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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雄心

作者:天空之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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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揮毫,史詩畫卷堪落筆 第84章 奈何這一盤錯局

第八卷 揮毫,史詩畫卷堪落筆

第84章 奈何這一盤錯局

一夜鏖戰,車組成員們早已是疲憊不堪,只見弗朗茨悻悻地爬了起來,顧不上梳理一下蓬鬆的頭髮,嘴裏嘀咕著:「怎麼變成我一個人的寵物了?」
「長官,我們奉命前來為你們補充燃料!」佩戴陸軍中士軍銜的汽車兵熱情洋溢地對福斯特說。
「願上帝保佑我們!」
話至於此,中校參謀官不知不覺間有找回了一些豪邁之感。大約10個小時之前,德國空軍的專業偵察機提供了一批最新的戰地航拍照片,照片清楚地反映出蘇軍在周邊區域的防禦情況,他們的最後一條防線剛剛已經被德軍第23步兵師和協同作戰的友鄰部隊所攻破,而從這裏到第聶伯河的直線距離只有60公里——這一地域雖說不是一馬平川,卻也再無可以依託的天然屏障!
「若是公平賽跑,我們當然是跑不過那些蘇聯坦克的,但我們的空軍會有辦法減緩他們的速度,甚至讓他們無法移動!」說這話的時候,福斯特似乎完全沒有羡慕對手的意思——蘇軍多數型號的坦克速度都很快,但在戰場上,快甚至算不上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
兩聲清脆的槍響突然傳來,就像是兩根小卻尖銳的針深深扎入了皮膚和肌肉,那就像是一種並不致命卻有鑽心之感的疼痛,讓陷入彈盡糧絕境地的德軍官兵們倍感絕望。在槍聲之後,激烈的槍炮聲隨之而來,沉沉的夜幕旋即被各種形狀的火光所撕破!
對於一條戰線的得失,曼施坦因看得很淡很淡,他一言不發地收起望遠鏡,轉身向著隱蔽于小樹林後面的裝甲指揮車走去……
若不是公路對面的田野中還有好幾輛坦克和裝甲車仍在維修,福斯特和他的車組會更覺得孤單。過了足有四十分鐘,一輛三輪摩托車才從西面沿著公路駛來,送來了一名體格頗為健碩的下士通訊官。
天亮前的濃厚黑暗遮不住來自戰場的火光,接連不斷的爆炸映亮了天際,也映紅了遠遠近近圍觀者的臉龐。在波瀾壯闊的戰爭畫卷面前,古樸老舊的城區只算是一個小小的點綴。意氣風發的陸軍一級上將來到城外登高遠眺,其實就作戰指揮的風格而言,曼施坦因並不是那種時刻衝殺在戰鬥一線的猛將,他之所以受到同僚們的尊敬與推崇,最大的原因是他的冷靜、睿智以及出神入化的謀略。
「長官,修好了!」站在坦克履帶旁說話的小夥子是專門負責車輛維修的技術兵,人長得方方正正,穿著一件略舊的灰色制服,稜角分明的臉龐布滿了泥污。在這些後勤保障人員的努力下,被地雷炸斷的履帶已經修復,連帶一路上毛病不斷的動力系統也得到了戰場檢修維護。
「嗤!」奧托不無諷刺之意地說,「乾脆存到博物館好了,那裡更安全!」
「其他人準備戰鬥吧!」馮·福斯特有些冷漠地說道,在他的指揮下,五號坦克雖然沒有啟動,但炮手以手動的方式調整了炮塔,使得炮口指向西面,一旦出現悲觀情況,也可以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投入戰鬥。
方臉的技術兵向福斯特討了一根香煙,說:「好了,上士,坦克修好了,我們也該追趕連隊去了。你們接下來怎麼辦?」
待到通訊技術軍官離開后,中校不無憂慮地說:「將軍,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預備隊了,萬一……」
