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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閥風流

作者:水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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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華亭鶴唳 第63章 松下逢君

第二卷 華亭鶴唳

第63章 松下逢君

便在此時,有人自華錦葦席撩袍而起,慢悠悠的度至松下,掠了一眼童子,淡然一笑,隨後緩緩朝著寺內略作拱手,漫聲道:「請童子示題!」
碧紋一點,盪開。
華袍飄冉,隱於朱紅。
來福濃眉一跳,將手中重劍奉上,隨後退後一步,轉身朝著身後白袍道:「把刀給我!」
「是,小郎君!」
待棋子一落,橋然漫視一眼棋盤,嘴角略翹,眼角斜斜而皺,自壺中摸出一子,捉在手中笑道:「瞻簀,可想好咯,落子不悔?」
「有理?無理?有理……」
祖盛笑道:「瞻簀風儀卓絕,猶似孤鶴立於群野,任誰見得亦會多瞧兩眼,不足為奇!玉鞠,我看這松下三問亦不甚難,莫若你我上前答之!」
「啪啪!」
這時,梢公在船頭大聲道:「幾位郎君,太滆寺到咯!」
祖盛揮手道:「莫若我先前往!」
其言非虛,他與劉濃的棋藝在伯仲之間,相互廝殺過數回,皆在五五之數也!不過自二人與橋然對弈以來,棋藝皆有所增漲。
「啪!」
「鐺!」
突地,有人打斜一竄,幾個疾步越過祖盛,兩人險些撞在一起。祖盛穩住身形抬目一看,見其背影頗是熟悉,而那人亦剛好回頭盯視一眼,隨後嘲弄一笑。
無在元化之先!
前者正欲反駁,卻正好逢上僧童一聲靜咳。
咦!
眾人將眼光投向僧童。
靜!
少年郎君稍稍一愣,朗聲答道:「我喜聞鶴唳,我喜觀鶴舞,是以蓄之!」
少年郎君漠然微笑,淡聲道:「劉郎君安好,孫盛見過!」
華袍郎君斜挑一眼朱紅寺門,朗聲道:「待三問答過,再詠不遲!」說著,慢慢轉身掠一眼松下環圍的郎君們,漫不經心的在劉濃身上稍頓,眉梢微拔,而後大步邁向寺牆內。
據說這三問極難,一問難過一問,到得今日尚未有人能連答三問。而這些聚在此地的士庶子弟,皆是見好友匆匆敗下陣來,心生惴惴而遲疑不前。可若其就此離去,誰又願舍下這般大好揚名機會,是以人便愈聚愈多。人一多www.hetubook.com.com,僧院客舍定然不夠,難怪蓬帳成片!
劉濃凝思已畢,兩指捏著棋子,穩穩落於盤中。
「唳!」
稍稍沉吟,劉濃洒然而笑,心中已有所得。徐徐抬眼時,卻猛地一眼撞見那華袍郎君的目光。
劉濃看一眼兩隻爭食的幼鶴,略作揖手,不答反問:「郎君為何蓄鶴?」
下船。
彎曲青石小道隱在松柏深處,眾人拾道而進,漫眼打量著島中諸般景色。兩旁樹木皆是天然而就,未見人工雕琢。粗如兒臂的枝條東一伸,西一歪,有些竟攔住道路。越往裡走,因林葉過密陽光亦射不進來,青石路便沾滿青苔,極滑。有好幾次橋然與祖盛都險些摔倒,幸而來福與眾白袍眼明手快。反而劉濃大袖輕衫,木屐踏得穩鍵有聲,引得祖盛渭然讚歎:瞻簀,文武皆備也!我之五禽戲,不堪一提矣!
僧童跪坐于樹蔭下,面前擱著數十枚竹簡,若是有人自信可答出簡中所問,便可上前請題。而其身側尚懸有一枚小銅鐘,不知用途在何。
眾人行得甚慢。
所有人盡皆恍然一怔,隨即心中猛地一跳,正是如此啊,一切法生滅而緣起,皆是在:彼出以是,是以因彼。可若不是他一語道出,誰又可思及於此!
言罷,略略闔首示意,隨後揮著大袖翩翩離去。橋然、祖盛亦不清楚這古怪郎君是何來路,自然緊隨其後,不與他糾纏。
少年郎君站在斷樹前,歪著頭思來想去,總覺得劉濃此言仿若蘊含深徹至理,可細細推敲時又好似總隔著薄薄一層,若霧裡觀山,辯之不清、道之不明。
真若仙家勝地。
短短八個字,如冰墜地!亦如醍醐灌頂!
