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他睜開眼睛，看台下的水泥地上，不知道是哪家老師家的孩子衝到操場上結果被跑來的人給撞倒了，小臉搭在一個女孩子的肩膀上涕泗縱橫，那個女生抱著小孩子背對他走出操場，看不清楚臉龐，只是聲音很柔和讓人莫名的覺得溫暖安定。
學校保安居然破例放了這批人進去緬懷自己的母校，宋佳南沿著操場的大草坪慢慢的走，段嘉辰跟在後面，「我真的是很久沒有來學校了，可是很有感覺。」
「我們在這裏待了六年，最美好的六年，人生能有多少個這樣的六年。」
一頓飯基本都是喝酒，男人到了這個年紀都是馳騁在酒席上的好手了，段嘉辰喝的不多，都是點到為止，宋佳南在旁邊笑吟吟的應付兩句來人就顧著吃菜。
她無奈，「我只認識你會打籃球啊，唉，你就幫我充一個場面就好了。」
那邊有女記者不滿的喊起來，「為啥我們版就是女人當男人使啊，太不公平了。」
那麼誰是她們指間紅線另一邊的那個人。
「大城版的那群小夥子可厲害了，出去都是兩雙腿，不帶輪子的。」焦點的一個女記者捂著嘴笑，「你們就等著被打的落花流水吧。」
輕輕的放下手機，蘇立習慣性的雙手交叉起來看向窗外的天空，每次看到這樣的藍天心情總是會很好，那股純藍總是會激起心底那段柔柔的溫情。
宋佳南跟段嘉辰聊到很晚才回來，到家時候發現爸爸媽媽都睡覺了，躡手躡腳的洗完澡躺在床上，關了燈睡意就襲來，直到第二天才被鬧鐘鬧醒。
半晌的沉默，他低下頭，隨意的踢了腳邊的小石子，操場邊緣昏暗光芒，他的表情在陰影中看不真切，「雖然，說這個話的時候不算是真心，可是我希望你能夠爭取。」
「為什麼是我？」
報社還是一如既往的繁忙，倒是每個人臉上多了幾分喜氣，她剛進辦公室，隔壁時政的中年老帥哥站在格子間里做投籃的姿勢，還喜滋滋的ｗww.hｅｔuｂoｏk•cｏｍ.coｍ問，「怎麼樣，我的姿勢周正吧？」
那時候他不由的多看了她兩眼，耳機里是那首可愛的歌，Say Hello，「If I see her standing there alone，At the train station three stops from her home，I have half a mind to say what I'm thinking anyway......」
「你怕什麼，都是同班同學啊，就算你現在不熟了，幾場麻將幾場牌下來都熟了。」
忽然宋佳南看見沙發上坐著一個人，獨獨她把臉別過去一邊不看自己，和別人寒暄了幾句，她走到那個人面前，輕輕的拍她的肩膀，「張靜康，好久不見了。」
「我總是覺得他很孤單，一直獨來獨往，沒有朋友，沒有歡樂，從前我只是其實很單純的希望他會很快樂，而自己做一個隱形的朋友就足夠了。」
高中是一個很快樂單純，而又遙遠的字眼。
只是後來他沒有告訴她，他第一次遇見她究竟是什麼光景，那個場景在很多年後被他突然的回憶起，就像一張珍藏老照片，拂去歲月積壓的灰塵，依然是那麼的動人。
今天的陽光終於變的有些耀眼，雪后的天空第一次變的空明透亮，藍幽幽的沒有一絲的雲彩，她抬起頭，亦如很多從家門走出去的人一樣，在雪災之後感到身心舒暢。
「沒什麼，就是問問你上次說的那個好吃的番茄火鍋店在哪裡的，明天我一個朋友過來，想請他到那裡吃飯的。」
宋媽媽叮囑，「你少吃點油膩的啊，小心再發燒。」
宋媽媽走過來一掀被子，「冒冒失失的，整天丟三落四。」
一場同學聚會大家喝的都有些多了，都興緻高漲的說是要去以前的母校看看，想起很久沒有回學校看看了，和_圖_書宋佳南頓時來了興趣。
「他是那種，有很多想法藏在心底的人，不太說話很安靜，可是說出來的話都很精闢，也許這樣的人很悶吧，但是真正了解之後覺得很不一樣的感覺。」
而他自己只有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才會變的堅定。