清晰響亮的轟鳴聲中,四架FW190低空掠過。收起了起落架,它們噴塗著藍灰條狀迷彩的外形顯得十分簡潔流暢,強勁的動力與火力使得它們在與任何一款蘇軍戰鬥機對等作戰時都是遊刃有餘的,更令人羡慕的是,由於機場遠離前線,飛行員們昨晚應該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替我們狠狠教訓那些俄國佬,別讓他們溜走了!」奧托突然很大聲地朝著漸漸遠去的車隊喊道。
「明白!」那名高個子士兵戴起大耳沿的M35鋼盔,跟著剛剛回來報信的士兵朝著祖國所在的方向奔去。
「我們已經從維修分隊獲得了一些燃料,開到尼古拉耶夫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為什麼不讓我們投入戰鬥?」福斯特不解地問。
「看樣子你們要錯過接下來的戰鬥了!」
曼施坦因搖了搖頭,嘆道:「我們的右翼沒能將蘇軍主力拖在尼古拉耶夫,這意味著我們接下來的作戰還存在很大的變數……等待我們的極有可能是一場空前艱難的苦戰!」
這時候,仍然躺在地上的裝填手卡爾插話了:「哎,我實在覺得奇怪:只要投入戰鬥,損失就是和圖書難以避免的,俄國人在戰場上獲取了新式坦克的殘骸,不就可以測定出它的各種技術指標嗎?」
在如今這種狀況下,清點彈藥顯得輕而易舉,卡爾很快回答說:「穿甲彈3發,榴彈4發!」
「戰場上的意外總是難以預料,我們無法一一揣測並加以防備!」說罷,曼施坦因重新舉起望遠鏡,雖然在這個距離上根本無法辨別車輛和人員的移動,但富有經驗的指揮官們完全可以從炮火的位置判斷出最基本的戰場形勢。
通訊官應聲而去,站在旁邊的中校參謀官卻低聲說道:「但願馮·布里森將軍不會吝嗇自己的預備隊吧!」
「是么?」汽車兵似乎對此感到失望,他很是糾結地想了想,「長官,您確定不需要補充燃料?」
初春的冷風還夾雜著濃濃的寒意,亦從戰場帶來了無盡的喧囂,隱約之間可以聽到密集的槍炮聲與喊殺聲,數以十萬計的雙方將士在為各自的職責和榮譽英勇拼殺。肉眼雖然無法看到,但可以想象,那裡無數可歌可泣的戰鬥正在上演,那裡無數寶貴生命正如流星般滑落,那裡交織著英勇頑強的戰鬥精神、並肩協作的戰友之情、相互殺戮的殘酷意志以及頑強、果決、麻木、恐慌、忐忑等等各種情緒。
「別客氣!」下士掃了一眼車組的五名成員,頗為羡慕地說:「你們都是英雄!」
「應該沒問題了!」弗朗茨照例將坦克熄了火,跳出座艙,對技術兵說:「能加多少油,就加多少油!我已經厭倦了提心弔膽看油量表的日子!」
在軍官快速記錄這條命令時,中校小聲插了一句:「昨天蘇聯空軍的表現確實令人驚訝,想來第1航空軍也只是一時大意。有了昨天的教訓,他們今天的表現值得期待吧!」
「那……我們是否暫緩攻勢退回出發陣地?」中校小心翼翼地建議說,「將軍,畢竟總參謀部給我們的指令是試探性的有限進攻,並不一定要在作戰地域上取得突破!」
「蘇聯人包抄上來了?怎麼辦?」施米德中尉雖然年紀更大、軍銜更高,但他在行的是步兵作戰而非坦克拼殺,再者,僅憑這些步兵手中的武器,恐怕連一輛普通的蘇軍裝甲車都對付不了,更不用說性能相當優秀的T-34了!
不多會兒,被派去確認情況的兩名步兵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他們報告說:「那邊既有我們的部隊,也有蘇聯人,兩支部隊隔著公路發生激烈交火,但我們的部隊距離這裏要稍微遠一些!」
「嘿,夥計!有情況!」
方臉、穿著灰色制服的技術兵咧嘴笑道:「誰讓你們攤上這麼個吃油的怪物!」
「感謝上帝,他們沒有遺棄我們!」中尉高興地拍拍艙蓋,旋即又說:「莫非我們的部隊已經投入反擊了?」
「是么?」福斯特顯得心有不甘。
馮·福斯特在胸前誠摯地划著十字,殊不知僅僅是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和意氣用事,致使上級臨時調遣裝甲部隊前來,而夜間的戰場本來就是撲朔迷離的,蘇軍指揮部根據這一情況調整進攻部署也不足為奇,一連串細節上的變化最終導致戰鬥的進程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偏移……
「不對,前面有兩支部隊?」馮·福斯特將小半個身子探出艙口,西面的局面儘管混亂,但從聲勢上判斷,那應該不是單單一支部隊所能夠造成的,更重要的是,槍炮彈並沒有向自己這邊襲來!
