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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迷香

作者:四葉鈴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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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九幽教左護法 第十七章 真真假假

第三卷 九幽教左護法

第十七章 真真假假

上茅廁的路上,冷風撲面而來,吹得她一個激靈,頭腦頓時清醒了幾分。捏著鼻子蹲在茅廁里,暗香依依暗暗思量,自己實在沒把握在顧不迷手裡同時護住自己又護住莫七彩,而且她名義上雖是顧不迷的妹妹,但實際上卻是顧不迷的下屬,凡事都得聽他的,今後在九幽教混日子還得看他臉色,頂撞上司撕破臉皮的事不到迫不得已實非明智之舉。
紅楓山莊內安插了九幽教的人,這點暗香依依早已知道,可消息的真實度未必就是白分之百,其中若出了什麼岔子,說不定就傳來了錯誤的消息.尤其是傳來莫七落在紅楓山莊這個消息的周禾突然失蹤了。
來者是九幽教駐守在半嶺鎮的弟子,名叫張長生。張長生擺的那幾個手勢, 是九幽教的暗語。暗香依依隨身帶著的小冊子上都有記載,只是暗香依依懶惰,自上次拿出來看得頭暈眼花之後,就冉也沒心思瞧那冊子,此刻自然不知道張長生說了些什麼,其實張長生只說了一句話:請他二人隨他去一處地方。
只知從此以後,對他的幻曲分外厭惡,因為她發現,無論她武功有多高,也抵擋不住自己的心魔作祟。
想起早先她爬到他腿上,抱他、親他的尷尬,暗香依依不由得將目光瞥向一旁。
聞存,她怔在當地,莫名地看向顧不迷,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甚至有了讓她逃走的衝動。或許腦海中太執著于「殺人」 二字,她便沒能聽出當下顧不迷言語中的另外一層意思,曾經的暗香依依殺人如麻,可顧不迷卻問她:從未殺過人?
見他回頭,她微微一怔,急忙放開了扯住他衣袖的手,只是放得太快,反而顯得有些刻意。
暗香依依暗中改變主意,莫七彩卻不知道。
慕容逸立在山崖邊,看著暗香依依一點點接近自己,不躲也小避,一臉笑意,似已在此等候多時。
顧不迷仰頭看向對面山峰,山體陡峭直插雲霄,仰頭看去竟望不到山巔。不僅如此,此山與其他山甚是不同,崖壁似被鬼斧劈鑿過一樣,直立陡峭,寸草不生,很難借力,暗香依依心裏正嘀咕這可怎麼辦啊?便聽顧不迷道:「看好了!」只見他提氣縱躍倏然飛身而上。
顧不迷在山頂等了許久也不見她上來,正轉身欲走,又停下了腳步,回身向山崖下望去。忽見一人衝破雲霧,一縱一縱地以又好笑又難看的姿勢躥了上來,絲毫不用借外物之力也絲毫沒有聲音,就那樣一躥再躥地到了他面前。
紫漆木琴所奏幻曲可令人陷入幻境,武林大會上,暗香依依就曾因顧不迷的迷心疊曲當眾陷人幻境,唱了一首丟人的《冬天里的一把火》,嚇跑了顧不迷也讓自己「名聲大噪」。
他思忖片刻,不管引他向南的是誰,都有他的緣由。
他回頭盯了她一眼,她訕訕地退後幾步,站定。
暗香依依見顧不迷神情不善,想是出了什麼亊,果然聽顧不迷道:「周禾失去了聯絡不知去向。」
一時無聲,尷尬越發重了。
暗香依依一怔,還末來得及說不,顧不迷已經躍進了客棧,三縱兩縱不見了蹤跡。
暗香依依轉身就走,忽聽顧不迷道:「要多走七日。」
在他的目光下,她忍不住退縮,不敢再與他的目光相對抗,便低下頭去,盯著他的胸口,期期艾艾地說:「我就不。」
暗香依依知道自己以前的形象太過彪悍,一時很難讓人信服,也不怪莫七彩不信她。為了增加可信度,她擺出和藹可親的表情,誠摯地說道:「莫七落是我結拜大哥,他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我會保護你的。」
