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事情弄到這一步，那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了，文峰警方想找兩個主要動手的人，把他們帶走，結果肩頭和胸口冒血的老太太說話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把我帶走吧。

一場風波到此告一段落，楊家叫來的人里，親族不多，大部分還是街坊和熟人，他們此來一是出於義憤，二是楊家包了來迴路費和晚上的飯局。

這些小細節，陳區長就不去關注了，他四下看一看，若有所思地發話，「這裏燃放焰火，也不知道有多少鄉鎮能看到。」

倒也有人看不慣北崇人的囂張，有心藉機整一下陳太忠，不過這恆北本來就不是新華北報的地盤，你來曝光不說，還是這麼噁心人的立場，想做文章的主兒，也得考慮自家的形象會不會因此受損。

「喂喂，諸位，」一個年長的警察發現情形不對，忙不迭沖四周拱一拱手，賠著笑臉發話，「各位老少爺們，大嬸大姐，這記者被你們打傷了，得去醫院啊，別說他是說了幾句屁話，就算他是殺人犯……按規矩，咱也得先治傷，大家說是不是？」

這話登時就鎮得對方不敢動了，幾個毛孩子他不怕，但是打了小的惹出大的，那就太不划算了，他也知道，四海車行被北崇分局清倉了——沒必要為一個大學同學，冒這麼大風險。

陳太忠也很想支持老朋友，但是撇開各種招呼不說，北崇www.hetubook.com.com人都認為，能拖欠款子，才能代表賣方有誠意——這理念跟陳區長有衝突，可他目前只能入鄉隨俗。

這兩錐子，那就有說道了，雖然這個受創位置比較蹊蹺，不太像是被外人扎的，可是架不住眾口一詞，大家說是梁記者抓住老楊家的媳婦以後，扎了兩下。

沒辦法變，那就只能便宜了零三廠，這廠子真的是窮瘋了，你先付百分之五十，我就把貨交給你們，剩下的錢慢慢給，不著急。

「有誰知道這個記者的家住在哪兒嗎？」有人冷冷地發問，似乎是要叫真了。

燃放地點，就選在了電視塔旁的山包上，不過這在北崇也是破天荒第一次，大家都有點心虛，強烈要求陳區長對準備工作做指示，臨時拉起的碘鎢燈，照得整個山頭一片纖毫畢現。

「還了解個雞|巴毛，」有人在一邊大聲嚷嚷，「替拍花的說話，艹的，咱們也去他家，把他家孩子拍走，還要打斷他家的孩子腿。」

你給自己加的擔子也太重了吧？在場的人聽他這麼說，竟然齊齊沉默了，好半天林主席才接話，「只要北崇能這麼發展下去，相信這一天不會遠了。」

「七個鄉鎮，能全部或者部分看到，」李紅星及時地表現一下，以示他的準備工作也做得很足，「不過這裏就是最好的燃放地點了，再高消防車上不去了，和圖書咱北崇真的太大了。」

只這些費用，楊家差不多就要花三四千塊錢，不過老楊家不是很缺錢，他們為了出這口氣，也知道陳區長因此被動了，他們要報答區長——那麼，這點錢算什麼？

陳區長知道了下午的一幕之後，只是微微地一笑，吃過晚飯之後，他也沒有休息，而是來到離電視台不遠的一個山頭，視察焰火燃放的準備工作。

「不會說話就別說話，」警察冷冷地看一眼說話的那位，「信不信我把你帶走？」

所以，甚至沒有人為此事給陳太忠打電話。

「咱把他帶回北崇，慢慢問嘛，」有人提議了，又有人附和，大家對這個記者顛倒黑白的行為太憤慨了，「不能讓警察把人帶走。」

「我也相信，不會遠了，」年輕的區長很堅定地點點頭，豪氣干雲地發話，「只要大家齊心協力，三年時間應該足夠了……」

不管怎麼說，為民喉舌的梁記者，今天被民眾痛毆了一頓——尾椎骨和兩根肋骨骨裂，愚昧施暴者表示：尼瑪，我們不歡迎輿論監督。

我敢帶你走嗎？警察看老太太一眼，心裏也是無奈得很，「那你們回去吧，我們把這兩位帶走，仔細了解一下情況。」

「等他尋來，再把他這個當爹的打個半死，」又有人風言風語。

「其實這樣就可以了，」陳區長在山頭上走一走，存放焰火的棚子已經搭起來hetubook.com.com了，用的是磚牆和石棉瓦，周圍的隔離帶也建起來了，不遠處還有幾個閑人袖著手觀看，他們也都知道，這是燃放焰火的現場，一臉喜氣地交頭接耳。

