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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不見我在遠處推著車喊：「別磨磨蹭蹭了，快走吧。我訂的五點半的位置，不去要被取消了。」

那是一張抓拍的照片，非常清晰，光影角度也把握得十分出色。照片上的安思冬笑容甜美，目光盈盈，一隻手握拳舉在面前，嘴唇微微抿起，那個表情……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萌死個人。

「有人大一就被冬瓜mm俘虜了，你們全都靠邊站。」

安思冬搶先說：「你們還要去腐敗呀？那快去吧，我不打擾了。室友還在宿舍等著我回去一起吃飯呢，晚上網上再見吧，拜拜！」不等他們開口，飛快地跳上她的紅綠小童車逃離現場。

這個帖子沒過多久很快就沉了。八點之後，在線人數多了起來，版主開始發版聚照片和總結。

他愣住了。

「冬瓜，你帶手機了嗎？」他突然問，「借我用一下。」

「哦，」她摸了摸鼻子，「三支棒棒糖的榮耀……」

PK賽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輪的決賽。主持人雞血地喊：「奈何情深2:0領先QWE！奈何情深好樣的！我支持你！」

「哦……」她有點失望，「剛來就要走？」

好吧……也沒人規定新時代的知識女性不可以喜歡毛絨玩具。o(╯□╰)o

「我那是開玩笑！開玩笑！我只是連贏兩局一時輕敵才輸的！」奈何情深抓狂了，「都怪你，要不是你對他拋媚眼，他怎麼會跟打了雞血似的連扳三局！他丫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剛腹誹完就良心發現了，她在內心裡淚流滿面。女孩子說話不要這麼粗魯，不要這麼粗魯，不要這麼粗魯……以後一定得離這幫男生和毛穎遠點。

曲惟恩的臉色不太好看。她也覺得自己態度不好，放緩語氣：「我只是不太喜歡毛絨玩具……」想起曲惟恩說奈何情深想贏是為了色，大概也是想把獎品送哪個心儀的mm，又說：「既然奈何這麼想要這隻狗，要不就給他吧，還能派上用場……」

被毛穎知道肯定又要戳她的腦袋罵她了。內心裡哀嚎一聲，她拍了拍發燙的面頰，回頭去教學樓下拿自行車。

「是冬瓜嗎？」他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細框眼鏡，「我是萬水千山。」

奈何情深是FREE的會長，經常被人大神大神地叫，聞名全版甚至全服，不知道曲惟恩打不打得過他？她回過頭去看賽場，正好曲惟恩也抬頭看她，兩個人視線一撞。她現在心情很好，就回了他一個鼓勵的笑容，舉起手做了個握拳加油的手勢。

等誰，等你妹！

她忍不住拿起電腦旁的鏡子照了照，怎麼感覺好像是兩個人？

「也好，我帶你。哪個是你的車？」

說實話那張照片拍得不咋地，又模糊，她穿hｔｔｐs://ｗwｗ•ｈｅｔubｏok.coｍ.coｍ得還很樸素，的確就是一張很普通的照片。只不過白天大家都見過面，而且關係好相熟的人，稱讚對方帥哥美女什麼的，也未必這人真的是天仙。

於是其實愛|女|人同學只好繼續犧牲。

安思冬無聊地坐在位子上發獃。透過人群的縫隙，能看到曲惟恩正在聚精會神地PK，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舞動，雙眼目不轉睛盯著屏幕。她從沒見過他如此專註的樣子，全身透露出一股與他的版衫短褲拖鞋極不相稱的銳利。

世上竟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就連說話的神態、蹙眉的表情、微笑時嘴角彎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樣，甚至他們的名字，萬千，萬水千山，也如此相似。

第三局開始，情勢發生逆轉，曲惟恩同學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天魔附體一樣，一掃前兩局的頹勢，以相當的優勢連扳三局，最後以3:2奪冠。

拍完照，幾個大公會的會長招呼會員們留下來開小會。安思冬和萬水千山一道隨著人群往外走，正碰到你看不見我從外頭回來：「冬瓜mm，你怎麼先走了？不等QWE一起？一會兒我們還去腐敗，你也一起來唄？」

自己看不到自己時不覺得，現在仔細看照片，這個眼神……奈何情深說她拋媚眼還真不算冤枉。-_-!

