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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朋友最重要的就是坦誠，你們憑什麼欺騙我？」

「怎麼不聽了？」

「聽什麼台？」她發現他要是不看書不彈琴，打發時間的方式不是聽電視新聞，就是聽廣播。

「無焉，」桑媽媽頓了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媽媽。」她覺得最近女兒不太對勁，很晚打座機到住處都不在。

「很微弱。」

「說評書的。」

「老是廣告。」

「你帶了書來看么？」桑無焉轉移話題說。

蘇念衾的手原本在摸她的頭髮，聽見這麼一說便微微一滯。

「六歲。」

桑無焉急了：「蘇念衾我給你說，人家都說我聲音好聽，不然也不選我做播音了。」

「這個我持保留意見。」

「男朋友？什麼時候認識的？多大年紀了？家是哪兒？一個學校的？怎麼不早告訴媽媽，讓媽媽看看？」

「爸爸媽媽會害你嗎？還不是為你好，你看你把你爸氣成什麼樣了。學院里多少人想擠進來讀書都不行，專門給你的名額你還不要。才在外面呆四年心就野了，當時就不該讓你跑到外地去。」桑媽媽一口的方言，語速極快地數落著桑無焉，苦口婆心。

「我不回去。」

「吃飯沒？」

桑無焉從蘇念衾那裡一回來，程茵就說：「你媽又來電話了，叫你必須回。」

這世界上也只有她會將這種笑稱之為傻笑。

「為什麼？」

「媽——」

「你要是有事情欺騙我，我也不會原諒你。」桑無焉恨恨www.hetubook.com.com地說。

來的不是暴雨梨花針而是清風細雨。

依照母親的個性，她以為會一來就親自罵她個狗血淋頭，但是桑媽媽沒有。從機場到家，計程車上桑媽媽一直對蘇念衾的事情半字不提。

兩個人見面最多的地方便是蘇念衾的家裡。

桑無焉嘆氣，「現在我不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回去說。」

「我和魏昊一起在B市找了工作，合同都簽了，六月就回去。」

桑無焉回學校宿舍拿東西，路上遇見許茜。許茜叫住她。

「我養你這麼大，不是想你用大半輩子時間花費在照顧這樣一個人身上。何況他還是個孤兒。」

「正講笑話。」他拔下耳塞。

第二天，桑無焉依在蘇念衾懷裡，將昨天遇見許茜的經歷又說了一遍。她這人藏不住話，有任何動靜都要及時彙報，不然心裏難受。

「我只待到六歲。」

蘇念衾忖了下，將書遞給她：「你念吧。」

總是要面對的，桑無焉只能鼓起勇氣完整彙報，當說到蘇念衾的眼睛視障的時候，桑媽媽突然在另一頭沉默了。許久之後留下一句「我明天坐飛機過去」，便掛了電話。

「……這本不行，我又不懂盲文。」

「不好學。」

「當然。」桑無焉昂頭，「要不要唱給你聽聽？」

她回屋，蘇念衾問：「誰的電話？」

「恭喜。」

他睜著眼揚起臉，朝著太陽的方向。

他停下動作，淡淡說：「我不https://m.hetubook.com.com想繼續這個話題。」

「你至少應該見一見他才下結論，好不好？」

「我們是真心的，為什麼要反對，僅僅是因為他的眼睛？」

「他們對你好么？」桑無焉突然問，「我意思是照顧你的那些阿姨。」

蘇念衾不說話，顯然是不想打擊她。

「無焉，不需要。我不需要他有個怎樣的家庭。假如他家裡有錢有勢，我們桑家從不高攀這種門檻。假如他窮困潦倒，我只會更加嫌棄他。」

「沒，我一會打給你。」她迅速掛斷電話，然後給余小璐發了給簡訊，請她讓蘇念衾做好準備，或許會帶一個人去見他。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歌聲，正巧在唱那首《天明微藍》。桑無焉蹙了蹙眉，「歌詞唱混了，這一句是第二段的。」

「恩。怎麼？」

桑無焉躺在草坪上，頭枕在蘇念衾的腿上。他坐著靠在樹榦上，眼睛半寐，耳朵里塞著耳塞在聽收音機。

「治不好么？」他身上有太多的迷，太多的未知，讓她很想知道。

「你應該好好跟你媽媽他們說，畢竟也是為你好。」

「別！」蘇念衾急忙說，「別。」

「看得見光？」

正說話，電話又響了。程茵做了一個「肯定是找你」的眼神：「你乾脆從了吧，不然我都要瘋了。」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琴的？」

