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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四個男生勾肩搭背，笑容燦爛，神采飛揚，比現在顯得更有朝氣。她認得這張照片的背景，那是大一上學期剛入學不久，班長組織全班同學一起去西山爬山秋遊時拍的。當時大家都很有活力，居然全體騎自行車踩了三個小時踩到西山，爬完山繼續踩回來。

老畢居然有心情說笑了：「冬瓜，你這麼賢惠，你要是看不過去，就幫我們打掃打掃唄？以前你也經常這麼乾的不是？」

其實仔細想想，會自己課餘時間寫引擎的，必然是計算機相關的專業，又熱愛遊戲，為什麼她就沒想到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曲惟恩呢。T_T

她拾起那張照片端詳。照片已經很舊了，四面都捲起了角，邊緣已經模糊了。看得出它經常被人攥在手裡，以至於表面都是交錯的摺痕。

正說著話，屏幕遠處門縫裡閃過一個警察身影，一槍把老畢的匪爆了頭，血點濺了一屏幕。老畢奮勇reborn，看見路邊有隻母雞，端起機關槍一陣掃射，打得那隻可憐的炮灰母雞血肉橫飛。

「你在幹什麼呢？」曲惟恩拎著四壺水進門，看到她手裡拿著的照片，衝過來劈手奪走，「你幹嗎亂翻我東西！」

曲惟恩說：「你都多久沒睡覺了？打遊戲能解決問題嗎？」

「你還知道要洗臉啊？看看你這宿舍，說是豬窩都抬舉你了。」她趁機把陽台門窗打開散散屋裡的酒氣。

呃……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心上人要劈腿，都是沒辦法的事。只能默默地bless一下老畢同學了。

安思冬非常鬱悶，非常非常鬱悶，說不出來的鬱悶，有種端起機關槍把面前的所有活物都打飛的衝動。

CS這個遊戲……好像是挺血腥暴力的……她偷偷瞄了瞄身邊據說曾經是CS戰隊隊長的某人。

一直到兩人對著電腦屏幕上的文檔代碼講解了半天，她還是覺得十分糾結，忍不住偷偷觀察身邊的曲同學。看他頭髮這麼粗，眉毛這麼濃，面部線條這麼硬，肌肉這麼發達，雄性荷爾蒙滋滋地燃燒，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放射「我是純爺們」的訊息，怎麼可能是個gay？

「看和-圖-書不出來你還這麼痴情，」老畢停止了哭泣，「冬瓜，我說句實話啊，周子雖然人不錯，但男女關係方面確實挺花心的。他不可能再回頭喜歡你了，你還是早點把他忘了吧。」

她不懂怎麼安慰人，形式化地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不就是失個戀嘛，有什麼了不起。三條腿的恐龍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還不滿地都是！老畢你是杠杠的純爺們，不能被這點小事就打擊垮了吧？」

生活沒有那麼戲劇性，別亂想，別亂想。

看老畢的樣子，她來招呼他比較可行吧？

「我心裏難受，」老畢鼻音加重，泫然欲泣，「我就是想找點事干，就算被人爆頭，我也能覺得爽快點兒。」

有老畢在就不至於那麼尷尬了。她鬆了口氣，答應了。

誰管你臉上長痘還是長瘤啊。她悶悶地打斷：「繼續看文檔吧。」

那次秋遊給她印象特別深，因為她下山時不小心崴了腳，是被曲惟恩背下山的——班裡就屬他塊頭最大，這種苦力活當然首先被指派給他。

老畢沒好氣：「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大二那會兒……」

照片？

她只好犧牲自己來安慰他：「老畢，不瞞你說，其實我也剛失戀。一放暑假我男朋友就把我甩了，我都沒敢回家。」

是啊，好巧啊，巧得她差點淚流滿面。

說著說著，自己好像也有點鬱悶了。

如果一定要在「曲惟恩喜歡安思冬」和「曲惟恩喜歡男人」之間選一個的話，她覺得，還是前者更好接受一些。o(╯□╰)o

難道真的被她一語成讖，他其實喜歡的是……照片里的某個男人？那她不就成了BL小說里的炮灰女配？

如果說之前面對眾人的調侃八卦他不予否認只是搞曖昧的話，那最近的行為就有點明目張胆追求的意思了。她當然不會神經大條到以為他只是隨手贏了個玩具自己不喜歡再隨手扔給她而已。

