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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

作者:徐公子勝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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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黎民百姓 第三十章 守正

第六部 黎民百姓

第三十章 守正

蠱黎鍾當然是去參加蠱神祭典的,各村寨參加祭典的族人已先後出發,路遠的則需要提前幾天。蠱黎鍾身為大巫公,特意從養草村經過,不僅要帶上小香,還要與侯岡等幾位貴客同行。
丹朱身邊有兩位重要的隨行官員,分別是伯羿和重華。蠱黎鍾問侯岡認不認識他們,都了解哪些情況?
已飛升成仙之後,如何才能返回人間呢?或者說那麼多仙家辦不到,為何倉頡與伯羿就做到了?虎娃心中已隱約有了答案,關鍵應該就在於突破九境之後的選擇,是立時飛升帝鄉神土,還是留在世上繼續修行,直至迎來天地大劫?
眾人交談中,伯羿突然以仙家神念單獨問侯岡道:「倉頡先生近況如何,他如今的修為又到了什麼地步,是否已求證天帝成就?我曾在太昊天帝的崑崙仙界中與他相見,返回人間后便再無消息。」
九黎巫術確有奇特或者說詭異之處,虎娃凝神間就像分享了侯岡的感觀。虎娃可是將菁華訣修鍊大成的,他暗自有體會,此巫術發動時不僅消耗侯岡的法力,虎娃本人的生機元氣也在不易察覺地緩緩流逝,它還消耗了雙倍的生命力。
這批蠱黎部各村寨的孩子,年歲確實還小了些,想必飛黎部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據說這最早就是蠱神的要求,從而形成了百年來的傳統。
對於如何指引他人邁入初境修鍊,虎娃已堪稱大師級的高人了,他很清楚,這樣的年紀也許並不合適。
眾人向東行,沿著起伏的道路往低處走。山中水系匯成的一條河流像一道天然的分界,將這片世外之地分為東西兩邊,河流的下游便是虎娃等人進入此地時經過的峽谷。蠱黎部的村落多在西邊,飛黎部的村落多在東邊並與山黎部交錯。
侯岡雖沒有直接回答,但也等於給出了答案。丹朱既然代表天子巡視九黎各部,也想與之結盟,那就應該給九黎諸部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比如幫他們斬殺妖邪,從而換取訂立盟約的承諾。
神念中介紹了他南巡九黎所遇到的各種情況,幾乎是毫無保留。侯岡暗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天使大人又何必問我?師尊曾有教,若世事紛雜、真相難明,看不|穿諸多陰謀算計,也不必去勉強琢磨,行事唯問己心,守正而已。」
再結合華崽給虎娃介紹的「經驗」,那麼蠱神想找的,就是對它的信奉最為精誠,同時天資與體質皆是絕佳的孩子,從一代代人當中挑選。但對於大多數孩子來說,其淘汰的過程卻顯得異常殘酷,尤其對於那一對處於儀式核心位置的男女而言。
倉頡絕非駐留人間未曾飛升的仙家,他早就去過了帝鄉神土。不僅是他,伯羿也曾去過,兩人還在太昊開闢的帝鄉神土中見過面。而自古傳說,仙家踏過登天之徑、飛升帝鄉神土永享長生,便是一去不回。
侯岡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坦然答道:「我這些年去了巴原,曾在巴國為官,見證了巴原由亂而治、重新回歸一統。修為大成后才辭官而去,返回中華遊歷,恰聞帝子您南巡九黎,我也來見見世面。」
如今回頭看,倉頡在侯岡十幾歲時就將他帶到了巴原,可能也是不欲讓他小小年紀就捲入世間的權勢爭鬥。讓他在巴原去經歷世事、逐漸成長,同時也避開了中華之地的天子嗣位之爭,否則總會有人去拉攏他的。
