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試問東流水

作者:簫樓
試問東流水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八三、眼痛滅燈猶暗坐

八三、眼痛滅燈猶暗坐

清洛緩緩閉上雙眼,眼角滾下晶瑩的淚珠,林歸遠心口一疼,伸出手去輕輕替她拭去淚水,只覺那淚水濡濕了自己的手,也濡濕了自己的心,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似乎都被這淚水漲得滿滿溢溢,再也盛不下別的東西。
殺伐聲由遠而近,坡下燃起接天的火把,天燕兩軍將士在錦石坡下搏力廝殺,章王縱是文弱,也被夜風中的血腥之氣激起了幾分豪情,見時機已到,右手勁揮,身邊副將一聲大喝:「殺!」坡前坡后數萬精兵齊齊沖了下去。
此時此刻,她軟軟依在林歸遠懷中,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倦,為什麼,慶氏二百年的仇怨要由自己來承擔,要由自己這個弱女子來攪起這驚天風雲,她只想依在兒子的懷中沉沉地睡過去,踏踏實實地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
這少年眉彎目秀,唇紅齒白,見思月郡主盯著自己,拜倒于地,輕聲道:「秀兒拜見月姨!」聲音婉轉清澈,竟是女子聲音。
這二十年來做的事情,到底是對是錯呢?自己親手殺了她,奪走了她的兒子,多年來將解氏皇族一個個剷除或暗殺,讓解氏宗族凋零,這又到底獲得了什麼?為什麼還是這樣的空虛與痛苦,為什麼還是時時想回到那與他初遇的幸福時光?
林太后緩緩傾下身子,逼近林歸遠面容,直望到他的心裏:「你還是忘不了那個小孽種是不是?你死了那條心吧,她爹娘死在我的手裡,你和她永遠都沒有可能的。再說了,姑母要你娶解宗秀,有更深遠的安排,你只記著,這是為慶氏族人所做的犧牲,就可以了。」
「王爺,到這錦石坡的燕軍數量不多,看樣子只有兩萬人左右,不象是燕軍的主力啊!而且———」那副將言道。
陸卓影悄悄向喬慶德使了個眼色,喬慶德微微頷首,道:「王爺,喬某倒有一計,說不定可使燕軍吃個暗虧,還可以保得仁州城安全,如果行得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大敗燕軍,王爺也可立下不世戰功呢。」
秋雨綿綿下了數日,蕭慎思的心情也如這秋雨一般,濕濕漉漉,身心粘稠,極不舒服,他不知何時才能引出林歸遠,也不知有音等人能否順利到達各自的目的地,完成各自的任務,只是每夜潛去舒幼節府中聽到前線一切正常時,鬱悶的心情才稍稍得以松解。
「我與皇上是洛妃所生,是孿生姐弟或兄妹。」
「快快說來,立下不世戰功本王不敢期望,只要能守住這仁州城到大雪時節,太後下諭允我回京,我就謝天謝地了。我實是想我家燁兒、熾兒啊,也不知他們在宮裡住不住得習慣。」章王想起被太後接到宮裡的兒女,便是心亂如麻。
林歸遠如一隻巨鵬,在夜色中悄無聲息地掠過皇城重重高牆,直奔東面的長恨宮,如幽靈一般輕輕落在雲蘿紗窗之下。他獃獃望著屋內跳動的燭光,卻怎麼也不敢邁出這一步,他怕最終面對的是無比殘酷的真相,是否定自己過去所有努力與掙扎的真相。
林太后緩緩坐直身軀,道:「遠兒,你跪下。」
蕭慎思細觀她言行,忽覺這位秀雅公主十分值得信任,如自家妹子一般親切貼心,這一刻,更深刻地了解了霞姨當年是何等洒脫的和-圖-書一個奇女子,他心中一酸,輕聲道:「秀兒妹子,把你給拖進來,實是對你不住了。」
「那怎麼辦?」章王急問道。他自幼因為身子較弱,便未曾學過騎射,長大后也只是做著一吟風弄月,玩鳥鬥雞的閑散王爺。何曾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要上戰場,面對這號稱天下騎射無雙、如狼似虎的燕國精兵。這時聽得陸卓影這樣一說,更是六神無主,慌了心神。