曲惟恩打斷他：「別拿我跟你比，我可不像你打得這麼差，送去給人虐。」

呃……不知道現在反悔退出還來不來得及？

不一會兒就收到曲惟恩的消息：「沒想到應徵的是你，好和*圖*書巧啊。」

宿舍里髒亂得是有點讓人看不過去了，滿地都是老畢擦眼淚擤鼻涕的手紙，垃圾桶里也堆滿了，簡直到了臨界狀態，她都懷疑再往上面扔一根頭髮絲那顫巍巍的垃圾堆就會嘩啦一下坍塌。

視線拉回面前的照片，她的眉頭擰成兩個疙瘩。翻來覆去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確認那張照片上除了他們四個人，其餘全都是西山的陌生遊客。

老畢頭也不回：「冬瓜來啦，你好。」估計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他玩遊戲的水平很差，不停地被人撂翻在地，血濺五步，又不停地爬起來繼續不要命地衝鋒。

安思冬悄悄扯了扯他的T恤下擺。失戀的人心理脆弱，還是遷就他一下好了。

老畢不為所動：「說得倒輕巧。你身邊各種各樣的男生追，男朋友一年換一個，你根本不懂刻骨銘心的愛是什麼感覺。」

她艱難地憋詞：「其實……你別看我男朋友換得勤，我心裏真正……愛的只有一個。我後來找的男朋友都像他，看著他們就像看到了他的影子……可惜他們一個一個都甩了我。就算這樣，我還是忍不住去找像他的人，哪怕只有細微的相似之處，也覺得安慰……」

「哦，我的皮膚是不太好。」曲同學有點不好意思，「我已經很勤快地洗臉了，每次都打肥皂，但還是隔三岔五就冒痘痘……」

他大概猜到她的顧慮：「老畢這幾天也都在宿舍。」

開導失戀者真是個技術活。

她默默抹掉頭上掛下的黑線。好像這次失戀是沒帶給她太大的打擊，和面前被愛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老畢相比，她還真不像失戀的樣子。也許真的是因為……她愛得不如老畢深沉吧。╮(╯_╰)╭

「失戀了。」他拎著電腦包走在前面，「他考GRE出國本來就是為了那個女生，一會兒你在他面前別提這事。」

不過有了現實的例子擺在面前，對比一下周遠航和自己的心上人，老畢大概真覺得安思冬也挺可憐的，世上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碎心人，情緒好像有所回升。

你看不見我很快打破了她的幻想：「mm我跟QWwww.hetubook.com.comE講了，他馬上和你聯繫。技術問題我不懂，你們倆交流吧，我就不當燈泡啦。」

你看不見我說：「哪能啊，我連C++為啥有兩個加號都不知道。我就是來義務幫忙做做美工的。」

曲惟恩皺起眉頭：「我剛剛掃過地，你怎麼又把垃圾扔地上？」

「我是你看不見我呀。」

老畢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真的？」

誰知當場就收到消息回復：「冬瓜mm，咱倆好有緣啊，我發個兼職帖都能碰著你。」

他扒了扒頭髮，扒下來……一手油。「我、我去水房洗把臉。」

「看你的樣子怎麼一點都不傷心啊？」老畢狐疑地打量她，「還成天和曲惟恩打成一片，我看你很快就要有下個男朋友了吧？」

還真被她翻到一條，有個暑期實習的項目，開發一款3D單機遊戲，已經到項目後期，引擎基本寫完了，徵集一名合作者幫忙寫邏輯實現部分，要求熟悉C/C++編程、圖形學原理等等，並且對遊戲有熱情。

那是一張他們宿舍四個人的合影！

曲惟恩說：「我先把設計文檔發給你看看，不過因為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文檔沒寫得很詳細，很久沒更新了。下午你有空嗎？帶本本來我宿舍吧，我給你仔細講講，順便把源文件拷給你。」

「我騙你幹嗎？」她沉痛地低下頭，「所以我才沉迷WOW，和你玩CS一樣的道理。」其實……這也算實情不是？

不但要揭自己瘡疤安慰失戀的人，還得做免費清潔工，她的命怎麼這麼苦。-_-

「他都把我甩了去找別人了，說明心裏根本沒我，我就算哭天搶地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又能怎麼樣呢？不愛我的人照樣不愛我，只會讓他看不起，反而叫身邊的親人朋友心疼擔憂，不是親者痛仇者快？我得活得比和他在一起時更好，找一個比他更帥更優秀的，叫他知道失去我是他的損失！你說是不是？」

曲同學的臉色好像……被人撞破了小秘密似的氣急敗壞，耳根還紅了，毫無疑問是在表示：這張照片的確有某種曖昧含義。

不得不說，這個發現給她的感覺……實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就像……大白天走在陽光燦爛的大路上突然被雷劈中了一樣。

