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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閥風流

作者:水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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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華亭鶴唳 第48章 雙鶴入簾

第二卷 華亭鶴唳

第48章 雙鶴入簾

嗯?!
小郎君正了正色,漫聲道:「這而後嘛,美鶴不受,那張邁便要他飲美人酒;其不允,倆個人便拉拉扯扯一起掉進了水潭裡。嗚呼哀哉,落水美鶴,有趣有趣!」
「不要。」
陸舒窈小梳子唰了兩唰,心中幾番猶豫,終是撫膝而起,伸手搭著抹勺的肩,淡聲道:「天色尚好,西園的幼鶴想必洗羽了,去看看……」
「哦……」
陸納抹了一把臉,見抹勺和蘊幺手裡捧著畫紙與畫墨,便笑道:「小妹,可是要去園子里畫幼鶴?若是,稍待我和瞻簀,同去!」
劉濃笑道:「圖樣在家,現成的衫子卻有。只是穿這衣衫,不可服散!兄要切記!」說著,便要命來福去取衫袍。
轉,轉轉!
陸氏莊園分東南西北四園,各園景色皆不同,二人無心途中風景直驅東園鶴潭。潭有十頃,沿潭遍栽垂柳,青草綠水各作一半;此時日漸往西,灑得天邊一片赤紅,落入水中即泛起鱗波如暈輝。
「唉!」
陸舒窈心思瞬間數轉,向陸納道:「七哥,快去把衫袍換了吧,小心著涼!」
唇潤如櫻紅,一點;鼻似初藕,脆危;眉則若煙,細薄;最是那眼,仿若投星入墨湖,星光璀璨盡皆亂閃;突地,浩瀚的星河一暗,原是梳子輕剪,再度一裁,稍斂。
劉濃笑道:「妙在見形而知意,妙在覺意已傳神!」話語出口,卻驀然想起另一幅畫來,心道:亦不知這畫作成,能否與那畫相比。嗯,畫風雖有不同,然畫心應是相差彷彿矣……
剛踏出室外,陸納便在對面贊道,隨後細細打量著,再道:「這衫子似胡衫而非,仿若先秦時期的裁剪方式,嗯,是我漢家衣冠!瞻簀幾時覓得圖樣的,借我作兩套穿穿!」
「再而後?」
美人酒?送婢!
小郎君大聲道:「去看美鶴落水美不美……」
「嗯,不錯……」
「我也回了,把它給燉了!」小郎君用根草繩系了那隻螃蟹,竟晃晃悠悠的提著去了,身後則跟著四個捂著嘴偷笑的小女婢。
劉濃淡然一笑,隨其向東園而去,心中則道:祖言多半服亦散矣,得尋個機會好生勸勸,那物什,可不是甚仙hetubook•com•com丹妙方啊……
一聽此言,陸舒窈心中竟有些悶悶不樂,不作聲色的問道:「而後呢……」
陸舒窈眼睛一彎,嘴角亦隨之而翹,輕輕一推窗棱,借力直起身子,朝著室外款款迎去。人尚未及簾,有人挑簾進室,隨風撲入一片梨花香。
半晌,幽幽一嘆,倦倦起身,滿頭烏雪順著細腰瀉灑!
「無妨!」
言罷,陸納跟著家隨大步而去。
抹勺稍想,再道:「小娘子,要不,咱們聽鶴鳴?」
「美哉!」
多情么?無情是殘紅……
「祖言,休得取笑!」
風行之源則是號稱正始之音的大名士何晏,服這散后,其意熏熏、其思縹緲、幾欲追仙;是以各大世家無不追捧,有千金難買一好散之說。然,是葯三分毒,服散之後需得飲溫酒,食冷食、冷浴、散步;再因服散后皮膚敏感勝嬰兒,需得穿薄舊衣,甚至袒胸露腹方可;如此種種又為行散、發散。
上次在虎丘,他答我話時也抹左手,現在又抹!他在制什麼呢?唉,即便是落水了,他仍是這般好看……可是亦真教人難以捉摸……
一人一鶴足足轉得有小半個時辰,陸舒窈才取景完畢;劉濃不由得哂然一笑,心中卻輕快無比,伸指輕彈一下那尚想再轉的幼鶴腦袋,慢悠悠的直起身向陸納行去。
陸舒窈緩緩點頭,心道:七哥視他為生死之交也!
