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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楊少柳帶著兩婢邁進中樓。

唉，可憐的小郎君呀！

「娘親！」

「娘親……」

啊……

稍後，綠蘿盈盈向前，將矮案上的茶壺拿走，換上熱茶迴轉時，小郎君提著筆，在沉吟。

嗯，現下兩家已是通宜，他攜眷而訪亦不為奇！

劉濃看了一眼西樓，眉頭微皺，度步至楊少柳門口，未進室，低聲將丁晦來訪之事說了楊少柳輕聲道：「知道了，無妨，你自迎客便是只是西樓，莫讓人進！」

白牡丹輕盈的從眼前掠過，朝著白將軍消失的方向疾追，嘴角尚銜著一撮毛。

劉濃將筆一擱，心若不靜，如何練字。

丁晦撫著花斑長須，看著溫婉秀麗的女兒，心中極為滿意。

「練劍！」

楊少柳細眉飛挑，冷冷一哼，輕揮裙袖，疾繞而過，帶起冷香陣陣。

來福自東樓而捧劍出，見得小郎君搖著腦袋喃喃自語，知道他定是又挨楊小娘子訓了，猶豫道：「小郎君，咱們是練劍，尚是稍作休歇。」

「七哥！」

「是，阿父。」丁青矜恬恬應著。

門外同時傳來幾個聲音。

「娘親，兒子有事……」

近來，楊少柳思維跳脫，兩個時辰的功課往往東拉西扯，時爾周易，倏爾老莊，間或一半一半，對答之時稍有不遂其心意，便會挨訓。

丁府君，丁晦。

阿兄。

劉濃、丁晦逛過農莊、普通作坊、部份匠作坊。

……

劉濃瞥一眼草叢中的柳枝，想起支遁養的鶴，便笑道：「由著它們去吧，莫拘了它們。」

稍徐，楊少柳淡聲道：「娘親，少柳尚有，尚有要事，先行告辭」說著，微一施禮，離席而起，急急的繞過屏風，穿向外室。

劉濃與劉氏笑著徐迎向前，丁晦亦帶著妻女大步急邁。

想著想著，臉頰悄悄的紅了。

墨璃、綠蘿侍在矮案左右，劉濃正行練字。

劉濃沉沉吐出一口氣，暗中作決，絕不可再行拖延！遂攜著娘親安座于席，緩聲將與陸舒窈相識于虎丘，相知相悅於陸氏莊園之事娓娓而敘。

「起來，快起來！」

陸納將畫在矮案上徐徐展開，是《夏日桃亭》圖，略一打眼，嘖嘖嘆道：「唉，畫的一般，只是這畫技手法，倒與小妹年幼時相ｈetｕｂｏoｋ.cｏｍ.ｃom似！」

……

臨的是《宣示帖》。

「虎頭，來得正好！」

將將落座，徐氏便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起華亭劉氏人丁單薄，劉濃亦該相門親事了；隨後便稱讚楊少柳如何聰慧、如何嫻淑，而他們則是託名于姐弟，作不得真；目光則偷偷的打量著她的神態變化，心道：柳兒定能聽懂……

「娘親！」

劉濃淡然一笑，故作未見，持劍而走，準備至山後海邊練劍，再犒勞一下苦練的白袍暗中卻委實替來福高興，聽娘親說巧思口風已松，待從會稽求學歸來，便為他們尋個好日子吧！心道：巧思若嫁來福，我劉氏自亦不會虧她，理應隆重些……

