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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女人

作者:夏樹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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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藍寶石

五、藍寶石

服務生露出歉意的微笑。
為慎重起見,他暗中查看東京電話簿,尋找鮫島史子。遍尋不著,他只有自我克制並告訴自己:一切到此為止。
「箱根一年、一年在變吧?不但旅館、飯店愈來愈多,我看附近的別墅大廈也不斷擴建呢!倒是,從這裡眺望,沒什麼改變——」
他感覺自己已經冥冥之中,被某種命定的力量控制住。一時間,視線竟無法離開女人側臉。
箱根湖尾藍寶石飯店——大湖感覺心臟的律動,突然變了節奏,胸口一陣緊似一陣。
早在今日接獲明信片之前,還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接收了史子的訊息,並且了解她的心思。而此刻,他終於明白,自己其實只了解一半。
大湖挑了緊鄰鋼琴台邊的一個並不顯眼的位子坐下。不久,服務生前來招呼,他點了蘇格蘭威士忌和燻鮭魚。
志保子無甚把握地問。
「是呀!我也想起來了。去年春天,我還住過那裡呢!東京工作告一段落後,我和兩名朋友偕遊,其中一個朋友與飯店千金相熟,但那次去卻無緣見面。聽說,長得相當標致呵!」
此地距離藍寶石飯店,步行約十分鐘即可到達。大湖從住宿的房間窗口,正好可以眺望飯店外觀——一幢古老白色建築物的一角。
大湖發現妻子正一臉惶惑地注視自己。於是含混不清的回答說:
有此懷疑,專案小組益發焦急。
顯然,女服務生對這一帶頗為了解。雖是老資格,卻非多嘴的人;因為大湖一進門就給了充分的小費,所以不失禮地透露了許多。
對方這才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緊緊抿住嘴唇,低下頭拉上門離去。
「哦?那什麼時候會來,知道嗎?」
在他看到上頭印有飯店名字的明信片之前,只把「毒殺吉見教授」事件,當作「到此為止」的懸案。一方面,他根據「她」捎給自己的訊息,作成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另一方面,警方始終無法掌握「神秘女性」的真實身分——如此,時間拖久自成懸案。不久,一切都會過去。大湖曾經如此不在意的想道。
重複看了幾張——發現一張風景明信片混雜其中。湖光山色,驀地映現眼簾。圖片中的遊艇航跡拖得老長,直抵湖心。
接著問大湖「何時用晚餐」——這才是她敲門詢問的主要目的。
相反地,大湖告知史子的,全是事實。儘管,多少有點受騙的感覺。大湖依舊認為,史子說謊必有苦衷,絕非存心欺瞞。奇妙的恐懼感,一下子又襲上心頭——那夜,自己不但吐露了真姓名,連在J大學任教,擔任公共衛生系副教授,家住福岡……等都曾娓娓道來。原本,還想說得更多,但被史子的手指壓住嘴唇——「即使你什麼也不說,我一樣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不可否認,他確實是了解大湖的;不但了解,還進一步訴諸行動。
史子無比悽怨的控訴:
大湖漫不經心的回答,一邊將賀年卡束成一紮。
「怎麼,箱根那裡也寄來……你曾經去過嗎?」
飯店座落在由公路延伸至湖岸周圍,兩旁矗立喜馬拉雅杉的私人產業道路。是一幢三層樓高的四角形白色建築物,與近年來興建的大型飯店相較,顯得小巧玲瓏。白色油漆稍稍褪了色,車庫前的木柵,給人古色古香的感覺,並不時飄散著一股獨特的風味。
翌日,天氣轉晴,清早便有淡淡的陽光射透雲層。儘管如此,在一片冬山包圍下,空氣依然凝重,不改寒冷。
回想史子面對巴魯比村的夜空,緩慢而堅定地吐出「勇氣」二字。這在當時,正是大湖最怕提起的,認為是自己沒有資格動用的名詞……。莫非,史子在那一瞬間,就已決定了日後將代自己採取勇敢的行動?