正在這時,一名信兵疾奔上谷頂,跪低稟道:「啟稟大人,將軍,仁州城頭插上了九龍旗了!」
這日辰時末,雨終於停了,天空也慢慢露出一絲燦爛的陽光,思月郡主正帶著小魚兒在院內清著落葉,忽然聽到院門被輕輕敲響,正是與青太妃約定聯繫的暗號,她忙輕輕地將院門開啟,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擠了進來。
解宗秀正顏道:「蕭家哥哥,母親派我來,是有要緊事轉告於你的。」
她越說越是激動,嘴角再度滲出鮮血來,猛然拂開林歸遠欲扶住她的雙手,倚住床頭,輕聲道:「姑母要你娶她,不是讓你愛上她,也不是讓你和她歡好,你暫時委屈一下,做做樣子,待大計得成,姑母自會『好好』地對待她。」她仰望帳頂輕雲紅紋,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空洞的笑容來。
他一時有些慌亂,轉向陸卓影道:「陸侍郎,這燕皇親自到了仁州,只怕形勢嚴竣啊,也不知我們能不能擋得住。」
他面上笑容極為僵硬,低聲道:「燕行濤,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這麼多年不見,你可是風光得很啊!」
清洛眼中露出些許笑意,接著又倦怠地閉上了眼睛。
林歸遠怔怔坐于床邊,直至更鼓聲再度傳來,他猛然跳起,衝出房去,衝進綿綿秋雨之中,如飛鳥般在城中接踵的屋脊上掠過,掠向那隱於重重光明之中的黑暗宮殿。
林歸遠忙將她輕輕扶起,細探她的脈搏,感覺她體內寒氣漸去,內息隱生,抑制住心中激動,輕聲喚道:「洛兒,三妹!」
「劍谷秦紫辰墓碑上的十六個字,你也知曉,大哥會是什麼淚印嗎?那龍鳳雙氏,血魔咒解又是何意思?」
「哦?」蕭慎思漸漸不安:「莫非是林國舅的———」
林太后喘息漸止,迷濛中睜開雙眼,看清是林歸遠將自己攬住,兩行清淚流了下來。這一刻,她真切地感覺到親生兒子身上如春陽般的溫煦,自己多久沒有與兒子這般親近了?打他小時候起,自己便對他是愛恨交織,總是在他身上看到那人的影子,總是恨他身上流著劍谷之人的血,縱是悄悄出宮去探望他,卻也始終只是冷冷地對他。
林歸遠眼神恍惚,頹然坐落於地,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我娶解氏女子?」
陸卓影卻十分鎮定,他望向仁州城方向,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道:「等會你讓人將這封信射上仁州城頭,燕皇自會乖乖地留在仁州。咱們把主力悉數撤往寒楓澗,太后的計劃可是一步也不能錯的。」
清洛等得一陣,見他只是發獃,再也支持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這時,院外已傳來子時三刻的更鼓之聲,兩人這番交流竟耗去了半夜的時光。
清洛再度睜開眼來m.hetubook.com.com,直直地望著林歸遠,仍是無法出聲,但她的手指卻在林歸遠手心裏極輕微地勾動。林歸遠心一動,知她是何意思,輕聲道:「三妹,你別急著說話,我去多拿幾本書來,給你念詩念文,聽到你想要的字,你就手指動一下,好不好?」
眼見她面色蒼白,四肢顫抖,林歸遠知是那冰火之毒再次發作,他將她扶正倚住自己身軀,右手按上她的背心,真氣源源不斷地輸了進去,片刻後面色大變,撕心裂肺地疼痛:原來,原來姑母已油盡燈枯,活不過一年之數了。
喬慶德和陸卓影立於他身後,兩人對望一眼,閃過嘲笑得意之色,陸卓影旋即裝出一副恭謹的模樣道:「王爺,如果死守仁州城,只怕也不是個辦法。現在最怕就是燕軍從仁州城西的涓水搶渡過來,那樣前後夾擊,仁州城遲早會被燕軍攻破。而且我們再無活路。」
「不。」林歸遠似是想起了什麼,猛地坐直起來:「不,姑母,您要遠兒做其他的事都可以,遠兒不要娶秀雅公主,不要!」
