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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閥風流

作者:水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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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聲名鵲起 第312章 此身入世

第七卷 聲名鵲起

第312章 此身入世

碎湖踩得正歡,眸子里泛著狡詰的柔情,恁不地看見前面腳窩沒了,而小郎君的聲音忽然響于耳際,受驚之下,猛地一抬頭,臉上唰的一下紅透了,心裏一緊張,手中鐙便未抓牢,歪歪斜斜的飄落雪地中。彎身去拾,卻又碰上了小郎君的手,兩廂一觸,大管事渾身一顫,咬得唇角都快滲血了,嚶嚶喃道:「小,小……郎君,婢子,婢子失禮了……」
陸舒窈並未察覺,嫩玉眉心淺淺凝皺,眸子盡落於畫,只顧推腕堆色。
半晌。
雪日難辯時,待至東樓已是酉時三刻,若乃晴時,孤日懸空便將隱沒于天邊。
「喵!!」
「格格……」
須臾間,陸舒窈亦辯出了自家夫君身上的芥香味,心中一松,嬌羞輕喘。
「碎湖……」
陸靜言與小靜孌嫣然嬌笑,謝奕抱臂于廊柱,眉頭挑了挑,無奈的一笑,卻于轉眼之時,在陸靜言身上一滯,神情若有深思。
「豈會不記得,當時明月在,拂橋攜影歸。」
「夫君,別,別咬,嚶……」
「咦,安敢追我……」
小謝安瞥了一眼小靜孌,再瞅了瞅威風凜凜的陸靜言,仰天長呼:「恰若四面楚歌,走投無路矣!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貓兮貓兮奈若何!」
劉濃淡然一笑,未作言語,卻伸手拔了一下小女郎腳踝上的小金鈴,拔得陸舒窈眸子溢水,將螓首埋入他的懷中,輕輕的斯磨,嬌羞難耐。
而此時,一頂小青冠從院中牆角處悄悄探出來,隨即,冒出個小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睛咕嚕嚕一陣轉,略顯慌張的神情豁然一松,嘴角一翹,大模大樣的邁出來,拂了拂小月袍,朝著樓上的劉濃半半一揖,和*圖*書挑眉道:「美鶴,稍後謝安來……」
肩頭暖暖的,那暖意順著小郎君厚重的手心,絲絲縷縷鑽入心裏,蕩滌了不安與嬌羞,碎湖緩緩抬起眉,閃著睫毛,仰視著身前之人,小郎君的神情極為真誠,柔和笑容如陽春,見雪即融。
這時,小女郎細眉微顰,畫筆一頓,眯著眼睛瞥了瞥畫,擱下筆,攤開了雪白的手掌,細聲道:「抹勺,埃墨!」
「小郎君……」
待至舊地,劉濃腳步一頓,迴轉身來,看著貓著腰的碎湖,微微一笑:「碎湖,若再不止步,便將……便將……」
陸舒窈雙手環著他的脖子,盪著金絲履,咬著唇角,顫聲道:「夫君,現下,現下尚未至夜呢,況乎,稍後尚需侍奉娘親夜食,不可,不可行禮敦倫……」
小謝安嘴裏喃喃亂嚷,東瞅西瞅,見勢不可為,本欲伏首乞降,卻恁不地瞥見右側有條小巷,當即作決,「嗖」的一聲,竄入巷中。
碎湖眼眶紅了,淚水欲滴未墜。徐徐起身,撿起桐油鐙,壯著膽子靠近了一些,看了看小郎君,咬了下嘴角,借鐙遮掩,悄悄伸出手,試探著,碰上了,輕輕握著,心裏軟柔如絮,看著院外潔白的雪野,柔聲道:「小郎君,曾記昔日否。八年前,于建康,婢子便這般,牽著小郎君的手,走過小橋,與嫣醉鬥嘴,嫣醉惱羞成怒了……」