「真的?!」
劉濃還禮道:「固所願爾,不敢請矣!」
「就你嘴巧!」
聞聲,劉濃和陸舒窈齊驚!
「阿姐,我來討口水喝!」小郎君踏進室內,疾疾的向阿姐行了個禮,隨後繞過屏風,拿起矮案上的茶碗便飲:咕嚕咕嚕……
說話時,二人已行至近前,劉濃正在低頭擰袍擺,是以並未見到她們,陸納見了笑道:「小妹,小二十八,你們要去哪?」
「瞻簀先歸,我稍後便回!」
屋外候著七個近婢,有四個屬於小郎君,其一聲吆喝,眾婢跟隨,一群鶯燕將將行至竹林口,尚未跨上牛車,一陣爽朗的笑聲便遠遠傳來,隨後便見兩個人言笑行來。
小郎君噌的一下跳起來,三步並作兩和_圖_書步越前而行。
陸舒窈稍愣,偏著頭看向左,的確是抹勺,而抹勺的表情非常奇怪,似笑又不敢笑,整張臉都揉成了一團。突地醒悟,向右一看。
一個可憐兮兮的聲音在左側響起。
「呀,我就畫這個!」
想著想著,身子便再次軟軟的倚著窗,歪著頭,瞅著屋外梨花飛,心思悠悠不可返。正尋思著,室外幾個近婢齊聲道:「小娘子,小郎君來了。」
陸舒窈眯著眼睛,成功被其勾起了好奇,嘴上卻淡然笑道:「常聽人言,事若透則非奇,眼若明則無怪,定是你自覺有趣爾。」
雙鶴對戲?不妥……
「才不是呢……」
星湖低低不見。
陸舒窈正在定形,劉濃粗通幾分畫技,見她用的居然是埃墨,心中甚驚:定形埃墨最難,卻亦最易著彩。但見其筆尖輕吐,柔而不絕、慢而不亂。不見勾撩,只作淺染,只得半個時辰過去,便已初初定形。劉濃作畫亦行濃淡推染之法,卻絕對做不到她這般的互推有致,墨跡尚未乾,初形已成層疊之勢。畫為全景,著墨卻是近景,依稀可辯得柳下人、潭中鶴,正正起舞。
這,他……
「哦?」
這劉郎君到底是何等樣的人呢?昔日在虎丘,其據心而不言,形神卻脫任,不似作偽;若真說其言不由心,豈能做出這般妙詩?可若說其……
「捉鳥?阿姐當我是三歲孩童乎?」
……
「我也去!」
抹勺道:「小娘子,要作畫嗎……」
取何景?
劉濃見陸納眉間神色頗是猶豫,知其所為何來,便笑道:「祖言但去無妨,天已將黑,我亦要回室中練字,待兄歸來,再行夜談!」
突地,陸舒窈一聲驚呼,伸手指著遠處的劉濃,眼晴晶亮勝雪。抹勺知意,滿臉洋著笑,邊奔邊叫:「劉郎君,劉郎君……」
莫若群鶴共舞?嗯,亦不盡美……
畫案擺在柳樹下,陸舒窈跪坐案后,眯著眼睛打量著青草從中閒遊的幼鶴,顯然正在取景。作畫取景,在乎於心、眼敏銳;切莫小看這取境,心境若高,畫境則不低,反之亦同。
「劉,劉郎君……」
陸舒窈宛爾一笑,羞意悄去,朝著劉濃微微淺了淺和圖書身子,輕聲道:「劉郎君,若不嫌舒窈畫力淺薄,待畫作成時,願請作題。」
再往上抬,定眼。
陸舒窈並未坐牛車,劉濃亦仿似忘記了。回家的路,很漫長……
此非簡畫,一日不可作完。
「哦!」
劉濃玩得正得趣,聞得聲音心中一驚,手指轉慢一分,被幼鶴銜了個正著。尷尬的抖了兩下,將那幼鶴抖掉,回首見抹勺提著裙角跑來,叫道:「劉郎君,小娘子要畫你,你繼續逗鶴,稍後就好。」
劉濃心道:此等定形法更易突神,真若春蠶吐絲也!
