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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了，來了一條簡訊，是鄒瑜：「上車了嗎？人多不多？」

在公會頻道打著哈哈，來了一條密語。

她茫然望著車窗外漆黑的夜色，玻璃上映出自己影影綽綽的臉，晦暗不明。她對著那條簡訊看了半天，最後回道：「卧鋪車廂十一點就要熄燈了，我關機睡覺了啊，晚安。」

曲惟恩突然問：「你買的什麼票？」

好吧，雖然有點心疼睡一晚上就要多花兩百多塊，但人家也是一片好意，票買都買了，退這張手續費更貴……

「還是不太對，你看我口型：Je t'aime.」

柳如眉一個人佔了整張桌子，她剛要過去，突然又來了個身材高挑打扮出眾的女生，在柳如眉對面坐下，把手裡的筷子分了一雙遞給他。

趕在進站之前他又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把一張紙片塞進她手裡：「給你。」

的確，不論是保鏢還是苦力，曲同學都是居家旅行必備之佳品。╮(╯_╰)╭

直達軟卧車有專門的貴賓候車室，他卻把她送到普通候車室，陪她站在人堆里不走了。

真奢侈……都夠買整整兩排她的硬座票從這頭睡到那頭了。-_-b

她有點不好意思：「我都到候車室了，一會兒就能檢票上車。這兒人這麼多，你先回去吧，你的車不也快要開了么。」

［公會］［北極星］：回家之後還上來嗎？

「樂戴帽。」

這時公交到站了，車廂內部深處有兩個人要下車，拚命往外擠。她本來個子就小，還背了一個礙事的大背包，被人潮擠得滾來滾去。

她心不在焉地說：「嗯，有點……」

「你先教我幾句簡單的吧，我、我看看好不好學……」

曲惟恩拎著兩個包回來，她問：「你怎麼買的軟卧票，訂不到你家的票嗎？」

「可是我已經有票了呀……」

「哦……」她默默地把背包拉鏈拉好。為什麼每次在他面前她就顯得特別蠢？真是令人沮喪。

他用一種打量拔毛鐵公雞的眼光打量她：「你那張票原價好像也才七十多塊吧？」

「Je t'aiwww.hｅtuｂoｏｋ.ｃoｍ.cｏｍme.」

八卦果然是人的天性啊……╮(╯_╰)╭

安思冬抖了一地雞皮疙瘩。從她的角度都能看到柳如眉脖子耳根全都紅了，那張清秀的臉蛋想必早就紅得滴血，偏偏美女視而不見，還在一本正經地糾正他的發音。安思冬都覺得看不下去了，三口兩口消滅了包子，趕緊遁逃。

「不是樂戴帽，」美女糾正，「是Je t'aime.」

她一邊低頭喝粥，一邊靠包子的掩護偷偷觀察那個女生。她身材高挑苗條，打扮得又很時髦，臉上還化了彩妝，顯得膚如凝脂，明艷動人，在T大這種大多數女生都走內在美路線的校園裡，還是非常扎眼的。

［W From］［QWE］：幾點？

「反正你也沒法過檢票口……」

他憑著身高優勢眺望人群外的檢票口：「我那趟車比你的晚半個小時呢，急啥，送你上了車我再走也來得及。」

「那我原來的票怎麼辦？」

「……沒事。」她忍痛淡定地回答。只是頭皮好像要掉了。

直達高級軟卧？票價749元？

他把手裡的行李給她：「你幫我看一下東西，我去去就來。」

還好昨天洗頭了……

「沒關係，我打車回來。」

車廂里開著暖氣，烘得人口乾舌燥。他把外套的拉鏈拉開了，暖烘烘的氣息撲面而來。棉外套里只穿了襯衫和毛背心，肌肉的輪廓在毛衣下依然明顯，隨著車身晃動在她面前忽遠忽近，忽遠忽近……

「還好啊，比德語容易多了。」

他沒有再堅持：「那好吧。火車上當心，晚上無聊的話就給我發簡訊，到家了記得報個平安。」

「法語難不難學？下學期我也想去學個二外，選法語怎麼樣？」

美女的聲音柔軟動聽，有點耳熟：「學外語的比你們工科輕鬆多了。」

「我還早呢，至少得年前一個星期才走得了。大後天晚上我有空，我去送你吧。現在火車站人太多了，你一個女孩子家我不放心。」

「『我愛你』怎麼說？」

一htｔｐs://m.ｈｅtubｏoｋ•cｏm.coｍ隻手從上方伸過來，握住她辮子的中段，再輕輕地將發梢從那兩人之間拽出來。她抬起頭，曲惟恩就在面前，手裡握著她的頭髮，不知在發什麼愣。

