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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東流水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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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煙波微茫信難求

十、煙波微茫信難求

來者正是楊二愣的娘,楊大嬸。
蕭慎思回過神來,心中帶有一絲慚愧,覺得對著這麼明珠似的少年,自己心底的一絲懷疑顯得那麼的蒼白和可笑。
蕭慎思見她有鬆動之意,笑道:「其他營帳都是多個將士一齊歇息,就我這個營帳還算清靜。還有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小兄弟就抓緊時間到那邊的竹榻上休息一會,我還要打坐療傷。你自行休息,不用理我就是。」
清洛細看,不由大驚,呼道:「怎麼是你?」
蕭慎思又向她問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蕭慎思見她悲苦,走上前來拍住她肩膀,卻不知說什麼才好。半晌方道:「小兄弟,現在你爹爹陷身敵營,娘親不知去向,你不如暫在軍中安歇,待我軍異日收復開州,定當替你救回親人。」
他毅然道:「小兄弟,你捨身相救,蕭某豈能懷疑於你,那不是成了小人了嗎?你不願說,我絕不強迫你說。只是此刻已晚,你又有傷在身,再說歸遠還要繼續替你治療,如果現在讓你孤身一人出營,蕭某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如你在我的營帳休息一晚,明日再作打算不遲。」
楊大嬸也擦了一把眼淚,又告之清洛那日林宛芯攜小康帶上瞎婆婆(公孫大娘)和全村婦孺向南邊逃難,逃至十余裡外,林宛芯終不放心丈夫和離家未歸的清洛,要返回楊家村查看,眾人勸阻不住,小康執意相隨,這時那瞎婆婆忽道可將小康放心託付於他,他日到京城盛府找盛府二爺家的大小姐即可。林宛芯雖感詫異,但見瞎婆婆素日對清洛極好,無奈之下只得將小康託付給瞎婆婆,自己一人重返靖南山,只是之後便不知去向了。及至蕭慎思收復靖南山,二愣的爹和大哥都胸存熱血,意圖報國,執意參軍,楊大嬸放心不下丈夫和長子,無奈只得將二愣託付給親戚,自己隨軍做些雜洗的活,方能與清洛在此相見。
楊大嬸見到清洛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裝扮,不由遲疑:「你是?」
李益則不知從何處翻出一身鎧甲,又牽上村裡僅有的一匹駿馬,橫刀勒馬于小山谷之處,那燕兵渡得河來,進到山谷之前,已見濃煙衝天,又見李益孤身一人立於山谷口,總疑心是誘敵之計。加上統兵的一名將領年齡稍大,曾經在十幾年前隨燕國前任國主出席在天朝舉行的外交宴會,認出攔路者是天朝赫赫有名的鐵膽忠衛,更是疑心天朝早已破悉己方計謀,設伏于山谷之中,於是大半日都不敢進攻。後來燕軍不耐久等,又派探子去谷中詳細探過並無埋伏,終於發動了潮水般的進攻,但李益一人以一敵萬,死守谷口關隘,血染戰袍,加上陸先生和那幾個壯年村民不時從山上推落山石和樹木,方阻得燕軍片刻。及至蕭慎思的先頭部隊趕到,血戰一番,將燕兵趕回淶水北岸,只是激戰之中,李益終於被燕兵擒住,而陸先生則不知去向。
原來那日清洛去了流光塔尋找雪兒以後,李益和林宛芯從山上遙望河面,發現竟出現大量有燕軍旗幟的船隻在渡河,便知開州失守,大事不妙,如讓燕兵長驅直入,京城將會有難。於是李益讓林宛芯立即帶上小康去找到陸先生,說明情況,又發動楊家村全體婦孺南下逃難。僅留下陸先生及幾位壯年男子爬上靖南山頂燃放狼煙,其中便有二愣他爹,那陸先生也不知灑了一些什麼東西在柴堆上便濃煙衝天,而燃放狼煙的堆數和距離正是通知遠處的天朝軍隊,敵軍入侵。