桑無焉一曬，可不就是地下黨。要是家裡知道她和蘇念衾這事，鐵定沒完。

這時hｔｔｐs://ｍ.hｅｔｕｂoｏｋ.ｃoｍ.coｍ，桑無焉的手機響了。

「是啊，你終於可以放心了。」桑無焉訕訕說。

「媽——」

「我媽，跟我說工作的事。」

「還沒。」桑無焉每說一個字就戰戰兢兢，怕母親發現端倪。

「就這樣不挺好。不然你們怎麼能背著我眉目傳情那麼多年，我都不知道。」桑無焉說：「我不會原諒你們。」

「你聽我們台么？」

時不時地摸一摸桑無焉的頭髮，她的頭髮細且密，摸起來非常柔順，加之她是短髮，毛茸茸的，手感很像貓毛。

桑無焉看了一眼蘇念衾，和媽媽支吾應付著走出屋子。

下午，天氣突然就放晴了。太陽在院子里撒了滿地的金色，格外誘人。桑無焉拉著蘇念衾去了公園。

「媽……我……」她想了想，終於還是說了，「我有男朋友了。」

「什麼叫不方便？你又不是地下黨，最近老是鬼鬼祟祟的。」桑媽媽嘟囔著掛了電話。

桑無焉微怔，那麼不堪回首么？

她喜歡趴在旁邊，看著蘇念衾彈琴。見他的手指在琴鍵上滑過，或舒緩輕柔或激昂張狂，都是種很享受的視覺感官。

蘇念衾異常平靜地說：「談不上好還是不好。照顧孤兒是他們的本質工作，並不是出於愛心或者是有別的什麼感情。當然，他們會有偏愛些的孩子。而且，有時候我都不太能回憶起來那些事了。」

「媽，我真的要留下，來不會回去，我在這裏呆了四年了我喜歡這兒。」

「你……」ｍ•hｅtuｂｏｏk•cｏm•com許茜苦笑。

果然是桑媽媽。

「月底，你回來一趟。我跟你爸聯繫了個中學，雖然人家去年十一月就訂了新聘的人，但是現在可以為了加個指標。」

「不能治。」他淡淡說，「是視中樞神經有問題，先天的。」語氣異常平淡，但是桑無焉依舊撲捉到了他臉上閃過的那絲微弱的苦楚。

「聽說你談戀愛了。」

「明天就跟我回去。」

天氣很好，來曬太陽的人不算少。

「偶爾也聽。」

「好學么？」

許茜搖頭：「桑無焉，你什麼時候能夠長大點？」

因為多種原因，她和蘇念衾也不是時刻黏在一起，有時候甚至兩三天都沒見面。

「不是，不是的，他身邊有親人，他不是孤兒。」桑無焉說，「媽媽……你應該見一見念衾，他是個很出色的男人，而且他很愛我。」

「如果你是為了那個人而想留在這裏，那麼我一分鐘都不想讓你呆了。學校那邊你爸爸自然會替你請假，你必須跟我走。」

蘇念衾挑眉：「你也會？」

「我會學的，我會學做飯，學掙錢，學著照顧我和他。而且蘇念衾他根本不需要我照顧。」

「可是他們沒有權利決定我的將來。我要幹什麼，要不要繼續念書，都是我應該由我自己來選擇。」

路上恰好接到蘇念衾的電話。

「你鄙視我？你嫌我唱的不好？」

「哦。」桑無焉頓時象泄了氣的皮球，神色立刻黯然。

「媽媽以前給你講過，愛不但但是一種衝動，還包括安全感和*圖*書、責任感。對於這樣來歷不明的殘疾人，他連家裡有些什麼人都沒有告訴過你，那能叫愛？！」

「無焉，你怎麼又不在家？」是桑媽媽。

「我們家就不承認他和你的關係，有什麼好見的。」

「以後你要看什麼書我幫你念啊，多省事。」

「無焉，你好像很緊張。」蘇念衾格外敏感。

「媽——」

剛一到家，桑媽媽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替桑無焉收拾行李。

「帶你的簡歷，還有那些證書。你自己也先準備下，人家學校還是要面試的。」

「趁你們年輕人還沒有做出什麼好讓人後悔的事情，早點了斷。」桑媽媽確有所指。

「為什麼？」

想起「貓毛」這個詞，蘇念衾忍不住勾起嘴角，睫毛微微動。

「僅僅？你認為這是僅僅？你是個小姑娘，沒有經過油鹽醬醋就不知道其中酸甜苦辣。媽媽並沒有否認你們信奉的愛情，但是現實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你從小到大都是在家裡蜜糖里泡大的，你爸寵你寵到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你經歷過些什麼？你能經歷什麼？」

「傻笑什麼呢？」桑無焉問。她仰面躺著，正好從下面將他的表情一覽無遺。

「我可以立刻打電話問他，如果你只是擔心這個我可以馬上問。」桑無焉落淚。

她很難想象他真的在孤兒院長大，孤兒院的老師和阿姨們怎麼把他教得這麼好。

「恩。」他不太過問桑無焉大學和實習的事，有時候桑無焉甚至懷疑，他根本不知道她念哪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