半嶺鎮雖地處偏僻,但因土地肥沃,鎮民卻不少,相比前些時日經過的戚坊鎮還要繁華許多。
莫七彩神情獃滯,似被人操控的木偶般答道:「不在。」
「我……」她茫然吐出一個字……
莫七彩似若有所思,也不知道陷入兩人怎樣的幻境。神情頗為古怪,竟一時沒有回答。
豈料顧不迷突然在前面停住,暗香依依―個急剎車,險些撲到他後背上。
今日他戴了一頂玉冠,玲瓏剔透的玉質,配那一頭漆黑長發,在迷霧中看來恍然似仙。即便早已熟悉他模樣的暗香依依也不禁為這一幕怦然心動、險些亂氣息墜下山崖,好不容易鎮定心神搖搖晃晃地撐到了崖邊,慕容逸卻擋在前方不 肯讓開,還可氣地拿出扇子輕敲她腦袋,她一縮,再縮,瞪眼,冉蹬眼,你敲,還敲?氣息忽然不穩,她大叫一聲眼看就要掉下山崖千鈞一髮之際,他伸手抓住了她。她當即借力躍了上來,卻被他拉住了不放……
她以為莫七彩會怕,豈料莫七彩竟倔強地說:「我情願死在他手裡。」
其間,莫七彩去了一趟茅廁,暗香依依巴不得她自己暗中溜走,自然沒有尾隨。過了好一會兒,見她遲遲未回正以為她走了,豈料才歡喜了個開頭便見她又回來了,暗香依依一陣鬱悶,鬱悶之後也忍不住去了趟茅廁。
驚訝之餘,她卻又愁眉不展,左右思量,方才下了決心。大哥的親妹妹決不能傷在她手裡,她會盡一切可能保護她的周全,即便與顧不迷一戰將這方圓十里拆了,她也要莫七彩毫髮無傷地離開。
暗香依依卻神情自在,對她的嫌惡的目光視而不見,進了屋坐下,再見莫七彩向屋外張望時,忽然到了她背後,伸指點了她的睡穴。這次為避免再出差錯,她用了兩隻手雙保險,右手點一遍,左手又點了一遍和_圖_書,順利將莫七彩點到。暗香依依一邊扶住她一邊笑,看來點穴也不是很難嘛,一隻手不行就兩隻手嘛。
他笑道:「等你啊。趁顧不迷還沒上來,我們走吧。」
張長生反應很快,不等顧不迷發話,便在屋外以暗香依依足以聽見並能喚醒她的音量喚了聲:「左護法!」可二人等了片刻,屋內還是無人應答。
暗香依依並非路痴,只是喜歡偷懶,因有顧不迷在前帶路,便悶頭跟著也不記路,所以連走了半日,她早已分不清走了多遠又走到了哪裡。
為什麼是她?互相看了一會兒,她敗下陣來,好吧,誰讓他是少主自己才是左護法的。即便打架一決雌雄自己也無法完勝,頂多兩敗俱傷,傷人傷己不說,最重要的是累得慌,索性就聽他的吧。
她在山巔外飄上飄下,無處落腳,為了保持平衡手腳不能亂動,又不能開口說話,只得拚命使眼色給顧不迷讓他往後退一退給她個落腳的地方,可顧不迷明明在看她,卻明顯在走神,她眼睛都酸了他還是沒有反應。
這想法令他為之一震,風風火火地下了山,急於追去,可一陣東張西望這才想起自己並不知道他們走的是哪個方向。他正在猶豫要不要折返回去抓個九幽教的人問問,卻在這時,忽見一把飛刀插著一張信紙出現在前方樹上。
夜色漸退,天方見白。
她眯起了眼睛,掩飾住眸中一閃而過的促狹,挑起嘴角,上前動情地握住了慕容逸的手,與慕容逸道:「謝謝,謝謝你想我了。你也知道,我這人很好相處的,咱們今後一定要常聯絡!」說完雖未笑出聲來,嘴角翹起的弧度卻似一輪彎月。
鎮上九幽教有一處據點,自比不得祁陽山分舵的豪闊,不過是幾間清幽瓦房, 獨立的小院落,走進去倒也清爽乾淨。
「殺了她!」他目光一沉。
夜色深沉,他一轉頭。方才發現暗香依依竟然只著中衣就被他提了出來,此刻再說回去穿衣已然是多此一舉,好在夜色暗沉,兩人又是悄然行事沒人瞧見(張長生自動被忽略)。可當下看到被他拎著衣領還在爭分奪秒打著瞌睡的暗香依依,他再次不悅地蹙起了眉,低聲道:「再睡我就把你直接扔進王劍飛的屋子!」
周禾也失蹤了?暗香依依暗驚,繼湯斬失去下落,竟連周禾也沒了蹤跡,這事處處透著古怪。再想慕容逸的話,不只暗香依依,就連顧不迷亦起了疑心。
說是故人自然是見過的。
暗香依依傻眼了,暗暗心驚莫七彩的執拗與痴心。
顧不迷收回看向慕容逸離去方向的目光,側目看向暗香依依。