丁青矜低眉斂目靜立一旁，見面前多了個雍容美麗的俊婦，不用介紹便知是劉氏主母，乖乖巧巧地端著雙手欠身萬福：「丁青矜，見過劉伯母！」

一炷香后。

丁青矜睫毛輕輕一眨，隨後側身朝著月袍萬福：「丁青矜，見過瞻簀阿兄。」

嗯，不急，徐徐圖之！

劉濃跪于劉氏面前，柔聲道：「娘親，以後切莫再為兒子憂心了。」

來福頓時矮得一截，不敢看她，摸著腦袋，訕訕笑道：「小郎君，來福陪你練劍！」

劉氏緩緩扶起丁青矜，細細打量，是個清麗的女郎，眼睛頗是靈慧，十指修長如玉，教養應是很好，遂笑道：「來，這是你瞻簀阿兄！」

湘簾輕挑，鵝黃身影漫出來，聲音脆中帶軟，嗔中是喜？

劉濃甩了甩頭，聲音咬得極沉至室中換得箭袍，將將轉下樓梯，面前突地竄出一道白影，將身一旋錯過，放眼看去，正是白將軍。

三日里，丁青矜曾向劉濃請教音律，劉濃細細言之陳氏亦是書香門庭出身，持著禮節與劉氏處得極是融洽，隱隱透露出應讓劉濃與丁青矜多相往來劉氏眼眸泛光，心中雪亮，若說人品、相貌，這丁小女郎倒是不錯可是她卻未曾鬆口，究其原因，則是心中有個模糊的身影心道：唉，老這麼拖下去，亦不是個辦法，得瞅個空，問問虎頭和……

待繞至鶴紙窗下，楊少柳歪過頭，低眼問道：「善如水，君子以作事謀始，何解？」

這時，庄門冉啟。

華亭美ｍ.ｈｅｔｕｂｏok.ｃom.ｃｏm鶴比我小一歲……

睫毛再眨，丁青矜徐徐起身，微一抬眼，恰好逢上劉濃淡淡的笑臉臉紅了，如火燙，心口卻沒來由的微微一痛。

劉濃淡雅而笑，此事已然耳聞，吳人皆傳：姑蘇斷流因美鶴，松下三問在瞻簀。

丁青矜瞄了一眼美郎君，淺身萬福道：「瞻簀阿兄，箏音雖是清伶，可亦能奏得月泄橫江呢。」

劉氏一把拉住兒子的手，掐斷他的話，眼底瑩著淚，嘴裏卻笑道：「虎頭，莫說了，娘親依你便是」言至此處，突地一頓，柳眉深鎖，心道：哪，哪柳兒……

咦！何解？

唉，防不勝防呀！

心中暗嘆：怪道乎昔日周氏攜兩千之眾，亦未能將此庄攻破，果真固若金湯矣！

劉濃見諸事已畢，便匆匆換了衣衫，攜著娘親迎向庄門楊少柳之事，庄中知曉內情者甚少，而知者皆是值得信賴之人，不會胡言亂語況且，庄中尚有隱衛于暗中控制患不懼外，而在內，如此淺顯道理，劉濃豈會不知如今兩家已然融於一體難分彼此，理應共同嚴防。

果然，楊少柳細眉一挑，輕聲斥道：「胡言！」

丁青矜雙肩輕輕一顫，紅暈漸漸爬了滿臉；悄悄收回目光，垂向自己的腳尖她知道娘親言下之意為何，亦知阿父為何會將自己帶上，無非是希望兩家相互走動時，可與那美鶴多見幾面唉，月前與府中匆匆一眼，華亭美鶴，確實美……然，亦驕傲……

……

「陸氏女郎舒窈。」

自中樓踏出來，劉濃身心皆輕負手立於廊上，眼望吳縣方向；隱約間，耳邊仿若聽聞金鈴淺唱，嘴角微微揚起輕輕一笑，轉身行向東樓，練字。

夜拂心細，將門悄掩。

吳縣，陸氏莊園。

楊少柳青絲履邁至矮案前，緩緩落座，雙手端在腰間，而後洋洋洒洒數十言，冷冷一頓狠斥劉濃百口莫辯，靜受其訓，心道：唉，我之所答，不正是你日前所教嘛如今，怎地全錯啦……

