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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非不知人間疾苦之人，對於物價心中也清楚得緊。想從她手裡敲去一分半兩的，也要看有沒那能力！

初七怔了一下，到了口中的話便沒說出口，半日才點點頭：「好！」

只不過大約因是困苦所迫，面色看著微微泛黃，頭髮也有些枯黃髮焦，顯然是長期營養不良所致。

何況西城畢竟不過是個小地方，這三十七兩銀子買個人，已是極為不菲的價格了。

計算完畢后，又複核了一遍，這才抬頭看著各人道：「共計是二十七兩紋銀！」

看她這副樣子，初七不由想起當初綉娘死的時候，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的肝腸寸斷。暗暗的嘆了口氣，初七默不作聲的在一邊坐下了。

那老者臉色有些難看，半日才恨恨道：「人都被你們給逼死了，難不成到了這個時候，苟老三你還想本利兼收不成？」

初七有些錯愕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不錯！」

幾個債主也都跟著坐下了，各自將手中的文券遞了給那做中人的老者。那老者接過文券，又叫人從自己家中取來了算盤，手法熟練的打了起來。

要說這金豆子，還是她離開晉京之時，姜煜桓給了她的。當時給了兩個錢袋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個裡頭裝了十余兩碎銀，另一個裡頭裝的便是這金豆子，一共二十粒，十兩黃金。

要說這苟老三也是頗有眼色的，眼下見眾人都變了卦倒向初七，他倒也不急。反倒是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瞬間將事情全權推給了初七。

「那好，」其實那人原也算是苦主，欠債還錢也是天經地義，但如此落井下石委實讓人厭惡，初七於是冷笑著一撇嘴，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張文券道：「這張文券若是本息一道合計起來，約莫是二十兩。你若想吞了所有還債，不如就收你十五兩，你給了這張文券債主十五兩，這文券便與了你！你賺的豈不更多？」

這人方才一直不言不語，此刻忽然開口，卻是震懾全場。再無人敢說什麼，便是那苟老三也是閉口不語，顯然這人在西城頗有些聲望。

「他借的原就是高利貸，難不成我還只收他本金？」那叫做苟老三之人卻是冷笑著接道：「人人似他，我一家老小豈非要去喝西北風！」

場中諸人一聽世子與郡主，不約而同的都是打了個戰。這西城一貫就是天高皇帝遠的地兒，莫說世和_圖_書子與郡主，便是一個致仕的七品芝麻官，眾人見著也還要恭恭敬敬的喊一聲老爺。

說話這人竟是苟老三，此刻他一臉笑容，諂媚至極。初七斜睨了他一眼，倒也並沒多說什麼，只從袖中取出一隻極小的錢袋子，從裡頭拈出幾粒圓滾滾的金豆子，放在桌上。

停了一刻，這人又道：「在座的各位可還有什麼其他想法？」

他語聲尖銳，語氣更是尖刻無比，讓人聽著便覺不甚舒服。

如今看來，這金豆子上頭應是頗有玄機的。

姜煜桓只說黃金值錢，帶在身邊方便也不甚惹眼。她想想覺得也是，便收了，想不到今日還真是派上用場了。其餘該她的分紅錢，姜煜桓盡皆給她換成了一百兩一張的銀票。

孰料，他話音剛落，旁邊卻有人重重的咳了一聲，站起身來，說道：「小姑娘，你若肯出四十兩，人你這就帶走便是了！」

聽他這樣一說，又見其他人都是紛紛附和於他，初七不由一聲冷哼，她等的可不就是這個機會？！

原來這人竟是靠高利貸過活之人，想來這屋裡還有不少同他一樣的人。初七含笑的環顧的屋子一周，這才看著那人緩緩的開口問道：「這位苟ｍ.hetｕbooｋ•cｏｍ•coｍ大哥，照你的說法，你是非要本息一起收回了？」