床上,淡黃色的帷幔里,莫七彩曼妙的身姿若隱若現,即便暗香依依是女子,見此活色生香情景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望著慕容逸離去的方向,唇邊笑意隱去,轉身望去,顧不迷恰在這時落在她身後崖邊。
此處山張長生與曲武藝二人打理。張長生將他二人迎進院時,曲武藝已在院中等候,一見顧不迷與暗香依依進來,當即跪拜行禮,隨後立刻將祁陽山舵主周觀的飛鴿傳書遞到了顧不迷的手中。
慕容逸抬起手指,繞起她鬂邊髮絲,一環一環,一繞再繞,終於察覺她堅持不住微微閃躲,方才輕聲在她耳邊柔柔笑道:「依依,我想你了。」
待暗香依依回來,見屋中莫七彩忽站忽坐一直望著屋門外,等得時間越久面色越發顯得焦慮,見她回屋目光中難掩嫌惡,好像和她待在一個屋子久了也甚是不舒服。
月上中天,暗香依依終於平復了心情折返回來,剛進院子便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仔細一看竟然是莫七彩。
咫尺之間,他的氣息撲面而來,鼻息如此接近,嘴唇就在眼前。她忽然又想到了她吻他額那一幕,頃刻間,面如火烤,臉如紅燒,紅了個透頂。
顧不迷指尖在琴弦上動得越來越快,暗香依依忽覺胸口一悶,便開始頭暈眼花起來,待所有癥狀消失,竟不知不覺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
暗香依依頓時哭笑不得,忽然想到一事,問道:「你怎麼確定是我先過來,而不是他?」他自然指的是顧不迷。
咫尺之間,她每一絲細微的神情變化,他都能看得仔細明白。這一刻,她目光凝在了他的唇上,臉色瞬間由白轉為大紅。他忽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心中亦是一悸,不知不覺也將目光下移凝在了她的唇上,出口的逼問竟變成了自己從未有過的低聲呢喃:「你殺還是不殺?」
她點了點頭,沒有言明為什麼。顧不迷也沒追問,只是忽然道:「你從未殺過人吧?」
慕容逸眯起了眼,垂眸看著她的嘴角,緩緩低下了頭,鼻息輕柔地吹過她的額頭。她額前垂著的幾縷髮絲,微微隨著他的喘息來回磨蹭,時而癢,時而熱,她忍不住抬眼望去,笑容仍在頰邊不變,卻有些僵硬。
雖然只有一個字,卻已讓她控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伸出顫抖得厲害的指尖,害怕地輕撫他的面頰,生怕這一刻就這麼消失在眼前,她動情地輕輕靠了過去,吻在了他的唇角。
懊惱只是片刻,她眼睛一眨,忽然舉起自己手中緊握之物,在他面前晃了晃, 笑道:「謝謝。」
她竟然聽到他回答說:「好。」
暗香依依頓時瞪大了眼睛,雙手一伸便緊緊扒住了客棧房檐,清醒地好似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
暗香依依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路輕功攀上崖壁,直到他的身影https://m.hetubook.com.com好像上了天際,被雲彩遮蔽再也看不見,心道:這回再想照葫蘆畫瓢很有些難度了,剛想到此忽然反應過來,別說照葫蘆畫瓢,就算是讓她飛上去也太有難度了!她從未飛過這麼高、這麼陡的山!而且顯而易見的,如果不能一口氣飛上去,中間難找借力的地方,很可能會掉下來摔死!如此一想,她竟嚇得額頭冒汗,不敢輕易上去。
他毅然決定一路向南追去。
眼下只見一路行去,群山環繞,山下水中盛開著接天連日的荷花,荷葉鋪展在水面上,大得出奇。現下已進入冬季,荷花卻開得這般茂盛艷麗,著實有些詭異。
慕容逸一笑,凝視著她臉上看似十分真摯的笑容,微一沉吟,忽然道:「莫七落不在紅楓山莊。」暗香依依還來不及問他何出此言,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山巔的雲霧中不見蹤跡。