巧思自院子轉角走出來，手裡捉著根帶葉的柳枝，想來正在追趕甚待看見劉濃，趕緊將柳枝一扔，疾行幾步，淺身萬福道：「巧思，見過小郎君！」

嗯。

巧思軟軟應著，慢慢起身，挑眉時瞅見來福和圖書一臉傻笑的看著自己，心中不樂，明眸斜瞪。

說著與丁晦對視一眼，兩人皆面帶笑容，言語間，頗是微妙。

劉濃略略側身，歪著頭目逐其離去，心中委實難解，不知何處惹了她，轉而想起一種可能，心中嗵的一跳疾步向室內行去，恰與此時劉氏迎出來。

唉！

答畢，雙手按膝，眼眉低闔，準備受其刁難。

「呱呱！」

丁晦于庄中做客大半日，便因公務之故而離去，其妻女卻將於此盤恆三日此乃通宜世家之慣例，日後亦會時時來往互增情誼，如橋然便已與劉濃約好，待他自會稽回返時，便會攜橋游思拜訪華亭劉氏通宜，通的是情誼，長久以往，方能彼此照拂，形成脈絡。

東樓。

陳氏見女兒眼漫身側青青桃林，知曉女兒喜愛桃花，輕聲笑道：「青矜，待得來年三月，此地應是花紅爛漫，若能於此行箏，定是極好呢。」

劉濃暗暗一嘆，知其為何如此失態，皆因郗氏之故也，郗氏悔婚使她對上等門閥心存芥蒂、殊無好感，只好柔聲再道：「娘親莫怪，非是兒子心慕高門，實是舒窈是個極好……」

「是，小郎君！」

「嗯，帶上酒！」

劉濃再行至中樓，入內叮囑娘親莫提西樓之事。

嫣醉開門，光透進來，劉濃揮袖踏進。

而後二人談及烏程縣丞張芳一事，劉濃笑言些許小芥不必掛懷丁晦則撫著長須暗暗點頭，不過月旬時間，李催便以劉濃名義與縣中主薄、典史等人皆有往來嘿，有心謀無意！料來那張芳即便來年至由拳任府君，亦翻不出甚大浪來。

來福頗是同情白將軍，幽然嘆道：「白將軍，苦也！」

丁晦囑咐道：「青矜莫羞，稍後見著人，需得知禮！」

與其讓娘親憂心而張羅，不如直言告之，省得日後再生事端！

半晌。

娘親今日問他對丁青矜觀感如何，其意不言自明現下雖說自己是家主，親事斷然不會瞞著自己而定下，但委實耐不住她那殷切之心啊況且華亭劉氏畢竟獨木一枝，開枝散葉亦是上、下願聞之事如若沒有合理之由，娘親豈能不心憂若是將陸舒窈之事相告，她會怎生做想？

《易經》坎卦！

劉濃昏昏沉沉的踏出西樓，滿腦子皆是各https://m.hetubook.com.com種論調繞來繞去，不知到底何論為真矣！

一個時辰后。

「娘親。」

西樓。

庄門前，桃林道口。

葛衫郎君程鳴滿臉愜意的跨上牛車，車廂中多了五十緡錢，兩壇竹葉青其心道：商賈戶真富庶，日日請我至酒坊飲酒作樂，如今尚送財物與美酒於我嗯，得想個法子，讓族兄與其見上一面。