「哦?真想見一面……記得去年我的朋友很熱心,卻沒有機會……不曉得今年……?」
「噯……這次吉見教授突然暴斃,你們公共衛生研究室不m.hetubook.com.com知變得怎樣?」
住進S市市立醫院,某肝癌病童的父親,不久前曾以受害者家屬代表身份,前去南平公司談判並向縣市衛生局提出申訴。此人年底曾打過電話給大湖,暫時約定在過完年親自來訪,仔細商議細節。
「是的。」
半晌,女服務生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
不可辜負史子的期待!此種心理,可說是促成大湖性急奔赴箱根的一股原始動力。
原始森林無限延伸至湖面與湖岸彎曲的邊緣。斜坡上立著一些因開墾而致形容枯槁的樹叢;背後環繞的是外輪山峰巒,一扇扇天然屏障。山水風景,被一片濃灰色籠罩,像凝層冰似的,兀自凍結著。林間隨處可見未消融的殘雪。原可在湖水東北方,眺望富士山全景,如今,卻連朦朦朧朧的山影,都看不到。
「那麼,是無法確定嗎?……我還以為,教授死了,副教授可以理所當然地升任教授……。」
這一帶並非新興別墅區,井然有序的宅邸,微微透著獨特的貴族氣息。大湖確定眼前石砌的門柱上,貼的是「永原」門牌無誤後,就開始巡視週遭環境。覺得令人滿意,便安心地折返斜坡路。
九天後的元月十日,星期一——
女服務生離去時,好奇地睜大眼睛,凝視大湖一會兒。對於這麼寒冷的天氣,還一直坐在打開窗戶的窗台邊欣賞湖景的大湖,感覺不可思議的樣子。大湖也像一時窺知女服務生內心,反射性地站起,關上玻璃窗,在正中央的榻榻米上坐下。
首先,必須暗中蒐集有關永原翠的資料。
她跪坐在剛剛拉開一半的門外的榻榻米上,視線投向角落疊得整整齊齊的棉袍。
何況,如今亦非策劃將來的時機……
大湖正要走進餐廳,卻在入口處的旋轉門附近,看到一對站著談話的年輕男女。自己下意識地停住腳步,把視線拋在女人身上。
知道永原翠住家的正確方位,已是大湖此行的一大收穫;為免對方生疑,只有暫時打住,隨意聊些輕鬆的話題。此時,大湖腋下已然冒出汗水。
「還沒有呢!實在是太懷念箱根的湖光山色,一到這兒就忍不住盡情飽覽一番。以前,我都是利用春、秋兩季來此旅遊,而這回,整整隔了一年之久……」
很晚才用過早餐,吃的是年節大鍋菜。兩名分別就讀小學一年級與三年級的女兒,早早就無法待在家裡,跑到附近空地放風箏去了。這一帶,因為電線少,空地大,孩子們流行玩風箏,即連女孩也不例外。
提出新的化驗報告之前,顯然還需要一段時間考量。大湖自忖,終會給予受害人家屬一個滿意的交代。
首先,不是根本無從聯絡起嗎?
史子顯然洞察了大湖沉默的心聲,於是,才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加以實踐。同時,為了讓大湖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而安排了妥善的前置作業。
自以為演技非常自然,卻不知在別人眼中已有怪異之處。——大湖一緊張,又出了一身汗。
乍看之下,是氣質相當高貴的女性。美中不足的是,略微凸起的顴骨下面,兩頰凹陷,配上帶點灰色的眼神,即便微笑著,也藏不住一股冷峻的寒光。男人似乎很會開玩笑,女人被逗得邊笑邊抬高削尖的下顎。此種動作和表情,不經意間已顯現了她傲慢的性格。
不得不暗自警惕:日後行動,得更加小心才行。
「那女人心冷得像冰——傲慢、惡毒——兩年前害死一個人。從那時起,我就告訴我自己:今生今世,非殺死那女人不可……」
今晚,應可見到翠本人。緊張感和一種類似防衛的心理,在大湖心中,混成莫名的興奮與矛盾。
大湖趕在中午以前離開旅館,沿湖踱步,目標朝向永原翠住家。據女服務生說,是一幢西洋式建築,就蓋在距離藍寶石飯店約兩公里處的桃源崗附近。
「這個,應該就在本年度之內www.hetubook.com.com吧!」
「啊——直直看過去那一家飯店,是叫什麼『藍寶石』吧!」
衣香鬢影的飯店大廳,顯然較昨晚熱鬧。
尤其不得不考慮的是,醫學院內與吉見同鼻孔出氣的教授為數頗多。恐怕大湖貿然公布真相,將使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平日神色中略帶憂鬱的他,一人獨處,猶不免流露出一種本能的神經質。凝視藍寶石飯店好一會兒,眉頭總不自覺地皺起。
因此,他也有一股衝動,想立即回捎訊息給史子。希望讓她知道,自己已完全明白她的用心……同時,深深感謝著她……。
惟大學內部教授繼任人選的選舉在即,大湖若於之前採取行動,則對他個人前途,究竟是利或不利?
