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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

作者:貳零肆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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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卷 家與國 第27章 美女

壬卷 家與國

第27章 美女

岑熾迴避日本,可楊銳卻不想迴避,依照自己的理性而非情感,他坦然道。「日本能,滬上也能。所以現在滬上我同意他們自治。」
「屍骨已寒的華夏,要想重建生機,之前以為只能等待下一個輪迴,可章枚叔卻另闢蹊徑,以退為進、由老返童、再行封建,真是讓人想不到啊!」岑熾興奮道。「這不但切合復興會關於國粹的宣傳,也切合天下士子文人數千年的念想……」
「為何要自殺啊。」欣賞完民國四大美女之一的楊銳淡淡的道。以前只看身姿側影皮膚,覺得這女子極為婀娜可人,今日再看卻只覺得一般。或許這個時代的人看她覺得很美,可把她放到百年後,她絕不會被大眾稱之為美女的。
從府邸入紫禁城,楊銳沒直接去找章太炎,而是坐在文淵閣內等著情報局的張實,前幾日曾命令他徹查留美學生的情況,今日便是提交簡報的時間。拒絕一切公務和會客,等候張實的楊銳死死盯著座鐘轉了好幾圈,當一盞茶送上來時,他忽然發現李子龍不知道去哪了。端茶上來的是一個女子,女子他認識,不但這世認識,後世也認識,這人是陸小曼。
「你曾經說過,日本是華夏的余漾;章枚叔革命時也曾斷定,日本是失之華夏,存之四夷的實證。當時滿人自居京師,自封華夏,可章枚叔反戈一擊,一篇客帝論,便把滿人說成了蠻夷,革命黨和日本反成為華夏正統……」
「十年後算六億人口吧。以納稅論,即便將個人所得稅起征點拉低,取消農稅後真正有投票權的納稅人也不會超過一千萬,且這些人多是地主、高級工人、商販等等,在此之前只要國家銀行掌握在復興會手裡,何懼復興會不能佔大多數席位?」楊銳笑道:「英國銀行家羅斯柴爾德曾說過,只要我能控制一個國家的貨幣發行權,我不在乎誰制定法律。銀行控制著這些繳納個人所得稅之人,自然也就控制著選票。這可比國民黨那些人光喊著振興實業給力多了。」
「怕我」二字一出岑熾便笑了。其實作為楊銳的同僚確實壓力巨大,一個像神一樣的領導者,從來不犯錯,每一件事情都做的完美無缺,這種恐懼是那些想參与領導之人難以承受的;而且他下一步會做什麼還難以預料,萬一他用料事如神的判斷力給大家設一個圈套,那誰都逃不過去。
竟成以黨為國、以黨治國,開前世所未有、堪稱一絕。不過這隻能僅僅穩住華夏現有之版圖,一旦復興會去除,那這個大中華國必會四分五裂。如今的世界,除了波斯、東亞四國,已經沒有君主國了。」
「呵呵……」站了半天的楊銳忽然坐下了,問題說透他心裏也輕鬆的很,他聽岑熾說真正的組織,不由笑問:「輒任先生的意思是說,現在農會不是組織?」
說到此岑熾忽然改口問道:「竟成你說當初https://m.hetubook.com.com中日、中俄那兩仗打勝有多少是僥倖?」
前年楊銳參加完巴黎和會經北庭總督區回國,因為信任楊增新、也有忌憚穆斯林教會的力量,楊銳最終批准了楊增新在北庭改流歸土的報告。關內的鬍子、響馬、土匪、囚犯,還有少數復興軍官兵,這些人按照既定的規則開始了偉大的搶地盤運動。他們佔地佔到一定程度便由總督府冊封為土司,土司世代繼承、永轄地方,雖幾乎不要繳納賦稅,可北庭總督府打仗或訓練時,這些土司就要按土地人口、財富多寡派出一定數量的土兵。
這與為何日本能自治是一個道理的。日本之所以年輕,是因為其剛剛結束封建,貴族武士的陽剛之氣還在;而我國,秦漢之後陽氣便漸衰,隋唐的雄渾得益於鮮卑武士的餘韻,至宋朝,則完全轉為陰柔,最後到前清……,看看自裁的光緒帝便知道了,根根本本就是個女人。