「呃，既然來了，就合完影再走……吧？」

剛發完，緊跟著後面出來個帖子：「冬瓜mm好可愛，我要向你表白，偶耐你……」帖子里發了幾個羞答答的文字表情，附件貼了一張從合影里摳下來的安思冬的照片。

「哦。」她愣愣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他，他飛快地在鍵盤上按下一串數字，又塞回她手中。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也好。」

旁邊那位其實愛|女|人的同學非常有犧牲精神地死死抱住他：「別想不開，你不還贏了一局嗎？」

——好狠。

她把狗扔回他懷裡，他沒接，那隻可憐的狗就掉在了地上。

回帖翻了好幾屏，跳出來個不河蟹聲音：「就這種貨色也算美女？扔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看你們T大男生飢不擇食的，成天窩在恐龍堆里，看見老母豬都是雙眼皮。」

反倒是他出言勸慰，語調一如既往地溫和，「男生心思粗，有時候不懂得體諒別人的處境。他們就是嘴上開開玩笑而已，你別往心裏去。」

有人發了個帖子，標題是「終於知道QWE為什麼選侏儒了」。雖然看到曲惟恩的名字讓她生理性緊張，但還是忍不住好奇手賤地點了進去。

「好吧……」她沒有拿車，默默地跟著他往馬路上走，一邊繼續絞盡腦汁想話題。

走廊里很安靜，教室的門ｈｔｔps://ｍ.hｅtuｂｏok•cｏm•ｃoｍ虛掩著，屋內喧鬧嘈雜的人聲好像隔得很遠。她鬼鬼祟祟地翻著桌上凌亂的廢紙、傳單和簽到表，身後似乎有腳步聲傳來……

她拿出來遞迴給他：「不用了，你辛辛苦苦打比賽贏的……」

她指了指角落裡亮粉色噴著熒光綠漆奶里奶氣童車似的22寸小車，別過臉去不看他忍俊不禁的面龐。

她曾經對自己說，四年，就四年，大學畢業之後，就再也不想他了。可是在大學的最後一年，竟然把這樣一個人送到她面前，就好像——月老也體恤她無果的苦戀，以此補償她一樣。

奈何情深在旁邊嘟著嘴和小狗玩裝可愛：「QWE要把這隻可愛的狗狗送給冬瓜mm，冬瓜mm不要，還把狗狗摔地上。小狗狗，冬瓜mm好無情好殘酷，是不是？」

下面有人回帖：「可愛中透著嫵媚，清純中透著性感，哦……冬瓜mm，看到這張照片的一瞬間，我的心已經被你俘虜！」

「給你你就拿著唄，我要了又沒用，還佔地方。」

後面有個陌生id說：「有的人遊戲里喜歡扮演和自己相像的，有的人喜歡截然不同的，有什麼好奇怪的。」

版聚已經接近尾聲。安思冬呆坐了半晌，很不死心地第五次溜到門口去看簽到表。

「你多說了一個字，」曲同學顯然不知道厚道二字怎麼寫，「應該是：敗乃兵家常事。」

「——連靜水師姐都喜歡。」

還沒想好，路口又到了。T_T

「不是不是，剛才是失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覺得……」她鬱悶地解釋，「這隻狗太大了，放在床上佔地方，我習慣床上除了枕頭被子就只有我一個人，不然會睡不著的。」

——「是安思冬嗎？」曾經那人也是這樣推了推眼鏡，連笑容都一無二致的清淺溫和，「我是萬千。」

她的臉卻騰地紅了。公交車司機在喊：「上不上車？不上關門了啊。」

被抱的人安慰他：「你運氣已經夠好了，我還第一輪就直接領便當了呢……喂喂你別纏著我，其實我愛的是女人……」

一拳把毛穎轟走，她小心地把那張照片保存下來。說實話，從小到大，還真從來沒拍出過這麼漂亮的照片。o(╯□╰)o

回復他的是各種點點點。

他說，下次再見面的時候……

曲惟恩嫌惡地甩開他的手：「你想贏還不是為了色，好意思說。」

你看不見我抱著身邊的人乾嚎：「老子連八強都沒進！不公平，不應該直接淘汰賽，應該先小組賽出線，八強之後再淘汰！」

你看不見我也沒說什麼，進教室去了。

「前面路口就有校園公交車，我去坐車好了。」他憋住笑，指了指前方馬和*圖*書路。

冠軍的獎品是一隻懶洋洋眯眼趴著的玩具狗，枕頭那麼大，毛茸茸軟綿綿的非常可愛。但看到兩個身高1米8以上的大男生在桌子底下一人抓狗頭一人抓狗尾巴搶得不亦樂乎，還是讓人覺得一陣惡寒。

