哈哈一笑，站起身來。

「這個品質的，應該可以，但也要化驗過才行，」那邊回答得很客觀，「油頁岩其實可以催生出完整的產業鏈，只不過投資……非常大，如果可行的話，我可以為你做個課題。」

這一聊，就聊到了十一點多，王書記拿出了當書記時的精神，聊到這會兒都強撐著，陳太忠不得不出面相勸，「老書記，休息去吧，您再這樣，下次我都不敢來打擾了。」

他心情一高興，就要家裡再做倆菜，還要出去買幾個菜，他當初做鄉黨委副書記的時候，也沒榮幸能把縣長或者副縣長請到家裡來吃飯，現在退都退了——區長居然找上門了。

主食之後，大家繼續聊天，陳區長自顧自地灌著啤酒，那二位卻是點起煙來冒個不停，這個時候，王家的其他四個人才上飯桌吃飯。

跟老人談話，其實還是很有趣的，陳太忠聽得也是津津有味，時不時地插句嘴發問，不知不覺間https://ｗｗｗ•ｈｅtｕboｏk.ｃｏm.ｃoｍ，兩瓶酒就下肚了，王家老二站起身，「我去拿酒。」

「你喝二鍋頭，不許喝竹葉青，」王書記對兒子下了命令，正是傳說中的家長作風，「陳總這酒量，這三瓶怕是還不夠。」

王鴻一共育有三子一女，真是算一大家子，中午那小屁孩兒就是他最小的孫子，不過這裏的民風，都是女人不上桌，所以到最後，桌上也就是他們三個，再加上王老二，一共四個人——老大和老三在區里呢。

說完之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看著王鴻離去，陳太忠也沒閑著，摸出手機直接給北京的何振華打個電話——剛才在山裡他就想打電話了，結果沒信號，回了鄉里，才又有了信號。

王書記當然知道點什麼了，他安排完家裡人做飯之後，就悄悄地打個電話，問區政府的人，這新來的區長長得是什麼樣子。

「那回報率能到多少？」他繼續發問，同時心裏暗暗劃線，如果毛利潤能在百分之二十，款子就不會特別難籌，毛利低於這條線，那就只能指望無息貸款甚至政府撥款來扶持了。

三人坐在一起沒聊多久，飯菜就開始往桌上端，又過了沒幾分鐘，一個高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毫不客氣地往桌邊一坐，「爸，有客人啊？」

「那老書記陪我走一趟吧，費用好說，」陳太忠笑眯眯地發話，他估摸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說話也就不僅僅是投資商的口氣了ｍ•ｈｅtuboｏk•ｃｏｍ•ｃｏm，他很直接地發話，「那裡我早晚要去。」

王家老二發現父親破戒了，喝的還是家藏的好酒，就知道那年輕人是相當了不得的，所以只是埋頭吃喝，桌上就只剩下三個人邊吃邊聊。

新區長的相貌，電話里不可能說得非常清楚，但是大致形容一下，王鴻就知道，那個陳總十有八九就是陳太忠——年紀、身材和個頭都差不多，而且……小廖就是區政府的人。

回報率不高？這可是個問題，陳太忠只覺得腦子一暈，他本以為是撿漏撿到寶了，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自己有點過於一廂情願了，王鴻也說過類似的話——油頁岩其實很多，但是想煉出油來，成本真的太高。

王家開的小雜貨鋪里，也有酒賣，不過沒什麼好酒，王老二將店裡壓箱底的酒抱了過來，是三瓶竹葉青，「爸，就剩三瓶了。」

因為不止一個人說過，北崇是要啥沒啥，到目前為止，陳區長所發現的、唯一一個可以大規模發掘的項目，就是這油頁岩，他沒有選擇的權力——除非能找到更好的項目。

陳太忠一直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的，想到明早的趕路，終於想到了一點，「對了，石門村的情況，您今天沒說啊。」

「上主食吧，」陳太忠笑著發話，「白酒不喝了，有啤酒的話來點，新鮮的就行，牌子無所謂……」

「需要多少錢？」陳太忠漫不經心地發問，哥們兒就怕沒好項目，錢算什麼？

而且這個點評，著眼www.hetubook.com.com點並不止一個，除了特產之外，比如說上王村的宗族勢力強，雙武村的村長能力強又公道，村子比較富裕，柳條子溝村出過個將軍。

放下電話之後，他才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哥們兒就忘了，小規模開發的話，應該走什麼路子？先從小規模搞起，慢慢做大也是條路嘛。

「鄉里的事，我知道的，小廖也知道，」王書記笑著回答，「我就是把村裡有趣的事情，跟你們講一講，早睡早起吧，明天你們還要趕路呢。」

「最後一個問題，油頁岩可以發電嗎？」陳太忠並沒有忘記，自己還有別的壓力。

王書記喝點酒，是相當健談的，他也不戳穿陳區長的身份，只是將鄉里三十多個村子挨個點評一遍，每個村子做多十來八句話，就已經非常到位了。

「這個說不好，你什麼都沒有，讓我怎麼給你拿答案？」那邊說話的語氣柔和了一點，但是做學問的人，都是直來直去，「如果你有興趣搞，就先把樣品拿過來，我化驗一下。」

「想搞好，怎麼也得六七十個億，」那邊報的這價錢，還真是驚人，「而且回報率不高，正是因為這個……咱們國家油頁岩多了，到你這個品位的油頁岩也有，可沒什麼人開發。」

陳太忠看著他走出去，才說要脫鞋上床，猛地想到一點不對，就又追了出去，「老書記，你跟我說了一晚上的事兒，鄉里的事情，怎麼不說一說？」

這一家是何振華介紹的，他只能用開會來搪塞，否則有性價和-圖-書比更好的服務的話，他該不該改弦易轍？何所長的面子要不要了？

何所長一聽，是關於油頁岩的問題，就表示說我真不了解這個東西，不過我倒是可以幫你介紹個人，你先打個電話了解一下。

「沒大沒小的，做飯去，去給炸個蘑菇，」王書記手一揮，然後才笑著跟陳太忠介紹，「我家二小子，沒啥出息，在衛生所給人看個頭疼腦熱的，搞個預防。」

「那非常感謝，我們會開會研究一下，打擾你了，」陳太忠掛了電話，卻是沒說給不給人家樣品——這倒不是他對對方的態度有意見，而是他要貨比三家再做決定。

見他放了電話，那二位才進來，王鴻手裡還拿著兩瓶汾酒，他笑眯眯地發話，「這是我藏了十五年的好酒，陳……總你一定要嘗一嘗。」

更好的項目，可能嗎？怕是夠嗆，這社會誰都不比傻多少，哪怕是令他欣喜若狂的油頁岩，其實也是別人嚼穀剩下的：這個東西是雞肋。

算了，不想了，不管怎麼說，今天是找到兩個項目，可行性的調查，那就要回頭再了解了，這時候他才發現，王書記正跟廖大寶站在門口聊天。

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和廖大寶驅車離開，行駛一個多小時之後，汽車實在無路可走了，兩人將車停在路邊順著山間的小路，繼續往上走。

不過那將軍是九歲就被兄嫂攆出家門，從此再沒回村子，回縣城都不回村子，鄉親上門去探望，直接被拒之門外——兄嫂奪我家業的時候，你們誰幫我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