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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衾，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找我？」桑無焉冷笑，「那余微瀾呢？」

他不說話，她便繼續說。

「你瞎說！」她朝著電話喊，「昊子，你瞎說！」

「這不是桑小姐么？」

此刻正式上班高峰期，幾乎都沒有空車。她是越著急就越打不上，越打不上就越著急。後來接連過去十幾二十分鐘，漸漸地冷靜下來，才想起過來的那條街穿過去，對面的十字路口就有去機場的公交。

她雙目茫然地看著夜空，腦子裡反覆想著聶熙的最後那句話。

「好巧，蘇念衾。」她說。

「你不是回老家了么？」

「不是巧，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你發現蘇念衾和余微瀾的事情了？」兩個人坐在一起，見桑無焉神色不定地埋頭吃飯，聶熙便問。

桑無焉一臉錯愕，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於是她抹了把淚往回走，正好瞧見余小璐從她住的那個小樓裏面拐出來，後面杵著盲杖的是蘇念衾。

她頂樓的天台坐上灌了一口又一口。

「無焉，到了么？」桑媽媽關切地問。

她本能地想埋和*圖*書頭，繞過去。卻不想，余小璐已經看到她，還提醒了蘇念衾。

這樣的父親，怎麼會這麼早就捨得離開她。

她拿起來看到來電之前，心中還存有那麼一點希翼，隱隱盼望著是蘇念衾打的。

短短的一句話猶如一柄鋸齒狀的利劍，狠狠地刺進了桑無焉的心裏，然後再緩緩地抽出來，劍刃上帶著鮮血還有她的肉。

「沒事兒，以後多練習練習就熟練了。」

魏昊頓了下，緩緩說：「無焉，你好好聽我說。」

「這世界上是余微瀾來得重要，還是我？」她搖了搖頭，又說：「或者，我要這麼問：要是我和余微瀾一起掉到河裡，只能救一個，你救誰？」

「恩。有點別的事情，我又趕回來了。」

她還以為他們之間的愛情是堅不可摧的，但是現在看來真是自作多情了。她每次都是充當這種角色，每次都做這種蠢事。

「這家館子味道最正。我以前經常吃，今天順道路過就想起進來吃幾個菜，沒想到還能遇見你。」聶熙笑。

桑無焉宿酒到天明，後來怎麼爬回家開門歪hｅｔuboｏｋ.ｃoｍ.coｍ在沙發上睡覺的都忘記了。早上，頭痛欲裂地起來找手機，找了半天最後才發現在樓頂天台的涼椅下面，屏幕打開有幾十個未接電話，其中大部分是桑媽媽的。

「無焉。」接電話的居然是魏昊。

以前，許茜扔出這個問題讓魏昊選，她當時聽到只覺得可笑。萬萬沒有想到，而今她也成了這種可笑的女人。

老天肯定在冥冥中懲罰她，她沒有做一個好女兒。

繼母的妹妹？余小璐的姐姐？

手機在手袋裡震動，連帶著整個包都跟著「嗚嗚嗚」地悶響，她在手袋了掏了半天才將手機找出來，一看屏幕，是余小璐。

他的臉色頓然慘白。

「你就別操心了，好好關心我爸。人家家裡人挺多的。」桑無焉輕鬆地敷衍了媽媽幾句，掛了電話。

「你當時沒給他一巴掌真是他的運氣。」程茵感嘆。

這時，手機響了。

「他繼母？」桑無焉問。

「你爸爸半夜去世了。」

聽到這句，桑無焉才想起余小璐說過，她和蘇念衾一起長大，還有一層關係，她也是蘇念衾和-圖-書繼母的妹妹。

為了一個不愛她不珍視她的男人，她那麼輕易地就放棄了父親的愛。

「是啊，差點成了A城頭版的醜聞。余微瀾是蘇家下人的女兒，家境不好。但是卻和這位蘇家少爺合得來。雖說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倆人相處親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蘇念衾喜歡她。可惜，余微瀾竟然後來嫁給蘇懷杉。」

「有意義么？好像確實沒有意義了。」她掛著淚，蒼涼地笑了笑：「我媽說得對，一個人啊，無論做出多懊惱的事情，都找不到後悔葯吃。」

晚上，她一個人去吃川菜，居然在門口遇見聶熙。

「我和余微瀾是同學。當時她放棄學業嫁進豪門，真是轟動全校的大新聞。」

「我爸呢？」她急了，手腕抖得厲害。

桑無焉迅速撥了回去，有種想都不敢想的不祥預感。

她摔了手機，拿起手袋蹭蹭蹭地下樓，眼淚模糊了視線，幾乎看不清楚路，看見計程車就招手。

「我和我媽他們接到通知過來的。」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開始震。她拿起來看還是余小璐來電，便放ｗｗｗ.ｈeｔｕｂoｏk•ｃｏm•ｃoｍ回去，任它繼續動。最後手機震到桌邊，哐啷一下掉到下去，滾到凳子底下。

桑無焉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吃過飯然後告別聶熙的，然後便一邊流淚一邊在超市裡買了好幾罐啤酒。收銀員用著一種怪異的眼光偷偷瞄了她幾眼，她也絲毫不介意。

「他父親還好吧？」

「什麼通知？我媽呢，我爸呢？」她顫聲問。

「你覺得問這種蠢問題，有意義么？」他將臉別過去。

「你快滾！」

念幼兒園的時候，桑媽媽曾經有段時間調到外地去上班，沒時間照顧她。特別是沒人早上跟她梳頭，媽媽就想帶她去剪成短髮。沒想到爸爸不同意，說女孩子長頭髮可愛。於是他學著給女兒梳小辮兒，笨笨的，學了好些天。

「剛到。」

「我住對面那個小區。」桑無焉指了指。

桑無焉看著蘇念衾緩緩走近，那一刻她的心開始抽痛起來。

結果是桑媽媽打的。她抹掉眼淚，走到門口候診的排椅上，深呼吸很久等嗓音回復正常了才給媽媽回了電話。

「呃？余微瀾？」

「余小璐的姐姐。」聶熙補充。和_圖_書

桑無焉眯著醉眼苦笑了下，也不接，就將手機擱在放啤酒的凳子上。

桑無焉看著他的臉，忽然覺得陌生，終究淡淡地說了一句：「念衾，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了，真的。」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笑的聲音和余微瀾很像？」

「你怎麼在？」

要不是她回來找他，也許父親不會有事；要不是她為了他買醉，她不會連最後一句話也沒跟父親說上。

她終於明白蘇念衾的古怪，原來並不單單是因為他像個孤兒在外淪落了七年，或者他的視障或者是他母親早年去世，還出在余微瀾身上。

「你怎麼知道。」

「我沒扇過人，下不了手。」桑無焉說。

還有一次，學校組織學生去看電影《媽媽再愛我一次》，看了回來桑無焉就喜歡哼那首歌，但是她一直五音不全，哼出來全變調，被同學笑。爸爸知道以後找了樂譜回來教她唱歌，一遍又一遍地。結果桑媽媽回來看到直搖頭：「說你倆唱歌真是半斤八兩，得了得了，別唱了。旁人聽著受罪。」她唱歌走音全遺傳自父親。後來這首歌被桑無焉改成「世上只有爸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