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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再幫我賣張涼席，買張毯子……嗯，還有蚊香，」孟區長又走了出來，苦笑著發話，「我走的時候留了門，結果回來的時候，門鎖了，只能睡走廊了。」

歸晨生乘坐的小車正在駛入北崇，連他都接到了這個消息，掛了電話之後，他苦笑著長嘆一聲，「看來這條件，真是有得談了。」

孟志新見狀，哪裡還猜不到出了意外？心說陳區長果然在下很大的一盤棋，於是他輕聲發話，「我是來做檢討、請求處分的，請問需要等多久？」

就算事不諧，陳市長也不擔心他把內幕傳出去，他能來做這個說客，關鍵不在副市長的身份，也不在他跟陳市長的遠近，而是在於他跟陳太忠已經搞得水火不容了。

一邊讓，他一邊就沖徐瑞麟使個眼色，「老徐，領導來了，你都不敬一下，你這個態度，有點不端正哈。」

但是今天下午，他還真的在陳市長辦公室里領到這個任務，一開始，他真的有點百思不得其解，待走出市長辦公室之後細細一想，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真是最合適的人選。

歸晨生的酒量還是沒有問題的，他吃喝一陣，才笑眯眯地開口，「小陳，我知道你對我有點誤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咱們各自有立場，也有苦衷。」

而這僅僅是其一，其二就是兩人根腳相同，這才是陳正奎最繞不過去的，官場三大錯，是跟錯線、收錯錢和上錯床，而這個和-圖-書線，說的就是根腳，陳市長要是坐看馬飛宇被人拿下，旁人都會對他生出怨懟——你的屁股到底坐在哪一邊？

「我真的不能喝，」徐區長也是有個性的主兒，不過他一邊說，一邊就端起酒瓶，咕咚咕咚注滿兩個口杯，「我幹了，您隨意，可以嗎？」

有些特殊烙印的根腳，很注重這一方面，哪怕交情不深也要守望相助，就像有些記者因失實報道或誹謗被抓，有些律師因串供被捕，這個時候同行業的人只會叫屈，相對忽略事情的原委，原因無他，這是一損俱損的局面，是兔死狐悲的哀傷，跟事情原委真的關係不大。

正經是他歸某人，正合適此項業務，副市長的身份是足夠了，雖然他不是陳市長的嫡系人馬，但他跟陳區長的矛盾，眾所周知，正是所謂對手的對手，可做朋友。

「我說你倆搞哪樣啊？」門房真的是傻眼了，他本有心將這對莫名其妙的夫妻攆出去，四下看一看，發現周邊也沒有熟人可求助，終於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是等著接受調查的，」孟志新也沒好意思說太多，抬腿就向里走去，「要不你給古書記打個電話？」

可歸晨生此來，終究是要談事的，他吃喝一陣，又猛猛地灌一陣酒，方始開口說話，「陳區長，眼下的事情，也都該靜一靜了。」

不過徐區長都已經幹了，又虎視眈眈地看著他，說不得他也一和*圖*書口喝半杯——不能喝得少了，否則他不能借酒直抒胸臆，「你一杯，那我一半，我還沒吃飯呢，空肚子沒法喝。」

總之，陳區長的事情是很忙的，見到歸市長登門，他也不說禮數什麼的，只是用職業化的笑容面對，「歸市長你這會兒來，真的是很突然，還沒吃飯吧？那一定要好好喝一喝。」

對他來說，有兩點原因，導致他不能放棄馬飛宇。

陳正奎沉吟好久，終於皺著眉頭嘆口氣，抬手撥個電話，「晨生，來我辦公室一趟。」

陳區長一如既往地在他的小院吃飯，今天的陪客換做了徐瑞麟，時近六月，娃娃魚的項目已經開始著手落實，這個養殖戶的篩選工作很重要，不能像移動大棚一樣匆忙，必須慎之又慎。

「怎麼可能靜呢？樹欲靜而風不止，」陳區長微笑著回答，「我動用了很多資源，成本非常高，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勞駕，我在這裏面待著的，」孟區長晃一晃雙手，他左手拎著幾個塑料袋，右手拎著一瓶白酒，「出來買點兒吃的。」