話尚未落腳,一道白線突竄,大白貓從背後,張牙舞爪的撲向小謝安。
便在此時,室外傳來抹勺的聲音:「郎君,袁郎君有事相詢……」
「嗯!」
「唉,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勢危矣,勢險矣,其奈何哉!」
劉濃從懷中掏出一物,緩緩展開那半張左伯紙,www.hetubook.com•com掃了一眼,淡然一笑,而後,將紙對摺作三,疊回三角原樣,復揣入懷中,笑道:「你家小郎君非是神人,與你一般,置身於此,融于雪下。興許,轉眼百年,一杯黃土爾。往事難追,亦莫需再追,但記今生,憐惜此世。」
「呀!」
「猶那盜貓鼠輩,意欲何往?速速棄貓,伏首乞降!如若不然,定斬不饒!」
碎湖歪著腦袋,用力點頭。
「夫君,舒窈,舒窈作畫呢,畫的是寒潭飲雪,飲雪圖……」
美人軟斜于榻,橫眸流波,劉中郎君捉起小腳,脫卻金絲履,但見玉足微弓,皓潔無暇,根根精緻的雪蠶,泛著瑩瑩光澤,晃得人直欲迷眼。劉中郎愈看愈愛,捧著那對小玉足,吻了一下又一下。
劉濃劍眉一挑,又吻了一下她的眉,正色道:「舒窈不知,畫眉豈需眉筆,心若至時,凝情足可畫煙眉。」說著,把她拉入懷中,緩撫背後柔順的長發,柔聲道:「舒窈,怨怪為夫否?暨待十余日,為夫便將北歸。」
稍徐,巷中響起小謝安的了悲呼:「呼嗚哀哉,竟有伏兵深藏於巷,實屬難料矣!」
「小郎君……」
小謝安拍了拍小貓腦袋,把它塞回寬大的懷中,喝道:「稍安勿燥,勿要引敵!」說著,腳下卻不停,辯其方向,欲逃向院外。
碎湖香肩戰慄,整個人如遭雷擊,緊緊的拽著鐙,瑩白細長的手指陷進鐙布里,漸作雪色,芳心甜密、微酸、委屈、疑惑,諸此種種,塞了滿懷,不可一言而盡。慢慢的,低下了頭,輕聲道:「小郎君,婢子偷,偷看過……」
劉濃負手于背後,歪著腦袋打量嬌妻,室中未燃燈,鶴紙窗盡展,泄https://m.hetubook.com.com進一片水白,漫浸著淡金抹胸襦裙,把那三千烏雪襯得更為柔順澈亮,細細一瞅,雪嫩的玉脖似染有一點朱痕,宛若唇印。
小女郎皓腕賽雪,執著細筆畫得極其入神,兩把小梳子不時輕顫,靈動致極。
劉濃默然一笑,走到窗檯邊,捉起埃墨筆,放入小巧的手心。陸舒窈接過筆,細細的描著,興許著色極佳,嘴角緩緩綻開。驀然間,突覺腰間似有物在輕輕摸索,愣愣的低頭一瞧,修長的大手正環圍著,隨即,耳際傳來綿綿氣息,陽剛而濃烈。小女郎頓時一驚,猛然側首,殊不知,劉濃正在嗅她的香味,當下,唇對唇。
恰於此時,院門口忽然響起一聲嬌喝,隨即,小靜言粉臉若霜,神情肅殺的竄出來,站在門口,雙手叉腰,攔住了去路。
室中,徐香成陣。
言語未能繼續,因劉濃一口吻,封住了櫻唇,隨即,劉中郎將嬌妻打橫抱起,攬著腿彎,走向內室。
陸舒窈渾身輕顫,軟軟的無力,胸口起伏似綿巒,抹胸襦裙下,雪嫩浮玉一片,素手掌著夫君的胸口,推了推,隔得稍遠一些,瞅了瞅窗外,羞道:「夫君,畫眉當用眉筆,況乎,時辰尚未至也……」
雪漸怯,飛絮化作點滴,劉濃與碎湖慢行於棱牆。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乎……劉濃搖了搖頭,心中卻輕快無比,把袖一卷,快步走入室中,新婚燕爾,當細細描眉也。
忽然,劉濃腳步一滯,懶懶的伏于廊上,探目向下,嘴角笑容愈聚愈濃。