侯岡並沒有直接回答丹朱的話,只是解釋了一種態度,便是「守正」。九黎諸部必然有求于丹朱,所以願意訂立盟約;但另一方面,他們必然也有自己的陰謀算計,想利用丹朱甚至留有什麼埋伏。
來自中華之地的貴人侯岡,在丹朱之前就到了蠱黎部村寨,給當地民眾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也使很多人打消了對丹朱的敵意。丹朱早就聽說了消息,所以一見面便表示感謝。
祭壇建在山坡上,背靠一片陡峭宏偉的高崖,下方則是如梯田狀層層鋪展的平台。也不知九黎族人是否就是在修建梯田的過程中受到了啟發,從和-圖-書而建造了這樣的蠱神祭壇。
人和人之間是有親疏遠近的,與丹朱相比,侯岡當然與虎娃的關係更近,所以他並沒有道破虎娃等人的身份;但與九黎諸部相比,侯岡顯然與來自中華之地的丹朱關係更近,犯不著為九黎諸部掩飾什麼內情。
丹朱沒有在石屋中待客,而是坐在專門搭建的大帳中。這位帝子年紀應該已過四旬,但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歲的樣子。他的修為應已有七境,卻看不真切。
侯岡對這些事看得很淡,同樣也看得很透,所以回答得很有分寸也很得體。丹朱又問重華道:「五部大巫公就在帳外,接下來我就要召見他們,定盟之事交給你來處理,你想怎麼辦?」
接下來丹朱又詢問了侯岡所了解的九黎各部情況。侯岡同樣也沒什麼隱瞞,將他所知的、能說的基本都介紹了一遍。
只要斬殺了這些妖邪,自有大片寶地可遷居。帝子丹朱為幫助黎民而來,不可能挑起內亂殘害黎民,但可派伯羿大人協助爾等消滅妖邪之患。各部黎民生活困苦,帝子大人還可提供各種資助。
只是短短時間,對虎娃這具仙家陽神化身而言也算不得什麼事,比如侯岡去見丹朱幾個時辰,也不過折損了虎娃幾個時辰的壽元。但若長期施展類似的法術,對生機元氣的損耗恐怕就很大了,要麼通過靈藥、要麼通過相應的涵養秘法來彌補。
虎娃很清楚小香不符要求,他周圍的數十個孩子,絕大多數也不符合要求。他們只是各村寨盡量挑選出來的,寄託了眾人的期望。虎娃不禁又想起,侯岡曾解釋的「蠱」的含義。
虎娃身邊的同伴不僅有養草村的少年,還有蠱黎鍾從蠱黎本部大寨以及沿途其他村寨帶上路的孩子。他發現這些將參加賜福儀式的少年,一律不超過十五歲,其中女孩的年紀則更小些,多在十二三歲。
聽說木黎、器黎、山黎三部的大巫公這次也隨同帝子丹朱來到祭典上觀禮,可謂盛況空間。蠱黎鍾匯合了飛黎部的大巫公飛黎赤,當然要先去拜見丹朱。而丹朱卻首先單獨召見了侯岡,這位中華天使消息靈通,不僅早已清楚侯岡的身份,而且也知道他今天會來。
太小的孩子,心志尚未成熟,身體機能發育也不完全,身心皆卻缺少足夠的經歷的體驗,懵懂中邁入修行之道,實則兇險重重,本人卻渾然不覺。更重要的是,就算僥倖修為層層破關精進,但修行中的考驗貫穿始終,並不是每一層修為破關之後相應的考驗便結束了。
「侯岡」也是個氏號,還是一支部族的稱號。侯岡是這個部族名義上被冊封的君首,以此為名,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名字就代表了身份。
而藉助這種巫術手段,則等於將相應法力波動融入到生機律動氣息中,是很難被發現的。虎娃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偷窺什麼,只想如親身經歷般去見識一番,同時也是為了印證九黎的巫術手段。假如有什麼不合適外傳的隱秘,侯岡也能主動切斷心神聯繫。
侯岡清楚如今中華各部形勢,並不想捲入天子嗣位之爭。其實嚴格論起來,侯岡所在的部族,傳承自高陽帝一系,與丹朱並非同一派勢力,按理說應該更支持崇伯鯀才對。但侯岡同樣不認識崇伯鯀,他對這種事不感興趣,不會特意站在哪一邊。