她驚詫地看向他,「不!」她回得快速而堅決。
暗香依依需要極大的耐力與自我控制才能令自己的心跳不繼續亂下去。只聽慕容逸輕聲道:「依依,前方路途艱險,你要小心。若遇危險或困難,就把這個放向天空,我就會來到你身邊。」他將一物放入她手心。
紅楓山莊管理極嚴,庄中規矩之多不輸九幽教。但凡紅楓山莊主庄的弟子,一來沒有莊主令,就極少在江湖上走動,二來即便是生活在主庄,也未必會知道少主莫七落的確切消息。要想知道莫七落是否在紅楓山莊,恐怕還要問與莊主莫見笙最為親近幾個人室弟子方能得知。
二人不知來此何事,來得似乎極為匆忙,竟是星夜趕路直到半夜子時才到得鎮上投宿。
山巔呈蓮花形,他恰巧立在崖體凸出的頂端,擋住了她的去路。
風很大,吹亂了他的發。
她輕輕拍了拍心口試圖安撫自己躁動不已的心,暗嘆,此時此刻的自己真像是一名採花賊。也不知怎麼竟然還有點兒興奮?!再看床上美少女,她暗道一聲:對不住了莫七彩。暗香依依一伸手掀起床幔,伸指一頓亂點,直到莫七彩起初驚醒,到後來忽然昏厥過去,方才揮去額頭上冒出來的細汗,她小聲對著早已聽不見的莫七彩道:「不好意思啊,第一次干這種勾當,一緊張忘了睡穴在哪兒了。」
她偷眼看向顧不迷,見顧不迷已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對面,似乎也在目測距離,暗香依依迅速擺出一個類似蛤蟆的古怪姿勢,而後—提氣呼吸,一縱,飛上了半空,在空中轉換一個姿勢,再一縱,—縱,再縱,漸漸遊了過去。 經過途中的峰頂,她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依顧不迷所說輕輕落在其上,稍事休息,而後繼續一縱一縱地遊了過去。
他偷偷摸摸地上了山,卻發現他的暗香依依和那個讓他深惡痛絕的顧不迷已不在祁陽山了。
此番情景,在顧不迷看來,心中驚詫已難以形容。她似乎可以不需要在中間借力,還可以繼續往前移動,只是不知道還能走多遠。可即便如此,她這樣的滯空能力也已非常人能夠達到!
未默養傷月余,天天待在洞里吃了睡睡了吃,一個月後出洞發現自己變胖了。他對顧不迷越發地忌恨,發誓將祁陽山從下挖到上從里挖到外全部打通。可當務之急是先要找到他心愛的暗香依依。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如釋重負。
暗香依依一怔,只覺他若有似無地吹拂在自己頰邊的氣息無比燥熱。她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試圖與他保持一段距離,讓心頭忽起的漣漪與頰邊莫名的燥熱迅速散去。片刻,只是片刻,她忽然搖頭失笑。
莫七彩回頭看她,好像看見了鬼,冷哼一聲,再不理會她。
順著顧不迷所望方向看去,只見正前方隱約可見一處長興孤島,只是實在太遠,目力已不能完全辨識清楚。
屋內無人回答,他微微蹙起了眉,看了一眼尚未離開院子的張長生。
莫七彩醒來后,暗香依依趁顧不迷不在趕緊催促莫七彩逃走,可沒想到她竟然不走。
慕容逸轉過身來,唇邊笑意越來越深,道:「依依,你還在怪我上次丟下你嗎?」
顧不迷與暗香依依回鎮中據點會合,顧不迷見她不辱使命真的將莫七彩抓了回來,終於對她予以了一次肯定的眼神,好像一貫不中用的人終於幹了一件中用的事。
暗香依依搖了搖頭,道:「不怪,不僅不怪,我還很感激你。」
顧不迷目光一沉,再不猶豫,直接推開門大步走進屋去。
而今暗香依依自覺武功已高,以為幻曲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所以坦然留在屋中圍觀顧不迷審問莫七彩,豈料,她卻錯了。
她自山下躥了上來,見他站在山邊看著自己發獃,暗暗奇怪,想要在空中調整姿態往山頂移動,可發現去路被顧不迷擋住,也不知他當下在想著什麼似出了神。暗香依依想到自已當下的樣子著實不怎麼雅緻,可也不至於讓他看到失神吧?!
