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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

作者:徐公子勝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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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黎民百姓 第二十四章 雷神與蠱神

第六部 黎民百姓

第二十四章 雷神與蠱神

至於那把銀色的錐,與鎚子應是同一種材質,是寶器並非法器,或者說是一塊錐狀的、物性已提煉精純的天材地寶。其物性就是能引導電光,使鎚子發出的電光匯成一束,順著神識指引的方向劈出,以輔助施法,倒有點類似於奔流杠的那根短杖。
至於今日這個孩子,就生活在南方山中的村寨里,脾氣有點像小時候的虎娃,平日喜歡到處亂跑,而且一貪玩往往就會跑出很遠。他對生活在樹上的怪物雷神很好奇也很感興趣,經常跑到這邊來窺探,結果今日竟看到了方才那一幕,令其目瞪口呆。
這毛怪究竟是什麼來歷,小孩並不清楚,他也不需要清楚,反正附近的各部族村落中沒人能說得清,而關於它的傳說至少已流傳了一百多年了,大家早就習以為常。它就是蝴蝶卵中孵出的怪物雷神,即便不是最早的雷神,也是傳說中的雷神的後代、九黎族人的守護者。
天材地寶雖難得,但只要修為法力足夠、有感應神通,若用心去找總是能找到的。法寶最珍貴之處,不僅在於打造它的材質,更在於祭煉它所費的功夫。比如虎娃在集市上買了一個普通的葫蘆,采天地間的物性精華祭煉,如今也打造成了神器。
太乙和侯岡的隨身空間神器中都有不少食物,肉經過菁華訣處置保存得很新鮮,取出一大塊來支木架生火烤熟,並抹上漿果汁,香味很快就飄散開來,引得華崽和雷神都直流口水。虎娃和嘰咕也餓了,用小刀切下烤熟的肉片分給眾人享用。
雷神有些猶豫地將鎚子和錐子遞給了虎娃,神情很緊張,好似怕他拿走了不還。這兩件器物入手很沉重,虎娃差點沒拿動,乾脆就放在地上撫摩查看,同時以神念暗問太乙和侯岡。他本以為這是成套的法器,結果卻發現不是。
傳說蚩尤擲械于黎山化為楓木,楓木倒下,樹心中飛出一隻蝴蝶。蝴蝶產下十二枚卵,卵中不僅孵出了九黎的首領姜央,還孵出了飛禽走獸以及各種怪物,而雷神就是其中之一。
這樣的傳說往往很有趣,吸取了更古老的神話內容。上古神話中早已有雷神,但出現在這裏,又成了蝴蝶卵中孵出的怪物之一。
溪水裡多有從遙遠的群山中沖刷下來的美石璞玉,但普通人很難分辨,要把石頭剖開才能發現。這雷神有翅膀會飛,更有強大的神通法力,所以它能發現這些東西,將之撿回來並打磨掉石皮,放在樹洞中時常玩賞。
虎娃不禁無語,他這具化身的形容,就是當年剛剛離開北荒來到巴原時的樣子,當時還不滿十五歲,看上去確和圖書實跟這孩子差不多大。侯岡亦和顏悅色道:「你就住在附近的村寨中嗎?聽你的語氣,好像認識這個怪物,剛才叫它什麼來著?」
嘰咕這個名字本有點怪,但在華崽聽來卻不算特別,虎娃這個名字則更普通,但太乙和侯岡的名號,聽起來卻是太特別了。
雷神的反應有些疑惑,好像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是摸了摸肚子又聞了聞手,再看了看太乙,還是站了起來走向它先前藏身的那株大樹。
虎娃當年像華崽這麼大時,已突破四境離開北荒了,但不能人人都能與虎娃相比,華崽這孩子已足夠出色了。普通的孩子也不可能孤身離開村寨,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要想一個人翻山越嶺穿行荒林,至少也要有二境修為。
這毛怪雷神長著翅膀,好像真是鳥類的親戚。據虎娃所知,很多種鳥類就喜歡叼來看著很漂亮的飾物裝點巢穴,比如烏鴉,而這位雷神大人也有此愛好。
華崽幾乎把腦袋都探進樹洞了,伸手扒了半天,好像並沒有挑到特別滿意的寶貝,又抓著藤蔓爬向了第二個樹洞,動作靈巧得就像只猴。虎娃好多年都沒爬樹了,也來了興緻,跟著華崽一起爬了上去。
在緊急情況下,雷神還有一招,就是點燃樹頂上的巢穴。濃煙衝天,山中各部族都能看見,便知曉有雷神難以應付的外敵來到。
而這位「雷神大人」,也確實充當了附近各部族守護者的角色。凡是擅闖它的領地、帶著敵意的外來人,都會遭到它的攻擊。那麼它又如何分辨敵意呢,既有野獸的本能意識,也帶著人的靈智——先看是不是有祭品供奉?
