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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先掛了，你們早點睡覺哦。」

宋佳南清清嗓子，慢條斯理的問，「媽，如果我讀高中時候早戀，你會怎麼辦？」

宋佳南沒有回答，過了一會才慢慢的站起來，把照片收到抽屜里，「很多女生喜歡他，可是他只喜歡那麼一個人。」

昏黃的燈光流瀉了一地，電視里那一對男女還在痴纏，她卻走神的老遠，忽然噗哧一下笑出來，自言自語，「早戀，我早暗戀過了，不知道算不算早戀。」

她給叔叔家打電話，說是宋瑞晚上就住她這裏，安慰了嬸嬸一番，她去房間里找宋瑞，發現她坐在床邊不知道在看什麼，她湊過去，宋瑞順口就說，「南南姐，沒想到你也有那麼輝煌的歷史，對了這個男生是誰，長的真帥！」

「蘇立。」宋佳南淡淡的笑，「我們那時候很出色的一個男生，全校有名。」

她的聲音很低很小，除了自己，幾不可聞，其實這句話，她是說給自己聽的。

「還有十一月份張學友的雪狼湖公演，記得給我留兩張票，十二月份那個美女暢銷小說家來簽售，我要她的簽名書，春節時候去央視採訪，多拍幾張周杰倫的。」

宋瑞討巧的笑笑，大大方方的走進屋，「我媽太嘮叨了，受不了她，你說我這個正值高中花季的少女，天天要跟更年期的女人在一起，神經都衰弱了。」

宋佳南微微的咳嗽了一聲，「宋瑞，你又跟你媽吵架了？深更半夜離家出走？」

身後有高跟鞋響起的聲音，幹練又清脆，宋佳南也不回頭，立刻笑道，「曾書憶，都下班了你還不回去，是不是對面體育版的帥哥還沒走？」

漂亮的女人淡淡一笑，「我來看看你不可以呀，別說的我ｈｅｔubｏok.cｏm•cｏm跟花痴一樣，聽說你馬上要去娛樂版了，怎麼，準備入狗仔隊這一行了？」

派出所的民警的態度還是那麼讓她火大，好容易厚臉皮把事情的始末搞清楚，原來老師懷疑高二女生早戀打電話給其父母，女生為了抗爭居然從宿舍樓四樓跳了下去，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她又立刻打電話給三中的校長去證實，卻無人接聽。

那邊呼呼的風聲直灌到話筒里，打電話的人普通話夾雜濃濃的地方方言，信號也不好，通話時常斷斷續續，「三中有學生跳樓自殺！」

實習生嘆氣，「主任說你們跑社會版的最辛苦，還好我當時沒有選社會版，對了，你要不要吃蒸糕，還有兩塊，紅棗泥，芝麻的。」

宋佳南啞然失笑，拉了抱枕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忽然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拿起手機，按了一個號碼，「媽，睡了沒？」

宋佳南笑到，「成了沒，肯定沒成？」

「我沒話說了，現在小孩真複雜。」宋佳南總結到，「我不跟你亂扯了，我打個電話給你媽，今晚就住在這裏了，你收拾收拾洗洗澡，待會我跟你談談。」

宋佳南回到自己的家，她沒心思做飯，在小區的超市裡買了兩個包子，家裡還有半鍋雞湯，用雞湯下了一碗方便麵，歡天喜地的吃的飽飽的，躺在沙發上連動都不想動。

她邊寫邊回答，「早戀的話題經久不衰，多半是持堅決反對的態度，可是我們是否應該站在社會發展角度合理辯證客觀的去看待此類問題。」

她指指桌子上的小靈通，「值班，社會熱線。」

宋佳南跑到房間，想從抽屜最底層抽出一張照片，可是照片邊緣被卡住了，這時ｍ•ｈｅｔｕbook•cｏm.coｍ候門鈴又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宋佳南一驚，這麼晚了會是誰，連忙跑過去開門，門外有人大喊，「南南姐，開門，是我，宋瑞！」

電腦連碰都不想再碰一下，她只好看電視，電視劇里的男男女女上演一幕幕愛恨離別的情節，嬌氣任性的女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喜歡你，我愛你，為什麼你不能愛我？」

可是以後會是怎麼樣，她也不知道。

「怎麼，難道讓你媽舉雙手雙腳歡迎你早戀？我說南南，你是不是要有戀愛的跡象了，來用早戀試探你媽的口風，現在你都那麼大了，感情的事自己拿主意。」

宋佳南總是習慣在報社留到很晚，然後一個人跑去頂樓的天台上，華燈初上的繁華商業區就在自己的腳下，這個城市一片燈海，無限繁華。

她把照片拿在手裡，笑容漣漪般的鋪展開來，「呵，那時候真的好小啊！」

「唉，等等，我還沒說完呢，你爺爺下個星期七十大壽，你要記得哦。」

「不用了，我馬上就回去了，你們時政版好像要改版了吧，最近挺忙的樣子。」

宋瑞不罷休，搖著她的手，「你告訴我他是誰呀，說呀！」

她連忙把門打開，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沒男人吧，你這裏還有沒有吃的？」

她徹底的無語了，「媽，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哪有這回事，我那時候多單純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早戀呢，得了，我不跟你說了，掛了。」