看到徐瑞麟一口就把三兩多白酒悶了，歸晨生也只有苦笑了，早聽說北崇喝酒第一是李紅星，第二是陳鐵人，第三是林桓，徐瑞麟之類的，根本排不上號。

越是這樣，孟志新越是鐵下心不走了——陳區長的安排大有深意，這個時候他不能再掉鏈子，須知他已經掉過一次鏈子了。

「我一www.hetubook.com.com點都不懂，」陳太忠將面前的酒杯一推，「歸市長，你喝多了。」

「您喝好，我走了，」徐瑞麟卻是拔腳就走，他的酒量本來就不值得一看，眼下只不過在強撐，再不走就要露醜了。

然而事實上，看到這一幕的人真的不少，只不過大家都不想被別人發現自己知道，所以就選擇了種種的隱藏方式。

「查不下去了，涉及一些人和事，」歸晨生抬起頭，淡淡地看著對方，「你懂的。」

「這我不知道，」年輕人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心說古老大都做不了主的事情，你問我豈不是問道於盲？「今天領導們有沒有空，也很難說。」

「幹什麼？」旁邊的門房裡鑽出一人，皺著眉頭不耐煩呵斥，「都下班兒了，折騰什麼……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我要個毛的滿意，按規矩來，」陳太忠冷冷一笑，「該怎麼查就怎麼查，那我就最滿意……誰要想從中作梗，別怪我不客氣。」

而此刻，孟志新也覺察出了異樣，他說自己是來交待問題的，但是紀檢委根本沒有人來了解，他是想交待什麼問題，一個年輕人將他帶到一個窗明几淨的小房間，順手遞給他一個小紙杯，「想喝水的話自己接，衛生間是出門右拐的頂頭。」

紀檢委的大鐵門已經落鎖，他推了兩下推不動，使勁兒地晃了起來，「開門，開門。」

「你這是……新調來的？」那人皺一皺眉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走上前不耐煩地打開鐵門，上下打量一眼，「我看你面生。」

唯其來得時日尚短，這個人他不想保都得保，要不然市長的面子沒了，工作就不好開展了，而且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事實上，歸市長從未想到過，陳市長會選擇他，做為跟陳太忠溝通的渠道——你跟他關係不好，我跟他關係也很糟糕啊，而且……我並不是你的心腹。

歸市長埋頭吃菜，並不做回應，陳太忠看得心裏暗笑，你還真的不愧是姓龜，果然有烏龜肚量啊。

都水火不容了，還派我來做說客，這真的是太欺負人了，歸市長雙眼看著窗外，只覺得眼角有點發酸——孟志新已經準備在紀檢委打地鋪了，尼瑪……這個任務，很艱巨吖。

陳市長來陽州的時日不長，人脈網路並未鋪開，倉促找個能跟陳太忠對話的重量級人物，並不是很容易，所託非人的話，反倒會貽笑大方——這個事情是不可能敞開說的。

不希望出現的事情出現了，悲催的是，年輕的陽州市市長還不得不面對。

市政府——那不是歸晨生的市政府，是陳正奎的。

其一便是，明信是市政府指定的政策傾斜地區，這就像陳太忠表示，我認為孟志新不錯一樣，陳區長前腳才如此表示，後腳孟區長就掉了鏈子，這讓人情何以堪？

所以，雖然陳正奎跟馬飛宇的關係真的一般，但是此人他必須救，沒有別的選擇。

「市政府覺得，ｈtｔｐs://m.hｅtuｂooｋ•com.com孟志新是屬於可以挽救回來的幹部，」歸晨生終於開始說正事，「市裡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我就知道這不是個好活兒，歸晨生心裏暗嘆，陳太忠所說的「動用了很多資源」，這不止是苦衷，也是威懾，他沉吟一下，終於劃出道來，「市政府想知道，怎麼樣你才能滿意？」

這位登時語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不是……真的來接受調查的吧？自己買吃的？」

「歸市長你今天來，肯定是來說苦衷的，這個我知道，」陳區長笑眯眯地點點頭，言辭真是如刀尖一般鋒利。

「接受調查的？」開門的這位嘴巴微張，好半天都合不攏，然後他看一眼跟著男人一起來的女人，「這誰呀，這麼幽默？」

「我愛人，」女人幽幽地嘆口氣。

「北崇不稀罕這個機會，」陳太忠冷冷地回答，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了，你才說孟志新可以挽救，早幹什麼去了？

直到六點鐘，大家都紛紛離去，也沒人來關心孟區長，六點十分左右，他站起身，長嘆一聲離去，不過十分鐘之後，他又回來了。

兩個例子還有個異曲同工之處，那就是兩陳都是才來陽州不久，亟待立威，好儘快站穩腳跟推廣工作，若是陳市長經營陽州日久，那馬飛宇說放棄也就放棄了——陣營里有個把害群之馬很正常，陳市長久坐機關，不缺揮淚斬馬謖的勇氣。

沒有安排，沒人看管，領導們有沒有空都難說，這就只差明說了，你想回家都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