間隔太近,小女郎尚未辯清人呢,眸子一唰,匆匆後退。劉濃豈會讓她逃走,兩手匍匐而上,捧住了精緻的臉蛋,深深一吻。
劉濃嘴角裂了裂,走得www.hetubook.com.com稍稍慢了一些。
陸舒窈咬著嫩唇,眸子寸寸融化。
「無妨。」
少傾,垂頭喪氣的小謝安被押解出巷,懷中已然平坦若川,而那隻雪白的小貓則伏于小靜孌的懷中,正喵喵叫著。
劉濃左手負于背後,右手掌著桐油鐙,箭袍的下擺與細雪交融,足跡的深淺近乎一致。碎湖螓首微垂,眸子輕閃,提著裙擺,掌著鐙,緊隨於后。
劉濃默然一聲輕嘆,伸出雙手,輕輕的按著她的肩頭,柔聲道:「時光荏苒,一晃將近三年,若非你操勞于內,華亭劉氏焉有今日。」
碎湖未有察覺,滿心滿腔都陷入了嬉戲里,她踩得極其專註,伴隨著身子的輕微起伏,半螺髻上的簪花步搖不時淺淺顫動,隱有叮鈴聲。鼻翼凝了顆顆細汗,嘴角微微彎著,顯得極其開心。
劉濃將她反轉過來,面對面環抱於懷中,吻著那細長的眉,柔聲道:「畫作,莫論何時皆可為。而現下,為夫欲為舒窈畫眉。」
此時的大管事端莊不復,典雅未歸,睫毛不停顫抖著,手指絞來絞去,腳尖的薔薇花瓣紋盪不休,狀若懷春女子立於桃花下,人面花復紅,羞不自勝。
抹勺見劉濃進來,神情一喜,便欲彎身行禮。劉濃嘴角染笑,揮手制止。抹勺想了一想,把墨盤輕輕擱于窗台上,疊手疊腳的退出室中。
劉濃拾起雪中鐙,見雪已歇,便將鐙一收,執著鐙尖那一頭,遞給她,笑道:「碎湖,莫論劉濃置身何處,身居何位,你家小郎君,永遠,便是你的小郎君。」
小靜言撅了撅嘴,挑了挑眉,竟不予追擊。
陸舒窈跪坐于窗前,烏桃案上擺著丈二左伯紙,抹勺拖著畫墨盤,侍於一側。
「噗嗤……」
劉濃裂嘴一笑,提起擱在箭m•hetubook.com•com剁口的桐油鐙,闊步迴轉,步伐不徐不急,碎湖莞爾一笑,復提裙擺踩腳窩,不時回頭張望,偷偷笑。
一下,一下,輕盈無比。
二人行於雪,足跡卻僅有一行,因為那雙藍粉絲履仿若彩蝶一般,歡快的撲扇著翅膀,不臨空雪地,僅落淺雪窩。
陸舒窈被他撫得俏臉櫻紅,索性將滾燙的臉蛋貼入夫君胸口,聽著那怦怦的心跳,喃道:「夫君乃華亭美鶴,非同林中秀鳥,秀鳥鳴泉便足可安享,羽鶴卻需凌空長啼。夫君勿需懷疚於心,亦勿需掛牽華亭,阿姐掌商事,碎湖掌庄,舒窈,舒窈昔日便言,君心便乃舒窈之天下。」說著,眸子泛起漣漪,抬頭啄了一下夫君的唇,嫣然道:「夫君,小虢兒與夫君……」
一個嫩嫩的聲音喝道:「堂堂謝氏小郎君,何故言而無信也!你我三人垂釣于潭,得魚兩尾,蓄為貓食,竊貓兩隻。早已言明,陸小郎君一隻,靜孌亦當得一隻……」
劉濃淡淡笑著,想起了建康城外的明月、小溪、短橋,掌中的小手溫暖的伏著,迎著冷冷清風,卻覺柔懷徐蘊于胸。良久,緊了緊手,默然放開,笑道:「此事作罷,可好?」
小謝安嘴裏大聲喝斥著,身形卻輕快迅捷,腳下一個急旋,便已避過大白貓的偷襲,而後,也不回頭,拔腿便奔,踢得雪花飛揚,鼓鼓的懷中卻鑽出一個貓頭:「喵喵……」
大管事濃密的睫毛不再眨,肩頭亦不復顫抖,明眸澄凈若水,默然後退一步,把鐙放在雪地中,淺淺一個萬福,細聲道:「小郎君乃天賜洪福之人,心懷天下而降生,乃劉氏之主,劉氏之福。婢子身入劉氏,即為劉氏之人,此生如是,生生如是。除此之外,婢子不復他願。」
「叮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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