「太后是你親生母親,她才姓慶,你姓燕。」
「王爺,眼下之計,唯有將城內守軍和南面的援軍抽調五萬人馬,王爺親率這五萬人馬趕到涓水河畔的錦石坡設伏,陸侍郎率五萬人馬守城,我則帶著兩萬人馬出城誘敵,將燕軍誘至錦石坡,只要王爺和我能將燕軍主力大部分誘往錦石坡,陸侍郎便可傾盡城中人馬出城將燕軍殘餘人馬消滅,再與我等前後夾擊燕軍,這樣自可大敗燕軍了。」喬慶德道。
林歸遠想起姑母命不長久,心中難受,懷疑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低下頭去,囁嚅道:「沒什麼,姑母,是遠兒胡思亂想。」
蕭慎思一愣,旋即笑道:「秀兒妹子說得也有道理,那的確不是一處好地方。」
這一戰直殺到半夜時分,燕軍的喊殺之聲方逐漸低了下去,章王眼見己方得勝,欣喜不已,沒料到自己初上戰場竟能取此大捷,不禁有些手舞足蹈。也沒將己方五萬人馬的慘重傷亡放在心上。倒是他身邊的副將湊過來低聲道:「王爺,情形有些不太對。」
章王一想也有道理,便未放在心上,志得意滿地喝令整隊回城。他想到自己將燕軍擊敗,立下不世戰功,更是心頭激動,策馬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夜色中疾馳向仁州城。
林太后猛然一顫,是啊,這世上定還有族人存活下來,他們世代受苦,自己是皇族直系後裔,怎能將他們拋下不管,無論如何都得將他們救離苦海才行,『天印咒』不解,解氏江山不倒,劍谷之人不死,龍氏之人不除,自己是絕對不能咽下這口氣的。
林歸遠愣了一下,行到她身前跪低叩首:「姑母。」
解宗秀滿不在乎地道:「蕭家哥哥切莫這樣說,我這人,小事糊塗,大事還是精明的,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心裏自有主意,你說吧,該怎樣做,我一定會幫你的。」
他緩緩落下淚來,這一瞬間,他對她的懷疑消失不見,姑母以身事仇,將自己撫養成人,忍受這刻骨之痛籌劃慶氏復讎大業,命在旦夕,自己怎還可懷疑於她?她發下血誓,說自己是慶氏後人,如果自己不是,www.hetubook.com.com她又何必如此辛苦籌謀,要讓自己坐上那個血跡斑斑的寶座?
「哦?!」喬慶德驚呼道:「燕皇親自到仁州了嗎?」
那少女解宗秀開心笑道:「是啊,月姨,母親出宮不便,又有緊急事情,只能是我溜出宮來,見您和蕭家哥哥了!」說著彎腰掐了一把小魚兒的臉蛋笑道:「喲,這小娃娃,長得真是可愛!」
林歸遠找來十幾本詩文,一首首詩、一篇篇論策慢慢地讀著,室內燭影搖紅,室外秋雨綿綿,他右手執著清洛小手,恍如進入了一場既纏綿又驚魂的夢中。
兩個時辰后,天邊隱隱露出一抹魚白,陸卓影負手立於落花谷頂的松樹之下,冷冷看著谷底垂死掙扎的章王及他上千名親兵,輕笑道:「王爺,你可不要怪我,要怪你就怪太後去吧。」
這夜她再度驚醒,攬被而坐,憤恨片刻忽輕笑道:「看來真是命不長久了,呵呵,燕行濤,你不用再纏著我了,你等著,我很快就會來與你見面了。解宗珏那小子還等著與你交戰呢,多好玩啊,你絕對想不到他的母親是誰吧?就讓你們互相殘殺吧,誰讓他的母親將我推入無底深淵,我寧願永遠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們為何要對我這麼殘酷?!你們劍谷欠我們慶氏的血債,你欠我的情義,我要一一向你討還!」
解宗秀『卟哧』一聲笑了出來:「喲,大名鼎鼎的蕭大將軍也是這般拘於俗禮啊,我可是最不喜歡人家叫我公主的,我只恨這輩子再也不要呆在那皇宮才好。」
喬慶德立於他身側,笑道:「可笑這書生王爺,還以為真的勝了燕軍,哪知道錦石坡那裡我們只是引來小部分燕軍,卻耗掉了他從京城帶來的直系人馬,大人,您是沒看到他看見仁州城頭的燕軍大旗時那副窩囊模樣。我只是稍稍建議他往這落花谷而逃,他就沒命的衝過來了。」
「原來,姑母說你身上流著解氏的血,你竟是皇族公主。」