滑頭！

「哼！」

劉濃微微一怔，待回神時，丁青矜已經冉身而起，嫣然一笑，轉身，隨著其母踏上了牛車。

「劉濃，見過丁小娘子！」

夜拂與嫣醉侍立在門口，一個眨著眼睛，一個掩嘴偷笑。

兩廂作匯，劉濃、丁晦互相見過。

一品沉香緩燎，楊少柳捧著書，徘回于百花屏風前。

六年來，西樓遲遲不肯注籍，每年皆會浮海，劉氏乃知情者，自然知曉事情輕重，笑道：「虎頭放心，不該說的，為娘斷然不說！」

劉濃目不斜視，正襟危坐。

「虎頭……」

罷！

他想將衛夫人、鍾繇、陸機三類筆法皆同時練練，看看能否合出自己的筆髓。

劉濃趕緊一聲喚，反握著她的手，加了點勁，將其思緒拉回來，隨後繼續道：「兒子離及冠尚有一年多，兒子想……」

「李先生，請留步！」

楊少柳心中怦怦亂跳，強自忍住驚意，正欲出言。

眾人進庄。

李越目送牛車離去，嘴角浮起冷笑來此已有月半，那張芳家族各項不法暗例皆已搜羅，只是若想此事盡善，尚需一個明證若能再藉此讓程、張斗一斗……

二人目光一對。

劉氏漫聲問著，眼光投在兒子身上，心卻不知飛至何方？

烏程縣，桃花凹。

【請大家別怪劉氏，晉時庶子概念不強（應與三國戰亂有關），家主的選擇雖然也是長子居多，但亦論才華，不然郡望難以維續朝庭江山大量閱讀傳記，當時世家子弟十二、三歲開枝散葉履見不鮮，而世家女郎出嫁一般皆在及笄后（當然亦有偶爾例外）子從何來。】

劉氏眉色稍顯尷尬，可眼底卻帶著笑意。

「娘親！」

「見過小郎君！」

劉濃不敢大意，細細沉吟，嗯，今日估計是論周易了，且如此答之，朗聲道：「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故，www.hetubook.com.com上善行於水，水生而木起君子應如木，學而辯，寬而行」以易釋易，雖不直解，然意在其中，且無明顯過錯！

白將軍揮著翅膀，瞅了一眼劉濃，而後不知看見甚，轉身便逃劉濃心奇，回頭一看，院角再次跳出一隻白鵝，體型比白將軍略小，白牡丹。

劉氏見她走進來，笑眯眯的迎上前，執著她的雙手輕輕摸索，笑道：「柳兒，來，咱們坐下好好說會話。」說著，瞅了瞅嫣醉與夜拂。

楊少柳何等聰明，略掃一眼，見劉氏四婢皆不在，便微微點頭示意，嫣醉與夜拂知意退至門外。

古怪。

陸納手裡捧著畫卷，大步踏向後院，將將鑽進月洞，便揚著手大聲笑道：「小妹，七哥給你送金絲鶯兒來了。」

劉濃帶著丁晦閑逛莊園，劉氏則與陳氏、丁青矜至中樓稍歇首次通宜拜訪，事關華亭劉氏顏面，碎湖親自叮囑娘親不可大意，需得精心料理而後大婢、小婢排成一竄竄，捧著各色吃食，魚貫而入中樓陳氏母女見華亭劉氏如此奢華，盡皆心驚。

陸舒窈細細瞄著畫，眼睛漸漸彎成月牙兒，心想：是劉氏莊園呢，真想去瞧瞧……我的郎君……

芥香將竭未盡時，墨璃上前換香，悄悄轉眼，見小郎君正凝眉思索，左伯紙上未落一字小郎君在想什麼呢她不敢問，退在一旁。

便在此時，有白袍前來稟報，說是丁府君攜家眷來訪。

身邊傳來輕喚，劉濃稍作側首，見娘親美美的笑著，像極一隻美狐狸。

靜！

丁晦看著往來穿梭于千頃良田的無數蔭戶、佃戶，以及那些精壯孔武的白袍，暗暗感嘆劉氏莊園的富庶與強盛，愈發覺得兩家締結通宜，實為餘杭丁氏莫大幸事隨後想起近日所聞，大聲笑贊：「瞻簀，此番世家子弟夏季踏游，吳郡之野，不聞他人，只傳汝之美名矣！」

丁晦帶著妻子陳氏、女兒丁青矜，踏下牛車掂著腰，抬眼望向崗上那巨大的庄牆，渾白為體與山連，箭剁密集正列陣，中有白袍挎刀往來但凡有敵窺侵，早被一眼探盡。

嗯此言何意！

「嗯！」

三日後，陳氏母女離去，劉濃母子送至前山亭口。

「哼！」

「虎頭！」

思及此處，劉濃按膝而起，直直踏向中樓。

「府君過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