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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閥風流

作者:水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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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華亭鶴唳 第68章 琴簫合鳴

第二卷 華亭鶴唳

第68章 琴簫合鳴

劉濃笑道:「當真!」
劉濃緩緩將陶侃信中所言道出,祖盛聽聞自己被陶侃所欣賞,整張臉都洋滿著笑容竟未對拔擢之事多問,反而追問陶侃為何前往廣州,而不在荊州得知事情原委后,其眉色沉暗如鐵,咬牙道:「大將軍,王公,王處仲,何人矣勒兵豫章不前,意在何也莫非欲效王莽乎!」
索性心中一橫,挑撩袍擺,落座。
門閥啊!不見血的廝殺!便若伏子,初時悠然不可見,待見時則直刺入喉。
聽著熟悉的聲音,劉濃面浮微笑,挑簾而出,一眼便見自庄門內漫出一群鶯紅燕綠娘親、楊少柳、碎湖、羅環……
劉濃淡然而笑,行至一株極為茂盛的桂樹下,命來福將曲案葦席擺在此處,奉上焦桐琴。
微怔。
待行至桂道口,三人止步作別。
聞言,樹下人輕嗔,捧著洞簫緩緩起身。
此時再見,心中不知何味,情不自禁的輕步而前。
「虎頭……」
橋然笑道:「日前瞻簀曾言八月將前往會稽求學,如此一來,你我怕是將有幾月不見何不鳴琴一曲,以慰日長思念。」
……
……
清風亭,祈福飛石,虔誠的小女郎,雪色的襦裙淹沒于雲海,唯余這枚雪蓮步搖……
林間影影灼灼,浮雪淺淺。
身側傳來輕呼,橋游思心中一驚,手中的筆啪噠一聲掉在地上斜長的人影悄投,修長的手指倒執畫筆,以無墨的一端在圈圈上方一挑。
劉濃看得心中暗嘆不已,寒門之首陶龍驤,何以言之唯有那句,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劉濃眉頭緊鎖。
微一拂袍,安然落座。
劉濃回身,看著來福緩緩一笑,踏上牛車,挑簾而入時,低聲道:「來福,行快些!」
想了想,墮馬髻微微向左而傾,順手從身後矮案摸了畫筆,身子冉冉而起提著裙擺,輕輕走到近前,蹲下稍頓,捏著筆桿,想挑斷不知是誰畫的圈圈。
該如何做呢?
「茂蔭,別過!」
祖盛自見橋游思便一直獃著,得橋然一聲假咳方才回神,神情頗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窘然,急急見禮。
言至最後,聲音越拔越高隨後默然昂立車轅,少傾,朝著劉濃揖手道:「瞻簀,祖盛別過,待年後便會前赴廣州,哪怕只任一卒,亦往矣!」
「劉濃,見過橋小娘子!」劉濃雙手挽禮微微而還,垂首斂眼時,瞥見雪色襦裙下若隱若現的藍絲履突地一頓,而後忍不住的徐徐抬眼,恰若雪蓮。
這便是家,他是這個家的主人!
劉濃挑簾而出,見橋然揮著寬袖疾步而來,奇道:「玉鞠,尚有何事。」
夜,月。
「便如此!」
「小郎君,十日前,烏程來信了三日前,參軍亦來信了」碎湖的眼睛在月光中格外明亮,聲音不快不慢,柔柔的。
劉濃只得再次還禮。
劉濃識得這步搖。
唉!
祖盛左右環顧,鬼使神差下竟揖手澀然道:「祖盛,謝過橋小娘子教晦……」
「哈哈,對咯!」
祖盛皺眉思索一陣,而後搖頭道:「不識,莫非瞻簀識得。」
「有何不可!」
劉濃淡然一笑,亦不與他倆言語祖盛擅談,自己若是接話,定然沒完沒了將奕譜揣入懷中,漫眼看向車外,道路宛曲,遠遠的一分為二,分岔口將至至分道處,二人下車作別。
劉濃笑道:「茂蔭,汝可知昔日姑蘇渡口,咱們所遇老翁是何人?」
「嗯!」
而後臨走前夜,橋然避開祖盛提出與華亭劉氏締結通宜,劉濃微作沉吟便應允這般相等世家間互結通宜、相互扶攜之事,對提升鄉望郡望大有幫助不過,亦需得謹慎,通宜雖不似聯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亦會互有影響而橋然之所以避開祖盛,便是因為祖盛畢竟不是家主,且家族到底如何,誰亦不可知!
「阿兄!」
劉濃提筆……
劉濃怔得半晌,雙手推禮至眉,長揖久久,挽袖于夕陽中,岔路中的牛車已不見唯有一縷清風,撩著袍角。
清和的聲音傳來:「蟻類敏銳,不可嗅墨。」
眾人相攜進庄,不經hetubook•com•com意間,劉濃冒出個莫名的念頭:我比楊少柳高了!