「我和他是朋友，只是朋友。」宋佳南若有所思的笑笑，「我們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心猛然跳了兩下，還有點滴的小欣喜，她解釋道，「對不起，我昨天回來時候沒注意手機，結果剛才才知道手機壓根沒開，找我有事嗎？」
宋佳南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晚上我們高中同學聚會，可能沒時間吧。」
那天的天，就像今天的天一樣純凈，藍的透亮的沒有一絲雜質，湛藍中帶著綿軟的白色，和大片綠色的草坪相溶，溫柔的讓整個人可以放心的沉寂下去。
她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茫然的把目光投向遠方，「那時候你們那麼好，我們都以為......」
「哦，原來跟我同窗共眠了啊。」宋佳南連忙把手機丟到包里，「我走了，晚上遲點回來，我跟段嘉辰去參加同學聚會了，就不用給我留晚飯了。」
鼓起勇氣推開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有男生眼尖一眼就認出她來「宋佳南」，她亦笑笑，模糊之中卻叫不出他的名字，很多人，變了很多，彷彿又沒變一樣。
張靜康嘆了一口氣，「你和段嘉辰到底怎麼了？」
她笑的一臉燦爛，心情很好的樣子，「知道了，知道。」
「哈哈，這籃球賽肯定是要打的。」主任站出來打圓場，「不過，上頭體恤我們這裏啊，這個老弱病殘的，不對，是資源有限，只要是女同志的啊，如果有老公或者男朋友之類的都可以拿來充公一下，不過只准帶一位啊，別給我看到一個男的說是你老公，另一個是你男朋友的啊，那可是犯規的。」
而他站在籃球架下靜靜的看著她的笑靨，然後跳起和-圖-書來做了一個投籃的動作，「宋佳南，告訴你，其實蘇立的籃球打的很好，你沒去看過吧，那時候我們班跟他們班打，就敗在他手裡了，哈哈，誰讓你總是悶在圖書館學數學呢，可惜了。」
等喝的差不多吃的差不多，場面已經有些混亂了，她看見張靜康走過來，湊過來低聲跟她說，「可以出去一下嗎，我有話對你說。」
宋佳南站在籃球場上驚喜的看著天空中美麗短暫的繁花，等這一場完美的表演平靜的結束，笑道，「其實生活就是這樣，跟真正喜歡一個人一樣，平淡而漫長。」
她連忙搖頭，「我不行的，連球我估計都摸不到。」
「我男朋友倒是可以帶來充數一下，不過大學畢業幾年誰還會打啊。」
宋佳南忍不住問道，「怎麼了，搞籃球賽啊？」
走的時候強迫症樣的照例檢查記者證出入證工作證和手機，翻了半天包找不到手機，「媽，有沒有看到我的手機啊。」
不是不熟，是那種相隔遙遠的距離，很多年不再聯繫見面尷尬的膽怯，還有更多的是不自覺的疏遠和歲月在每個人留下的印記。
「這都是我咎由自取吧，喜歡一個人，不去告白，每天拿他跟別的女生開玩笑，讓他難堪，真是無聊而幼稚的舉動。」
宋佳南回到位置上坐下來，打開電腦，旁邊同事問她，「我昨天發信息給你的，你怎麼沒回我，還是沒收到？」
記憶中有高一時候的春季運動會上，他坐在人聲鼎沸的操場的看台上，耳朵里塞著耳機正在閉起眼睛享受陰涼的時候，耳邊忽然有小孩子哭鬧的聲音，他扯了耳機，然後就有一個溫和的女孩子的聲音傳來，「不哭，不哭，姐姐帶你去校醫室。」
立刻辦公室就炸開鍋了，一個女記者笑道，「我老公就一水桶，估計讓他去相撲還差不多，打籃球不知道他是打籃球還是籃球打他。」
一如既往的忙亂了一天，晚上打車去預訂好的飯店，宋佳南已經遲到了，剛到
和圖書大堂就看見段嘉辰站在那裡，「等你老半天了，才來啊，我帶你上去。」宋佳南小心翼翼的問，「那你現在還喜歡他不？」
「是啊，報社搞新春籃球友誼賽，哈哈，怎麼樣小宋你會打球嘛，咱這裏人數不夠實在不行只好拉女的上場了。」