翻過正面,流利的筆跡書寫著大湖的姓名和地址。
「啊!是箱根。」
「請問先生洗過澡了嗎?」
前一天夜晚,在市中心飯店盛大舉行的結婚典禮上,與吉見站在角落談話的神秘女人——。
實因搜查範圍太大,牽涉人物錯綜複雜。其中大致被區分為兩組,一組以J大內部為主,凡與吉見反目的職員和學生,都被列為調查對象(大湖是首號嫌疑人物);另一組則環繞南平食品公司,對於「波比克事件」,不論肇禍企業或受害人家屬,凡與吉見存在微妙之利害關係者,警方都不曾輕易放過。
大湖浩平投宿在蘆湖畔靠湖尾的南方山坡上,一家小而樸靜的觀光旅社。

紙門外有聲音傳來。

「並不是像妳說的那樣『理所當然』。要知道,大學內部,每位教授都有不同想法;必須等候補人選完全確定下來,才會投票選舉。」
大湖刻意強調自己的關西口音。他是大分縣出身的,但有不少親戚住在大阪,小時候經常聽大阪口音,模仿起來並不吃力。至於住宿登記,使用的是大阪地址和化名。職業欄填寫——作家。
他先返抵旅館,獨自消磨時間至傍晚。
五點半過後,他退掉旅館的晚餐,動身前往藍寶石飯店。
除此之外,大湖真不知該如何解釋事態發生的原因了。
站著和她談話的,是一名身穿深色西裝,三十出頭的高大男人。他臉上露出自然、灑脫的笑容,與女人面對面侃侃而談,不知在說些什麼。
蓋了郵戳的郵票下面,加蓋上「賀年卡」字樣的橡皮章。沒有寄件人姓名,正文一片空白。
殊不知,他所了解的,只是事件的一半。亦即吉見兇殺案,不過是整個兇殺計畫的一半。也就是說,計畫中完整的「一」,在過去只完成二分之一,還有未完成的二分之一……?
史子的聲音又在大湖耳底升起。
不過,對此問題,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變節。
明信片來源、寄件人字跡,都曾在大湖記憶中出現過。大湖不禁想起那封「綠園快遞」——二者雷同得令大湖幾乎窒息。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他不知不覺地,在心底喃喃自語。
妻子志保子,趁大湖低頭拆閱賀年卡時,一邊遞茶給他,一邊略帶顧忌地問。說到「吉見教授突然暴斃」,用語相當含蓄,還偷偷用眼角,試探丈夫的反應。話裡充分流露了對此一事件——或者,應該說是對大湖——十足的關心。
對大湖而言,永原翠是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因此,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對方。在這同時,應當也有機會見到史子吧?相信,史子必是永原翠交往圈內的人,她們兩人的關係……?