小軒窗。
小郎翻著白眼,不屑地道:「呸,笨丫頭,西園一大堆雞啊鴨的,去做甚?」
小郎君才不願等他們,大聲叫道:「我和阿姐先去,你們自去東園?」
小郎君微微向後仰著腦袋,眉色古怪的笑道:「阿姐,你不是說凡事若明便無趣嗎?哦……看來,阿姐也有不明之處啊。唉,他們若是淹死了,那就不是趣事,而是喪事了,我的好阿姐!!」
香,暖暖的,繞鼻。
這時,一名陸氏家隨疾步行來,低聲道:「七郎君,大郎君請你去一趟。」
小郎君道:「我尚未說完呢,後來七哥也跳下去了!」
「花褪殘紅青杏小……笑聲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陸舒窈懶懶的伏在窗口,眨著那對漂亮的小梳子,眼眸明亮,聲音低若蚊蠅。
陸舒窈眯眼細細一陣打量,越看越滿意,微微翹起嘴角,眼睛亦隨著挑起來,像極兩彎月牙兒。突地似記起什麼,順手又從身邊人的手上接過筆,埋頭一陣疾撩,便見畫上再多小半景,其中有個少年郎君正背靠柳樹飲酒。如此加景,整幅畫形更顯生動,再無所缺,她滿意致極,把筆一遞,繃著十指徐徐伸展,喚道:「抹勺,愣著幹嘛呢,收畫吧。」
見天色趨昏,劉濃尋思著稍後回來尚需得練劍,便換了套箭袍穿上。這套箭袍是碎湖的手工,楊少柳的綉紋,華而不彰,線條筆挺,襯得其人另作一翻風采。
小郎君撇著嘴巴,抹乾凈嘴角水漬,一屁股坐在席上,隨後手撐在背後,眼睛一轉,笑道:「阿姐,我剛才看見個趣事!要不要hetubook•com.com聽?關於那個醉月玉仙哦……」
啊?!
醉月玉仙,他……
一個聲音脆中帶軟:「陸舒窈,見過劉郎君!」
劉濃淡然笑著,將手中畫筆遞給身側女婢,見陸舒窈羞紅臉不敢看自己,有意解開這尷尬,遂笑道:「陸小娘子的丹青之法,確實獨妙,待畫作成時,可否借劉濃一觀?」
將將定好形,陸舒窈緩緩疏出一口氣,將手中畫筆隨意一遞,然後伸出兩隻玉白的手,在畫紙的上方輕輕的扇動著,仿似這樣便能加快墨干似的。
陸納大笑,劉濃亦笑。
劉濃忍不住的眨了眨眼,這尚是其首次近距離細看。昔日虎丘,滿心滿腔皆在別物,是以並未覺如何,今日始知這陸氏女郎竟生得如此美麗,緩緩放出那口氣,稍一抹拂,揖手道:「劉濃,見過陸小娘子。」
「小娘子,我在這兒……」
陸舒窈遙遙的一撇,只見七哥和劉濃皆是渾身濕透,袍角尚在滴水。心中莫名的鬆了口氣,低聲奇道:「靜言,你不是說掉水的是他和張邁嗎?怎地七哥也……」
劉濃徐徐抬眼,美麗的小仙子慢慢的一點點呈現,華麗的襦裙作淡黃,淺露金絲履;十指疊在腰間巧倚一叢綠竹,俏生生;未梳髻,飄帶鬆鬆系著,半縷烏雪繞在胸,尚餘一半在背後,極長,垂至腿間。
一隻螃蟹!