使用法寶的方式如此巧妙,這東西絕非那雷神能打造出來,它也僅僅是恰好會用而已。尤其是那鎚子,若是落到虎娃的本尊法身手中,完全可以將之繼續煉化為神器,使其威力無窮,只看什麼人去用了。虎娃甚至懷疑,此法器可能出自仙家之手,只是沒有最終祭煉完成。
虎娃暗笑道:「那你說這雷神該叫什麼名字,毛怪?附近村寨的人只見過這麼一位雷神,所以它不需要別的稱呼。」
雷神大人愛吃肉、烤熟的肉,還有附近山中特產的幾種漿果。假如以這些漿果汁為調料抹在肉上再烤熟,那麼便是它的最愛了,離老遠就能聞到味。水灘邊這片平整的土坡,其實就相當於一個祭壇,附近各部族人經常送上祭品供其享用,雷神也就不會為難他們。
虎娃又伸手道:「把你的法寶給我看看。」
飛黎部、蠱黎部又有不同,他們信奉的巫神竟然是那隻蝴蝶,而且平日更和_圖_書願意稱之為蠱神。蚩尤、蝴蝶、姜央,都與九黎諸部的神話傳說有關,分別成了各分支部族所信奉的巫神。
虎娃等人也很好奇,跟著走了過去,繞到了大樹的背面。這株樹的主幹有五尺多粗,少說也有近千年的樹齡。在溫暖潮濕的地方,樹木生長得很快,各種蛀蟲也很多,樹榦中經常會出現空洞。
華崽卻興奮地叫道:「你們的肉在哪兒呢?果子我有,雷神愛吃的漿果山中有好幾種,我今天剛好帶了兩種。」
華崽也起身做了個手勢道:「我帶你們去看看雷神收藏的寶貝。」旋即語氣又變得有些可憐巴巴的,「按照供奉雷神的規矩,每次只能挑選一件寶物。你們都是來自中華之地的大貴人,本事那麼大,應該不缺寶貝,能不能別跟我搶啊?」
小孩:「那是你們幾個厲害,但也不能說他不是雷神大人……」
虎娃等人不明就裡,不僅沒有供品送上,還涉水登岸直接踩上了「祭壇」,所以才會遭受雷神的襲擊。
嘰咕叫道:「撿的?這樣的寶貝,你也撿一個讓我看看!」
這也說明這孩子足夠膽大,就算有修為在身,這麼做也有危險。不膽大的話,剛才也不會還主動鑽出來說話。
華崽從兜中掏出了幾枚果子,有的已經擠破了,其中一種虎娃認識,就是他也愛吃的李子。另一種果子形似橘,皮青色微微泛黃,聞起來有一股特別的香味,嘗起來味道卻特別沖也特別酸,不適合直接吃,但可以擠汁當調料烤肉。據華崽說,它叫香元果。
虎娃笑著解釋道:「侯岡和太乙,要麼是一種尊號,或者是有來歷。比如你叫華,又生在南方,將來若修鍊有成,就可能被人稱為南華先生,那麼你也可能就以南華為名。」
嘰咕嗤笑道:「還什麼雷神大人呢,就會躲在樹上偷襲,被我們一動手就拿下了!」
虎娃笑道:「原來你早有準備啊!」
傳說姜央打敗和收服了很多怪物,並命它們世代守護九黎族人。這些怪物的形象,後來還成了有些部族的圖騰。還有的部族豢養與驅使異獸,甚至供奉深山中的大妖並與之結盟,於是這些異獸、大妖也漸漸演變成了傳說中被姜央收服的怪物。
侯岡暗語道:「或許這怪物真是傳說中的雷神後裔,但也不能直接叫雷神啊。這就像不能直接說盤瓠的名字就是狗,就算是狗,人家也有名字叫盤瓠。」
虎娃這才問道:「雷神大人,你那法寶鎚子是從哪兒來的?」雷神大人本是一個尊稱,虎娃此刻還這麼叫它,聽上去有幾分戲謔之感。
雷神已在此地www.hetubook.com.com修鍊了多少年,當地各部族已沒人能說清楚,至少是一百多年,可能已接近兩百年。雷神的存在,確實給當地各部族提供了警戒與守護作用,多年前有好幾次大規模的部族衝突,雷神的幫助都不可忽視。
嘰咕終於抓住了機會嘲笑道:「瞧你那個出息樣,誰沒見過寶貝啊?這毛怪能收藏什麼寶貝,你愛挑就挑,沒人跟你搶!」
雷神的巢穴就在那株大樹上,它平日除了看守自己的領地,還和飛黎部的大巫公有交情。不能說它完全受飛黎部大巫公的驅使,但至少與飛黎部是盟友關係,主要就是受飛黎部的供奉。
這位「雷神大人」的修為不低,至少已有五境,而且神通法力強悍,使用的錘和錐也是威力強大的上品法器,放在別處也算是一方高人了。眾人說話時,反而把雷神晾在了一邊。雷神已經知道了太乙等人的厲害,乖乖地縮著翅膀半俯身趴在那裡,不敢再亂動。