想想也不意外,丹朱既來巡視九黎,手下必安排了眼線。侯岡等人已在蠱黎部呆了半個多月,早就傳出了各種風聲。
世上每個人都是怎麼想的,又暗地裡打著什麼鬼主意,假如一個個去琢磨,不累死自己才怪!面對這種情況時,人們首先要考慮自己應該怎麼做。每個人都有應該堅守的原則和立場,假如內心清晰,遇到什麼情況便知道怎樣去處置。
伯羿所提到的情況,應是少有人知的隱秘,至少中華之地絕大部分民眾,都不清楚伯羿其實早已飛升帝鄉神土,卻又下界回到了人間。
很顯然,侯岡原先也不清楚這回事,在他突破和*圖*書大成修為後,解讀了倉頡留下的神念心印后,只是朦朧有所感悟,如今倒是突然被伯羿點破了,不禁也是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還有一種傳說,將仙人一去不回,與顓頊絕天地通聯繫在一起,認為仙人因此才回不來了。可倉頡與伯羿,又在人間出現了,如此說來,他們都是天上「下界」的仙人。
在場的重華大人,同樣也是高陽帝顓頊的後人。他能得到推舉和任命,如今又受到丹朱的重用,也許就是帝堯或丹朱刻意要挑選與栽培這樣一個人,以分化支持崇伯鯀的派系勢力。而重華出身低微,仰仗帝堯的器重立足朝堂,又不可能真正取代崇伯鯀。
以虎娃現在的身份,見不到丹朱和伯羿,但他也對這兩位傳說中的人物很好奇,所以才想出了這一招。其實不必用巫術,以侯岡本人的修為也完全能做到這一點,比如隨時發送神念給遠處的虎娃,但這麼做很失禮,也很不方便。
五位大巫公都有些發怔,沒想到重華這麼直接。看這個架式,就算他們之間真有矛盾,也得自己先在這裏打一架。說來說去,陰謀還是不敵陽謀啊。
在相鄰的另一座山峰的高坡上,人工平整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建有風格很粗獷的石屋,原本是兩部大巫公及其親近隨員臨時落腳處,如今用來接待帝子丹朱了。丹朱身為中華天使,隨行的儀仗、親衛隊伍人數也不少,還在空地上搭起了一排大帳。
等重華說完了,丹朱問道:「諸位可有什麼異議?若無異議,今日就請按約盟誓。」
恰恰因為當初沒有體會太多、定境中的考驗對他而言太簡單,在人生中去經歷複雜的世事時,反而不容易安守早年求證的心境。除非在成長過程中養成了絕佳的性情、健全的人格,才可以從容面對紛雜未知的世事。
重華插話道:「侯岡大人是從巴原來,還曾在巴國為官?那麼您離開巴原之前,是否見到了盧張大人?」
以虎娃的見知,當然也學會了或演化出了很多巫術手段,只是他本人目前還無法施展,但可以教會侯岡,讓侯岡憑藉大成修為施展出來,等於是侯岡施法幫虎娃,讓他給自己下了蠱。此等巫術,稱為同心蠱、通感蠱、共情蠱皆可,總之是使兩人的感應相通。
太乙、嘰咕、虎娃等三人,仍然與養草村眾族人待在一起。他們現在的身份只是侯岡的隨從,以丹朱之尊,當然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況且丹朱也不清楚他們的來歷。
年紀越小、心念越單純的孩子,也越符合邁入初境修鍊的心境要求,若是尚未睜眼的嬰兒,甚至沒有關隘,宛如造化之自然。但修行並非僅有起始,還有登天之徑上的種種經歷、感悟與考驗。最合適的年紀,最好是男子十六歲,女子十四歲之後。
伯羿見侯岡也不知情,便不再暗中追問。丹朱又開口道:「侯岡大人,你既了解九黎諸部的情況,還去過各地村寨,如今我奉天子命南巡,正要招撫九黎諸部訂立盟約,他們卻提出了諸多要求。該如何應對,我也想向您請教。」
重華躬身道:「侯岡大人說得很對,行事守正而已。以您的身份、地位,沒必要琢磨別的。我們就直接告訴飛黎部的大巫公,山黎部曾提出了那種要求,讓他們自己當面說清楚彼此有何爭執,再由您來當場調解,並問他們是否信服,這才是天子之道。」
虎娃尚未掌握巫法的力量,但並不代表他不會。有時候手段有沒有學到,和實際上能不能施展是兩回事。這段時間在蠱黎各部村寨中遊覽,查探族人們的各種情況包括私下的言行,他也在研究那些巫公們的修鍊。
