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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兒子的褲子已經滴滴嗒嗒，就連自己的腿都濕了一片。他連忙站了起來，雙手叉著小衛伉的腋下，舉得遠遠的。

衛陶叫道：「原本還打算從軍立功，用性命搏個侯爵。現在李將軍立了這麼大功，卻要送了性命，誰還做那樣的傻事。仲卿，你說句話啊，天子究竟是怎麼想的？」

「出了什麼事？」征貳隔著門，大聲問道。

「應該沒問題吧。」李當戶信心滿滿，「休屠王部空虛，家父率領的又都是隴右健兒，以戰養戰，長驅直入，自當一擊而中。」

當諸國將領被人從睡夢中叫醒，趕到梁嘯的大帳時，看到的是梁嘯輕鬆的笑臉。

跟在梁嘯身邊的真安看著這些炙熱的眼神，心中閃過一絲不安。這些月氏勇士怕是不會再離開梁嘯了，月氏人信奉強者，他們已經被梁嘯的神勇徹底折服。

「都尉！」

「李將軍入獄了。」征側走進屋，看著征貳給孩子換褲子，忍不住笑了一聲：「妹妹，我從來沒想過你會有這一天。」

衛青苦笑道：「天子怎麼可能要殺李將軍？李將軍轉隴西太守，就是天子下的詔書，只是現在……唉，你們別問了，這件事太複雜，不是你們能問得了的。」

「這是為何？」桓遠說道：「李廣有功，為何不賞反罪？」

他沒有去集市，而是去了右內史府，找到了鄭當時。鄭當時聽了之後，連連搖頭，一臉苦笑。「桓君，這件事，你還是別問的好。和*圖*書李廣不會有事，天子不會殺他，那些人也不會殺他，最多關他幾天就會放出來。」

李當戶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遠遠的就拱手致意，面如春風。「都尉。」

要塞大門洞開，車師人的戰旗落在地上，燒得焦黑，無數車師將士倒在血泊之中。要塞上下點起了無數的火把，將要塞照得通明。兩列勇士舉著火把，威風凜凜地站在城門前。月氏人在左，漢人在右，一雙雙眼睛被火把照得發亮，帶著說不出的興奮和崇拜，目不轉睛地盯著迎面走來的梁嘯。

「小心點，別把孩子嚇著。」征貳嗔道，接過衛伉，進屋去了。

將領們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何塞和梁嘯在說什麼。不過，他們也沒人敢問。梁嘯是大漢使者，傳奇勇士，何塞是實力最強的龜茲大將，手下的人馬比梁嘯還多。他們之間有什麼小秘密，這太正常了。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梁嘯什麼也不說，臉上帶著神秘莫測的笑容，安坐帳中。

「都尉！」

「少廢話。」征貳瞪了他一眼。「哪個李將軍，這麼關心？」

「我也不知道，我剛剛去市裡，聽人說的。」

何塞忽然眉頭一動，想起了兩天前梁嘯說過的那句話，連忙擠到梁嘯跟前，急聲問道：「大人，弓鳴了？」

鄭當時想了想，示意衛士閉門謝客。他和桓遠一樣，對這件事也比較關心，他的親信塗虎還和梁嘯在一起呢。如果梁嘯受到牽連，他也逃不脫和-圖-書干係。

「梁嬸，大事不好了。」荼花兒衝進了後院，推開梁媌的門，氣喘吁吁的說道。

——

「怎麼了？」梁媌白了荼花兒一眼，吮著剛剛被針刺破的手指。「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梁嘯連忙翻身下馬，拉著李當戶的手，笑得合不攏嘴。「路上順利不？」

「哼！」梁嘯哼了一聲，不以為然。他想了想。「但願將軍這次出擊能夠大獲成功，佔據河西走廊。河西是上好的養馬之地，對我軍的戰馬供應有莫大的好處。戰馬，可是國之大畜啊。」

「但願如此。」梁嘯興奮不已。如果李廣這次出擊能夠立功，攻佔休屠王部，不僅解決了隴右的威脅，奪取了上好牧場，而且這是開疆拓土的大功，完全可能封侯。李廣難封，這次應該不難封了吧？

梁嘯笑眯眯的點點頭。「是的，弓鳴了。」

時間不長，一個希臘少年衝進了大帳，雙手抱拳，舉過頭頂，大聲說道：「都尉，我軍已經奪取要塞，請都尉入城。」

「李將軍，哪個李將軍？」

「諸位將軍，這麼晚把你們請來，是想請你們換個地方睡覺。」

看到梁嘯，勇士們挺直了腰桿，用漢語大聲行禮。

征側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他們比匈奴人還要可怕。

「還能是哪個李將軍，當然是李廣了。他在隴右立了戰功，斬首數千級，又擒獲了休屠閼氏、王子，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封侯，誰曾想，他被下獄了，要問他矯詔之罪。」

