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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天子駕臨，夫子衛子夫連忙迎了出來。天子擺擺手，挽著衛子夫的手，笑了笑，正準備說話，忽然覺得衛子夫臉色不太對。「子夫，你怎麼了？」

——

傭兵們大笑起來。對那十八名高手著梁嘯立功受賞的事，他們可是眼紅得緊。不光是城守府的美酒美人，更重要的是名聲。身為傭兵，能成為城守大人的座上賓，這是很值得驕傲的事。

李蓉清應了，轉身離開，匯入熙熙攘攘的人群。梁媌又看了公主府一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天子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陳掌雖然尚無官職，卻也不至於餓死。好吧，既然你這麼擔心，我就讓他做官食俸。餓死他事小，餓著你，可就不美了。」

「是的。賤妾無緣入宮，衣食無著，只好埋首織錦。所幸天無絕人之路，賤妾在這方面還有些天賦，這才推陳出新，研製出這雙面錦的技術。」

天子一甩袖子，大大咧咧的說道：「男孩？好啊，子夫，你就應該讓他經常來，說不定下次就能為我生個兒子了。快讓他出來，讓我看看他相貌如何。」

天子微笑不語，輕輕地捏著霍去病的小手，問了幾個問題。霍去病一一答了，聲音雖稚嫩，卻不慌不忙。天子越看越歡喜，連聲讚歎。「小子，快快長大，以後像梁嘯一樣，為我大漢征討不服，開疆拓土。」

天子哈哈大笑。他將目光轉向衛少兒身後的霍去病，不由得眼睛一亮。霍去病也就四五歲左右，圓圓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小臉，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著天子，沒有敬畏之色，反倒露出幾分好奇。天子歪著頭，打量了他一會，忽然轉身說道：「王孫，你看他這雙眼睛，像誰？」

霍去病撓了撓頭。「梁嘯是誰，我為什麼要像他？」

「這麼說，你真是梁國人？」

「城守府的事，我不敢保證。我估計你們也不希望素葉城再被圍一次。」梁嘯笑道，伸手阿爾法手中接過一口烏茲寶刀。「這個，可以有。」

梁媌皺了皺眉，忽然輕聲笑了起來。「長公主果然神目如電，一眼就看穿了賤妾的底細。」

「可不是么，大人，什麼時候也給我們一個立功的機會，讓我們跟你一起去城守府喝點好酒，嘗嘗那些小美人的滋味。聽說她們的床技很高明啊，兩條長腿能把人的腰夾斷。」

「阿母，怎麼了？」

「就像沒幾個人是他看得起的。」

衛子夫大喜過望，連忙答應。

「梁嘯是去了吳國才生的？」館陶長公主轉過身，繼續欣賞梅花，語氣也變得有些淡漠。「他的父親是誰，為何沒有隨父姓，反而隨了你的姓？這其中又有什麼隱情。」

「梁嘯啊……」天子沉吟片刻，嘴角微微一挑。「他是我的鷹犬，飛得很高，走得很遠，現在在萬里之外的大宛呢。小去病，你將來要像他一樣，可好？」

韓嫣仔細看了看，也有些奇怪。「看起來眼熟，卻想不起和-圖-書來。這孩子與眾不同，有些……有些與生俱來的傲氣，就像……」

韓嫣想了想。「梁嘯？」

陳掌就是衛少兒的情人，是曲逆侯陳平的曾孫，目前賦閑在家。衛少兒聽了，撇了撇嘴。「他啊，倒是個人物，只是和陛下一比，就差得遠了。」

衛少兒搶過話頭。「他都快窮死了，哪有什麼福氣。去病能留在陛下身邊也好，要不然遲早得餓死。」

「我也是這麼認為。」天子點點頭，在宦者拿來的錦席上坐了下來，衝著霍去病招了招手。霍去病也不怕，只是抬頭看了看母親。衛少兒輕輕的推了推。霍去病便走到天子面前，一本正經的行禮。

館陶長公主微微頜首。「你姊姊後來入宮了？」

衛子夫鬆了一口氣，連忙把兩個姊姊請了出來，衛君孺和衛少兒長得和衛子夫差不多，但衛君孺穩重得多，看到天子，恭恭敬敬的施了禮，一句話也不多說，靜靜的站在一旁。衛少兒卻跳脫些，行完禮，她眉眼一挑，瞅了天子一眼，笑道：「果然是個俊俏的少年郎。」

旁邊的侍女笑了起來，毫不掩飾對梁媌的輕蔑。

「喝喝喝，你媽的就知道喝，喝死你算了，省得明天腿軟，又連累老子丟人。」

「哈哈，大人，這酒是新釀的，當然沖。我們都是窮人，喝不起那些窖藏多年的葡萄酒。」

當然了，昧蔡也不歡迎他們。

梁嘯看著幾天前還互相提防的傭兵逗趣，不禁微微一笑。這些糙漢子，放下和_圖_書了心防之後，很容易就打成了一片了，比那些貴人好打交道。大宛人空有寶馬和金山，實力卻不強，城裡的權貴和城外的庶民之間的階層割裂也不可忽略。他們能和他說得熱鬧，卻幾乎不到昧蔡的大帳去串門。