元旦這天,被高爾夫球場和菜圃環繞起來的新興社區內,安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儘管,天氣相當穩定,和煦的陽光灑落一地,仍然罕見人影。往年,曾有幾名學生前來拜年,而今年卻一個也沒有。大家似乎深受吉見事件影響,不敢貿然前來叨hetubook•com.com擾。
他一口氣跑到這裡,不顧一切的果決,根本不像平日的自己……。
藍色風景明信片,不啻為提醒自己展開「另一半」行動的暗號,顯然時機已經成熟……
大湖慌慌張張地從上衣口袋中掏出適才還戴著的太陽眼鏡。少見的黑色鏡框,配上淡綠色鏡片,是前天特地上福岡專賣店挑選的。戴上它,大湖臉部的主要特徵——略顯寬長的鼻子,已不那麼明顯。他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充滿朝氣與動感,一改昔日大學教授的文弱印象。
「當然。」
前庭有些昏闇,兩、三部自用轎車,靜靜地停在那裡。
大廳看上去頗幽靜。
開春以來,觀光客大都回返工作崗位,箱根這個著名的旅遊勝地,終於顯現了難得的寧靜。烏雲低垂,幾乎碰觸到湖面;氣溫明顯下降,湖畔空地上殊少車輛。
「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決定呢?」
「南平食品公害的問題,有什麼變化沒有?」
「啊,真不湊巧,小姐並不是每個晚上都來呢!」
大湖曾在史子面前,坦白說出——憎恨吉見至想殺死他的地步——這樣從來不曾對任何人傾訴的心願。會不會,大湖過於謹慎、懦弱的性格,一眼就被史子看穿了,以致在無意識中傳達出:希望有人代替自己殺死吉見的心意?
不可否認,志保子是樂見吉見暴死的少數人之一。因為,關於「波比克事件」,吉見與大湖的對立,她多少曾有所聞。尤其,當從大湖那裡,聽說吉見有意將他驅逐到阿拉斯加大學任教,她更是一陣恐慌,忍不住暗中哭泣。
「都在飯店幫忙嗎?」
「南平事件,還得花上一段時間呢!」
「你有沒有可能升教授?」
「是的。好像有兩名千金。」
大湖於下午三點左右抵達旅館。從他被帶領到二樓房間起,就一直坐在視野頗佳的窗台上,凝視著窗外充滿寒意的風景。
大湖的心情,至此已經平靜下來。
大湖事先並未料到,正好住進這家可以清楚觀望藍寶石飯店的旅館。心想,只要努力扮演好一名開朗、健談的遊客角色,給旅社服務生,留下良好印象,就不難從中打聽到有關藍寶石飯店的種種。
病童家屬已經了解,南平食品公害事件,大湖化驗結果與吉見教授所作報告相左。如今吉見已死,問題應可得到合理解決;因此,希望能與站在公正立場的大湖作進一步洽談,以便將正確的化驗報告公諸世人。
這段期間,「毒殺吉見教授事件」的搜查工作,仍然持續進行中。惟至年底,猶無法確定重大嫌犯的身分與行踪。
「聽經理說,明晚小姐有熟人要來,或許會演奏也說不定。先生方便的話,明天再打電話……」
「可能——教授的缺,會暫由我代理吧!」
搜查工作在繞了一大圈之後,又回到原點——該身份不明的女訪客身上。
「喔!有人跟我說,貴店千金在此演奏鋼琴,琴藝很不錯,今晚特地前來捧場……」
「這個……請稍等一下。」
「那家小姐,聽說兩個都上過東京的大學,現在已經放假回來了。」
當服務生送來威士忌時,才故作輕鬆地將視線投向鋼琴,用大阪口音問道:
湖面罩上一層鉛白,呈靜止狀態。
「那女人,心冷得像冰——傲慢、惡毒——兩年前害死了一個人……」
不論在大學或家裡,大湖都儘量表現得自然、若無其事。實則,他的內心卻是連喘息都不敢大聲的。抱持這種心情,度過了歲末。
妻子探頭看了一下,忍不住發出驚嘆。
「小姐今晚沒來演奏嗎?」
「嗯,這個嘛……」
隔著蕾絲邊窗簾向外望,庭院鋪滿翠綠色草坪;有一道低緩的斜坡,通向湖岸。湖水朦朧,依稀可見小橋和幾艘小型遊船。往右看去,則是一片低矮的樹叢。環顧之下,發現庭院確實相當大。
「沒有。不過,最近說不定會去一趟。因為學校準備在那裡舉hetubook•com.com辦一場學術研討會。」
雖然,古川並不了解箇中內幕,但志保子也因丈夫涉案而難脫干係。所幸,有鄰居的主婦出面,為她作了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大湖邊說邊折回窗台邊。
志保子雖出身大分縣鄉下大學教授之家,但對大學內部之事,卻一點概念也沒有。
若非名單遺漏,就是女人根本未在受邀之列。極可能,是自行混入兩百多名賓客中,尋找機會接近吉見。
「喔,不用了……反正我會再來的!」
如此,不可避免將發展成訴訟,而他也一定會堅守維護公理的信念。相信,一旦「波比克」與小兒癌症的因果關係得到證實,南平食品公司即將獲判支付巨額賠償,方可達成和解。這對病童及其家屬,差堪說是公平的吧!