所以這段時間她都沒怎麼上遊戲，想想整個暑假都呆在學校也該找點事做。下半年開學后不久就要決定畢業後讀研還是工作，很多同學趁大三暑假出去找實習積累經驗。於是她跑到BBS的兼職版去翻了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漲經驗值的兼職。

曲惟恩把一張宿舍合影放在枕頭底下，還時常拿在手裡看來看去，是什麼意思？

那時候大概是年少純情，被一個陌生的男生背了一路，除了感激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同學們也都擔心她的傷勢，沒人起鬨開曖昧玩笑。她趴在他寬厚的背上，隨著他的腳步微微搖晃，居然睡著了。

曲惟恩拎著四個大號水壺下樓打水去了。水房離宿舍很遠，來回估計得二十來分鐘。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從高三開始就喜歡她了，五年了……」嗤——擤鼻涕，「第一次高考她考得不好，要復讀，我放著哈工大沒去上，陪她復讀……」嗤——再擤，「好不容易考到同一所大學……其實我對美帝國主義一點好感都沒有，但是她想出國，我也拚命去考托考G……」嗤——繼續擤，「這麼多年了，我一直以為她雖然不像我喜歡她那麼喜歡我，但總會被我打動的……誰知道這當口兒她居然告訴我說她有男朋友了，準備一起出國，從來只當我是朋友，嗚嗚嗚嗚嗚……」

她鬱悶地低頭看代碼：「……你臉上有顆痘。」

「你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你看不見我是美術學院的，居然還會編程寫引擎，看不出來他這麼厲害。

她有種不祥的預感：「那代碼是誰寫的？」

一定是她多心一定是她多心了，也許他只是床上太亂不知怎麼的把照片落枕頭底下了睡相又不好亂動把照片給揉爛了……

那是她頭一次對曲惟恩這三個字留下印象。班裡男生多女生少，剛開學大家都不熟，在爬山之前她就只認得班長、團支書和周遠航三個。

囧！

曲惟恩的床上椅子上扔滿了不知穿過還是沒穿過的衣服，連電腦旁邊也有幾件。她把那些ｈttｐs://m.heｔｕbｏoｋ•cｏm.ｃoｍ衣服順做一堆放到床尾，捧衣服時不小心帶到了他的枕頭，從枕頭下飛出來一張——

一進宿舍，一屋子酒氣，啤酒罐垃圾扔得到處都是。老畢正坐在電腦前打CS，頭髮亂七八糟也不知幾天沒洗了，一雙眼睛紅通通的不知道是熬夜打遊戲熬的還是傷心淚流的，面有菜色，整個人就像從墳墓里爬出來的骷髏亡靈。

「你幹嘛這麼盯著我？」曲同學臉紅紅地摸自己面頰，「我臉沒洗乾淨？有飯米粒？」

果然，你看不見我詭笑著回答：「嘿嘿，這人mm你也認識，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你家QWE。」

粗粗地看了一遍曲惟恩發過來的文檔，的確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吃完午飯她拎著筆記本去了男生宿舍，曲惟恩照舊下樓來接她。兩人好幾天沒見面了，曲同學看見她似乎有那麼點……喜悅。

曲惟恩把電腦包放下，去給她倒水，發現四個水壺全都空了。「我去打點水回來，你招呼一下冬瓜。」

大哥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的是周遠航啊啊啊！

安思冬覺得，有必要和曲惟恩保持一點距離。

安思冬覺得自己挺符合，看帖子的描述任務也不是很難，比較適合她這種沒動手做過項目的純理論派新手，開發遊戲也挺新奇有趣的。雖然樓主說了是自發興趣項目沒有報酬，她還是簡單地寫了個簡歷發到樓主郵箱去應徵。

「那個……老畢不是忙著準備GRE嗎？怎麼不去圖書館了？」

她在心裏默念：失戀的人最大，失戀的人最大，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又要去宿舍啊？她有點猶豫。

老畢擤著鼻涕：「失戀的又不是你。」

可憐的老畢，當了五年的備胎而不自知。

室友一走，老畢偽裝的堅強瞬間崩潰了，趴在鍵盤上嚎啕大哭。安思冬勸了兩句，根本不聽，只好默默地拿過捲紙來一節一節撕下遞給他擦眼淚鼻涕。

她問：「你是？」

後來回程也是曲惟恩帶的她。周遠航單手騎車，另一手牽她的小車，跟在後面陪她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就這麼牽了三個小時，回到學校胳膊都抬不起來了。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開始對周遠航有小小的心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