小郎君回過頭,正欲再出言逼問,卻聽身側陸納叫道:「小二十八,魚上鉤了!」
半晌,陸舒窈微笑道:「劉郎君,我們亦回吧……」話將出口,便頓住了聲,劉濃亦愣了愣。她偷偷瞧了一眼,低低的喃道:「順路而已。」
劉濃道:「嗯,順路!」
「靜言,你幹啥了?怎地渴成這般?難不成又捉鳥兒去了!」陸舒窈對其極是喜愛,見其貪水樣兒可愛之極,順手替其摘掉頭上的兩片梨花、一片竹葉。
小郎君猛地回頭一看,好像魚線真在下沉,心中大喜,自其直鉤行釣以來,尚是首次有魚上鉤呢。拚命扯魚桿,焉知用力過猛,啪的一聲,有物遠遠的落在後方,飛奔至落地處一看,面色頓疑,隨後沉沉若水。
陸納微微一愣,隨即揮手而制,笑道:「回來再換,莫要錯過小hetubook.com.com妹染墨!」
抹左手……
陸納眉尖一挑,問道:「何事?」
陸舒窈懵了,但見得劉濃正立其右側,手中捧著畫筆,胸前則染著一團黑墨。方才劉濃看得認真,她遞筆過來竟一時沒留意,筆尖朝著他,正好,塗一朵。
服散乃世家子弟風行之事,其名五食散,又喚寒食散。原是漢時張仲景治傷寒病所用藥方,其五石為:石鐘乳、石硫黃、白石英、紫石央、赤石脂。
說至此處,小郎君再次飲水潤喉,吧噠著嘴,古靈精怪的眼睛亂閃。
「哈哈!」
「獨妙,妙在何矣?」小郎君蹲在潭邊石頭上,不知何時,竟扯了條漁桿垂釣,頭亦不回的問道。
說著,不由分說的拉著劉濃急急向院子行去,邊行邊道:「小妹畫鶴,便是阿父亦讚不絕口的;瞻簀,咱們不可錯過!」
小郎君不服,大聲辯道:「剛才大兄帶著一群人逛西園,他們在潭邊吃美人酒;恰逢七哥帶著那隻美鶴路過,那張邁不知何故,非要把自己的美婢送給他呢。」
陸納背靠柳樹飲酒作陪相候,面上已染三分暈紅,舉著酒壺笑道:「瞻簀,美人如玉,雙鶴共舞,理當入畫矣!走,看畫去!」
呀!
「二十八?靜言!」
抹勺奇道:「東園?小郎君,咱們不是去西園么?」
偏著腦袋瞄來瞄去,終是拿不定主意,一顆心亂亂的,竟有些浮澡。便在此時,有人自潭邊曲道而來,頭頂青冠,身著月色窄袍,身形頎長似直玉,卓越英氣直撲眼帘;恰遇風起,其袍擺下角被風撩作紋展,更平添得幾許仙氣。他走到潭邊,似被那半潭的幼鶴震驚,緩緩坐在一株柳樹下,伸手拔水戲著面前一隻幼鶴。那鶴為其所撩,竟伸長著脖子去銜他的手指;手指打轉,幼鶴亦跟著打轉……
默默無聲。
「呀!」
家隨答道:「不知,只說有要事!」
劉濃窘然而笑,穿著布履練劍更為輕捷,此刻便未著屐,個頭正好與陸納齊平。兩人並肩而行,一個風神如玉,一個神彩飛揚,看得幾個女婢盡皆神醉。
君歸院,綠竹斜斜。
陸舒窈大吃一驚,疾疾的問道:「再而後呢?」
複雜哩!為何又彷彿一眼可見耶,怪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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