女服務生以稍帶訝異的神情,仰視手扶鏡框的大湖。
大湖在巴魯比村沙龍中,所以脫口說出「想殺死吉見教授」,乃是因為之前史子先向自己透露了——「非殺死那個女人不可」……。不可否認,是女人「神聖不可侵犯」的精神力量感動了自己,才會無所隱瞞地將此秘密和盤托出;但當時恨不得立即殺死吉見的念頭,卻是久積心中的強烈意志,非只單純受到史子感染。這種敵愾同仇的意識,已將兩人身心緊密地聯結在一起。
「對不起。」
「不清楚。聽說住家在桃源崗。」
「真令人羨慕啊——能在風景如此優美的地方經營旅店。我一向喜歡箱根,恨不得搬來這裡住呢!不過,要是讓年輕小姐知道了,一定會被斥為無聊吧!」
大湖好像將自身放在天平上似的,邊思考邊回答。事實上,醫學院教授約四十名左右,每人對下一任公共衛生研究室教授,都有投票權。其中,不乏支持大湖的人,但也有教授主張對外招聘。關於這件事,眾說紛紜,至今尚無定論。連大湖自己也難以臆測。
年輕的男服務生,在將燻鮭魚送至大湖面前時,帶回了解答。
那麼,她是否也在期待大湖出面除掉永原翠?否則,是什麼力量,讓她計畫妥當地毒殺素不相識的吉見昭臣,並為自己備妥萬無一失的不在場證明。以這種不著痕跡的方式,代替大湖除掉吉見昭臣,成為警方專案偵查小組口中的「神秘女人」——大湖更加相信自己的揣測了。
古川也問過大湖,是否知曉關於女人的事?他只輕描淡寫,答以全無印象。
早早在旅館用過簡單的晚餐,大湖沿著車輛稀少的湖畔公路,步行前往藍寶石飯店。
在「夏特.仙特兒」沙龍的黑暗中,大湖所知道的史子,只是空有姓名,知道她居住在東京,泰半時間從事翻譯,如此而已。甚至,名字真假都成問題。尤其現在,更覺得使用化名的可能性較大。
大湖來到鋼琴邊。
道路緊臨湖岸。
倒是,左上角印有「藍寶石飯店」的英文字和羅馬字並列成一排,後面略小的日文寫著「箱根.湖尾.電話〇四六〇——」,是飯店提供的明信片吧!
史子激動、哽咽的聲音,再度出現大湖耳底。她曾說,自己教授法語的小女孩,即是因小兒癌症死亡的。是夜,史子聽聞己所陳述的事實後,也和他一樣憎恨吉見,因此才偷偷助己一臂之力……。
「小兒癌症,可不是鬧著玩的——」
大湖忙定睛,發覺不錯,果然是箱根。背後襯著積雪而呈白色的富士山,一片水色當是蘆湖?