祖盛摸著頭,嘿嘿笑道:「玉鞠休得取笑,若是我來,恐怕尚需半個時辰。」
已然遲了!劉濃一劍斬落,來福便緊隨其後,提著刀三斬兩斬將樹斬作兩段,隨後用腳踢落斜崖。斷樹順著陡坡一直滾,觸地時碰然一聲巨響。
來福和祖盛趴在船尾,目不轉睛的盯著湖中往來游魚。綠www.hetubook.com.com蘿仿若有些暈船,抓著裙擺小心翼翼的挪過來,皺著眉頭說道:「來福哥,小郎君叫你呢。」
恰逢此時,不知何故,兩隻幼鶴齊聲作鳴,啼聲清越如嘯。白衫郎君聞聲而喜,趕緊從袖囊中掏出幾枚青翠嫩葉,輕輕一拋。
等得兩刻晨光,居然無人前往!
「咔嚓!」
千里煙波,太滆。
孫盛是太原孫氏,原是中上門閥世家,南渡后落籍吳郡。
島不在高,約模三十來丈,方圓卻極廣,聽橋然言將近十里。原本是處荒島無人問津,因近些年來島中建得一所寺廟頗是靈驗,漸而名聞吳郡。
劉濃見其神情冷漠,知道是因為此次踏游宛拒其邀約之故,亦未放在心上,稍作見過後便徐步回到橋然、祖盛身邊。而此時,那孟離已然于松下問題。
橋然歪頭瞧著祖茂,打趣道:「茂蔭棋藝大漲啊,莫若你來?」
與此同時,祖盛指著湖中叫道:「快!」
祖盛提著魚湊過來一瞧,對局勢似懂非懂,卻故作深沉的嘆道:「唉,瞻簀,局勢已頹,莫若投了吧!」
兩隻幼鶴逐葉而舞。
梢公飛出纜繩繫於古柳,自蓬船中取出踏板,來福付船資十錢。
既不是以儒入道,亦不是以玄論道,愣不地冒出這種古怪之問,初次聞題的祖盛與橋然面面相窺俱是雲里霧裡,而劉濃則面顯淡然,心道:此時的佛道仍屬一體論玄!佛自西而來,卻不得不依賴於道玄相釋,不然難以迎合天下門閥世家,這,不足為怪!不過,這僧童出示之題以經庄互注,卻頗有蹊蹺啊……若以莊子解之,該以何作解呢……
眾人穿出林間小道,陽光普照,視野豁然開朗,三棟朱紅寺廟由低至高呈現。青階頂端未見牌樓,危危兩株古松撲入眼帘,其壯甚雄,兩束參天葉蓋籠住半個天空。
略作對視!
愣得半天也不甚透,瞅著兩隻幼鶴,喃道:「不管有理無理,此人妙矣!大毛、二毛,走,咱們瞧瞧去,看看他們能否過得松下三問!」
「咳!」
踏游已有七八日,他們hetubook.com.com見顛則攀、遇水則渡。露宿在野時,隨性徹夜詠談于老樹下;訪山拜觀時,則揮毫詩賦題山門前。當然,若要在別人山門題詩賦,少不得會進獻些香油錢。其時選拔人才最重家世,次則便是野望聲名。背景家世出生便幾乎已是註定,而這聲名卻可慢慢蓄養於野。積少成多,若是有朝一日名播江左,到得那時,不論是評品任職尚是得貴人征僻拔擢,皆不鮮見也!
劉濃眯著眼,搖頭道:「不識!」
梢公站在蓬船頭,推了推頭上竹笠,一聲吆喝悠遠,驚得飛鳥拍空簌簌而起,其眉梢輕揚默聲而笑,取長竿探水。
祖盛扶著一顆歪把松樹,喘著粗氣奇道:「有樹攔路,為何不斬?」
微風拂面,片片鱗波若抖紗。
(因劇情需,特將兩隻幼鶴的主人稍作修改,他現在應該只有八九歲,我改到十三四歲,請大家諒解……另外推薦一部女頻小說《錦秀榮華亂世歌》,女主會盜墓,很不錯。)
來福猛地揮著劍背朝著水中一拍,一條尺長大魚頓時翻白。
而此時,在那兩顆古松下,到處皆是冠帶飄飄的士庶郎君,東一簇、西一簇,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稍遠一些的平整之地,露宿蓬帳竟綿延成片。
劉濃輕拂袍擺,淡然笑道:「既已落子,何需再悔!」
「啪!」
祖盛心中驚奇,這廝不是犯病了么?竟然好得這樣快!
恰逢此時,一聲雄渾鐘響遠遠傳來,直若響在人心神中,蕩滌著一切凡塵喧囂。
換路?
「是!」
祖盛自從那日在華亭吃過劉氏鱸魚后見魚則喜,聽得來福打趣也不作惱,微一腰彎提起大白魚,踏入船蓬,邊走邊笑:「哈哈,子非我,安知我不知也!」
踏前一步,伸手笑道:「來福,劍!」
華袍郎君淡然一笑,轉眼而走,朗聲答道:「彼出以是,是以因彼!」
吳郡有顧、陸、朱、張四大門閥,北地世家以免糾葛甚少定籍於此;孫氏原本不願落籍此地,奈何南渡后英才難續導致郡望大跌,譜碟司便將其降為中次世家,更將其定籍m.hetubook•com.com在吳郡。到得此地,高門大閥不願于其相交,其便只能徘徊次等士族間。是以孫盛才會和李彥、孟離等結伴而行,畢竟不是人人皆如陸納啊!而上次若非陸始急欲在陸玩面前有所表現,其亦斷然入不得華亭陸氏別莊。
橋然疾步上前打探一陣,回來時眉色古怪,連聲喃道:「怪也,怪也,奇哉怪也!」
劉濃與其相識於陸氏華亭別莊。
「劉郎君!」
對否?