華崽顯然知曉奧妙,先站在樹下扒開藤蔓,露出了最下面那個樹洞。樹洞的口子只有一尺方圓,裏面的空間卻有兩尺多寬、三尺多深,堆放了亂七八糟的東西。首先入眼的就是各種石頭,虎娃小時候也喜歡在河溝和海子邊撿石頭玩,因此也很有興緻地仔細觀看。
這孩子名字叫「華」,在村寨中被人稱為小華或華崽。當他聽說侯岡他們是來自中華之地的貴人,又聽說了他們的名字后,很好奇地問道:「在中華之地,一般是怎麼給人起名字的?」
虎娃暗嘆一聲,知道除非這毛怪有朝一日能突破至九境,否則沒法再追問清楚。修鍊過程是一場蛻變,宛如人之新生,經歷的歲月太過長久,很多記憶也都模糊了,比如藤金、藤花,他們就說不清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那彭山幽谷中的。
虎娃為何會這麼說,因為華崽這孩子太特別了,簡直擁有絕佳的資質。他要到今年秋天才滿十五歲,但已擁有二境修為,無論是在巴原還是中華之地,這都是非常罕見的。
據村落里年紀最大的長者回憶,雷神生活在荒澤水邊的大樹上,它一直就是這個樣子。至於曾有過哪些變化,長得這麼怪的東西,恐怕也沒人會注意分辨。
小孩卻不服氣地反問道:「什麼小、什麼慫?雷神就是雷神,蠱神大人的後代,附近的村寨里誰不知道,也就你們沒見識罷了!」
他一激動,也忘了害怕了,居然跟嘰咕吵了起來。嘰咕本就嘴碎,小孩也是伶牙俐齒,這一吵就絮絮叨叨、雜七雜八說了半天。虎娃等人皆很無語,但好歹也大致聽明白了是怎麼回和圖書事。這個毛怪「雷神」的來歷,竟還與九黎的傳說有關。
也難怪他是如此反應,有關雷神的傳說,在中華之地古已有之。其名為「震」,是一種神異之物,能操控雷電、聲震四方,還能騰雲駕霧,出沒無蹤,非常神秘與強大。據說凡人根本看不見它的樣子,只能在荒澤中聽見「震」發出的聲音,就似那滾滾驚雷,偶爾還能發現它留下的神秘的巨大腳印。
虎娃將法寶還給了雷神,又問那孩子道:「華崽,你知道雷神大人的鎚子是從哪兒來的嗎?」
這孩子跑來偷窺雷神,已在山中摘了雷神愛吃的果子。假如虎娃等人沒有恰好路過,他本來就打算將這些果子放在祭壇上,如此也可以和雷神套近乎。
華崽瞟了他一眼:「大驚小怪,雷神撿的寶貝多了!」然後又扭頭沖雷神道,「肉好吃吧!你既然已經吃完了,按照規矩,是不是該讓我們挑一件你收藏的寶貝?」
虎娃此刻雖無神通法力,無法展開神識感應查探,但也能看出這裡有不少好東西。藤蔓撥開,光線照進樹洞里,一片五顏六色的反光折射令人眼花繚亂,是各種寶石與美玉,還保留著原石的形狀,卻經過了簡單的打磨,露出了裏面的璞質。
鎚子就是一件獨立的法器,其妙用可以發出電光,此物還可以繼續祭煉,比如雷雨天時放在高處承受雷電劈擊,可使其神通妙用更強。但怎麼才能讓它被雷劈著,倒是很有講究的,需要碰運氣,而且也要萬分小心。
所謂雷神,並不是什麼真正的神靈,這隻是對這個強大的怪物的尊稱,恰好也與傳說吻合。九黎諸部信奉的是巫神,可是那小孩剛才又提到了「蠱神」,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侯岡卻差點被嚇著了:「你說什麼?雷神!……就它這樣還雷神呢,有這麼小、這麼慫的雷神嗎?」
大樹的背面就有三個樹洞,應該是生長過程中自然留下來的,又經過了人工的修飾,分別在三尺多高、兩丈多高,五丈多高的地方。樹身上有很多藤蔓纏繞,垂下的藤枝掩住了洞口,就算走到近前也不太容易發現。
而這個既像羽民又像妖獸的毛怪,身形只有普通人大小,腳長得就似猴子爪,雖修為不錯也會使用法寶,還能口吐怪異的人言,但被太乙和侯岡聯手一個照面就收拾了,與上古傳說中的雷神相比,未免差距也太大了吧?