「妳說那地方是藍寶石飯店老闆的宅邸?」
案發當天,亦即十二月四日下午兩點二十分左右。一名身穿黑外套的女人,走進吉見家大門。
年約四十出頭的女服務生,體型瘦小,看來資格頗老。
吉見昭臣遇害的前兩天,她先利用「綠園」,寄給自己快遞信函,暗示行動即將展開;之後,她又打電話,將自己引到圖書館,避開警方懷疑。這一連串史子捎給大湖的訊息,好不用心良苦……。
所謂誘惑,多少伴隨著一些些危險m.hetubook.com.com……。在大湖浩平心目中,「誘惑」,本來就深具危險性。而人,有時極難拒絕——危險的誘惑。
專案偵查小組,除走訪婚禮主持人外,也一一詢問了當天參加婚禮的賓客。同時,還利用線民跟踪、監視,卻連女人的姓名、身份,都無法查明。
這時,還不太有「足踏之地即箱根」的實在感覺。儘管,眼前矗立的高大建築物,正是「藍寶石飯店」,但是仍然像看明信片一樣,並無特殊感受。這也可能是自己從決心採取行動,到付諸實踐,時間過於短促的關係。
志保子趁丈夫抬起頭、伸手拿過茶杯時又問。
這正是一種危險的誘惑。畢竟,警方仍未完全放棄大湖這條線索,一旦暴露史子與自己之間的關係,則她的危險性,必然大於自己。自然,他絕不願史子成為警方追踪調查的頭號嫌疑犯。原來,史子確是一名真正勇敢的實踐者——為了斬斷大湖可能無法拒絕的誘惑,所以小心翼翼地隱藏住自己的真實身份。
女人很年輕,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皮膚呈健康的古銅色,五官輪廓分明,近似歐洲人的感覺;身材高䠷,穿著一襲以綠色為主色調的素淨長禮服,胸前掛了一串五彩繽紛的琥珀項鍊。最吸引大湖目光的,是她腋下夾著的樂譜。這女人,是不是永原翠——?
穿過以栩栩如生的鷲做為主要裝飾的大廳玄關,直接進入正對面的主客廳。室內照明的美術燈,華麗又不失穩重,灑滿了一地典雅。此時客人只有四、五對,分散坐在廳堂各處。盡頭一角擺置著一架暗紅色材質高尚的大三角鋼琴,但不見彈琴的人。
「我看……應該有五成希望吧!」
「是的。」
為不引起懷疑,大湖利用尚未開學的寒假前往箱根。住宿的旅館,是從旅遊指南上挑選的。遠行之前,隨意向妻子志保子編造了一個理由,說是「J大研究室和東京大學合辦交流研習」,藉口住在東京旅館、行程尚未確定,抵達後會主動聯繫,而未明示目的地。志保子原本不是懂得向丈夫查勤的女人,對於出差地點,只要知道大概,就不會再追問。當然,她壓根兒已經忘記關於箱根所寄明信片那回事。
他很快地找到目標。通往桃源崗的汽車專用道路,至此已偏離湖岸,東側長滿雜樹林與短木叢,翠的住家正好座落在斜坡的半山腰,四周立著白色鐵絲網,有些地方則種植枸橘,做為樹籬。庭院中有幾棵大樹,葉子已呈枯黃;老式洋房的牆垣,也被風雨侵蝕幾近膚色。
「其中一名千金,好像畢業於東京音樂大學,有時會在飯店餐廳演奏鋼琴……」
「藍寶石飯店老闆的長女永原翠……」
人在福岡時,想到箱根,感覺是遙不可及的地方。然而,搭上飛機和新幹線,加起來花費不到五小時,就把人從一地送到了另一地。他先坐飛機到東京,再從東京搭新幹線至小田原,而後轉乘巴士,直達湖尾。五小時雖是不短的旅程,但因中途換了幾種交通工具,時間自然很快地溜過,絲毫不覺旅途困頓與疲憊。
「總得有人正式接任教授職位吧?」
大湖一家,在福岡市和白的社區住宅裡,度過了第四個新年。當然,這個新年,多多少少和往年不大相同。
大湖假裝若無其事地喝了口茶,趕緊又將視線投向另一堆賀年卡上,看看正面,再翻轉過來。
大湖只瞥了男人一眼,就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女人身上。
「是藍寶石飯店沒錯。」
自己是不是再也見不到鮫島史子了?
打從元旦當天,接獲明信片起,大湖心底就像受到暗示,知道自己必須開始扮演一種新的「訊息」角色。
大湖忽然無比清明地感覺自己已經領略了史子的一片冰心。正如是夜激|情過後,無邊優美的寂靜,深深烙印在大湖的腦海中。
莫非,從那時起,史子即積極構思「共謀─計畫」?她有了那晚的默契,認為自己可以取得大湖無言的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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