T大佔地廣闊，沒有自行車寸步難行，也因此偷車賊橫行。在一學期丟了三輛車之後，前輩告誡她：防賊不能靠鎖，要讓偷車賊不想偷你的車！於是她買了一輛除了她這個身高沒人能騎的22女車，粉車噴綠漆，騎在路上光芒萬丈能把人眼睛閃瞎，果然安全地騎了兩年多都沒被偷過。

曲惟恩瞥了他一眼：「所以其實你剛才是在練打字？」

奈何情深跌了一下，暴怒：「是榮耀！這隻狗象徵的冠軍的榮耀！」

你看不見我很不忿：「我的APM也有180啊，不算慢了吧？」

「因為照片里的人是你同居三年的室友，區區不才在下我。」-_-b

她追上萬水千山，下意識地想要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

「抱歉，今天真的是有急事，必須走了。」

「沒關係，正事要緊……」她低著頭踢路上的石子，「回去遊戲里再見吧……」

他的對手正是你看不見我，兩人緊張對峙了五分鐘，最終你看不見我不敵曲惟恩，以1:3惜痛敗北。

她覺得那人說得挺有道理。看柳如眉，看你看不見我，不都這樣嗎。

曲惟恩還在看天：「不要就算了，我也不要。」

「啊！誰這麼狠心把這麼可愛的小狗狗扔地上啊？」奈何情深從旁邊衝過來抱起那隻狗，又摸又拍，「小乖乖，小寶貝，別人不要你，我要你。」

毛穎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眼照片：「這個攝影師了不得，沒化妝沒PS②，居然都能化腐朽為神奇。」

他垂下眼：「我本來不準備參加版聚的，就是想來見見你……現在見到了，也算不虛此行了……」

我老公可不可憐關你毛事，你往哪裡看啊啊啊！

她醒悟過來，連忙點頭：「我是我是！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奈何情深同學，我這麼辛苦地說冷笑話調節氣氛，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幹嗎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事實證明，人的眼睛真是個非常主觀的東西，心情一好，看男的都是帥哥，看女的都是美人，分外順眼。就連曲惟恩那顆剛才她還想抓住往牆上撞的板刷刺蝟頭，此刻看來也十分可愛，讓人很想上去摸一摸。

此人不但地圖炮攻擊T大女生，更攻擊了數量更龐大的T大男生，立刻招來口水一片。

呃……好像忘記考慮一個重要的問題……

就像一個魔咒，宿命般難以擺脫。

這座教學樓出口七拐八彎，車棚更是要繞好大一圈到樓的背後，每逢有課安hetubook.com.com排在這棟樓里都要被詬病。安思冬從未覺得從教室下樓到車棚的距離竟如此之短，這麼快就走到頭了，她甚至還沒想好開口和他說什麼。

「哇，有美女，這個mm很pp嘛……」毛穎發現她在看照片，把腦袋湊過來，看了一會兒覺得不對，「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萬水千山禮貌地走開一段距離等她，讓她愈感尷尬：「不、不了，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你們好好玩。」

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轍，周而復始，陷在這個桎梏里，掙不出去。又或者是……是她自己流連於這個漩渦，不願掙脫。

你看不見我悲憤地昂首振作：「也是，勝敗乃兵家常事，沒什麼大不了。老子就是荷蘭隊，無冕之王。」

奈何情深意味深長地打量曲惟恩：「那你將來的老公可真可憐。」

發完了獎，主持人招呼大家拍照留念。第一排蹲，第二排坐，第三排站，第四排站凳子，第五排站桌子，擠得滿滿當當，總算塞進了一張照片里。

奈何情深明媚憂傷地對狗長嘆：「你不懂，我想要的其實並不是這隻狗。」

曲惟恩還抱著那隻玩具狗，走到她面前淡定地說：「誰想到的買這麼個獎品，我拿回宿舍還不讓人笑死。給你吧，挺襯你的。」把狗狗往她車筐里一丟。

可惜樓主就說了一句：「如題，不解釋。」後面的回帖也都神神秘秘的，只說「Re」、「Sigh」、「悶騷啊」之類的，要不就是六個點。

走回車棚里，正碰到FREE的人開完小會也來拿車。你看不見我嬉皮笑臉的：「冬瓜mm，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嗎？怎麼還在這兒，等誰哪？」