林歸遠見她眼神越來越渙散,焦慮不堪,急喚道:「姑母,你不要走,慶氏族人還等著你拯救啊,姑母!」
「蕭家哥哥就是聰明,正是如此,太后說她兄長林國舅有個兒子,叫什麼林遠君的,剛從外遊歷回京,人品無雙,說要為我選為駙馬,母親聽太后口氣,竟是不容拒絕。只好借口說要問問我的意見,但太后臨走時說了只給三天時間讓我考慮,所以母親派我來問問蕭家哥哥,下一步該如何行事?」解宗秀取過桌上一塊糕點,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細細地喂于小魚兒口中。
這一個個字,一句句話如同重鎚狠狠擊打著林歸遠的心,手中《國策》掉落於地,他緩緩轉向清洛,見她似是極度倦怠,但兀自堅持著望向自己,似是還有何話要表達出來,心痛難忍,喃喃道:「原來,原來你已知道我是慶氏後人。」
「那好,你準備準備,半個月內,與秀雅公主成親。」
林歸遠不敢動彈,過得片刻,再次感到清洛的手指在輕輕的勾動,方慢慢向她望去,只見她秀眸半睜,望著自己,但眼中儘是迷茫之色,顯是神智尚未恢復清明。
「不會啊,末將已經將他們的主力全部引過來了,定是後面行得慢的人馬被陸侍郎率領的五萬m.hetubook.com.com人馬從後面給殲滅了,不然就都在這處,倒是省了我們的事啊。王爺,我們還是速速回城吧。我方將士死傷慘重,十分疲乏,得回城好好休整才是。」喬慶德道。
「為什麼?!遠兒,現在只有她的母親才能用『寒星石』解『天印咒』,而且需得你親自出面,你的真實身份一旦被她知曉,她會怎麼樣?只有把她的女兒握在我們手裡,她才會乖乖的聽我們的安排。」林太后冷冷道。
陸卓影從馬鞍旁取下一個錦袋,遞給喬慶德道:「等下待章王死後,你去取來他身上印章,將這幾封信簡蓋上他的印章,太后急等著用。」
她努力讓林歸遠輸入的真氣與自己的真氣相融合,帶動內息緩緩運轉,將冰與火兩股氣流散入經脈之中,吐出一口腥血,閉眼片刻,低聲道:「遠兒,你懷疑姑母什麼?」
天色昏暗,秋風勁起,吹得軍旗獵獵作響,章王眯起眼來,勒緊身上白裘披風,瑟縮著望向錦石坡邊這五萬人馬,總覺有些惴惴不安,可當此時,也毫無他法,只得在心中不停祈求菩薩保佑,擊退燕軍,保得全家性命。
「昨日,太後娘娘來了思月宮,同我母親細談一番,說是要替我做主擇一駙馬。」
清洛卻似是甚為著急,嘴唇不停嚅動,就是無法說出話來。
蕭慎思早聽得院內對話,見解宗秀踏入房來,忙上前行禮道:「見過秀雅公主!」
秋雨逐漸淋濕了他的發梢,他的長袍,他卻不能移動一步,直至聽到屋內傳來林太后的一聲呻|吟,方如夢初醒,輕啟木窗,躍了進去。
章王不及細想,喬慶德策馬過來,朗笑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旗開得勝!」
她漸漸喘息起來,冰火在骨中相煎,內息如同一個個漩渦滾過五臟六腑,她蜷縮成一團,感覺這秋夜是那樣的漫長,她眼前漸漸朦朧,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麼,卻指間一片空虛。
林歸遠見她似是急得要掉出淚來,心中也十分難過,柔聲道:「三妹,你別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燕九天不是我爺爺,真的不是,你們都誤會了!」
眼見清洛十分疲倦,強自支撐著聽他讀詩文,他勸了數遍,但清洛就是不肯睡去,林歸遠無奈,只得繼續這艱難的溝通過程。
林歸遠見她眸中迷茫之色漸消,焦灼之色隱現,知她已認出自己,喜道:「三妹,你醒了就好了,你喉間寒氣未消,不要急著說話,慢慢來!」
「火龍印生,淚封印解,龍鳳雙氏,血魔咒解,你是火龍印,大哥是淚印。」
「喬將軍,這燕軍人數怎麼這麼少,他們主力是不是還在城下啊?」
林太后這幾日睡得極不安穩,自那日夢到他以後,如被無窮絲線纏繞住似的,他竟夜夜都來入夢,不是與自己夜半在流光塔前練劍,就是從身後抱著自己輕聲呢喃,有時夢醒,那溫暖的感覺令人無限恍惚與惆悵,轉瞬就是淚痕斑斑。