桓ｍ.hetuｂoｏｋ.cｏm.cｏm遠連連點頭。李廣不管怎麼說，畢竟是成名的名將，朝廷多少要顧忌一些。梁嘯算哪根蔥，殺了便殺了。他長嘆一聲：「這孩子，還是太急了些。」

「李廣的罪名是矯詔，私自募兵出戰，破壞和親。」鄭當時說道：「如今北邊告急，休屠王不僅奪回了故地，還頻頻入侵隴西，匈奴單于也大舉犯邊，禍及上郡，雁門、上谷、右北平一帶更是慘遭塗毒。這些都和李廣有關，你說，朝廷還能賞他嗎？」

衛青漲紅了臉，厲聲喝道：「你胡說什麼，這和我衛家有什麼關係。」

大帳里的氣氛變得非常熱烈，各國將領竊竊私語，卻發現誰也不知道這「弓鳴」是什麼意思，梁嘯又是怎麼攻克達坂要塞的。一切都是個謎，而謎總讓人好奇。

改變歷史，從改變李廣的命運開始。哈哈哈，痛快！

「李將軍入獄了。」

翻譯的話音未落，眾人便已嘩然。

衛青正準備跟進去，門外傳來腳步聲，衛陶、征側並肩走了進來。衛青連忙站住，還沒說話，衛陶就一臉不高興的說道：「阿兄，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還有心思在這兒抱孩子？」

難道他是飛進去不成？

征貳愣了一下。「李廣？他如果有罪，那我師兄豈不是也有罪？」

梁嘯面帶微笑，抱拳四顧致意。「諸君辛苦。」

「誰說不是呢。」征側無奈地搖搖頭。「這不，我們都沒底，又見不著天子，只好來找仲卿問問。仲卿，天子究竟是怎和*圖*書麼想的，他真打算要殺李將軍嗎？」

「梁嘯好一些。」鄭當時苦笑道：「西域太遠，就算他那裡鬧得山崩地裂，傳到長安也沒了聲音。如今長安貴戚們對西域的印象只是寶石美玉葡萄酒，沒幾個人知道梁嘯。我只擔心梁嘯立了功，會迫不及待的回來求封，那下場可能就和李廣一樣了，也許……還會更慘一些。」

衛青抱著兒子衛伉，坐在廊下發獃。小衛伉扭著小胳膊，用力掙扎了片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順利，超乎想象的順利。」李當戶也非常興奮，把一路上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聽說斬殺了匈奴的僮僕都尉，梁嘯大喜。這可是他從來沒敢奢望的，實在是個意外之喜。

梁媌大吃一驚，想了想，連忙派人把桓遠請來。桓遠聽了，也非常不安。梁嘯和李廣的關係太近，如果李廣入獄，梁嘯有可能受牽連。他不敢怠慢，立刻和鍾離期出了門。

「李廣啊。」

「照這麼說，梁嘯豈不是也危險？」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梁嘯在搞什麼。梁嘯走出大帳，指著城頭燈火通明的達坂要塞，微微一笑：「我軍已經拿下了達坂，請諸位隨我入城，共慶成功。」

「是啊，偏偏朝廷那些人還畏胡如虎，固守和親之策，動不動就是祖宗之法，真是可笑。」

衛陶卻不依不饒的叫道：「仲卿，別的事，你可不管，這件事，你必須管。你可知道外面的遊俠兒怎麼說我衛家？他們都說，英雄無敵，不如好ｍ•hetｕboｏk.ｃoｍ.cｏm女。李將軍征戰一生，不得封侯，還不如生一個好女兒，送進宮去，到時候坐享富貴，封侯尚主，唾手可得。你聽聽，這不是說我衛家么？」

梁嘯拿下了達坂要塞？這怎麼可能，睡覺之前還一點風聲都沒有，怎麼半夜醒來，他就攻克了達坂。

「匈奴人張揚慣了，活該有此一劫。」

「很好。」梁嘯站了起來，環顧四周。「諸位，請隨我入城吧。」說完，他舉步出帳，跨上已經準備好的戰馬，緩步走出大帳。

「是啊，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英雄無敵，不如好女。」

在這些目光的注視下，各國將領都有些局促。他們感到了一股說不出的殺氣。眼前這些滿臉血污的勇士人數雖然不多，但他們卻有著不輸任何人的勇氣，而梁嘯似乎就是他們的勇氣源泉。在梁嘯的率領下，他們敢於迎戰任何敵人。

——

眾人不敢怠慢，紛紛跳上馬，緊緊跟隨。

征貳聞聲趕了出來，一看衛青，忍不住斥道：「仲卿，你在想什麼，孩子都尿了，你也不管。」

梁媌一怔，猛的抬起頭。「他不是在隴右作戰么，聽說還立了大功，封侯在即，怎麼入獄了？」

何塞將眾人敬畏的眼神看在眼中，為自己的反應得意不已。梁嘯以這種近乎神跡的方式攻克達坂，威望必然進一步高漲。他在西域立足的可能性越來越大。在這個時候改善與他的關係，讓別人認為他和梁嘯很親近，對他個人也好，對龜茲國也罷，都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