山黎部的大巫公山黎狻很尷尬,低著頭解釋了半天,也不像當初那樣列舉飛黎部的種種「罪狀」了,而是聲稱九黎諸部遷居於此數百年來,開枝散葉、繁衍生息,族人越來越多,適合建立村寨、開墾田園的地方卻有限,因為地盤和水源才與飛黎部產生了各種衝突。
侯岡也完www•hetubook.com.com全愣住了,怔了片刻才以神念答道:「師尊並沒有告訴我這些,只是在我少年時便將我帶到巴原修行。待我突破六境修為後,才得到了他留下的神念心印,至於他如今的情況,我亦不清楚。」
侯岡很坦蕩,並沒有什麼隱瞞,反正這些情況,盧張回來后也會如實稟報丹朱的。盧張奉命欲冊封巴君的事情,侯岡並沒有搗亂,他只是如實地向少務介紹了中華禮制,而少務作出了很正常的決定。
在修鍊中未曾經歷的體驗,在今後的人生中難免會遇到,考驗反而會更難、更兇險。比如邁入初境時面對的「誘惑」,對嬰兒來說是很簡單的,對成人來說卻太不簡單了,能力越強、地位越高的人越不簡單。
其實侯岡的處境也很微妙,丹朱既然開口問了,他也不能不給一個正確的建議。但另一方面,如果他提出了明確的建議,而丹朱也照著做了,就等於他也參与了幫助丹朱收服九黎之事。這在中華各部看來,可能會被理解為侯岡與丹朱結盟,至少是表達了與丹朱的親善之意。
這些梯田狀的平台,修建的年代不一,越往周邊的低處痕迹便越新,這說明山中村落的數量,幾百年來一直在緩緩增加。
大帳中的另一位男子,在虎娃眼中卻顯得格外奪目,簡直是攝人心魄,他站在那裡,卻宛如頂天立地,此人便是伯羿。伯羿沒有掩飾自己的修為境界,也沒有刻意釋放出威壓,給虎娃的感覺竟是深不可測。就算虎娃的本尊至此,恐怕也看不透伯羿的修為。
眾人加入蠱黎鍾的隊伍一起出發,養草村這次一共有十個少年,將參加祭典上請求蠱神賜福的儀式。小香是其中最特別的一位,蠱黎鍾親自將她帶在了身邊。虎娃則和其他人走在一起,按養草育的叮囑特意換上了當地人的服飾,就更不顯眼了。
賜座之後,丹朱問道:「侯岡大人,侯岡氏尊你為君首,天子亦冊封你為伯。可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你的消息,此前一直在何處修鍊?」他顯然是猜測侯岡這些年都在閉關修鍊,突破大成修為後才露面行走世間。
丹朱藉助這樣的場合,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向侯岡求教,明顯就是在招攬,也是在顯示親近。
侯岡笑道:「我只是對九黎的傳說感興趣,來此行遊歷練。」
丹朱隨即下令,召見五位大巫公,為示親近和尊重,他特意還將侯岡留在大帳中同參此事。侯岡本想迴避,但也不好失禮先走,只得坐在一旁不說話了。五位大巫公進帳行禮,丹朱還禮賜座,又說了一番讚頌中華天子、安撫各部黎民的場面話。
沒想到這麼快就會在蠱神祭典上遇見帝子丹朱,還有名震天下的伯羿。虎娃也對這些就像是從傳說中走出來的人物很好奇。他當年離開北荒進入巴原,曾大開眼界,而如今離開巴原進入中華,又來到一片更廣闊的天地。
蠱黎鍾仔細打量了虎娃一番,並未發現什麼異狀,他更關注的還是侯岡,也基本是在與侯岡交談。按照九黎的禮節,蠱黎鍾向侯岡表示了歡迎和感謝,並自稱最近因諸事太過繁忙,沒能及時前來招待貴客,請侯岡見諒。
丹朱和伯羿之名,侯岡小時候當然聽說過,但並沒有見過面。伯羿是一位無敵戰將、天子帝堯的妹夫,丹朱是天子帝堯最器重、受各部勢力支持最多的兒子。侯岡將自己所知的情況都告訴了蠱黎鍾,反正這些在中華之地也不是什麼秘密。
重華也沒追問什麼廢話,直接在地上攤開了一張獸皮,就是他最新繪製的、最完整的附近九黎諸部各村寨分布圖。地圖上還畫了不少紅圈,那是蠻荒中各妖邪佔據的位置,他指著地圖道:「山黎、飛黎兩部之爭,並非不可解。
重華的內斂,與丹朱那種閑散的氣質又有不同。重華是丹朱身邊處理各種具體事務的官員,各種雜事都需要他去親力親為、主動謀划方方面面的行事策略,需要顧及的東西更多。