林太后竟似回到了二十年前,自己帶著兒子離開靖南山,費盡周折找到樂州的慶氏皇族守墓人,那林維岳對自己一見傾心,願意認下君兒,願意與自己守住那份寶藏,那時君兒已會用那幼稚的奶音聲聲喚著「母親」,自己是多麼想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一天天長大,卻最hetubook.com.com終被仇恨推著進了這個皇宮,從此踏入這個深淵,再也不得脫身。
「你聽著,現在只差一步就能解除慶氏族人所中『天印咒』,姑母問你,你願不願意犧牲你自己,來拯救自己的族人?」
「怎麼了?我們不是取勝了嗎?」章王見他掃了自己的興頭,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燕皇是你親生父親,你母親叫慶若華。」
過得片刻,他身邊副將臉色一變,道:「王爺,來了!」章王用心聽了片刻,方感覺到大地在隱隱震動,低微的喊殺聲漸漸清晰,想到喬慶德正將燕軍主力引來此處,大戰在即,他緊張不已,手心背心濕透,被秋風一吹,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寒噤。
他越讀越是心驚,越讀越是難以相信,清洛費儘力氣在他手心點動出來的話語如一個個炸雷,震得他心魂破碎。
林歸遠眼見姑母沉沉欲睡,體內真氣絲絲欲斷,心呼不妙,不斷向她體內輸入真氣,湊到她耳邊急喚道:「姑母,不要睡,姑母,遠兒再也不違逆您了,遠兒再也不懷疑您了,求求您,不要丟下遠兒!」
兩人相視大笑,均是十分得意,笑得片刻,喬慶德道:「陸侍郎,這仁州城也成功讓給燕軍了,這章王我也給你引到這落花谷了,接下來該怎麼做,請大人示下。」
清洛卻只是半睜著眼睛看著他,嘴唇微張,氣息微弱,似是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這個時候他恨不得自己變成三個人才好,一個留在這京城,一個去找燕皇,一個去找小墨,可畢竟分身乏術,權衡再三,還是覺得留在京城更為重要。他怕林太後會對當今皇帝下毒手,只有儘快找到林歸遠,才能制止這件事的發生。
解宗秀大喜:「蕭家哥哥果非常人,總有一天,我非把母親帶離那處不可。」兩人相視一笑,短短數句話,蕭慎思便覺霞姨這個女兒實是明慧可愛至極,不同於一般的宮廷女子。
他漸漸感到喉頭髮干,腦後一陣陣收緊,手腳冰涼,心中一片迷糊,到底什麼才是真相?是姑母所發的血誓,還是洛兒耗盡心血所『說』出來的話?自己到底該信誰?自己到底是姓慶還是姓燕?
「妹子請說。」
思月郡主見明霞之女秀雅公主長得這般英秀明慧,心中極是歡喜,拉住她的手再也不願鬆開,將她領入房中。
林歸遠獃獃望著昏暗燭光下膝下的那塊青磚,如青煙浮動,迷濛了雙眼,沉默良久,終苦澀道:「遠兒願意。」
思月郡主略略思考,恍然大悟,忙將她拉起,激動道:「你是宗秀?!」
章王聽了大為意動,自己既不用去冒險誘敵,也不用死守仁州城,設伏錦石坡,萬一形勢不對,南面是平原,還可以隨時逃往後方,不禁笑道:「喬將軍不愧久經沙場,真乃妙計也,就按喬將軍所說計策行事吧。」
蕭慎思心中感激,沉吟片刻,道:「秀兒妹子,你回宮請霞姨答覆林太后,就說你要親眼見見那林遠君后再作決定,到時你就將他引到那處地方來。」說著在解宗秀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旌旗蔽空,章王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登上仁州城頭,眼見城下燕軍十幾萬精兵軍容鼎盛,士氣如虹,頓覺頭暈目眩,顫聲道:「喬將軍,陸侍郎,這,這仁州城可還守不守得住?」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