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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功？」陳太忠和唐亮交換一個眼神，兩人同時想到了，這立功二字，很能說明問題——李老五的上家，手裡的雷管來路也不正。

得了李老二的舉報，區建委還真的過問了，他們通知王二根，你不許變動房屋結構，否則別怪我們採取相應措施。

你們李家真要租房子的話，還就是六百一個月，其他的免談。

這就是你「當兵」的原因吧？陳太忠緩緩點頭，「然後呢？」

唐鎮長馬上就發問了，「派出所能不能處理得了？」

王二根的老婆說到這裏的時候，派出所的人已經到了現場，不過她倒沒跟警察告狀——這是北崇人的習慣，而是指著對方發問，「三萬塊你就想買老娘的房子……捲煙廠一開工，老娘的房子，怎麼還不值十萬？」

當然，這隻是一種可能，未必是事實，而且他也不會武斷地說出自己的猜測——萬一不是的話，王家就會覺得自己處事有失公允，於是他哼一聲，「想讓我關注也可以，等你們的矛盾激烈到一定程度再說吧……這面前不是就站著唐鎮長呢？」

區建委對這種事，一般來說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鄉鎮上的違章建築，那真是管不過來，而且北崇人的作風也彪悍，所以大家的態度就是，民不舉官不究——若是真有苦主出頭，說擋住採光了之類的，他們過問就比較理直氣壯了。

這是打架鬥毆的性質，兩邊都有點辦法，事情就一直拖和圖書著，到後來雙方終於還是調解了，該花錢的花錢，該治療的治療，不過局長的公子發話了——沒到案的那些人，你們都等著，這件事兒沒完。

不過陳區長就沒想著端水的問題，他雖然是父母官，卻也不會蛋疼到摻乎這種小事，「李老五，你們這些是非我不問，你老實交待……雷管哪兒來的？」

王家不鬆口，李老五更狠，說你那房子我看上了，三萬塊把房子賣我，要不然這事兒沒完——臨街三十平米的鋪面，這個價格就算是在前屯，也真的低了一點。

李老五最近很少回北崇，也不認識陳區長，可是他也聽說了新區長的一些傳聞，他就覺得這個回答很有誠意，所以很直接地回答，「我不是從咱們區拿的雷管。」

這一碗水……不好端平！

王家開出的價碼，是我們不計較你去政府點炮了，至於說繼續讓李家租房子，王家還真沒這肚量——說白了這也是北崇人做事的作風，骨頭斷了連著筋，血可以流人不能丟。

要不說這民事糾紛，真的是說不清楚，兩方你一言我一語，才把事情說出個眉目來。

「區長都說了，這個事情事關重大！」唐亮冷哼一聲，濃濃的官威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這也是為你們排除後患，別那麼不識趣啊。」

總之，李老五是李家一個比較出名的主兒，王家人圍過去的時候，他直接丟出兩根雷管，虧得是王家和圖書人散得快，王家老爺子也被濺起的石子打傷了腿。

要不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李老二覺得自己被人戲弄了，就堅決不肯罷休，跑到區建委告狀，說王二根打算起二層，那是違章建築。

要不說這清官確實難斷家務事，此事裏面，李家人做事肯定有點過，但是細說初衷，王家人也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尤其上門挑事，還是王家人開的頭。

「那這個事情，我就不好管了，」唐亮一聽是這種性質，就當即表態，他笑眯眯地看一眼年輕的區長，「陳區長，這就拜託你了。」

扔雷管的漢子姓李，家裡排行老五，他的堂哥李老二租著這裏的房子，賣點副食土產日雜什麼的，早晨還擺個早點攤子，到期想續租，結果房東王二根不肯原價租了。

李老五雖然是渾人，這個時候也不敢作怪，乖乖地上了金龍大巴，待車離開前屯之後，他才輕聲嘀咕一句，「陳區長，兩年前我曾經在朝田捅傷過一個人。」

以李老五的年紀，實在不可能去當兵，事實上，北崇人一聽這個理由，就知道此人惹事了，目前是在跑路中。

他不想就此事再多費口舌，轉頭看向李老五，「看來你不想說雷管的來路，那老唐，就交給鎮上的派出所了。」

談不攏，事情就容易弄大，尤其是李老二聽說，王二根打算起二樓了，然後要搞飯店，他就覺得王老二欺人太甚——你要搞飯店，可以和*圖*書直接說嘛，尼瑪，跟我要六百的月租，我真答應了六百的月租，你也不可能租給我啊。