清洛見他如此光明磊落,心下有一絲感動,覺得如果這時自己再強行離去,豈不顯得扭扭捏捏,加上連夜奔波后受傷勞累,實在疲倦,便走到營帳一側的竹榻上,輕輕的躺了下來。
清洛走出軍帳,外面已是艷陽高照,強烈的陽光刺得她一時有些眯眼。前方的空地上,部分官兵正和*圖*書在操練,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清洛,負手而立,正是蕭慎思。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竟如天神一般,身軀剛毅,挺拔,象一顆青松,又象一座山峰。
水響聲越來越近,一個影子划水而來,清洛再不猶豫,抓起竹篙用力向水中擲去。只聽「唉喲」一聲,從水中鑽出一個人來。
楊大嬸這才回過神來:「清洛,真是清洛,清洛啊,你去了哪裡?叫你娘好生焦急,你怎麼這身打扮?」
楊大嬸見蕭慎思留清洛住在軍營,不由有些著急,欲出聲阻止,見林歸遠正眼神焯焯的望著自己,要說的話只好縮了回去,告退而去。
清洛聽他話中隱有相疑之意,禁不住抬頭直面他,冷冷的道:「將軍莫非懷疑我是燕兵的姦細不成?」
她正在思忖間,蕭慎思已向身邊的一個軍官悄聲吩咐了幾句,那軍官轉身出了營門。
這邊廂李清洛已拉住楊大嬸問起自己那日失蹤以後的情形,楊大嬸一一說來,清洛如墜夢中。
清洛不由心下暗暗感激他如此心細,見帳中無人,便欲迅速的換下衣裳,右手手臂雖然依然疼痛,但比昨夜竟是好多了,可見那林歸遠雖有些怪異,醫術倒確是高明。手觸及處,猛然想起依舊在自己衣內酣睡的雪兒,自下山以來自己便一直忘了它的存在,直至此刻換衫時才想起來,忙將它抱出來細看,這雪兒竟還在昏睡之中,清洛不由有些發愁:這雪兒自飲過五彩水之後便一直昏迷不醒,呼吸象是停止,但身子卻還是溫熱的,到底該如何是好呢?想到林歸遠高明的醫術,心想何不叫他給雪兒瞧一瞧?想到此處,趕緊換好衣裳,依舊將雪兒揣入懷內,雪兒體形很小,清洛所著衣裳又較寬鬆,放入懷中也看不出來懷中有何物,倒還替她遮掩了一些女兒之態。
李清洛見他二人都安慰自己,心下稍定,想了一下,看來目前只有暫呆在軍營,待大軍攻過淶水,奪回開州hetubook•com.com,自己才有希望救出爹爹。那時再去尋找娘親不遲。遂慢慢的止住了淚水。
李清洛不由得紅了眼圈,低聲道:「我是幾天前就離開了家中,因為被意外的情況耽擱了到昨日才回到此處,方得知燕兵入侵,我爹爹獨力抗敵的事情,我也不知娘親和弟——妹妹去了何方。蕭將軍,我爹爹真是你們所說的『鐵膽忠衛』李正益大人嗎?」
清洛不由落淚,抓住楊大嬸的衣襟泣道:「那我娘親和小康呢?」
楊大嬸還未及消化這句話,蕭慎思已走上前來,笑道:「楊大嬸,這位李清洛可是李正益侍衛大人的公子?」
這時常何二位副將從遠處走來,蕭慎思道:「小兄弟,你自己好生歇著,悶的話就在軍營四處走走,只是不能走遠了。我還要同部下商議破敵之策。」說完轉身向軍帳行去。
耳邊聽得蕭慎思有節奏的吐吶之聲,營帳外偶爾傳來的戰馬嘶鳴之聲,又聽得帳外值班血衣親衛極低的呼息之聲,心潮澎湃:不知娘親和小康現在去了何方?可否安好?不知義母、陸先生和楊家村的老幼可都逃過戰火?不知何時方能救出爹爹?又想起自己長這麼大,第一次和一個陌生男人相處一室,共度一夜,真是思緒如潮,一時哪裡能睡得著。直至天明,實在不耐疲倦,她方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蕭慎思「啊」的一聲,上前兩步,激動道:「原來你就是李侍衛的公子?難怪劍術如此了得。令堂和令妹又去了何方?」
清洛本是打死都不會答應在他營帳中歇下的,但聽得蕭慎思這番話,不由得猶豫起來,動了心思:自己有傷在身,不能用劍,別說潛入燕境救出爹爹,就是自保渡河都成問題,如果能夠求得蕭慎思的幫助,藉助天朝軍隊的力量救出爹爹,當是再好不過。