這番話聽得虎娃都暗中點頭,心www.hetubook.com.com道這重華倒是個人才。假如是巴君少務在這裏,也一定會這麼辦的。
若是距離超過了元神延伸的範圍,感應就會立刻變得很模糊,只剩下朦朧的直覺而已。而在元神延伸的範圍之內,修為越高感應互通便越清晰。此刻相當於侯岡逆行巫法,以他的大成修為施展,虎娃的感應完全清晰無礙。
蠱黎鍾當然知道侯岡等人曾請求去祭典上觀禮之事,卻故意不提這茬,反而以主人的身份,熱情邀請侯岡等人到蠱神祭典上觀禮,搞得就像是他主動提出來似的,侯岡當然欣然接受。蠱黎鍾又問起了侯岡在中華之地的身份,侯岡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如實作了介紹,確實也足夠尊貴。
至於重華,侯岡卻從未聽說過。此人娶了天子帝堯之女、受到任用,應該是發生在侯岡離開中華之後的事情。
須知史皇氏倉頡大人一生未娶,那麼他的侄子又是傳人的侯岡,就相當於倉頡指定的繼承人了。可是侯岡與其師尊倉頡一樣,對成為部族勢力的首領並不感興趣,平日也不愛炫耀這種身份,自有更超脫的追求。
九黎族人往往需要通過專門培飼的蠱蟲,尤其是配合本命蟲獸來施展這種手段。虎娃可沒有培飼什麼本命蠱蟲,從某種意義上說,侯岡此刻就相當於虎娃的本命蠱蟲或蠱獸。但虎娃施展的秘法只是臨時的,而不像九黎巫公那樣幾乎是永久性的。
侯岡本人並不想在天子嗣位之爭中有所偏向,如果一定要推舉誰,那肯定也是推舉最合適的,而不是與自己最親近的。
他們於半路宿營、休息了一夜,渡河之後又漸漸向高處走,進入了飛黎部的地域,于次日中午到達將舉行祭典的地方。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人仰頭望天,天一覽無餘,卻無窮無盡。虎娃已有九境修為,連他也看不透伯羿,那麼伯羿又是怎樣一種修為呢?能給虎娃類似感覺的,以前只有倉頡先生,但倉頡與伯羿又有不同。
這也符合了他僕從的身份,若是換成侯岡跑這裏來學九黎的巫術,反倒是不合情理的。
此等巫術手段看似詭異神奇,但並不是沒有代價的。培飼本命蟲獸一類的巫法,可能都或多或少有類似的後果吧。
只要九黎諸部共尊中華天子,帝子大人已承諾,爾等可不再受累于祖先之罪,亦可得天子冊封……行教化、開道路、興水工、建城郭,皆可得中華之助。」
丹朱聽說盧張並沒有搞定冊封巴君的事,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失望,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派盧張乘雲輦去冊封巴君,本是重華的建議,若能成功則是丹朱的運氣;若不能當場搞定,率先接觸巴原、將情況帶回中華,同樣也是丹朱的功勞,反正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丹朱起身繞過了桌案,挽住了侯岡的胳膊道:「侯岡大人,我久仰你的大名,卻遺憾一直未能相見。聽說你出現在蠱黎已有一段時日,做了不少事情,我倒要多謝你了!」
儘管侯岡先前已說過,來此只是為了遊歷,並非受帝子丹朱所派,但蠱黎鍾還是特意又問了一遍。得到明確的回答后,蠱黎鍾又告訴侯岡另一個消息,帝子丹朱也將到這次的蠱神祭典現場觀禮,並召集木黎、器黎、山黎、飛黎、蠱黎五部大巫公議事,以調解爭端、訂立盟約。
如果從高空俯瞰,依山而建的祭壇恰似半朵綻放的花,呈放祭品的主祭壇就是花心,而層層展開的平台則如花瓣。
發送神念雖很隱蔽,但總有微弱法力波動,尋常修士察覺不了,可是到了虎娃這等修為境界卻是能察覺出痕迹的,想必伯羿那等高人也能發現。若是私下談話時發現侯岡總向外面發送神念,則顯得非常無禮,也難免引起疑忌。
虎娃卻相當於跟著侯岡一起去拜見丹朱,侯岡的所聞所見甚至神識感應,虎娃都一清二楚。這是一種九黎巫術,非常高明的感應互通之法,可以勉強形容為侯岡中了虎娃的蠱。