「當然不是組織。」岑熾很肯定的搖頭,他道:「確切的說,這隻是機構,只是中央政府,只是復興會建立在各地的分支機構。也因為是機構,所以底下的人可以假借皇帝的權威、假借中央的權威在下面作威作福。竟成,你可真能忍啊,就為二十年後將農會一掃而空?」
「輒任先生為何如此說?這難道不是他瘋病發作的誑語?」楊銳完全不認同的章太炎的要求,但能得到章太炎的支持卻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而且他已經接替杜亞泉成了七人之一,所以他要來問問岑熾,看看他章太炎究竟想幹什麼。
此地一旦有難,誰敢不救?四川、陝甘、山西、湖北、蒙古、這些地方的代表都會鼓噪要求出兵收復。當然,順民不會有此想法的,對他們而言,用哪裡產的煤油,賣出去的土產怎麼下海根本就不會在意。若中樞不下令,他們才不會去北庭和俄國人打戰呢。」
總理府搬離銀安殿後,整個府邸當即清靜下來,厚厚的白雪之下,待明年夏天,各處又要雜草叢生了。臨近封衙放假的一日,踏著棉花般厚雪,楊銳行向府邸內第六院的仙樓。這裡是岑熾養病的地方。每當有難決之事,岑熾便是他最可靠的諮詢對象,畢竟他只知道世界的另一個的未來,而不完全知道世界真實的過去。此時世界正滑向另一條道路時,他需要有足夠學識和智慧的人給自己指點迷津。
「這他都想好了?」岑熾聲音再次高了起來,「看來章枚叔可真是處心積慮呀。山川河流為界,確實好過各省現有邊界。竟成,你不會認為這就是分裂國家吧?」
北庭是生機勃勃的,但北庭總督府和禮部嚴密封鎖這片土地上所發生的一切,可章太炎畢竟是大人,他不但細讀北庭所發生的一切,還親自去過北庭考察。是以想把北庭模式複製到關內十九省以及東北。你楊銳和圖書不是說華夏屍骨已寒嗎,那我便告老還童,沿著走來的路倒著走回去,一直走到先秦以前的商周時代。而且這種走法完全符合復興會的意識形態——復興會本就推崇先秦,鄙視秦后;也符合皇權之下整個國家的意識形態,分封本是皇家的慣例,更是文人士子的最愛。
「這事情……」楊銳苦笑,「因為大家都怕我!怕我把這國變成自己的私產、怕我在總理的位置上一直不下去、怕我……。呵呵,現在弄出來個副總理,我才感覺壓力倍減,這事情輒任先生不要掛懷了,若能與枚叔聯合,這事情終究會有轉機的。」
雖然還沒有拿到吏部的具體數字,可光憑他的印象,留美學生最少超過五千人,很可能接近一萬,若是這些學生全被美國人滲透了,那等於從第一屆復興會全國代表開始的留學生培養計劃完全失敗,唯有那一萬多留德學生能讓楊銳暫時心安。
岑熾見楊銳告辭,他凝神片刻道:「竟成,還有一事我不得不說,就是國安局老是在秋瑾手上終是不妥的。蔡孑民既然以國安局會監視諸人為由要你交出以作公正,可也未必要全部交出去啊,為何不能你與秋瑾兩人一起主持國安局,或者乾脆她為監督,你為主持呢?」
「那你說日本能真正的將國務交給百姓決斷嗎?」岑熾再問。他知道楊銳討厭日本,又道:「說滬上也行,滬上人自己能管好自己的事情嗎?」
「不必發兵,守成即可。」楊銳說道。說道這裏他還是忘記不了南洋,又道:「但以合適的手段讓南洋殖民地獨立是必須的。如果美國真的進犯,而英法也介入,我們若真的打贏,便可順帶解決;如果美國不進犯,英法不介入,那就另當別論了。可橫豎這些地方二十年後要逐漸獨立的。」
「完全不能!」楊銳當即答道。「百姓奴性太重,根本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
「大人……」陸小曼身子像是被楊銳的目光拉住了,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退下去,也不想退下去。
你所考慮的,更多的在於民族、在於文明。如此看,你和章枚叔之間是沒有分歧的。他是為了華夏之將來,你更是為了華夏之將來。真要說有什麼不同,那便是他在乎的是內政,你在乎的是外政。即便有矛盾,也僅僅是這兩者的矛盾罷了。」岑熾道。
「這樣做國家就不會四分五裂嗎?」楊銳對他的興奮有些不解。章太炎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再行封建,可這卻是楊銳下意識的反對的。
蔡元培正是以為由於楊銳掌管情報部門才這麼料事如神,所以開始他想拿下情報局,但沒得手,最後只得以各位常委自身安全為由將安全局撬走。可他也知道安全局撬下來后也落不到他手上,所以將其給了秋瑾——這個大家都可以信任的女人手上。