梁媌謝過，帶著李蓉清離開了公主府。她上了馬車，拉上車簾，臉上的笑容立刻散去。

「這雙面錦是你織的？」

「不，我是趙國人，只是為了進梁王宮，這才依照梁國的習俗改名。」梁媌施了一禮。「賤妾與胞姊從小一起學歌舞，習禮儀。不過賤妝資質醜陋，不如胞姊，所以未能入宮，只能以織錦為生。」

「誰能想出辦法，讓我們在雪化之前追上匈奴人，這口刀就是誰的。」

「你這廢物才連累人呢，老子今天是不小心摔倒了，又不是故意的。」

「沒什麼。」梁媌想了想。「蓉清，你去找東方先生，請他有空時來一趟茂陵，就說我有事要與他商議。」

「是這樣啊。」館陶長公主徹底沒了興趣。若不是覺得梁嘯還有點出息，幾乎要立刻把梁媌轟出去。她又問了幾句，便賞了一枚金餅，派人送梁媌出去。

「累死老子了，快拿酒來，喝完了好去睡覺。」

梁嘯也不說話，拔出刀，在烤得正好的羊身上割下一塊肉，慢條斯理地嚼著。過了一會，靈狐站了起來，大聲叫道：「大人，寬限幾天吧。」

「我二姊的兒子，霍去病。」

「孩子？誰的孩子？」

「貴人嘛，相貌固然不差，https://www.hetubook.com.com筋骨難免弱些，像陛下這般英武的卻不多見。」

「這……」梁媌輕嘆一聲：「他的父親是逆吳小吏，我兒尚未出生時，他便已戰死。賤妾怕耽誤我兒的前程，所以不願意提起他，便讓他從了母姓。我梁家唯有姊妹二人，也需要一個後人。」

夜色降臨，傭兵們結束了一天的訓練，互相打鬧著回到營地。篝火升了起來，水燒開了，羊肉在鐵釜中翻滾著，乳白色的湯翻著泡沫，咕咕作響，香氣四溢，讓人饞涎欲滴。火上烤著羊，羊油滴在火中，吱吱作響。傭兵們抓起一把雪，擦掉手上的塵土，坐在篝火旁，大呼小叫。

天子有些不耐煩。「究竟怎麼了？」

「苦不苦啊？」梁嘯走了過去，笑眯眯的說道。

天子帶著韓嫣、衛青等人，邁著輕鬆的腳步，走進了椒房殿西側不遠的一座偏殿。

傭兵們互相看了一眼，氣氛有些詭異起來。同樣的刀，他們在李舒昀的身上見過。梁嘯這時候拿出這樣一口刀來，是不是和傭兵團尚未確定的副團長有關？

「誠如長公主所言，不過那時候還是逆吳。」

天子打量著他，越看越歡喜，將他拉到身邊，看了又看。「像，真像。當初第一眼看到梁嘯時，他的眼神也是如此，雖然恭敬，卻無畏懼。子夫，我喜歡這孩子，讓他留在宮裡吧，我要天天看到他。」

傭兵們有的撓頭，有的翻眼，有的拚命揪鬍子。接連下了幾次雪，雪深的地方能把人埋了。這時候要去追匈奴人，怎和-圖-書麼看都有些不靠譜。他們互相看看，一時間全部沉默了，只剩下篝火被風吹得呼呼作響。

天子揉揉霍去病的小腦袋，放聲大笑：「有志氣。好男兒，當如是。」

天子眉毛一挑：「那我比陳掌如何？」

天子樂了。「怎麼，你以為我是個丑夫嗎？」

「那你再說說，他這眼神像誰？」

梁媌點點頭，臉色微黯。「可惜，梁王宮美人千數，她也未能得到梁王寵幸，鬱郁而卒。」

——

衛子夫不安的說道：「不知陛下駕臨，妾準備不周。這……這……」

「妾的姊姊來看望妾，此刻正在殿中。」

「哦。」天子哈哈一笑，擺擺手。「我以為是什麼事呢。你生了孩子，你的家人來看看你，也是應該的嘛。讓她們出來，讓我也見見。常聽衛青說起她們二位，一直沒見過。」

「你就去了江都國？」

梁嘯揚揚手中的羊肉。「給你們十天時間。十天之內，誰能想出辦法，這口刀就是誰的。」

霍去病握緊了拳頭。「我會比他飛得更高，走得更遠。」

天子拉著霍去病的小手，說不出的羡慕。「陳掌有福氣，白撿了一個這麼好的兒子。」

「除了她們，還有……一個孩子。」

「對，對。」韓嫣拍手道：「還是陛下一語中的。」

見是梁嘯，傭兵們紛紛讓座，七嘴八舌的說道：「大人，一起坐。」有人扔過來一袋奶酒。梁嘯接過，灌了一口，又遞了回去，咂了咂嘴。「好沖！」

「多謝陛下。」衛少兒笑盈盈的施了一禮，眼神如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