一路無話,二人下了山,山腳不遠處有一村鎮,名曰半嶺鎮,顧不迷照例在鎮口留下記號,方才進入鎮中。
可她沒那個本事將從前的暗香依依揪回來問個仔細,只得問莫七彩為何這麼說,莫七彩卻覺得她虛偽,全然不再理會她。她只好乾瞪眼,自己躲到一邊去抓腦袋。
暗香依依認命地轉回了身,望向對面,心想顧不迷先過去,可一抬眼卻發現顧不迷在看著她,明顯在等她先過去。
莫七彩十分堅持,言明一定要m.hetubook•com•com見到顧不迷再走!她問及緣由,莫七彩卻不說,顯然對她頗有防備和芥蒂。
這麼高她依舊可以不藉助外力,她究竟可以滯空多久?他難以想象。
一點點接近孤島,只見對面平地其實並非孤島,而是另一座山的山頂,遠看似孤島。只是這山峰形狀古怪,兩頭尖,最近的落腳地狹窄,就算輕功高超者,若是拿握不好尺度也會不小心掉下山崖。
暗香依依並不隱藏自己的想法,直接道:「是。」
此刻的莫七彩依舊沒有清醒,四肢被粗麻緊緊綁在一起,模樣甚是狼狽。莫七彩就這樣被人丟擲在院子中央冷硬的地面上。現下已入冬,天氣已然變涼,莫七彩不知被丟擲在這裏躺了多久,面色都已發青。
他眸中閃著動情的柔光,似看出了她強撐下的動搖,憐惜地撩起她的鬢角,將那幾縷頑皮的髮絲繞在她耳後。
二人剛在鎮上客棧住下,張長生便得到了消息,急忙告知顧不迷。
眼前有個鼻子,而她的嘴正親在那人嘴角,她猛地驚醒過來,發現此時此刻她竟坐在顧不迷的懷裡,雙臂攬著他的脖頸,還親……親……親了他?!
顧不迷向前走了一段突然停住了腳步,暗香依依一時未有反應比他多向前走了兩步,突然發現前面竟是萬丈懸崖,驟然停住腳步仍不小心踢下去一個石塊,竟然完全聽不見落地的聲響。
顧不迷心裏想什麼暗香依依自然明白,也不待顧不迷問,便道:「他突然出現在這裏,與我說,莫七落不在紅楓山莊。」手中之物卻悄無聲息地暗暗藏了起來。顧不迷聞言目光一沉,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雖對她的話將信將疑,他卻也沒有再問。
她探頭向下看,只見山腰被濃霧遮蔽,根本看不到下面是何模樣,冷風陣陣襲來,她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她猛地大力騰空而起,險些撞翻了顧不迷面前的琴,捂著眼睛跌跌撞撞地匆忙逃離,根本沒有勇氣去問,剛才那句「好」是他的回答還是她的幻覺。也由始至終沒有想過,她為什麼會,又怎麼能坐到他的腿上?就那樣……輕易得逞……
在琴聲響起的剎那,屋中武功最弱的莫七彩最先陷入幻境,暗香依依聽到顧不迷問莫七彩:「莫七落是否在紅楓山莊?」
目光無處可放便四處游移,暗香依依又看到了地上的莫七彩,這才想起應該先給她鬆綁,正欲上前,忽聽顧不迷道:「想要救她?」
她說得甚是真摯,豈料莫七彩卻似更加肯定了她是假仁假義意圖欺騙她,當下看著她的目光更為輕蔑,冷冷道:「誰是你妹子!論年紀你比我小半年,你說與我哥哥結拜那根本不可能!大哥如此心高氣傲之人怎會與魔教中人結拜?再說你 殺了十七哥哥,雖然我不知道哥哥為何不—劍殺了你,但他也絕不會與你結拜!你巧言令色,說這番話與我聽不過是想討好我,進而討好我哥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我哥多年,我哥卻不喜歡你。你雖然隱藏得好,別人不知道你的心思 我卻是知道的!」
暗香依依心神一震,暗道:慕容逸果然沒有騙她,那麼究竟是誰傳遞的假消息說莫七落回了紅楓山莊?繼而又聽到顧不迷問道:「莫七落人在哪兒?」
顧不迷徑直走向暗香依依的床前,見她睫毛微動顯然已察覺他進來了,卻仍裹著被子閉著眼睛不理會他繼續睡著。顧不迷雙眉蹙得更緊了,立在床邊,與她道:「紅楓山莊九弟子王劍飛與莫七彩一個時辰前來到鎮上,你隨我……」他的話還沒說完,暗香依依已經拿被子捂住了頭。顧不迷見此情形再無耐心解釋,突然出手將暗香依依自溫暖舒服的被窩裡拎了起來,不顧她的掙扎以及屋外張長生的驚愕,一路拎著她她到了莫七彩二人所住的客棧外牆。
暗香依依怔在當地,莫七彩的一番話再次讓她糊塗起來,她喜歡莫七落?她怎麼又變成喜歡莫七落了?!