數日後,朱門再開,三位郎君漫冠而出幾日來,他們逢夜歌詠,晝間則遊園行棋祖盛負于橋游思十局,劉濃負十四局二人輪番上陣,慘敗歸陣然,亦有所獲,棋力皆大有長進劉濃更得橋游思相贈弈譜,據橋然言皆為其獨自對弈時所撰劉濃借衛夫人《名姬帖》讓其臨摹焉知在第二日,橋游思與他對弈時,幽幽問得一句:君持茂漪先生書帖,可久?
何為棋中聖手,劉濃以往不可得知,如今則深有感觸即便與橋然對弈,亦未教人如此忐忑啊橋游思很美,不論眉眼皆恰作好處,遠觀似蓮若雪,近對人淡如菊若要細論,不若顧薈微璀璨奪目,亦不似陸舒窈溫婉怡人,然其清麗風華則無可替代這般一個柔弱小女郎,行棋風範卻大開大合儘是雷霆手段。
「嗚嗡……」
「虎頭,怎地又瘦了。」
橋游思對著二人萬福,輕聲道:「橋游思,見過劉郎君、祖郎君!」
祖盛亦自車窗探首而出,笑合:「琴當送離別,桂樹待君歸矣!」
「好勒!」
橋游思淡淡的應著,不著痕迹的起身,將手疊在腰間,朝著月袍的一角欠身萬福:「橋游思,見過劉郎君!」
「啪!」
祖盛則一路皆在讚歎,不是贊橋游思棋藝高絕,令人心折;便是嘆其姿色絕美,教人忘俗侍婢雪瞳與其同車,聽得心裏酸溜溜的,嬌嗔道:「郎君若是喜愛橋小娘子,何不歸家再言,亦好讓家主提親去!」
小女郎背對而坐,雙眼凝視著柳下,一瞬不瞬那裡,三隻小螞蟻正在轉圈圈,它們已經轉得兩日了,明明家就近在咫尺,卻終不得入。
「老翁。」
低眉斂首。
漫不經心的落子,子子堵人去路。
劉濃疾步迎上,將將喚得一聲娘親,便被劉氏一把扯住細細打量幸而她知道兒子大了,已然知羞,不然定會拉入懷中,好生疼愛。
「仙嗡……」
投壺!
青牛憨啼,鞭揚輕疾乘興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游,滿載而歸兩輛牛車並駕齊驅,劉濃倚于車壁,手捧弈譜默默推演。
青牛穿行於落日中,簾外滿野殷紅劉濃微微闔眼,身子隨著車身輕輕搖晃,心情于欲寐未寐間,漸爾平復路,漫長而修遠兮!唯有堅持已心,方能不絆不滯!
「不可!」
這時,道口急急竄進一輛華麗的馬車,轅上的車夫高聲道:「敢問適才鳴簫者是誰?」
劉濃身披月白紗袍,輕身邁出浴室,微濕的頭髮散在背後,隨風輕揚楠木走廊仿若鏡面,幽幽的泛著月光布履踏于其中,無聲唯余倒影,若仙轉過廊角,有人執著梅花映雪燈迎來,是碎湖。
兩封信,一封拆過,一封未拆拆過的來自烏程,李越言:事已有眉目,只是尚未盡善;且有一事相告,烏程縣府君與張芳有隙建康來信未拆,郭璞言:烏程張氏確與江東張氏有所往來,尚不知是與何人有得交情,會繼續打探,請小郎君莫要憂心,江東張氏郡望已遠非昔日小郎君可與陸、顧交好,顧、張之間讎隙較深若有需要,郭璞可……
祖盛接連兩聲大叫,而後便低著頭徘徊,不斷以拳擊掌,面上神色極是複雜,時現懊悔,時見歡喜;嘴裏則喃喃有詞,亦聽不清在說甚。
「呃。」
要不要幫它們呢?
一隻螞蟻跑過來,伸出兩根觸覺幾番試探,而後沿著挑開的痕迹爬出了圈……
「啪!」
唉!
劉濃接過信,踏進室中。
嗯,啊!