孩子和怪物都吃得非常香,簡直是狼吞虎咽,將肉都吃完了還意猶未盡。虎娃讓侯岡又取出更大的一塊肉烤了,到最後華崽和雷神都吃得肚皮溜圓,坐在那裡揉著肚子咂著嘴直打嗝,表情非https://www•hetubook•com.com常舒服與滿意,尤其是雷神再看向虎娃等人時,目光中不僅有幾分敬畏,也變得很友善了。
蠱神就是巫神,只不過是換了一個稱呼。九黎諸部遷居南方已有數百年,分佈的範圍很廣,彼此之間的聯絡也很困難,各部巫史以及相應的傳說漸漸都出現了差異。比如奔黎部所信奉的巫神就是傳說中的姜央,而器黎部和山黎部所信奉的巫神則是蚩尤。
小孩看了侯岡一眼,好像是笑他沒見識,有些得意地答道:「它是雷神,黎民的守護者。你們連雷神大人都不認識,就往這裏跑?」
華崽和嘰咕連吵帶講,中間還夾雜著其他人的插話,虎娃終於搞明白這怪物是怎麼回事了。在虎娃看來,它應是妖王之後,卻更像是一種妖物或異獸;而虎娃曾經在巴原上遇到的那些妖族,則是人。
那雷神已經被晾半天了,神情是既害怕又委屈,趕緊用怪異的聲音回答了一番,勉強可以聽出來,它不敢收虎娃等人的「供奉」了,只是想問他們為何至此?誰會沒事從這裏路過,若並非與山中的部族為敵,雷神就請他們趕緊過去。
雷神見勢不妙,本該趁機逃走或者點起煙火示警,可惜太乙和侯岡太厲害了,一個照面就將之拿下,令其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如果外面有大隊陌生人馬來了,雷神也不傻,它會先跑去通知飛黎部的大巫公,讓山中各部族提高警惕並做好應對準備。有時候來的人雖不多,但其中卻有難以對付的高手,雷神也會及時脫身,飛去找飛黎部的大巫公。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頓了頓,又眨著眼睛道:「其實要叫我猜……很可能是它撿的!」
其中也有不少可以煉製法器的天材地寶,畢竟是雷神專門挑揀回來的嘛。美玉雖好,虎但娃等人倒也不是很感興趣。
華崽抹了抹嘴角的油:「我倒是聽說過一些,是那些飛黎部的人聽器黎部說的。雷神大人的鎚子是上古天神蚩尤所打造,黎民的祖先姜央大人繼承蚩尤大人的神力,找到了他留下的諸多寶物,收服雷神后給了它這把鎚子,讓它守護黎民部族。」
毛怪雷神趕緊從箕坐中起身,跪直身體吱吱呀呀地連比劃帶說,虎娃終於聽明白了。原來它也搞不清那鎚子是從哪兒來的,或許因為已經太久遠,或許當初靈智並不甚清晰,總之它在這裏時,法寶好像就在手中了。
好不容易等到嘰咕和華崽說完了,虎娃才看著這怪物問道:「雷神大人,這是個誤會,我們並無惡意,只是恰好路過,卻不知你守在這裏。你如果想吃烤肉的話,我們可以現場給你烤,就是不知你要抹什麼漿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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