「既然形勢發生了變化,我們必須認真應對!再有一點時間就天亮了,再次給第1航空軍總部發報,告訴他們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拿下制空權,除非他們樂於遭到敵人以及旁觀者的痛快恥笑,樂於看到這場戰役成為國防軍歷史上的一大恥辱……要知道,與我們作戰的是被認為已經『斷翅』、『瘸腿』的蘇聯軍隊!」曼施坦因語調平緩、語速適中地對通訊技術軍官分赴說。
馮·福斯特默默地嘆了一口氣,記得第一次見到新戰車時,他信心滿懷,並且憧憬著自己能夠成為第一流的坦克王牌。經過了這次戰火的洗禮,新戰車的總體性能獲得了驗證,而「15」號車的驚人戰績也足以使馮·福斯特擠入德軍坦克王牌的行列,只是現在他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甚至有種難以言喻的懊喪。
汽車兵悻悻地駕車離去,而福斯特和他的車組繼續孤獨地「逆流」而行,半個多小時之後,他們順利抵達了尼古拉耶夫,並且非常意外地受到了一群校、m•hetubook•com•com尉級軍官的熱情迎接,成為英雄的滋味固然是前所未有的暢快,可惜到了傍晚時分,蘇軍主力部隊逃出包圍圈的消息使得這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儘管德軍第4集團軍的步兵戰鬥群率先抵達第聶伯河畔,最終卻沒能頂住蘇軍裝甲部隊的衝擊,十余萬蘇軍部隊突圍而去,最終被包圍在這塊三角區域的不過是總數不足2.5萬人的後衛部隊和傷病員。到了夜裡,戴里克將軍被解職的消息不脛而走,亦令長期在這支部隊服役的官兵們倍感唏噓。
曼施坦因略微思考了一下,說:「向馮·布里森將軍的集團軍指揮部發報:在目前形勢下,你部應全力以赴地攻擊前進,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截斷蘇軍突擊部隊與後方的聯繫,在一些關鍵地域和關鍵陣地,必須鼓勵官兵們用鋼鐵意志摧垮敵人的反撲!向戴里克將軍的軍部發報:小勝固然可喜,同時也驚醒了強敵,你部需義無反顧地投入野戰,使當面之敵進退不得,此戰可忽略新式武器的保密性!就這些!」
「好了,保羅!」
關鍵時刻,一名自發前往外圍執行警戒任務的德軍步兵飛奔而回,他帶來了一個令人亢奮的消息:從輪廓上看,自西面而來的坦克應該是自己人!
福斯特很堅定地搖搖頭,此行前往尼古拉耶夫只有20公里不到,就算全是越野行進也耗不了那麼多汽油。
距離天亮還有大約一個小時光景,德軍C集群總指揮官埃里希·馮·曼施坦因帶著他的臨時指揮團隊抵達了納赫布,一座位於沃茲涅先斯克以東約35公里的小城。儘管沒有進行充分的空襲壓制和炮火準備,自從進攻開始后,由11個步兵師、若干炮兵單位和少量裝甲部隊組成的德軍攻擊部隊卻有如神助,他們僅用了一個多小時就突破了蘇軍經營數月的邊界防線,這還不算,步兵戰鬥群並沒有因為一場苦戰而遲緩腳步,他們接下來的推進速度成了一場令人咋舌的賽跑——各步兵師的推進速度雖說比機械化部隊差了很遠,但足以和法國戰役後期的那場大進軍相媲美!