岑熾一下子就點出了章太炎的目的,而後便開始接連不https://m•hetubook.com.com斷的讚揚,楊銳苦惱道:「輒任先生,這樣做不需多久中央政府便會成為一個擺設,各省,也不是各省,封建下的各國只會自行其是、各自為政,說不定今天楚國和魏國會在南陽開槍,明日齊國和燕國就會在渤海放炮。我就不去留戀中央政府的權力了,我就說到時候美國人打過來怎辦?」
「那復興會怎麼辦?到時候稽疑院的代表席位可就……」岑熾笑問道。
但這與楊銳推行的國家戰略卻是不對付的。以楊銳的認知,他認為一旦分封,中央便缺少權威,很多研究項目、不少經濟規劃都會受此影響;這僅僅是短期,長期看國家則有可能陷入分裂,當然,也有很大可能轉化為蘇聯那樣的聯邦。
「輒任先生好好養病吧。今冬瑞雪,明年必是豐年啊。」楊銳笑著道,而後就離開了。不過他一出仙樓臉色又陰沉起來。章太炎分封之策如果只是地方自治前期鋪墊的話,他是認可的,只要這不妨礙他的對外大計,可他所說的留美學生一事,卻是極為要緊的事情。
「……你說過,西方即將沒落,而我們卻屍骨早寒。可日本你又說他年輕,為何如此?總而言之,不外是日本為華夏的少年,而我們是華夏的暮年;再細究其原委,不外是明治是日本的秦漢罷了。你前年讓人去史書中找尋華夏兵士的變化,禮部因此寫了一篇華夏的文化和華夏的兵,上面的結論是:先秦之前,是列國欺凌蠻夷,先秦之後,卻是蠻夷欺凌華夏。
「輒任先生,這種套著分封外皮的省區自治勢必會削弱中央的權威,真要遭遇外敵入侵,或是發起對外戰爭,這都是極為不利的。」楊銳道。
「竟成是擔心俄國,還是擔心美國?」岑熾問道。他問完又接著說了下去,「俄國所憂慮那便是北庭;美國所優的則是台灣。前者,北庭石油之重要天下皆知,西域波斯鐵路之重要天下亦知。去年這兩家公司股票上市時,國人的搶到什麼程度竟成不會忘記了吧?北庭如何重要只要會看報紙的全都知道,那裡不光是我國的煤油桶,更是通向歐洲之要道,以京漢鐵路為中軸,西面半個中國的貨物出口都要仰仗這條鐵路。
「滬上自治起源於工部局,她現在的市政府議會只是原來工部局的擴大,我並沒有去做什麼干涉。一些人宣揚這是洋人奴役國人,禮部對此類言語也是壓制。滬上能自治的根本原因,還在於之前工部局那一套體系。」楊銳思考道:「至於日本……她……」想到明治之前的日本,楊銳終於有些明白岑熾為何讚歎了。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岑熾聽聞楊銳說美國不進犯,頓時搖頭,待楊銳說完他才來了這麼一句。「日本便是亞洲的英國,而我們則是佔領整個歐洲的法國。你真要是憂心外戰,那便應該把法國佔領的歐洲通過章枚叔www.hetubook.com.com說的那種分封轉變成德國。我們基礎雖然不如歐洲,可數億人口絕大部分是漢人,只要能真正的組織起來,無力不可小覷。」
「不對,這絕不是各省自治。」楊銳糾正道:「也許是自治,但絕不是以省為範圍的自治,枚叔是參照戰國來說的,他說要務必要以『山川河流為界』,明顯就是要回到戰國時各國的疆域。他這般分,應當是為了避免戰亂,想想,若是不以淮河為界,南北打起來怎麼辦?」
「只要實施的好,一定不會四分五裂。」岑熾道:「且章枚叔本就不在乎這個國家這個政府,他在乎的是國粹和文明當如何保存!若能再行封建,那麼無法自治的順民便可在封主武士的約束下漸漸轉化,而不似現在這般恭順服從。封建是自治的鋪墊,自治又是共和的鋪墊,當然他章枚叔要的只是國粹,而非共和,但奴隸之民確是無法通曉先秦諸子的……」
「哦……」見是她,楊銳頓時忘記了李子龍,他此時正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女子,這就是所謂的民國四大美女之一?他腦子裡想著這個問題。因為他只看女子的眉眼鼻唇,根本沒察覺陸小曼的臉越來越紅。
岑熾當年給岑春煊做幕僚時,雖然出策讓岑春煊殺官以悅民,可終究心中還是認為人有高低貴賤之分,他這種思路與章太炎的分封完全切合,可楊銳依然不喜歡這種說法,只道:「不是人生來不同,而是在外界壓力下,我們不得不犧牲一部分人以換取全體之未來。大英帝國正在衰弱,這三十年正是秦失其鹿之時,失去了便永遠失去和歐美平起平坐的機會。」