暗香依依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據她所知,莫七彩是紅楓山莊的大小姐,武林公認的第一美人,別說紅楓山莊,就是放眼整個武林,也沒有男人願意或是捨得讓這樣的大美人變成現下這個樣子吧?
看過飛鴿傳書,顧不迷雙指微一揉捏,紙片便成了粉末消失不見。
躲在房檐上,眼見顧不迷及王劍飛的身影先後消失在暗夜中,暗香依依偷偷摸摸做賊一般在客棧里黑燈瞎火地摸來摸去誤闖了好幾件客房才找到了莫七彩住的屋子。
目光相對,她沒有躲,忽見他微微一偏頭,在她耳畔細語呢喃道:「都叫你別這麼看我了。」
底下是萬丈懸崖,對面又距離過遠,中間只有一處可以借力,就算是輕功高超者。稍有不慎也會迭地粉身碎骨。
慕容逸的話是否可信是個未知數,這點不僅暗香依依清楚,顧不迷也清楚。暗香依依說完這句話,顧不迷沒有回應,只是照舊前行。
暗香依依從不知道自己的輕功很特別,只知道這蛤蟆縱使用起來雖然難看,卻最是輕鬆,只要掌握好呼吸速度,就沒有達不到的高度,唯一的缺點是不能亂了呼吸,這是最重要的一點。否則必定摔得十分難看,尤其現下這個高度,摔下去不是難看而是根本不能看。
」哦,為何?」慕容逸的目光柔和得似要滴出水來。
暗香依依見她神情,不似要與顧不迷來一番不切實際的兒女情長,雖心中疑惑她究竟要與顧不迷說些什麼,可也不能強求和圖書她說與自己聽。只是一想到方才顧不迷讓自己殺了她,暗香依依便一陣心寒,只得嚇唬她道:「你別天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少主的脾氣,估計你還沒張嘴就被他咔擦了。」 暗香依依橫眉豎目比劃一個抹脖子的樣子。
眼見顧不迷神色不善,張長生一頭冷汗,下意識向後退了幾步。
暗香依依仔細想了想忽覺自己笨得要死,她為什麼要陪著莫七彩一個勁傻傻地等顧不迷回來,她完全可以將莫七彩暗中撂倒然後扛了她丟回客棧了亊。
莫七落不在紅楓山莊已經可以肯定,是誰傳遞的假消息,一時卻不知答案。
這得來不易的肯定眼神卻讓暗香依依心中很不是滋味,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怨念。
幻境中,暗香依依看到藍楓將自己抱在懷裡,眼角眉梢都是寵溺的笑,她只覺得心中滿滿的都是幸福,幾乎將她溺斃。可忽然明白過來,這一切只是是假象!藍楓不可能出現在她面前,不禁心痛如絞,可她依舊貪戀這一刻溫存美好,,即便這不是真的。
她微微挑了下嘴角,似笑非笑道:「難道你還怕我看不成?」
他上前幾步,低頭與她目光相對,目中的寒光讓她心生戰慄,「殺了她!」唇齒間他陰戾地吐出三個字。
顧不迷見狀哼了一聲,又低聲道:"我引開王劍飛,你進到莫七彩的屋中將她抓了。」
可那幾人武功一個比一個高,都非輕易可招惹的人物。顧不迷起先也未曾想打他們的主意,豈料,第二日小鎮上就來了兩個紅楓山莊的故人。
「因為我回到了九幽教。到了那裡我才知道,九幽教才是我真正應該去的地方。」她微微輕笑,雲淡風輕地道。
顧不迷指著他們所在位置與孤島間若隱若現的一個柱形山巒峰頂,道:「需在中間借力,到達對面。」
莫七落究竟有沒有回紅楓山莊?當下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應是抓一個紅楓山莊主庄內的弟子問個明白。
她在底下猶猶豫豫半天,頂峰上的顧不迷想是等不及了,用內力對她喊道:「上來!」只聽那聲音像是天上傳來一般,可見峰頂有多高。
暗香依依蹙眉問道:「沒有其他路了嗎?」
兩人正在一家食館吃面,對面便坐了個陌生人。
「若是他……」慕容逸將手中摺扇打開,向外輕輕一扇,其意不言而喻。暗香依依目光一凝,看著他的目光頓時變得複雜。如果他候在此處要殺顧不迷可謂輕而易舉,是該慶幸是自己先過來,還是他只不過是在開玩笑?如果說顧不迷的心思難猜,慕容逸就是難猜的N次方。
在祁陽山裡胡亂轉了一氣,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禁開始胡思亂想,他的暗香依依不會和顧不迷私奔了吧!