等到友鄰的裝甲部隊消失在公路盡頭,維修分隊的技術兵也給這輛編號為「15」的五號坦克補充了200升汽油,雖然沒能填滿油箱,但也足以讓這輛坦克在公路上行駛七、八十公里,或是在地形起伏的田野中行進大約五十公里。
在發動機熄火的情況下,卡爾的這個聲音小得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嘿,保羅!聽說你一夜之間成為大英雄了,下次得請我們大家吃一頓啊!」
中校參謀官看起來還頗為年輕,他非常認真地點點頭:「好的,將軍,我會牢牢記住的!」
「這樣固然穩妥,但對下一步的全面攻勢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曼施坦因望著遠處喧鬧的戰場,「我們不該懼怕失敗!」
僅有的微弱光線來自於遠處的戰場,可通訊技術軍官還是飛快地完成了記錄工作,然後將自己的夾子一合,敬禮道:「長官,以上命令將以二級密碼電報發出!」
「給馮·布里森將軍發報,預備部隊和集團軍屬炮兵立即向作戰區域開進,各部隊務必注意友鄰部隊的位置,我們要如一柄完整的利劍般狠狠插入敵人的腹肋!」望著形勢並不能一眼辨別的戰場,曼施坦因的運籌帷幄頗顯大將之風。
「那我們現在……」在善於謀略和臨場指揮的曼施坦因面前,中校參謀官總是謹言慎行、虛心求教。
「趁著這個機會,我們趕緊突圍吧!」施米德中尉站在坦克履帶旁建議說。
「嗯!不愧是西線的夜戰王牌師!」曼施坦因淡淡地贊了一句,他所說的是目前隸屬於第4集團軍的第23步兵師,一支有著悠久而光榮歷史的老牌戰鬥部隊,在西線作戰期間曾在夜戰中擊潰兵力雙倍於己的法國軍隊,從而在法軍馬斯河戰線上打開了一個非常關鍵突破口。
相比之下,馮·福斯特顯得更加鎮定:「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小心為好!」
「從遭到徹底破壞的坦克殘骸上獲得的信息終究沒那麼精確吧!」福斯特有些自我矛盾地解釋著,就在聊天之間,沿著公路行進的裝甲部隊已經來到跟前,排頭的五號坦克上果然有人認出了這幾個身心疲倦的幸運兒,儘管是在奔赴戰場途中,大家的情緒還是顯得十分高漲:
福斯特有些茫然地搖搖頭:「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儘快維修好坦克並在原地等www•hetubook•com.com候下一步指令!」
也許是過於疲倦,也許是不願重新回到深沉的悲觀之中,步兵們的準備顯得有些隨意,他們中許多人只是就近找了個射擊位置,用他們只剩下最後幾發子彈的步槍或者衝鋒槍對準傳來沉悶轟鳴聲的那個方向。
「聽!」施米德中尉擺出一副側耳傾聽狀。
「昨天的空戰結果至少說明了兩點!」曼施坦因一字一頓地說,「第一,蘇聯空軍仍有一定的實力!第二,蘇聯空軍在烏克蘭部署有一支精銳的主力!不管怎樣,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掉以輕心了!」
曾經的曾經,保羅·馮·福斯特和他的搭檔們:古斯塔夫、奧托、弗朗茨、卡爾,以及千千萬萬的德國坦克兵,莫不驕傲地認為只有更厲害的坦克才可能克制自己,敵人的轟炸機、反坦克炮以及地雷陣只算是偶爾遮掩的浮雲,至於步兵,那絕對是自己隨意蹂躪的對象——在波蘭如此,在低地國家如此,在法蘭西和不列顛亦是如此!
啪……啪……
須臾,一名技術軍官離開停在小樹林後面的裝甲通訊車,以較快的步速走來,然後向曼施坦因報告說:「將軍,收到第4集團軍司令部的報告,我方第9裝甲軍一部在尼古拉耶夫以東的米拉爾鎮附近與蘇軍展開激戰,戰鬥中擊毀擊傷敵方坦克60多輛,斃傷蘇軍步兵千人,目前從兩翼攻擊尼古拉耶夫的蘇軍部隊暫時停止了攻勢!」
「長官,除了向第1航空軍總部發報,是否還有其他指令需要傳達?」通訊軍官在記錄完畢后照例詢問說。
這一承諾立即得到了熱烈相應,從坦克各個艙口探出投來的裝甲兵們遙相呼應著:「向莫斯科前進!」
就字面理解,這應該是一場漂亮的勝仗,但軍官在報告時似乎就已經意識到它背後的意味絕非如此簡單,因而語氣、神情都帶有憂慮成分。聽了這份報告,中校參謀官第一時間向曼施坦因投去不安的目光,而這位新上任不久的集群指揮官只是微垂著頭,一臉思考狀。
福斯特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他轉頭看了看公路對面,深褐色的田野中停著另外幾輛待修坦克和裝甲車,它們屬於天亮前趕來支援的那支裝甲部隊——儘管發生在野外的裝甲遭遇戰最終以蘇軍的撤退而告終,但德軍這邊的損失同樣不小,僅四號F2型坦克就被蘇軍幹掉了3輛!