「大後天晚上走，你呢？」

新聞聯播男聲問：「你們學校課業緊嗎？最近忙不忙？」

安思冬立刻識趣地停住腳步，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很猥瑣地在柳如眉背後坐下——反正那個女生不認識她。

「好啦，」她笑著開玩笑，「你怎麼跟我媽一樣啰嗦。」

「對不起對不起！」他連忙放開她的辮子，伸手似乎想要替她揉揉，沒好意思下手，「我不是故意的……很痛吧？」

她繼續拿包子遮著臉偷窺。

第二個謝字還沒出口，車身猛地一晃，兩人朝著不同的方向側身——

［W To］［QWE］：晚上十點半。怎麼啦？

她在心裏拚命對自己說：公交車上都是這樣的，這已經算好的了，要是換了旁邊的別人，早就擠得貼一塊兒了，淡定，淡定。

「趁還沒開車去退了。」

難怪有人起名叫柳如眉，真悶騷……

「大少爺，」她嗤道，「純爺們這點苦都吃不了。」

用力抽、抽、抽……頭皮好痛，抽不出來。ToT

那兩人大概也是準備要回家，腳邊放著行李箱，談話的聲音也斷斷續續飄入安思冬耳中。

臨去火車站前去食堂吃晚飯，安思冬隨便買了一碗粥和三個包子。端著盤子找座位的時候，居然被她看見了一個許久不見的熟人——人格分裂帝柳如眉同學，當然人家現在改名叫高倉健了。

晚上接到鄒瑜的電話：「冬瓜，火車票買了嗎？什麼時候回家？」

她正好面對著安思冬，只隔了一張桌子，相貌看得非常清楚。雖然她妝容精緻，但整張臉最出彩的還是那雙未經修飾的眉毛，又黑又長，頗有古裝小說里寫的「斜飛入鬢」之勢。

「好啊，你想學什麼？」

「學校只能訂到慢車硬座，要26個小時，太折騰了，我就自己去買了軟卧。」

柳如眉痴痴地hetubook.com.com望著她：「惹戴姆。」

終於在她暈過去之前，火車站到了。下車猛吸了幾口冰冷的空氣，鼻間那惱人的氣息終於散了。

「是啊，太悶了……外頭挺冷的，你、你把衣服扣上吧，小心一冷一熱的著涼。」

——淡定不下來。T_T

剛說完她就後悔了，因為他伸了一隻手到她背後托住了背包。肩膀上的負重是減輕了，但兩個人現在的姿勢變成了：他一手撐在她倚靠的欄杆上，另一手伸在她的腰后——簡直就是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裡了啊啊啊！

往年不都是這麼回家的嗎，沒覺得有多辛苦啊。而且，全價硬卧票比半價學生票貴兩百多塊呢……

［公會］［Silence］：一路順風。

「是不是背包太重了？」

時間好像變得很慢，又好像很快。

時間過得飛快，又一轉眼，寒假就到了。

這一方小小的空間里，忽然變得寧靜。

從那之後，安思冬就成了一團的成員。受青梅的刺|激，加上推研也接近尾聲，眾AFK成員化悲痛為力量，抗著壓力重回WOW，又奮戰了兩個CD，終於也成功通了納克薩瑪斯。

車廂內擁擠不堪，雖然他極力地想要拉開距離，還是被人群擠得越來越向她靠近。車身晃動時，她的鼻尖都能時不時撞到他胸前的外套拉鏈。

她買的半價學生票，才七十多塊，估計從火車站打車到P大都不夠吧……「真的不用擔心，我和……班上同學約好一起走的，有照應。」

「哦，剛才順手買了張站台票。」

她翻著背包找錢包：「我把錢給你……」

以前每次見面，都是鄒瑜主動找她。這段時間他忙著做課題，兩人有好一陣子沒見了。

火車站門口的廣場上也擠滿了人，幾個進站口外都排起了長龍，兩人跟著隊伍慢慢向站內挪。旁邊喇叭里在廣播：「去往杭州、上海、寧波……方向去的旅客請注意，今晚去往以上各站的車次有卧鋪車票出售，請需要的旅客到3號窗口購買。」