她真想把前任暗香依依的靈魂揪回來問個仔細,你……你說!你究竟喜歡的是誰?!
他似突然驚醒,鬆手放開了她,向後退了數步,突兀地轉身大步離去,徒然留下捂著喉嚨輕咳的暗香依依。
暗香依依知道顧不迷絕不是個有耐性的人,說不定一生氣就把她一人丟在這人跡罕至不辨東西南北的鬼地方,不由得急得團團轉,對山頂大喊:「別走,我馬上上來。」
開始什麼?她明明聽懂了,卻因為實在太懂了而蒙了,半晌沒有任何動作,直到他吐出三個字,「殺了她。」
他抬頭看向遠處雲霧中若隱若現漸漸接近的身影,放開了纏繞著她髮絲的手指,輕聲在她耳畔道:「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暗香依依一怔,見他轉身欲走,也不知為何匆忙間竟扯住了他的衣袖。
一旁的暗香依依將莫七彩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目光不由自主地轉而看向了顧不迷。
慕容逸止步回頭,自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種來不及掩飾的情緒,頓時心中一悸。
眼看自己一點點接近目的地,她依舊不敢有絲毫鬆懈,現在所在位置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要不是早已習慣,恐怕早就驗證了牛頓定律萬有引力自由落體了。
長出口氣,暗香依依想到方才他的失神險些害她墜崖身亡,心裏有氣很想教訓他一下,可一轉頭卻見他早已走遠了,無奈只得尾隨追去。
莫七彩睜開眼睛,看清立在床前的暗香依依,先是一怔,而後反應過來昏倒前的一幕,頓時翻身坐起,可一抬頭卻看到了屋中坐著的顧不迷,微微一怔,神情復又變得複雜。她揪住了自己的衣邊,似有些不敢相信地輕聲道:「是你?」忽然臉紅起來,竟這樣低下了頭去,目光幽幽地看向一角。
「別這麼看我。」他輕聲道,忽又向前,低頭靠近了她。
他沒有言語,幽幽地望著她,見她一臉懊惱,他眼角含笑,目光流轉間光華微現。
來人是個樸素的青年漢子,瞥了他二人一眼,沒有客套,亦要了碗面。小二退下時,那人卻將自己手指放于桌上只有顧不迷和她能看到的角度,快速擺了幾個手勢,暗香依依看的一頭霧水,顧不迷看到那人動作,漫不經心地用筷子在碗中戳了三下。
暗香依依一路上早就跟習慣了,閑來無聊就踏著他的腳印走,當下依葫蘆畫瓢,與他踩踏同樣的荷葉同樣的位置,像他的影子一樣跟在他後面。
而此時的莫七彩早已不堪重負昏倒在了床上。
暗香依依原本還擔心顧不迷用什麼切指,斷手腕的酷刑逼供,而今一聽只不過是讓她陷入幻境,便放下心來。可轉念一想,不知這幻境對莫七彩有沒沒有害處,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便沒有離去。
好不容易站和-圖-書在莫七彩的床邊,她心情激動地搓了搓手。
山頂積雪常年不化,一陣雲彩飄過,只見蒙濛霧氣伸手不見五指。
暗香依依提心弔膽地撥開重重雲霧,一點點接近,眼看即將到達,忽見對面的孤島上濃濃霧氣中隱約似站著一個人。
下定決心后,她和藹地拍著莫七彩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好吧,等下他回來你有什麼話儘管與他說,顧不迷若敢傷你,我與他拚命!」
他微微挑起嘴角,細細地打量她,似在審視亦似若有所思,忽然無比幽怨地道:「我恨顧不迷。」
還記得當日在襄陽城,暗香依依被莫七落所抓,隨莫七落一起阻攔慕容逸的三人分別是紅楓山莊三好弟子秦楠、六弟子李維以及九弟子王劍飛。此番不巧來到半嶺鎮的正巧是其中一人王劍飛,不過除了王劍飛之外,還有他們的小師妹——武林第一美人莫七彩。
他拔下飛刀打開信紙,只見上面寫了一個字:南。
她掙了掙,察覺他沒有放手的意思,便沒有使勁地掙扎,知道他方才只不過是在戲弄自己,並無惡意,便懶得與他計較。早在看清是他站在孤島上時,暗香依依就已心生疑惑,當下自然先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驟然抓起她的衣襟,將她重重地按在了牆上,她只覺呼吸一窒。