李清洛心下暗忖:聽他口氣,只知爹爹有一兒一女,但兒女的具體年紀卻未得知。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本來坦誠和_圖_書相告,作好了恢復女兒身的打算,那時想不離開軍營都不行了,現在看來還可在此呆下去,不知如何,她竟是已覺得這蕭將軍為人親切,不欲離開。
正哭得昏昏沉沉之際,耳中隱隱傳來水響,清洛想起昨夜燕朝的刺客正是由此上岸,不由得緊張起來,一邊假裝仍在哭泣,左手則緊緊抓住了船上的一根竹篙。
蕭慎思輕念道:「清洛,清洛,倒是很貼近小兄弟的氣質。」又問道:「小兄弟是怎樣與家人失散的,令堂和令妹呢?」
李清洛道:「家父替我取名清洛。」
不知不覺中她又走到那楊老爹藏船的地方,跳上隱藏在蘆葦深處的那艘小木船,清洛抱膝而坐,將頭埋在膝間,放聲大哭。要知她終究只得十六歲,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呵護之下,以往雖經常夢想著行走江湖,任意豪俠,但終究只是夢想而已,這幾天之內迭遭變故,戰火紛飛,親人離散,饒是鐵打的漢子也經受不住,何況她一小小姑娘,此刻她只覺茫茫大地,煙波渺茫,何處去尋找親人,又何時能一家團聚?先前在軍營強自忍著,這刻到了隱蔽所在,終得放聲大哭。
林歸遠也踱了過來,道:「將軍說得有理,你有傷在身,如何能救出李侍衛,只能隨著大軍,再行圖謀。」
蕭慎思回過頭來,展顏一笑:「小兄弟,你起來了,昨夜休息得可好?」
一番敘述下來,清洛忍耐不住,低聲哭泣,只是見眾多兵士在旁,不敢放出聲來。
睡夢中感覺有人幫自己蓋上了溫暖的棉被,那感覺就好象小時候娘每晚幫自己蓋上被子一樣,讓她不禁在夢中浮現出娘親美麗慈愛的面容來,心底哭道:娘親,你在何方?清洛一個人好孤單,爹,娘,你們不要丟下女兒啊!
林歸遠走近來,口中應道:「真是李公子?」公子二字咬得較重。
清洛撲入楊大嬸的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大嬸,不要說出我是女兒身。」
說著徑自走到案后的hetubook.com.com大椅上,閉目打坐。
蕭慎思未及答話,見營門外走進一個人來,笑道:「你看誰來了。」
楊大嬸茫然道:「公子?」又看看清洛身上的打扮,省悟過來,忙連聲應道:「是是是,回將軍,這位正是您們所說李正益侍衛大人的公子李清洛。」
清洛暗下決心,毅然道:「蕭將軍,承您信任,實不相瞞,我姓李,自幼在這靖南山居住,家父名諱上李下益。」
蕭慎思笑道:「你有傷在身,天大的事也得先往後放一放,養好傷才是正經,小兄弟有何要事,只管吩咐蕭某,蕭某一定儘力幫你辦到。」
清洛道:「將軍如果沒有其他的吩咐,小人就先告退了。」
蕭慎思心底深處僅有的一絲懷疑盡數消去,見林歸遠正匆匆走過來,喜喚道:「歸遠,來得正好,你當這位小兄弟是誰?正是李正益李侍衛的公子呢!」
清洛轉身看去,不由大喜,喚道:「楊大嬸!」
蕭慎思見清洛止住淚水,不由朗笑道:「小兄弟,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當記住才是。」
從夢中驚醒,清洛猛然坐起來,她環顧四周,方省起自己昨夜竟是歇在蕭慎思的營帳內,不由得一陣發窘。站起身來,卻發現竹榻旁的椅子上放著一套普通士兵的衣裳,疊得整整齊齊。顯是蕭慎思見她衣衫已破,叫親衛挑了一套身材相仿的士兵的衣裳讓她相換。
蕭慎思沒有注意,笑道:「你這人,楊大嬸已經親自確認了。還會有假?」
清洛見他離開,心情漸漸平復,忽覺無事可做,茫茫然向軍營外行去。
清洛見他如此坦然,氣勢頓時軟了下來,喃喃道:「不勞將軍掛心,只是我尚有要事在身,不敢打擾。」
蕭慎思望著她清冷的面龐,烏黑的眼眸,因為生氣而微微顫抖的嘴唇,一時怔住,說不出話來。
清洛一時恍惚,一剎那,她覺得他是如此可令人信任和依靠。不由得低低喚了一聲:「將軍。」
清洛撲上前去,道:「楊大嬸,我是清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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