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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總起家就是在塗陽，一直在捲煙廠里干，干到了廠長，都還是塗陽的市管幹部，但是某一天，他突然被划進了省里，成了省煙草公司的幹部。

「少扯吧你，」邵國立得了提示，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此次的投資非常不靠譜，「這根本辦不下來，辦下來也不是北崇的產業，是煙草專賣局的……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白區長，陳區長來了，」電話那邊傳來極低的聲音，這張科長是市農牧局的科長，正在區農牧局聽專家現場講解雙孢菇的種植技巧。

邵總介入這個行業時間也不長，而且他搞的是代理，賺幾個小錢花，投資的是塗陽捲煙廠，但只算是貸款，他真的沒意識到，塗陽捲煙廠的那個執照，有多麼重要。

陳太忠請來的這幫專家，不但要給大家講課，還要親自動手，在大棚裏面搞樣板種植，很多東西光看書是不夠的，必須現場操作，這樣一來，大家的印象才深刻。

這話真的是太扯淡了，上面直管下面某些企業，主要針對的，就是利益方面，直管個虧損企業——換你來，你肯管嗎？

北崇農牧局的人這麼一搞，旁觀的其他縣區的人一開始還不以為然，但是看著看著就感覺出來差異了，於是就開始有人跟胡局長協商——我們能不能也上一上手？

「你說的沒錯，」陳區長笑眯眯地點頭，剛才的話不過是玩笑，他要用這樣的玩笑證明，自m.hetubook.com.com己的話是認真的，「但是北崇跟其他地方不一樣，這裏的人敢於鬥爭，他們已經窮怕了……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會積極爭取的。」

只是天南省那邊，真是有自己的底蘊，人事權交上去了，可財權還在地方上抓著，塗陽捲煙廠是歸煙草局管了，也是歸省煙草局了，但是得利的，主要還是塗陽地方。

但是同時，他也有自己的情緒，於是他苦笑著發話，「你光看見我光鮮了，不知道我每天應酬有多大，百八十個是常有的，一不小心一兩噸就出去了……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有人開頭，就有人有樣學樣，到最後北崇農牧局的大棚，都不夠大家試手了，只能這個搭好捆紮好之後，拆除了再來。

「要是慢一點呢？」邵國立一聽這話，就又來了點興趣，當然，他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不知道的知識，「傳得不這麼快，你能怎麼操作？」

「我玩不起嘛，」邵國立可從來都不是正人君子，他傲氣歸傲氣，牛逼歸牛逼，但是某些要害事情上，他並不介意做小人。

不過，老徐估計比我還慘吧？下一刻，白區長的嘴角微微翹了一下，他沒有就此事跟徐瑞麟溝通，因為沒有必要，官場里該推的事情要推，該扛的時候就得扛著——很多時候，說「不知道」三個字，都是需要勇氣的。

「咱兄弟一起，還能有搞不成的事情www.hetubook.com.com？但是……你得考慮成本，」邵國立是受不得激的，他的驕傲不允許，可是困難也是客觀存在的。

這是徐區長再三強調過的，等專家們都走了，這個推廣任務，就要交到你們這些專工身上了，攝像機要拍，業務也要過手。

就在這時，白鳳鳴的手機響了，他先是微微皺一下眉，待看到來電之後，才放鬆了下來，伸手拿起電話，「嗯，張科你好。」

「這個東西……你別激我，激我也沒用，」邵國立已經捋清了頭緒，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你都說了，十強里佔據了半壁江山，沒用的。」

市農牧局對這些也有興趣，也一直有人在這裏駐紮著學習。

這還不算完，年輕的專家們干過之後，一旁學習的人，也要動手學著，然後由年輕人來指點，這就是傳言中的手把手的教授了——眼過千遍，不如手過一遍。

可就算不是理想值，捲煙的利潤也是明明白白地擺在那裡，聽說新來的區長找到了投資，市裡卻是要卡，不少人通過各種渠道，向新來的區長反應：市裡欺人太甚，您如果要堅持的話，我們絕對支持。

所以他避重就輕，「我覺得吧，北崇這個苧麻產業就不錯，只要你給我獨家代理，我放五噸進來，不夠再說……太忠，我這也是賭一把了。」

這是塗陽的情況，擱在陽州又不一樣，邵國立可以肯定，強勢介入這個項hetubook.com.com目，有點不值得，但是同時，他又有點不甘心，所以他婉轉地提醒一句，有證和沒證是不一樣的——太忠，你要能搞下這個證來，那就好說了。