聽初七這樣一說，其他人也都紛紛的跟著附和了起來。

要說眼下眾人都不是眼窩子淺的，眼看如今這情況，人已死了，你便將他女兒賣了與大戶人家做丫鬟，便是生得好些，也不過十兩銀子上下的價錢；若是將人賣到娼門，錢倒是可以多些，但多也多不過二三十兩，眾人分了，也不過剛夠本金。

她細細回想了一回，這才想到這人剛才竟一直沒有開口說過什麼話。看著不像債主，倒像是湊熱鬧的。

眾人各自沉默了一下，才有人笑道：「言老大既然開口了，我們自然只有聽從的份！」

那言老大神情怪異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恭謹的對著北面拱了拱手：「姑娘回晉京見著晉世子與郡主時，勞煩替言翔帶一聲好兒，就說他們二位的大恩，言某永不會忘！」

她因不願別人以為自己是大戶人家揮霍無度的小姐而又想敲竹杠，正要反駁，卻又聽那人緩緩說道：「那三十七兩，便依小姑娘你的說法還債，其餘剩下的三兩，便留于這丫頭替她葬了父親吧！」

她口中應著，終是忍不住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幾粒ｍ.hｅｔuｂook•ｃｏm.ｃom金豆子。這些金豆子姜煜桓給她時，她也只是隨意的看了一眼，並未太在意。

一來他與其他債主均是同城之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也還都是熟人，故而他也料准了如此一來眾人都會偏向自己；再來原先他們都是親眼見初七露了財，自認也拿準了的剖想要敲詐初七一把。

此刻她也不看屋裡的眾人，只是靜靜的跪在床前。床上，正一動不動的躺著一個乾枯瘦弱的中年男子。

如今他一人便想要本息皆收，難不成這女孩子竟是鑲金的不成？

黃烘烘的幾枚金豆子在桌上滴溜溜的打著滾，在場眾人的眼不覺都有些發直。

一時眾人進門，初七這才看到了他們口中的那個小姑娘。只見那小姑娘年紀比她還要小些，看著不過才十二三歲。略尖的臉，杏眼桃腮，看著也還算是清秀可人的。

「三十七兩……」苟老三一張嘴，便嚷了起來：「姑娘是在把我們當猴耍么？！」

哪知他話音剛落，只見那邊原先那尖嘴猴腮的男子已冷笑了一聲道：「二十七兩，你開玩笑吧！他欠我一個人的也不止二十七兩！」

「這金豆子，半兩一粒，這裏共是八粒，請哪位去換了銀子來吧！」

「這小姑娘我看著倒不和*圖*書錯。她父親一共欠了你們二十七兩，我也不多說什麼。」抱臂輕哼一聲，初七冷眼看著幾人，淡淡開口說道：「你們這裏一共是五個人，我便給三十七兩紋銀，除本金外，另外每人再給二兩銀子的利錢。你們若肯，我這就給了錢；若不肯，那你們便繼續去鬧吧，我可是不奉陪了！」

初七原本以為這人會坐地起價，卻沒料到此刻他會忽然開出這樣個價錢來，也不知是有何緣故。因而便抬頭去看那人，只見他臉型方正，濃眉大眼，看著居然頗有威勢。

要說初七說話是不重不輕的樣子，卻在「苟」字上故意加重音量，旁人聽起來彷彿是在喊「狗」大哥。

那言老大卻是皺了皺眉，伸手拈起一粒金豆子，細細打量了一番，才看向初七道：「姑娘可是打從晉京來的？」

這下不由得均是哄堂大笑起來，那苟老三面子上掛不住，便想尋初七的晦氣。但一見初七旁邊的劉牛幾乎是壯得能只手提起自己，只得撇撇嘴語氣憋屈的回道：「那是自然！」

那苟老三怔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之極。也不理眾人，只向著初七一抬下巴道：「你倒是會起鬨，既然你想這趟渾水，那你倒是開個價！我們一眾人也好都賣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