聞言,劉濃眉尖略挑,斜眼掃過,只見此樹枝寬葉茂,半個身子橫卧于道。眾人皆著寬袍深衣若要跨過甚是不便,更何況身後尚有女婢穿著裙裝。而道旁則是荊棘斜崖,稍不留神便會滾落其中,非死即傷。
待得后船靠攏隨從與侍婢上岸后,眾人便魚貫而行。
橋然放眼左右一陣搜尋,待見無人,遂兩手一攤,苦笑道:「有樹攔路自然該斬,奈何山中僧人脾氣古怪,曾言這滿山皆是佛祖之物不可妄動,莫若咱們換條路吧!」
來福接刀在手,將將回過身,便見小郎君揮劍一斬。
孟離?!
祖盛湊近一瞧,若是人跌下去,豈有命在!忍不住的咂舌道:「斬得好!」
「怪在……」
來不得,根本沒看懂!
劉濃唇往左笑,淡然道:「然也,汝所喜願便是我所答!」
漸行漸近,是個面目俊秀的少年郎君,牽著鶴行至劉濃面前,怕鶴飛走,只得單手施禮,再次溫言問道:「為何斬樹,何不繞路?」
橋然心細,看見了華袍郎君一頓即逝的目光,奇道:「瞻簀,此人你可識得?」
便在此時,有人在松林深處問道:「樹何無辜,為何斬樹?」
橋然驚呼:「瞻簀,不可!」
僧童提起小錘敲向身側小銅鐘,一擊,鐘聲清揚而傳;待得聲盡,淡聲道:「然也!郎君可入內再答,亦可先詠題一闕!」
「咦!」
橋然便將事情道出,原來此地寺僧換人了,現下寺僧叫法虔。以往踏游士子只要進獻香油錢,便可隨意在寺中詠題,只是門前所題時時更換而已。而如今,這寺僧一換規則亦跟著而換,要作甚松下三問。m.hetubook•com.com每答一問便可詠題一闕,若三問皆可答出,不僅可詠題三闕尚將保留其題三年。如此一來,雖然不是人人皆可題得,但無疑可使詠題之人名聲遠揚。
祖盛拍掌大讚:「妙哉!」
僧童見四下已靜,便隨意自面前竹簡中取得一枚,略掃一眼,朗聲問道:「敢問這位郎君:一切法生滅,緣起在何?請以莊子言答!」
圍觀眾人見其神態極是傲慢無禮俱作驚疑,左右一問,竟然無人識得。便有那聰慧眼尖者細細打量,見其眉色氣宇非凡,身著華麗錦紗,腰間所佩之玉亦極是名貴,悄聲道:「應是中上世家!」
眾人聞聲皆驚,紛紛尋聲而望,只見有人自林間而來,渾身雪白輕衫,手裡則牽著一根繩子,繩分兩端,每端各系一隻幼鶴。
橋然搖頭緩笑,將指一扣,落子清脆。
僧童言:「無在元化之先,何以為無?請以老子作答!」
「咚!」
祖盛性子最急,早已等得不耐,連忙問道:「怪在何也?」
松下三問!
來福撈起湖魚往船上一扔,翻著白眼嘟嚷道:「祖郎君,除得妙哉,汝尚知曉甚呢?」言下之意,對這個啥也不如自家小郎君的祖郎君頗是不屑。不過,轉念一想:誰又能比得上小郎君呢!
走得一陣,遇樹橫攔。來福抽劍欲斬,卻被橋然攔住:「不可!」
劉濃踏至船頭放眼一看,但見孤島浮於平湖,滿目皆是松柳鬱鬱蔥蔥;時有成群水鳥環繞而飛,鳴聲呀呀一片,頓嵌畫中。
船蓬內,劉濃與橋然正在對弈。
誰知立即便有人嗤笑:「謬也!我吳郡之地,上等世家只有顧、陸、朱、張,中等世家亦不過十數。而近日,並未聽聞他們前來……」
「啪!」
這時,一個聲音自三人斜面傳來。
聞言,劉濃眉尖飛揚……
說著,踏著木屐便欲上前。
有了!
三人見得此景頗奇,頓住腳步。
劉濃微微側首,只見打斜行來幾個少年郎君,其中正有那見過一面的李彥,而當先一人面目依稀似曾相識,稍稍回想便已記起,淡然一笑,徐迎兩步,揖手道:「劉濃見過孫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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