來福歡快而應,揮鞭摧牛。
這時,祖盛突地抬頭,疾步迎向牛車,命車夫調頭。
一曲畢罷,劉濃長身而起,正了正頂上青冠,朝著桂道深處揖手。
劉濃嘆道:「陶公已遠赴他州,去之何意!」
祖盛神色一頹,呆坐于轅上,良久,方喃道:「瞻簀莫怪祖盛失態,陶公實為我輩之揩模矣!如今一別,不知他日尚能再見否!」
「劉郎君,若行棋時放開心懷,定能……」
淡淡的清香襲來,呼吸在耳邊,臉越來越燙。
「瞻簀……」
沉重的絞門緩緩拉www.hetubook•com•com起。
將將見過,橋然便邀二人與小妹對弈。
碎湖隨其而入,默無聲息的將案左香爐點燃,用手扇了兩扇,再用銅針將青銅雁魚燈的火舌拔得更透一些,隨後安靜的跪坐于小郎君身側。
「走吧!」
劉濃笑道:「他便是陶龍驤!」
「啊!!陶公!!」
「嘎吱吱!」
「然也!」
劉濃細細閱畢郭璞長信,暗嘆不已顧、張結仇已近百年,原委則在張溫之妹嫁顧承,顧承死時顧氏勢微,張氏便將女郎再嫁丁氏,焉知張氏女郎性格極強竟服毒而亡,如此一來顧張交惡矣!而幾十年來明爭暗鬥,顧氏已然將張氏盡數壓制!若不是有陸氏暗中幫襯提攜,怕是張氏早就跌出上等門閥而陸氏之所以照拂張氏,則是因昔年洛陽舊事。
碎湖見小郎君出神,輕輕而喚。
突地,其一聲大叫:「瞻簀,此言當真。」
「嗯!」
劉濃心中沉沉,竟不由地想起了陸舒窈,那個願意與自己歸家的美麗小女郎,緩緩舒出一口氣,眉色堅定如峰,淡聲問道:「烏程之信,可有回。」
……
「茂蔭何需如此……」
橋游思目隨三隻螞蟻盡數鑽進樹洞,眨了兩下眼睛,緩緩轉過頭,低斂著眉想淺身萬福,卻發現自己尚蹲著,極是不雅身側的人似有所覺察,淡然默笑,退後兩步,徐徐直身,將筆擱在案上。
哼!
來福大是開懷,猛地一揚鞭,樂得合不攏嘴在其心中,所有的漂亮小娘子,都應該嫁給小郎君才是。
十指按上琴弦,稍稍思索,一曲《山中憶故人》挑音而飛。
「小郎君!」
橋然目送牛車漫在遠處,而後轉身大步疾踏,邊走邊笑道:「小妹,華亭美鶴如何若是尚可,待其來取帖時,阿兄替你問……」
劉濃暗暗一嘆,再看橋然眉尖飛揚故作未見,心知其是故意如此安排然,與高手行棋機會難得,對增漲棋力大有裨益,不容錯過。
洞簫不知起於何處,隨著琴音宛轉而合切的極妙,正處琴音高時,恰若不期而遇操琴者眉尖微拔,隨後撩指如輪轉,洋和-圖-書灑而出簫聲默然綿承,低寥……
劉氏瞧見兒子面色略顯憔悴,而且仿似又瘦了,心中疼惜得要命,趕緊命余氏好生置得幾桌吃食,盡皆是兒子所喜好的口味。
再對橋游思道:「小妹,這是劉瞻簀、祖茂蔭。」
祖盛險些再次失神,趕緊按膝而起,朝著劉濃手一攤,嘆道:「瞻簀,茂蔭敗也!莫若,你來。」
「小郎君……」
新月將出時,牛車投進桃林,來福大聲笑道:「小郎君,到家了!」
劉濃問道:「茂蔭,何往?」
來福見小郎君神情悠幽,有些擔心,上前小心翼翼的喚著。
「小郎君……」
聞言,橋游思嘴角輕彎,微淺身子,竟默然應了。
劉濃汗顏……
「啪!」
「啪!」
劉濃挑眉,看向對面,小女郎淡雅笑著。
橋然目送二人踏上牛車,突地不知想起甚,大聲叫道:「瞻簀,茂蔭,稍待!」
楊少柳捕捉到他古怪的神色,細眉微蹙,暗暗一聲冷哼,想著他剛回來不便教訓,忍了。
祖盛站在車轅上大聲道:「回姑蘇渡!」
「吁!!」
「哞!」
碎湖輕聲道:「楊小娘子回了,讓婢子看過,四個字:順勢行事。」
好美!
「哦,陶龍驤……啊!!」祖盛隨口應著,突然回過神來,而後一對大眼瞪得突圓,嘴巴能塞下一個雞蛋,滿臉的神情便只有兩個字形容:震驚!
廳內燈紅通明,十幾個人圍座四席,熱鬧而溫馨。
一個時辰后,祖盛連投三局,搓著手羞愧無顏橋然靠著廊柱默笑,劉濃則觀得心驚橋游思微微向祖盛闔首道:「祖郎君,若行棋時稍斂一二,定成大器!」
聞言,祖盛神色一愣,竟顯幾分忸捏,隨後渭然嘆道:「橋小娘子如此人物,豈可輕辱!以我之見聞,怕是唯有瞻簀可以娶之!且家世亦正合矣!」
來福制住牛車。
廊上傳來呼喚,橋然與祖盛聯袂而至見得此景橋然嘴角一歪,瞅一眼淡若煙雲的小妹,再瞄一眼略顯局促的劉濃,笑著介紹道:「瞻簀,茂蔭,這是小妹游思!」
隨心所欲的一點,點點燎殺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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