又是一個十年，宋佳南無奈的笑起來，想起自己的十年，不由覺得緣分玄妙，從前的老人講的傳說，命中注定的戀人，在輪迴裏面纏綿，神在他們的指間纏了紅線。
「有時候我會想，誰會堅持到十年，我自己也不相信，是的，其實我沒有堅持十年，我只是在這個十年中恰好沒有遇到比他更加讓我難忘的人而已。」
忽然一陣猛烈的風吹來，捲起她的長發飄散在空中，地面上的某些細小的沙土迎風揚起，迷亂了她的視線，段嘉辰的話卻清清楚楚的傳來，「宋佳南，你高三去了文科班，有段時間我都沒看到蘇立，後來大概一個月後我在籃球場上遇見他，他只是坐在那裡看。」
另外一個老帥哥咳嗽了兩聲，「我說哥們，你還能跳的起來嘛？」
那邊輕輕的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昨晚想找你有事的，那麼今晚有時間出來嗎？」
她驚異的看著他，「說什麼？」
冬夜的天空，忽然綻放出五彩的煙火，紅色橘色黃色的光華相互碰撞，在蒼穹擦起美麗的火花，撒滿了整個天極，然後落雨一般轉瞬即逝，青煙還未消散，藍色綠色紫色的焰火又相繼在空中綻放，映亮了黑暗，而這樣蕭索的冬夜，忽然變得溫柔而喜慶。
「你知道他是左撇子吧，可是後來，他打球全部換成了右手，那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至今沒有人知道。」
「宋佳南，我只是想對你道歉，上次的事情，很抱歉。」
「沒事就好了。」那邊好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就是好久的沉默。
「你想到什麼說什麼，邊走邊說。」
腦中忽然閃過一件事，「段嘉辰，我們報社有籃球賽啊，你幫我去https://m.hetubook.com.com吧。」
「恩，是的，我以前羡慕你，甚至嫉妒你，跟你玩的好、接近你有一半也不過是因為喜歡段嘉辰，每天看到他和你說說笑笑，又要裝作什麼都不在乎開你們玩笑的感覺很難受。」
「不了，走不進他的心，不如放棄好了，我和他認識十年，若是有緣早就在一起了。」
雪后的操場有些泥濘，腳踩在草坪上綿軟的，可是很快的褲腳上就沾滿了星星點點的泥漬，宋佳南索性就沿著跑道跑起來，跑累了便跳到操場的看台上，大口的喘氣，「可惜不是夏天，不然就可以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了。」
二樓包間的門微微的掩著，宋佳南拉住段嘉辰，「我有點怕啊。」
「那沒關係，那改天吧。」
「宋佳南。」段嘉辰忽然喊她的名字，微帶笑意口氣溫柔，「說說蘇立的事情好嗎？」
她笑笑，真誠的說道，「沒什麼，我明白你說的意思，其實大家都沒有錯，只是時間給我們開了一個玩笑而已。」
她按下手機的開機鍵，看畫面在上面出現，沒一會幾條信息在上面出現，除去同事給她發的信息剩下的還有一些其他的消息，手剛碰到刪除的鍵，屏幕就亮了起來，她有些意外，這麼早蘇立給她打什麼電話，忐忑中接起電話，「我在上班。」
冬夜的晚上飯店的天颱風很大，可以聽的某處殘破的廣告紙在風中嘩嘩撞擊的聲音，這個城市燈紅酒綠的有些醉人。
「你為什麼不去拜託蘇立？」淡淡的口氣，卻是帶著一絲笑意，他微微的眯起眼睛，笑容有些無奈更多的卻是釋然，「宋佳南，有時候，想要的東西爭取過，一輩子都不會後悔。」
宋佳南也走過去，輕輕說到，「以前你就喜歡開我們倆的玩笑，可是現在想想那時候你一定也是很喜歡他的吧，那些話從自己嘴裏說出來是很難受吧。」
「恩？等等，我看看。」她把手機拿出來一看，恍然大悟，「原來自動關機了，我說怎麼昨晚這麼安靜的，發信息給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