「好吧,看來我們還能休息幾個小時!」喝下了整杯咖啡,福斯特卻還是覺得精神困頓,眼皮也越來越沉重,他好不容易找了塊乾淨地方坐下來,還沒來得及打盹,就見一隊坦克沿著公路駛來,相比于隊列中的其他坦克和裝甲車,五號坦克以其龐大的體型和特有的曲線而「鶴立雞群」。
「嘿,奧托!你一炮成名了!幹得漂亮!」
連級修理分隊是德軍裝甲部隊中最基層的修理部隊,負責全連坦克的保養、維修以及戰鬥地帶內進行戰損坦克的緊急搶救。通常情況下,他們配備有人員運輸車、備件貨車、載重卡車和重型拖車各一輛,眼下這四輛外形、用途各不相同的車輛就停在一旁,載重卡車雖然不同於專門的油料輸送車,但考慮到應急之需,車廂里也會裝載一定數量的汽油。
晴朗的天空由己方的戰鬥機控制,道路亦是相當的完整和平坦,這支由三十多輛坦克、裝甲車和十余輛摩托車組成的裝甲部隊以很快的速度從前方駛過,帶著機械化部隊特有的隆響聲滾滾向東駛去。
說歸說,駕駛員拍拍身上的泥沙,動作敏捷地爬進座艙。片刻之後,邁巴赫12缸汽油發動機在一陣熟悉的轟鳴聲中順利啟動。預熱了大約一分鐘,弗朗茨手腳並用,讓這身軀龐大的鋼鐵戰車如乖巧溫順的寵物般轉了一圈,堅硬的地面留下了深徹的履帶印痕。
「嗯!」中尉旋即轉向另一名步兵:「羅爾,你跟萊恩去西面偵察一下,如若那是我們的部隊,立即跟他們取得聯繫;如果是蘇聯人,立即開槍示警!」
說話的是隨行步兵中軍銜最高的施米德中尉,他身材敦實,站在車身上下巴正好與炮塔上部齊平。為了提醒裝甲兵同伴,他用力拍著艙蓋,直到馮·福斯特爬出艙口:「怎麼了?」
「具體我不太清楚,只知道這份命令寫得非常清楚!」這位通訊士官在回答問題的時候,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站在戰場上的不都是英雄么?」福斯特有些納悶地自言自語到,至於通訊士官和他的三輪摩和*圖*書托車,隨後沿著公路向東駛去——每個人都在向戰場方向趕,唯獨他們這輛僅有少許無關痛癢的傷痕的五號坦克在獨自朝反方向行駛。很快的,他們遇上了那輛滿載汽油而來的燃料補給車。
「我們的燃料和彈藥所剩無幾,撤回去的希望非常渺茫!」馮·福斯特對萍水相逢的戰友毫無隱瞞之意。
這一次,擅長夜戰的第7、第23和第131步兵師被安排在了突擊位置上,以營、連為單位進行跳躍式的步兵突進,其餘8個一線師步步緊隨、不留空隙,如此一來,這11個精銳步兵師近20萬人馬構成了一個極具攻擊力的錐形,加上400餘門中等口徑的榴彈炮和近百門重型火炮提供的持續壓制,這樣的作戰模式不禁令人想起上一場戰爭後期德軍常用的步兵突擊群戰術——老戰術或許有些陳舊,但這並不等於它們已經失去了實用性。從眼前的戰局來看,蘇軍為阻礙德軍裝甲部隊推進而構築的反坦克塹壕、防坦克樁以及分散部署的反坦克炮、反坦克槍用來抵禦和遲滯德軍步兵突擊群顯得十分乏力。
要從內部破壞一輛四十多噸的中型坦克並不難,難的是如何讓敵人儘可能少的從殘骸中獲取有用的技術信息,同時又要保證坦克在正常戰鬥情況下的安全。因此,德軍技術部門專門研發了一種威力相當於50公斤TNT的混合炸藥,稱作「方盒子」。不論是遭受猛烈撞擊還是遭到子彈、彈片的直擊,「方盒子」都不會發生爆炸,唯有專門的雷管才能將其延時引爆。在編號為「15」的五號坦克上,這個艱巨的任務最終由裝填手卡爾來執行——小夥子一聲不吭地按照規程組裝炸彈,然後將它放置在掛著最後幾發炮彈的艙壁上,以儘可能地擴大爆破力。
「保羅!我們的燃料最多還能堅持10公里!」
「好,這也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我們突前,讓大家跟緊了!」馮·福斯特卯足了勁,「啟動!」
「除非蘇軍一夜之間能夠修築起完成的防線,否則從這裏到第聶伯河畔,我們的部隊將肆意的縱橫馳騁!」
福斯特悻悻地笑著朝同伴們揮手示意,當從前夢寐以求的榮譽真正攬入懷中時,心情反而非常平靜,甚至有種難以言喻的后怕——再來一次也許就不那麼幸運了!