［W From］［QWE］：你大後天的火車？是從東和-圖-書站走嗎？

「熱帶毛。」

「現在春運人這麼多，硬座車廂里肯定全是站票，想去個廁所都擠不出來。你這趟車要開十三個小時吧，太辛苦了。卧鋪睡一覺就到了，人還少。」

「這兒人多眼雜，別把財物現出來。明年開學回來再說吧。」

看著眾人被酒精燒紅的興奮面孔，安思冬覺得，首殺什麼的，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

趕在春運高峰期去坐火車，簡直就是一場災難。終點站是火車站的公交車，在駛離學校后不久就擠成了沙丁魚罐頭。座位根本別指望，兩隻腳能著地就謝天謝地了。

這語氣莫名地讓她不自在，隨便說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安思冬一早就通過學校的訂票系統訂好了回家的火車票。回家前打完最後一個CD，她在公會裡打了聲招呼請假。

她不自在地調整了一下站姿，想要離那氣味源遠些。

「馬上就要進站了，你過會兒再去不……」話沒說完，他已經轉身一溜煙跑了。

離得這樣近，他身上的氣味一絲絲鑽入她鼻間。很奇特的味道，不能算是香味，但又很好聞，讓人莫名地……心跳加速。

進站要檢票，曲惟恩把車票給她拿著，自己拎著兩個大包去安檢。等待的時候，安思冬隨手拿起票來看了一眼——

安思冬扶著售票員旁邊的矮欄杆，車頂上方的扶手太高，她夠不著。中間轉頭時，她突然發現辮子被身後的兩個人夾住，腦袋動不了了。o(╯□╰)o

車窗玻璃上結了一層細密的水珠，看不清外面的景物。安思冬覺得自己的腦子也變得跟那霧氣一樣，渾渾噩噩的。如果再不下車呼吸下新鮮空氣，她可能就快暈過去了。

安思冬偷偷聽了幾句，雖然和TS里略有差別，但此美女應該是柳葉無疑。柳葉唯一一次和FREE組隊鬧得不歡而散，但……這麼pp養眼的美女，就別計較啦。

「剛才廣播里說的，估計是有人臨開車前退票吧。這是最後一張，還好搶到了。」

「硬座學生票啊，訂票只能訂到這個。」

「退票要20%手續費的……」

他氣ｈｔtｐs://wｗｗ•ｈｅtｕbooｋ•cｏm•cｏm得兩眼圓瞪：「我還不是……算了，不跟你爭。」

［公會］［夏天的冬瓜］：家裡連這個伺服器估計會很卡，上來也沒法下本了。

［W To］［QWE］：嗯。

他的語氣卻突然認真起來：「因為我和你媽媽一樣關心你，冬瓜。」

［W From］［QWE］：我也是大後天晚上的火車，比你晚半個小時，到時候一起走吧。現在已經進入春運了，兩個人互相也有個照應，我還能幫你拿拿行李。

「啊！」頭皮一陣發麻，她痛得差點當場飆出眼淚。

［W To］［QWE］：好吧。

她推辭說：「不用啦，我是十點半的火車，太晚了，回來公交都沒了。」

［公會］［你看不見我］：冬瓜mm，你要早點回來哦，我們等著你～

從來沒發現，T大居然有這麼多痴情男。-_-b

「謝……」

啊啊他一定是荷爾蒙分泌過剩，隔著這麼厚的棉衣都能透出來！

那天所有的在線會員都聚集到TS里歡呼，吵得人耳朵都快聾掉。校內的一群人更是雞血沸騰，頂著十一月深夜的寒風跑北門外去吃肉喝酒，勾肩搭背在校園裡放聲高歌，引得旁邊宿舍樓往樓下狂扔礦泉水瓶子。

［公會］［夏天的冬瓜］：大後天就回家啦，下個CD就不參加了，不好意思哈。

曲惟恩原本是和她並排靠著欄杆站的，身子一側，換到她面前，兩手往她身側的欄杆上一搭，把她圈住了。他人高馬大，噸位十足，就像一塊投入洪流的巨石，潮水順著他的外圍改向流走了。

暖氣熏得兩人面頰緋紅。曲惟恩的外套還敞著懷，他抬頭望天：「車裡真悶……」

「什麼呀？」她就著廣場上昏暗的燈光展開一看，居然是一張和她的票同一車次的硬卧車票，「你從哪兒弄來的？」

最後他一直把她送上了車，還站在站台上沒走。她坐在車窗邊，火車啟動的時候，他好像跟著跑了幾步，但隨即覺察到這個行為很蠢，停住了腳步。當她意識到應該揮手道別時，火車已經出站了，他的身影被鐵道邊巨大的柱子擋住，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