其中有兩片最特別的「花瓣」,是最高的也是離主祭壇最近的,將是hetubook.com.com賜福儀式上小香與飛黎部另一個男孩的位置;周圍的一圈「花瓣」,則是其他孩子的位置。而參見祭典的每個村落,都佔據下方一片指定的「花瓣」,位置不能錯,由此也能看出彼此地位。
再比如從初境突破至二境的「鍊形」,筋骨形骸要經受洗鍊與凈化,更是發育尚未完全的孩子難以承受的,可能出現各種隱患與潛伏的傷病,過程格外兇險。除非天生就具備絕佳的體質,並有高明的尊長指引與幫助,方可安然度過。
丹朱的性情閑散,不太關注繁雜的俗事,平常不會刻意顯露修為也不會刻意收斂神氣波動。以他的身份處置俗事,本人的神通如何已經不太重要了,所以養成了這樣一種氣質。
虎娃從記事時起就邁入初境修鍊了,他的人生之初便伴隨著修行起步,看似自然而然,其實是最難的,也是幾乎不可能複製的。虎娃如今已突破九境修為、勘破生死輪迴,再回頭看,才清楚自己都經歷了什麼。
如此施法,先要取得對方毫無條件的絕對信任。侯岡當然不是虎娃培飼的本命蟲獸,但他卻絕對信任虎娃,甚至主動幫虎娃完成了巫術。
孩子的心境懵懂單純,對一切未知充滿好奇,很容易接受新鮮事物,能用更純凈的眼光對看待世界和自身,確實更符合證入初境的要求。其實無論是最早的證入初境,還是將來脫胎換骨證入化境,甚至都要修士求證某種類似於嬰兒結胎未誕時的心境。
而另一方面,像幫助山黎部攻打飛黎部的要求,就是不可能答應的。飛黎部並沒有什麼非分舉動,丹朱代表中華天子,其身份和職責是為各部調解爭端、建立威望,而不是主動去挑起內亂,有損中華天子美譽。
侯岡掌握的很多情況,恰恰是丹朱先前所不知或者需要更近一步了解的。重華雖安排了很多眼線,但畢竟沒有像侯岡這樣親自深入到九黎村寨的生活中去。丹朱再一次對侯岡表示了感謝。
丹朱雖是中華天使,但畢竟不是中華天子,他巡視的對象也不是侯岡部族,所以侯岡進帳之後只是躬身行禮,並沒有伏地跪拜。
假如這些孩子再小一些,如奔流杠當年參加祭典儀式時所服用的湯藥,恐怕就能要了他們的命。蠱神既然留下了這個傳統,那麼它所要挑選的孩子,應該就是剛剛勉強可以承受這等考驗的年紀,能邁入初境的希望最大,但過程也是最為兇險。
見禮已畢,重華直接開口道:「帝子丹朱大人此番巡視九黎諸部,欲與各大部訂立盟約。山黎部卻請求帝子攻伐飛黎部,而後才肯臣服。帝子大人身負調解各部紛爭之責,既然各部大巫公都在場,我想問清楚,山黎與飛黎之間究竟有何爭執,怎樣才能開解?」
但是從部族的角度,所謂最合適的,通常就是對自己最有利的;而對自己最有利的,往往也就是與自己關係最親近的,古往今來許多事莫不如此。侯岡雖出身高陽帝一支,但他畢竟不認識崇伯鯀,如今卻先遇到了丹朱。對丹朱來說,這就是一個締結親近關係的好機會。
這句話丹朱與重華聽不見,但虎娃卻聽見了,其中透露的信息太令人震撼了,甚至顛覆了自古以來凡人對於仙家的認知。
或許要感謝華崽先前看出了「破綻」,不僅提醒了虎娃並幫他掩飾。虎娃自從進入村寨后,注意調整了自己的行止和心境,怎麼看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孩子,是侯岡這一行人中最不起眼的僕從而已,只是恰好對九黎的巫術感興趣。
侯岡實話實說道:「確實見到了盧張大人乘雲輦而來,當時我已辭官,但在王宮裡隨同巴君一起接待了盧張。」他直接發送了一道神念,介紹了盧張到訪巴原的情景。
大帳中還有另一個人,就是重華。重華的氣息很內斂,讓虎娃也感覺有些看不清,但應該已有大成修為。這種「看不清」,與對伯羿那種「看不透」不一樣,可能是重華的行事習慣也養成了某種氣質,令人通過外在的神氣特徵不容易判斷其確切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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