實在是對自己的輕功沒有信心,她勉力試了幾次,都不敢攀越。可就在這時,忽然想到了自己許久未用的一門輕功——蛤蟆縱。
莫七彩睡覺時脫了外衫只著了中衣,暗香依依自己倒無所謂,但卻明白古代女子對貞操的矜持,便先為她套上了外衣,方才帶著她走了。
暗香依依深吸一口氣,先目測丈量了一下對面的距離,暗道以自己的輕功心裏著實沒底能兩跳飛躍過去,沒辦法了,只能用自己的獨門絕技了。
眼見莫七彩被顧不迷折磨,她想到莫七落對自己半年多無微不至的照顧,心生愧疚。剛想上前為莫七彩解開繩索,她就聽到了開門聲,一抬眼, 便見顧不及自內走了出來。
山頂風很大,她被吹得東搖西晃,髮髻也被風吹得散了開來。在風中張牙舞爪,時間長了,她已支撐不住,情急之下,突然湊近顧不迷,與他臉對臉,大眼對小眼,鼻尖對鼻尖。顧不迷突然回神,目光一凝,不由得向後倒退了一步,她方才平穩落地。
顧不迷道:「本教與紅楓山莊向來水火不容,你殺了莫十七,至今還是紅楓山莊的頭號敵人,若今日易地而處,你早已沒了性命。你還要救她?」
如果真如慕容逸所說,莫七落並未回紅楓山莊,那這個消息就是假消息,散播假消息的人必定是有意為之,前方等待他二人的說不定就是陷阱。此事可大可小,切不可輕率為之。
她黯然神傷,心中始終有一個結解不開揮不去,若時光能夠倒流,重回當初那一刻,她定會與他說:「無論我做錯了什麼,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蒙濛霧氣籠罩著他,那一身白衣上繡的牡丹暗紋迎風搖擺,張揚地盛開,神秘而飄逸
顧不迷一個眼神,暗香依依便領會了其中意思。上前欲點醒莫七彩,可點了半天方才找到解睡穴的地方,待解了莫七彩的睡穴,她一轉頭看到顧不迷早已等得不耐煩看笨蛋的眼神,便不服氣地回瞪了他一眼。她雖在鳳凰谷學了些點穴之法,可一直沒有實踐的機會,此番也是第一次實踐應用,有些差錯在所難免,有什麼大不了的呀,以為就你眼睛長得大會瞪人嗎?!在他沒注意的時候,她狠狠地瞪了回去。
顧不迷道:「有。」
顧不迷將琴放在桌案上,坐于琴前,輕撫琴弦,道:「我的迷心疊曲可令她陷入幻境,屆時我問她什麼,她都會如實回答。」
眼見天快亮了,說不準顧不迷很快就會回來,她忙背起莫七彩出了門。
「我不。」被他氣勢所迫,她後退一步,卻依舊堅持。
顧不迷似完全沒看見莫七彩的異樣和暗香依依毫不掩飾的促狹笑意,只是神情專註地輕撫著紫漆木琴,忽然撥動了琴弦。
他欲帶她走,她卻不動,只道:「慕容逸,我不會和你走的。」
慕容逸微笑著來到崖邊,指著崖底,柔聲問她:「你知道這裡有多高嗎?」 暗香依依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
顧不迷半夜得知此事,沉吟少許,便來到了隔壁暗香依依的屋外,立在窗口,喚了聲:「暗香依依。」
顧不迷依舊沒有回來。
她突如其來的笑意令慕容逸疑惑地拾起了眸。
他的目光她根本不敢看,此時此刻顧不迷的腿似乎成了一個燃著熊熊大火的爐子,而她就正好坐在火爐上,那滋味實在難以形容。
暗香依依都明白的道理,顧不迷自然更加明白。所以顧不迷不再急於趕路,而是要先確定這個消息的真與假。
她……她……究竟喜歡誰啊?
顧不迷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裡,雲淡風輕地道:「就從她開始吧。」
迷心疊曲是幻曲,與顧不迷殺人的琴功不同,它是一種特殊的樂音,混合內功用紫漆木琴奏響,可輕易勾起人心中的慾念、嗔念、痴念,只要有心魔之人, 都易陷入幻境。只是彼時的暗香依依並不知道,否則她絕不會站在一旁傻傻地聽顧不迷彈琴。
琴音忽停,她頓時脫離幻境,恢復了神志。
沿著盤山小路行去,一直到了山腳,顧不迷飛身而起落在荷葉上,一步步點著荷葉過了河。
她將莫七彩放在床上,一邊套上外衣一邊問顧不迷打算怎麼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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