奈何情深抓著他的胳膊誇張地流淚搖撼：「不是說好了給你三支棒棒糖讓我贏的嗎？mm對你回眸一笑你就雞血了，把承諾全都拋到腦後，見色忘義！」

他轉身上了車，司機很快關上門開車走了。遠遠地還能看見他隔著車窗玻璃向她揮手，直到那車越開越遠，轉過了下一個彎，看不見了。

「冬瓜？」萬水千山疑惑地問，「對不起，你是『夏天的冬瓜』吧？」

曲惟恩看奈何情深的眼光就像要把他當場按在地上揍一頓。她對比了一下兩人的身材，決定還是掩護奈何情深，閃到他們倆中間：「啊！其實這隻狗狗是滿可愛的……」

臭毛毛，你才腐朽！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目露精光亮得驚人吧。o(╯□╰)o

「版聚時看到冬瓜mm的一瞬間我就被俘虜了！先來後到，你靠邊站！」

吃完晚飯她也沒再上遊戲，隨便上BBS逛了逛。WOW版在線人數不多，估計是後續活動的都沒回來。

她舒了口氣，抬頭與他相視一笑，並排向外走去。

平時和圖書慢吞吞半天也不來一輛的校園公交車，今天竟突然勤快起來。兩人剛在路邊站牌下站住，馬路盡頭就見一輛電動巴士慢悠悠地轉過彎來。

「抱歉，今天導師臨時找我討論論文的事，我是請了假才出來的，馬上就得回去。」

另外一人埋汰他：「你看你那手速，跟人家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QWE的APM①多少？上200了吧？」

正巧靜水師姐也走過來：「在說我壞話哪？喜歡什麼？」

靜水師姐說：「我屬狗的，一直在收集小狗玩具，這隻的造型還沒見過，要不就送給我吧，好嗎？」

呃，要的不是狗……「難道是寂寞？」

這回奈何情深很大方，二話沒說把玩具狗給了靜水師姐。

「請問——」

雖然一看就知道是個開玩笑的帖子，但這麼八卦的標題，還有照片，仍然吸引了眾人的眼球。後面的回帖熱火朝天，有跟著瞎表白的，有拍ppmm馬屁的，有要求上高清大圖的，有趁機版聊灌水的，當然也少不了八卦她和曲惟恩的。

原來他已經知道那些傳聞，不但沒有因此不悅，還反過來幫那些製造傳言的人說話。清者自清，她總是急著想撇清，好像真的很在意似的。

誰規定長相小巧可愛的女生就一定要玩洋娃娃？她是新時代的知識女性！

覺察到氣氛有些不對，靜水師姐問：「怎麼了？」

「噗！」你看不見我噴出一口（後期電腦特效處理再加的）鮮血，淚流滿面，「不帶這樣鄙視人的！我不想活了，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曲惟恩把雙手往短褲兜里一插，仰頭望天：「我以為你們女生都喜歡這種可愛的洋娃娃長毛狗熊什麼的，看你的樣子也挺像。」

安思冬毫無懸念地又是第一排，她回頭一看，萬水千山就在她身後，低頭沖她微微一笑。曲惟恩肯定在最後一排，被人群擋住了，看不到。

她也覺得有點扭捏，踢著腳下的瓷磚。恰好教室里主持人用話筒喊了一嗓子：「已經打完的同學先別走，一會兒咱們集體合個影，每個公會的會長可能還要單獨安排討論，先不要離開教室。」

又翻了幾頁，有人不聲不響地重貼了一張照片，口水戰瞬間就翻轉成了……流口水大戰。

她嚇了一跳，拿廢紙往簽到表上一蓋，飛快地轉過身。走廊頂上一排排明晃晃的日光燈耀得她有些眼花。

模糊的光影里，那個人就像從遙遠的記憶中走來。

「那個……這兒離校門還挺遠的，要不我騎車送你過去吧？免得讓導師久等。」

我要了也沒用，也佔地方！關鍵是大哥我不想拿你的東西啊！

校園公交車越來越近了。

依然笑得雲淡風氣，無比自然：「這是我的手機號，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方便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