李老五卻是不肯回答，只是看著陳區長，陳太忠沉吟一下，終於表態，「這要看情況了，我現在不能答應你。」

王二根自然不肯答應，李老五就來他家門口丟雷管，還說惹得急了，老子大不了回部隊，反正耗也耗死你。

雙方也都有點背景，李老五的朋友是跟著省建的一個關係戶混的，而對方則是朝田市財政局一個副局長的兒子，小孩兒才十七八，正是不含糊的年紀。

剛才他們也是聽到外面吵吵了起來，隔著院牆又聽兩句，終於確定李老五被人找了麻煩，這才走出屋子來相見。

「陳區長……我說，」李老五聽到這話，忙不迭地開口，然後他又猶豫一下發問，「我要是交待了雷管的來歷……算不算立功？」

「陳區長你怎麼能這樣？」王二根的老婆登時就叫了起來，「這大過年的，你還讓不讓我們過年了？」

「這是你自找的，你要是肯好好商量，不羞辱我二哥，我哪兒有興緻找鄉親的麻煩？」李老五卻是理直氣壯地回答，還真有點渾人的味道，「你做得初一，我做不得十五？」

他這個話說得含含糊糊的，非常沒有擔當，更像是套話，但是這個套話也是看什麼人說，陳區長在北崇的名頭，逐漸地闖開了，別的幹部這麼說，就是套話，可陳區長這麼說，反倒證明他不是和-圖-書輕易許諾之輩。

「陳區長你怎麼能不問是非呢？」王二根著急了，他的嘴巴也不差，不過鄰里鄰居鬧事，一般來說是婆娘出來好一點，男人出面的話，說不攏很容易直接開仗，「他明明是強買強賣，這是犯罪啊。」

當然，在王家施工過程中，李家是可以使壞舉報的，王家考慮到了這一點，於是他們糾集一幫人，找到李家惡人先告狀，要李老二賠償損失——尼瑪，讓你再隨便舉報我。

但是那麼多混混惹出事情來，第一選擇就是跑路，這並不僅僅是簡單地逃避刑罰，而是說很多時候，事情最終會不了了之。

事實上，他非常懷疑，王家是鐵下心思要收回房子了，為了不讓李老二有僥倖心思，所以強硬了一些，導致對方覺得沒面子，所以才強力反彈。

別跟我玩這套，陳太忠心裏冷冷一笑，一件不大的事兒，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固然是話趕話沒好話，但是你王二根當初若是態度能好一點，細細解釋一下，也不會是這種結果。

李老五堵著你家扔雷管，也沒見你就覺得不能過年了，陳太忠看她一眼，也懶得多說，順便就鬆開了手，「上車，你給我老實點啊，要不我讓你後半輩子在後悔中度過。」

然後……也真沒什麼然後的，兩幫年輕人在夜市上喝酒，因為小事打起來了，雙方都受了點傷，李老五捅傷一個人，拔腿走人了。

王家遇到這種事兒也頭疼，尤其這李老五是已經和-圖-書犯了事兒的，債多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所以他們就先默默地忍著，琢磨著熬過這個春節，再找一個什麼炮頭合適。

王家這個反應，也真的可以理解，區里對下面鄉鎮的控制，真的弱了一點，你發了通知，下面不理會，等形成事實的時候，交點罰款再上下打點一下，也就那麼回事了。

王二根答應得挺好，但是一扭頭就放出話來，老子在鎮上蓋房子，關區里鳥事，那些眼紅的傢伙看著點，這二層我還非蓋不可了。

好死不死的是，李家老五當時在場，李老五以前就是個愣頭愣腦的主兒，經常打架鬥毆惹是生非，下手特狠，近兩年不見蹤影，據李家人說，老五是當兵去了。

這問題就大條了，原本是生意上的糾紛，牽出雷管來，那就是要干大仗了，王家人趕緊找人說合——北崇人彪悍是不假，但也不是家家都敢玩命的。

「你們倆，」陳太忠一指趕來的派出所警員，又指一指王二根四人，「先把他們控制起來……這個事情事關重大，不能走漏消息。」

具體體現在此事上，就是那財政局副局長年前惹人了，被雙規了，雖然最終只是個改非，可局長的兒子真的不敢再為什麼小事計較了，否則沒準又要惹出潑天的禍事。

這個很好理解，捲煙廠一旦投產，這裏肯定要熱鬧，李老二也認這個漲價，不過漲得實在有點太多了，他就說便宜點吧，大家合作這麼多年——捲煙廠開工，我也未必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