過了好一會兒,中校依然用較低的嗓音說:「在我的印象里,戴里克將軍是個大度穩重的人,進攻和防守都組織得很好,這一次怎麼會如此冒失,或是另有隱情?」
數字很簡單,形勢很嚴峻,馮·福斯特再次陷入了沉默。此時此刻,不斷有零星的槍炮聲從或近或遠的田野中傳來,持續刺|激著這裏每一個人的神經。
「哦?」福斯特伸手撓了撓鼻尖,「新式坦克不都要存到倉庫里去嗎?」
看著技術兵們重新忙碌起來,福斯特一口喝光了杯子里所剩無多的咖啡,問道:「彈藥車還要多久上來?」
若是沿著公路行駛,可能再有5、6公里就能夠回到己方防線,但激烈的槍炮聲和衝天的烈焰意味著那裡已經成為戰場。馮·福斯特沉默了片刻,問自己的炮手和裝填手:「我們還剩下幾發炮彈?」
「馮·福斯特上士,這是從軍部發來的命令,要求你們直接返回尼古拉耶夫。燃料補給車正在趕來的途中,估計再有十分鐘就能抵達!」
一夜激戰,一夜苦戰,除了天亮前的那次觸雷,他和他的整個車組可謂是有驚無險,五號坦克的強大戰鬥力得到了充分的驗證。然而隨同參戰的步兵們可就沒那麼好運了,熬到與前來增援的部隊會合,尚能夠獨立行走的士兵不到十人,傷者尚算僥倖,還有許許多多的戰士將永遠長眠在這異國他鄉!
「是發動機的聲音……西面?」馮·福斯特睜大雙眼,卻無法穿透夜幕的遮蔽看到事物的真實面目。
「那麼好吧,我們會遵照命令執行的,謝謝你!」福斯特敬禮道。
中尉有些絕望地嘆道:「只憑我們自己的力量,撤回後方的機會也是十分渺茫的啊!」
一物降一物似乎是恆古以來的天道,然而世事無絕對,數量的變化也可能引起質變。在陌生的黑海之濱,咬牙挺過了艱苦卓越、驚心動魄的坦克大戰,馮·福斯特們卻陷入了蘇軍步兵的「汪洋大海」,更要命的是,這些看起來缺乏實戰經驗的蘇軍戰士卻沒有像蘇德戰爭剛剛爆發時的前輩們那樣盲目亂沖,簡單卻有效的相互掩護、相互配合使得他們頻頻取https://m.hetubook.com.com得突破,有那麼兩次,蘇軍士兵的反坦克手雷幾乎摧毀了五號坦克的履帶。距離天亮還有兩三個小時,五號坦克高達4200發的機槍子彈存量已在持續的戰鬥中消耗殆盡,周圍提供掩護的德軍士兵——主要是棄車而行的裝甲兵和身心俱傷的步兵,也逐漸從近百人下降到了三十餘人,缺乏槍械彈藥又身心俱憊,他們再也無力為落單的五號坦克構築外圍的「防波堤」。眼看著蘇軍步兵像是森林中的狼群一般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新式坦克堅厚的鋼質裝甲也無法給予人們充足的信心。這群頑強的戰士只得留下同伴們的遺骸和重傷員全力撤退,然而兩條腿再快也跑不過車輪,何況是比當下普通汽車快得多的BT-7快速坦克,這些公路時速高達80公里、安裝45毫米坦克炮和捷格佳廖夫DT車載機槍的輕型坦克在夜間作戰時就像來無影、去無蹤的白色幽靈,令這支德軍小股部隊陷入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糟糕境地!