這個消息先開始還是在官場里傳播，但是沒過多久，就散布向了民間，一時間，整個北崇都大嘩了。

強勢的邵總突然萎了，這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今天他才知道，捲煙廠和煙草公司根本就是一回事，而煙草公司跟煙草專賣局只不過是兩塊牌子一套班子。

拿塗陽捲煙廠來說吧，捲煙廠的盧總，就是塗陽煙草公司的副總，也是塗陽煙草專賣局的副局長。

遺憾的是，當事人卻不認為民意不可違，邵國立算是個目無餘子的主兒，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還笑話陳太忠搞不定地方，但是那半吊子專家將他拽到一邊，輕聲嘀咕幾句之後，他的態度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我艹，這個捲煙廠還真的搞不成了。」

捲煙廠……誰不知道捲煙廠是好東西？北崇雖然偏僻，可這裡是煙葉產地，這煙草的暴利，不少人都知道，甚至有人算過，以十元錢的紅塔山為例，也就一塊多的生產成本——那味道，也未必趕得上咱自己配製的煙絲。

別說政協的林桓，臨雲鄉的王鴻，就連王媛媛都接到了小趙鄉打來的電話，說陳區長想要建捲煙廠的話，咱鄉里絕對支持——這是民意，民意不可違！

白鳳鳴放下手裡的電話hetubook.com.com，苦惱地揉一揉太陽穴，心說你們有本事找區長說去嘛，跟我一個副區長叫什麼真——其實這項目，估計都要老徐負責呢。

「照你這麼說，是搞不成了？」果不其然，陳區長悶悶地發問了。

「政策是政策，真是有變通的手段，你沒在基層干過，老話說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陳太忠理直氣壯地回答，不過下一刻，他就嘆口氣，「這消息傳得也太快了。」

「我可不陪你玩這個，」邵國立搖搖頭，他已經接受了陳太忠的說法，但是對這樣的風險，他絕對是敬謝不敏，「涉及到煙草總局……嘿，那渾水我趟不起。」

「沒用的，太忠……真的，」邵國立搖搖頭，此刻他的臉上，不再有目無餘子的傲氣，有的只是無奈，「你根本想不到上面對煙草控制的決心。」

「控制什麼的決心……戒煙嗎？」陳太忠笑著搖頭，「扯淡，你數一數全國十強企業，煙草企業佔了半壁江山。」

但是塗陽捲煙廠，還是牢牢地掌握塗陽市政府手裡，塗陽捲煙廠和陽州捲煙廠有著驚人的相似，兩者都是地方政府搞起來的，都是歷史悠久，都是要被省公司收上去的企業。

「我這不是想著你能辦嗎？」陳太忠開始裝糊塗，「咱考察好了之後，你幫我們區里辦一下不就完了？」

「我記得你以前不這樣的啊，」陳太忠的眉頭微微皺一皺，「邵總……就是一個小小的地級市的捲煙廠，你忌hetubook.com.com憚成這樣？」

聽了自己帶來的智囊的建議之後，他有點埋怨陳太忠的不穩重，「我說太忠，你怎麼不告我一聲，說你連許可證都沒有？」

可是塗陽沒頂住壓力，就被收上去了，不過這個收主要是人事上的收，天南這邊水太渾，一般人也不敢亂趟，就說省里只想表示出直管的意願，暫時不考慮經濟方面的事兒。

「北崇要啥沒啥，值得爭取的事情真不多，」陳太忠輕喟一聲……

「跟市裡協商，雙方夾擊煙草公司，」陳太忠不欲細說，因為很多東西僅僅是他的設想，「陽州捲煙廠本來就是陽州市出資建的，直到現在，所有權都還在陽州手上。」

而且操作過程中，也有很多注意事項和小技巧，是書上沒有講到的——這並不是說技術手冊不對路，而是必須經過實踐才能體會到，怎麼樣的先期安排，才能讓後期的管理更方便。

所以在大多數北崇人眼裡看來，一個捲煙廠，足以讓半個北崇脫貧致富，當然，算計這些的人，大多是野路子，捲煙的流通成本、北崇煙葉的產量，基本上都沒考慮，這計算的不過是理想值。

「五噸不夠，」陳太忠微微一笑，「而且我找你談的是捲煙，你跟我談什麼的苧麻……國立，五噸賭一把，你就這點擔當嗎？」

「你這不是廢話？林則徐重生也戒不了捲煙，」邵國立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我是說這裏面的利潤太大，上面決定收回去，下面誰也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