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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音

作者:川端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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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羽 四

蟬羽

滿空的雲彩往東疾馳。天氣預報說:第二百一十天可保無虞。今晚溫度下降,也許有風雨,信吾想。
「真的?要我陪你去。」
蟬向四方飛散的撲翅聲音。信吾為蟬數之多而吃驚,也為翅聲而驚。那聲音跟麻雀群飛而起沒有兩樣。
信吾望望菊子的房間。菊子剛才正用保子的舊長衫布料替孩子縫製衣服。
「你婆婆不喜歡那孩子。十四五歲時也許會跟你婆婆一樣打鼾。」
仰望大櫻樹,蟬仍然不停飛起。
「她對我們都非常好啊。」
前天晚上,信吾跟公司的女職員到舞廳去。
每天晚上,蟬都會從櫻樹上飛進家裡來。
「房子睡午覺啦?」
聽來讓人覺得她喜歡幸幅的媳婦,討厭不幸的女兒。真令人懷疑,她是不是含有殘酷的惡意。
保子滿含惡意,大概是因為有了一種不祥的和_圖_書預感。信吾知道問題不在蟬。
里子住在東京覺得蟬很稀奇。也許是里子的本性,起先很害怕,所以房子用剪刀剪去秋蟬的翅膀給她。從那以後,里子一抓到秋蟬,就要保子或菊子替她剪去翅膀。
「爸爸對菊子很慈祥,真好。」房子說。
說完,修一就不加理睬。信吾從房子和睡覺中的兩個孩子旁邊走過去,進入飯廳,看看掛鐘。
保子鑽進被窩後,就把女兒當天的牢騷轉達給信吾。信吾不在意聽著,覺得房子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出來。
「哦,爸爸不好意思啦?」
「里子在玩蟬?」信吾問。
信吾對菊子和顏悅色,修一和保子不用說,菊子自己也清楚得很,只是沒有人說出來而已。可是,房子一說出來,信吾頓覺寂寞無聊。
雖然父母應該主動跟她詳談,但是早已出嫁、年過三十的女兒,父母也不是很容易了解得來的。要領養兩個孩子更不是簡單的事,只好任其發展,一天拖過一天。
在櫻樹下,信吾想起了里子玩蟬的事,同時也想起了房子當時所說的話和*圖*書
菊子沒有猜疑信吾上了年紀的心理,也未對信吾表示警戒。
修一似乎經常跟英子去跳舞,所以信吾想去看看,也許跟英子去跳舞的舞廳有修一的女人。
看到紅蟻群拖著沒有翅膀的秋蟬,保子滿臉發青。
「罩衫和裙子似乎不配。」
房子的話使信吾覺得自己的秘密被戳了一下。
今天是星期天,一定是昨天由谷崎英子告訴修一,修一再告訴菊子。
菊子毫不掩飾地臉紅。
保子覺得很討厭。
「騷鬧得像發生了事故。以為是水鳥撲翅的聲音。想不到竟是蟬翼之聲,使我大為吃驚。」
進去一看,看不出有那樣的女人,也就無意去問英子了。
雖然修一已聽英子說過,昨天和今天,信吾依然裝著不知道的樣子。妻子彷彿早已知曉。
菊子叫住信吾時,臉已慢慢紅起來。
近年來,信吾不曾出入過舞廳。他邀英子時,英子似乎吃了一驚。她說,這樣信吾會受到公司裡的人批評,不大好。信吾說,別說不就行了。但第二天,她好像很快就告訴了修一。
房子並沒有和_圖_書要人回答,保子卻回答了。話中含著笑意,好像要壓制房子一般。
「五點啦!」他確定般地自言自語。
房子好像每天都向保子發牢騷、抱怨,但總是不說什麼時候回去,想來重要的話還沒說出來。
「是我們家的大消息啊。」
「喂,你問谷崎了?」
菊子大概已發覺,信吾以為有修一的女人才去。
保子平時對這樣的事情並不會動容,信吾覺得奇怪,也出乎他意料之外。
菊子頷首。彷彿只用嘴唇輕輕說:「欸。」
英子意外地跟信吾一起來,好像很高興,有點放浪形骸,在信吾看來實在危險,不由得可憐起來。
「下次跟菊子一起去。」信吾說。
去跳舞被知道還無所謂,可是自己內心另有察看修一女人的打算,所以突被菊子點出,信吾有點著慌。
保子也說得坦爽,不過聽來彷彿是在譏刺自己的女兒。
「我對叫聲不大在意。」
「我不同意。她只對丈夫不好。」修一說。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這是三、四天前吃晚飯的時候。
「爸爸,怎麼啦。蟬噪,讓你想到了什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
「要是比撲翅聲更可怕的叫聲就糟了。」
菊子指間拿著穿了紅線的針。
英子雖已二十二歲,乳|房卻只能盈握。信吾突然想起春信的春畫
保子說房子小時候沒有作過這樣的事情,是她丈夫讓她變壞的。
里子陰沉而彆扭,大人熬不過替她剪去了秋蟬翅膀,仍然磨蹭個不停,她偷偷摸摸,帶著陰沉的眼神,把剛剪去翅膀的蟬扔到庭院去。她知道大人已經看見。
可是看到四周雜亂的情景,他覺得想起春信著實滑稽而可笑。
「哦?」信吾回頭。「已經知道了!很驚奇吧!」
菊子來了。
對信吾來說,菊子是鬱悶家庭的窗口。子女不僅不如信吾所期望,他們自己也不能如願地生活於此世。子女的鬱悶也www.hetubook.com.com就落在信吾身上。看到年輕的媳婦,心身才舒爽下來。
「很可愛喲。」
「是啊。我也對菊子好。」保子回答。
「什麼大消息。你也帶她去跳舞,還買了一套夏服給她呢!」
走入庭院,信吾信步走到櫻樹下去看看。
信吾卻把它解釋做保子的自我厭惡。信吾心中也有類似的傾向。信吾覺得有點意外的是,女人保子、年老的母親竟然對著悲慘的女兒展現了自我厭惡。
「里子真有趣。房子陪小寶寶睡覺時,里子也跟過去,依偎在母親背後睡覺。那時最乖啦。」
「本來還有衣服啊。突然帶她去,所以不配。如果事先約好,就會穿合適的衣服啦。」
晚飯時,修一和菊子都在。
信吾繞到玄關,走到修一那裡,站著說:
菊子回縫衣服的房間,信吾信步走向另一間屋子。信吾剛走,菊子就把他叫住。「爸爸,你去跳舞了?」
「是的。為了哄國子睡覺。」菊子望著信吾的臉說。
雖說和顏悅色,卻也是信吾灰暗孤獨中的一盞明燈。這樣縱容自己之後,對菊子和顏悅色,也可嘗到一份甜美之味。
菊子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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