她嚇了一跳，「哎呀我的娘親，你這也太狠了。」

宋媽媽那邊好像也在看電視，「沒，你爸剛飯局回來，我給他煮粥。」

實習生還沒接話，忽然小靈通劇烈的在桌上振動，宋佳南嚇了一跳，連和-圖-書忙接起來，「您好，這裡是城市晚報，市民熱線，請問您有什麼線索？」

宋佳南似乎從來沒有認真的看過他，他在她的印象中，從來都是記憶中的那個樣子，清俊寡淡陰鬱，有些高不可攀，遙不可及，而照片上的他，笑起來眉眼竟然那麼柔和，微微翹起的嘴角，一抹溫和的笑容雋永，和當年每一個高中生一樣，青澀純真。

曾書憶哈哈大笑，拍拍宋佳南的肩膀，「好了，既然那麼羡慕我們經濟版幹嘛老總問你想去哪個版時候毫不猶豫的說社會版，老總還誇你懂得下基層體驗生活。」

「早就分了，那時候戀愛能算什麼呀，那時候倒是家長老師越是禁止的事情越想做，唉，你別茬話題呀，到底你早戀過沒？」

宋佳南一陣眩暈，「曾書憶！你簡直得寸進尺！」

「我那時候是被豬油蒙了心。」宋佳南忿忿不平，「你說我當時怎麼也挑一個車迷世界，天天香車美女的，要不去人物故事，輕鬆又實在。」

趕完稿，再交給總編室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她從報社出來，這個繁華的都市在黑夜下居然透出幾縷倦態，秋天的風吹來，帶著微微的寒意。

心底泛起微微的漣漪，她笑起來，回答的及其認真，「沒有，真的沒有早戀過，我連戀，都基本上沒怎麼戀過。」

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實習生很好奇，「出什麼事了？」

「哦，讓我爸少在外面吃飯，那都高蛋白高脂肪，對了，媽，我問你一件事。」

「女高中生為情跳樓自殺，這個標題很有危言聳聽的效果吧。」宋佳南拉了椅子坐下來，打開電腦，「又要趕稿子了，這等新聞明天肯定要上社會版的，然後還要後續報道，再引申一和圖書下，沒準就變成了一個社會熱點。」

「說呀！」

她喜歡看夜幕中燈光閃爍，這樣讓她在緊張繁忙的工作中感到安心和平靜。

宋瑞撇撇嘴，「就是同學之間亂髮點信息，還有就是被她看到我說我喜歡一個男生的事情，你說現在談戀愛哪裡叫早戀，況且我還沒談呢，她就緊張兮兮的，我周圍大片大片的都是出雙入對的，她要看了不氣瘋了？」

她習慣性的抿了抿嘴，風把她額前的劉海吹亂，有幾根刺進了眼睛里，眼淚迎風就「唰唰」的留下來了，她忽然感到很疲倦，做社會版記者半年多，總是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哦，這樣一個男生，要是現在放在我們學校肯定大票的女生喜歡他。」宋瑞眼睛死死的盯著照片，「可惜啊，可惜，生不逢時！」

「什麼社會熱點？」

宋佳南立刻無語了，把電視關掉，然後認真的問，「這次又是為什麼事？」

大概是老了，再畢露的鋒芒都要被社會慢慢的消磨掉，宋佳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暗暗的告訴自己，快了，這樣的日子，真的快結束了。

好容易打發走了曾書憶，她回到辦公室，對面時政版的實習生還在燈下趕稿，看到她微微一笑，「佳南姐你還沒回去呀？」

「呵，佳南姐，你真逗，對了，你那時候有沒有早戀過。」小實習生放下手裡的稿子，笑的一臉狡黠，「我倒是早戀過，那種偷偷摸摸的滋味很刺|激。」

宋媽媽顯然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繼續猜測，「我才不信呢，南南，說老實話，你是不是以前早戀過，不會初戀來找你舊情復燃了吧？怕你媽這裏通不過？」

男人回答，「對不起，我愛的一直是她，很早就喜歡，當我還在初中的時候和*圖*書。」

心底慢慢的浮上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被刻意遺忘很舊的東西，又被無意中提起，那種想放任自己讓自己沉溺在其中而又拚命迴避那些細節的感情，讓她一時有些無措。

宋佳南連忙否認，「我可沒有，不過今天有個女孩子因為早戀被老師發現父母禁止於是就跳樓了，我就有感而發一下。」

「小小年紀口氣倒是不小，你以為打工賺錢很容易的？真不知道說你是勇敢還是天真，不過你那手機里的信息倒是怎麼一回事，小孩子人不大，心思倒是挺雜的。」

「狗仔隊，說那麼難聽幹什麼，社會版跑的太累了，你說天天不是失火就是跳樓，到警察局裡警察都沒好臉色給你看，哪像你們經濟版天天吃喝玩樂的。」宋佳南搖搖頭，「都是文化工作者，你說那些人幹嘛那麼這麼歧視我們，捧高你們，都是正式工，為啥你們獎金比我們多，都是人，為啥搞經濟就比搞社會好聽百倍呢？」

她拍拍女孩子的腦袋，口氣涼涼的，「省省吧，這是中國，你媽這樣做是不好，可是我們那時候誰不是這樣過來的，能怎麼辦，你還要指望他們養你呢？」

「好了，好了，你馬上就要解脫了，下個星期就交班了，對了，好像十月份梁靜茹要來開演唱會，記得那時候幫我要簽名。」

宋媽媽回答的不假思索，「能怎麼辦？那時候你要真有膽談什麼戀愛，看我不把你腿給打斷了，然後把你攆出家門，一輩子都不認你這個女兒！」

「我打工，賺錢，才不要她養我呢！」

「我媽亂翻我東西，看我手機信息，然後大罵我一頓，我受不了就跑出來了，南南姐，你說她怎麼能這樣呢，要是在美國我就能告她侵犯我隱私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