「剛聽到的時候以為是,所以我嚴詞拒絕了。」楊銳煩躁的很想抽煙,可想到岑熾重病在身,伸進衣兜里的手又抽了出來。「現在聽輒任先生一說,知道這分封其實只是套著國粹皮子的地方自治,如此心中又好受了一些。」
「那竟成想過沒有,為何滬上可以自治?為何日本不同於我國?」岑熾再道。
岑熾如此一說,楊銳感覺似乎真是這麼回事,他憂心北庭是只是華夏的一支,而章太炎憂心關內,則是華夏的根本,既然北庭可以改流歸土,那關內為何不能如此。只是……
「竟成,你說這個國家能真正的將國務交給百姓決斷嗎?」岑熾忍著咳嗽說道。
這種管理模式下,整個北庭變成一片弱肉強食之地,強者生存、弱者淘汰,土司本人雖是地主,可光他一個人能打是不行的,他的弟兄、他的手下,都會分配到一定的土地或集鎮。若去除「佔山為王」、「土匪惡霸」這一層「不正確」的東西,北庭發生的一切其實就是一場封建,在楊增新的誘導下,封建迅速轉化為自治。
看來岑熾對章太炎的建議極為贊同,在這裏也還是幫他說好話。他插言后再道:「北庭世人知道無比重要,那台灣就更不必說了,東南沿海諸省誰不知和-圖-書道台灣乃定海神針,台灣定則東南定,若是美國侵佔台灣、堵塞貿易,那全國必將鼎沸,出兵開戰時一定的。那年燒正陽門城樓的時候,國家已經鼎沸了。應戰不是問題,竟成還要發兵去打哪國嗎?」
「竟成謬矣!前清從洪楊之亂開始,用了四、五十年才因庚子之變有了東南互保,僅僅是東南互保,像西北、西南這些地方,怕沒有百年是無法自立的。若是沒猜錯,章枚叔之分封,可不同於周天子之分封,這無非是各省自治的另一種表述罷了……」岑熾道。
「大人,李秘書昨天吃壞了肚子……」陸小曼輕輕的道,她剛回來上班沒兩日,臉色慘白的很。見楊銳看到自己奇怪,她不由解釋道。
潔凈卻滿是藥味的卧房裡,岑熾的精神出奇的好,在聽完楊銳的轉述后,他居然哈哈的笑了起來,灰白的臉終於有了些紅潤。「章枚叔真是天才!這樣的辦法他居然……咳咳,也能想出來!!」岑熾興奮的道。
「是。」楊銳點頭,他曾在中國女報看到有人撰文說農民不可輕易發動,因為一旦發動以後將難以收場,這在他看來根本就不是問題。「雖然我沒有故意要農會幹部如此,可他們的舉止我還是默認的,等這些人腐敗到失去一切民心時,清除農會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岑熾話說的太快,不得不喘了一會,而他說到的那些往事,在楊銳看來幾乎是常識,可在當時的國人看來,革命黨、日本黑龍會就是亂黨、就是蠻夷。確實是章太炎使他們扭轉了這個認知,知道上邊的皇帝是通古斯族、是客帝,自己則是漢奴;而蘇報案則使得這種思想得到進一步傳播,內陸的革命黨、革命組織便是從這時蜂擁出現的。
這種強者為尊的土司集團遠比關內農會更強勁有力,在與哈薩克原住民的爭奪中,即便沒有復興軍協助,土司們也常常處於優勢,一改之前移民需復興軍保護的現狀。
見著楊銳侃侃而談,岑熾不斷的點頭:「看來竟成是真的想通了。要知人生來便是不同的,若是沒有好的機緣,那終究……」
「皇權之下,順民太多。這些人你給權利不是,不給權利又不是。土改暫時穩住了他們,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的。竟成你這些年來,處事全然不是以自身利益為考慮,也不以復興會利益為考慮,更不是以現在這個政府的利益為考慮。
楊銳說到這裏本想讓岑熾幫忙籌劃章太炎的分封自治應該怎麼著手,內政外政如何協調才不會相相互矛盾,可想到岑熾還在病中,這個請求便忍下了。一個病人去思考如此宏大的計劃,殫心竭力下對病情會很不利。他頓時站起道:「輒任先生,今日就到這裏吧,我改日再來看您,您好好休息!」
「對俄國幾乎全出於僥倖。」楊銳點頭答道。「對日本勝算要大很多,只是贏得這麼乾淨沒有僥倖是不可能的,再打去美國人就要干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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