在不足十度的戶外溫度與稍顯潮濕的空氣下,就著一盞攜帶型的煤油爐,馮·福斯特耐心地煮開了一杯咖啡。聞著濃香甘醇的咖啡味道,年輕的五號坦克車長、裝甲兵下士心中突然充滿感懷。
「這太難了,而且萬一陷入蘇軍的近距離包圍,我擔心來不及破壞……這輛坦克就會落入敵人手中!」馮·福斯特一臉決然地說,「嘿,夥計,你們先撤吧!我們在這裏儘可能拖延一下!」
中校也用戴著黑色皮手套的雙手舉起6倍望遠鏡,須臾,他略微欣喜地說:「突進去了!」
奧托站起來吼道:「行啊,等到了莫斯科,我請你們所有人喝啤酒,不限量暢飲!」
坐起來抽煙的炮手奧托用他格外尖銳的眼神瞧了瞧:「像是3連的那群傢伙!」
「喔,辛苦了!」馮·福斯特一手端著咖啡杯,側過頭朝躺在草地上休息的駕駛員喊道:「嘿,弗朗茨,你的寵物已經修好了,起來看看還有沒有問題!」
「對哇,要找個大酒店吃一頓!全營都要去!」
當坦克又一次在靠近灌木叢的田野中停下來時,弗朗茨並沒有像平時那樣打開艙蓋貪婪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而是小心翼翼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免得被隨時可能從暗處飛來的流彈擊中。
這樣的擔心聽起來不無道理,曼施坦因面色平和地回應說:「別擔心,馮·布里森將軍有時雖然過於謹慎,但我相信他還是能夠分清輕重的!索莫爾,你記住我的話,不論是進攻還是防守,一旦下定決心,千萬不要在中途產生猶豫和搖擺情緒,這是非常危險的!」
過了足有三分鐘,年輕的車長才沉重地開口道:「準備雷管和炸藥!」
「我也說不準,只是感覺!」技術兵猛吸了兩口煙,等到人員運輸車從旁邊駛過,他叼著煙頭,敏捷地爬了上去,「祝你們好運!」
稀疏的月光下,道路和田野模糊一片,遠距離根本分不清閉燈移動的車輛與清風拂動的樹林,但敏銳的耳朵卻能夠辨別出兩者的不同。
顯而易見的,施米德中尉對這種情況已是有所預料:「我們的情況同樣糟糕,但我覺得應該利用黑夜的環境碰碰運氣,畢竟蘇軍現在的戰線還不那麼完整,各部之間應該是留有空隙的!」
就在說話間,發動機沉悶的轟鳴聲越來越近,按照經驗估算,雙方的距離已經拉近到了有效射程之內,馮·福斯特必須做出決定:是提前實施自爆,還是啟動坦克與敵人做最後的搏鬥!
「不用了,我們有兩百升汽油,去尼古拉耶夫綽綽有餘,你們還是到前面去看看其他坦克和裝甲車是否需要緊急補充燃料吧!」福斯特回應說。
邁巴赫發動機沒有在這個關鍵時刻讓人們失望,它隆隆地響了,一股帶有汽油味的青煙從排氣口噴出,在這種聲勢的催促下,步兵們又重新煥發了精神,他們戴好鋼盔、端起武器,鼓足勇氣緊隨著五號坦克向著山丘下的公路衝去……
曼施坦因點點頭,蘇軍無線電技術的發展雖然滯後於德國軍隊,但由於二三十年代蘇德軍隊秘密交流的關係,他們對德軍的無線電通訊還是較為了解的,因此在東線,重要通訊在任何時候都疏忽不得!
福斯特揮了揮手,「也祝你們好運!」
領頭的技術兵聳聳肩:「這很難說,早上得到的命令是維修車輛優先於常規車輛,彈藥車大概還排在步兵後面!畢竟大多數坦克和裝甲車都是後半夜出發的,彈藥應該還很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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