焰火已經定下了，就是零三廠的，因為有他們的競爭，紅星那邊把價錢壓下去了，但是很不幸的是，他們要求錢貨兩訖。

「祈書記，其實還應該強調一點，」跟著過來看熱鬧的林桓發話了，他有很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大家在出來觀看焰火的時候，要鎖好門窗，別招了賊進來。」

感受著這份喜慶的氣氛，陳太忠的身心舒爽到不得了，「看來大家都很期待，那這次的焰火一定要放好了，要格外注意安全工作。」

「人家那是心理治療，不是理心治療，」有人沒大沒小地笑話她……

但是楊奶奶叫得凶，膽子還真的小，衝過去比劃兩下，被人撂倒了——她要是不想被撂倒，那瘦麻桿的男人，力量真的未必比她強多少。

「你算個雞|巴，」半大小子那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上前就要動手，嘴裏還嚷嚷著，「你再牛，牛得過張一元？你那個運輸公司想不想幹了，分局還缺好些車呢。」

「不是北崇太大了，是太窮了，」陳區長緩緩地搖頭，又輕嘆一聲，「要是每個鄉鎮都能放焰火的話，那才是真的盛況。」

「嗯，消防車做好準備了，」祁泰山在一邊笑著接ｗｗw•ｈeｔｕbooｋ•ｃom.cｏｍ話，「在電視台里，還臨時接了一個水泵，保證不出意外。」

主力隊伍走了之後，大約是晚上七點多，那七八個半大小子差點又跟人動起手來，這次是梁一寧的同學來看望他，做同學的本來就挺生氣，跟毛頭小子頂了兩句之後，他惱怒地一指對方，「幾個毛孩子敢跟我蹦躂，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叫人來平了你們？」

其實這是紅星廠的老規矩，當初還差點跟科委發生衝突，這次趙經理主動打電話給陳區長，我這個價錢已經壓得吐血了，這個支付方式真的沒辦法變。

北崇人的囂張，真是讓文峰分局的警察哭笑不得，反正人家頂著一個「被拐賣兒童家屬」的帽子，身後又有整個北崇區政府撐腰，他們也只能是盡量調解，不要讓事態惡化。

不過楊家人沒走完，還留了一輛麵包車和七八個半大小子，就守在醫院門口，關注梁一寧的動向——姓梁的你打了老太太，不出醫藥費別想走。

楊豆腐的媳婦看起來歲數不小，實際上也就五十六歲，就像盧天祥的老媽一樣，農家人顯老罷了，事實上她扎梁一寧的時候，如果真的豁出去，對方未必躲得過。

找領導也沒用，市局老大邵正武知道張一元開口之後，已經沒有了僥倖心理，目前他求的就是能安安生生地退下去，哪裡還肯再多事？

「別衝動，咱們好好商量，」衝動的那個警察被同事掩和*圖*書護到身後了，「我們本意不是要帶走你們，話趕話沒好話。」

「你是不是找揍？」有人衝動地上前推他一把，眼見情勢要失控，旁邊有鄉親將人拉開了，「別那麼大火，讓區里坐蠟。」

梁一寧心裏的無奈，在這一刻逆流成河，他是習慣用輿論對付別人的，又怎麼能想到，別人有用輿論對付自己的這一天？

不過她膽小歸膽小，可說起對孫女的疼愛，那是一點話都沒有，躺倒在地之後，她心一橫，衝著自己身上就狠狠地扎了兩錐子，然後她就昏迷了——她暈血。

大妮兒，奶奶不敢對人狠，可是我敢對自己狠——都是為了你吖。

「老書記這話說得不錯，」祁泰山笑眯眯地點頭，一抬手，將站在一邊的電視台台長招過來，「一會兒的新聞裏面，加上這一條，嗯……最好飄一下字。」

「我回去治，」老楊家的發話了，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孫女，「大妮兒要是晚上不見我，沒準會害怕，我要配合著幫她做理心治療。」

他說得情真意切，大家就不好叫真了，於是有人悻悻地表示，「那你們得扣住他，老楊家的還要治傷呢，到時候醫藥費……他得報銷！」

這位悻悻地哼一聲，「記者不說人話就沒事，我們罵兩句娘，就要帶人走？」

真是無法無天啊，警察們禁不住要往上彙報一下，打了人不說，還要對方出醫藥費，真是有點……算求，讓領導們來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