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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迷香

作者:四葉鈴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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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相見時難別亦難 第二十九章 意亂情迷

第五卷 相見時難別亦難

第二十九章 意亂情迷

她咬著下唇,幾番掙扎,終於說道:「慕容逸,我愛的那個人不是你。」
在不遠處立著的蕭仁也將丁秀秀的番話全聽了去,想起教主在風雪中佇立的模樣,不由得悵然一嘆。
「什麼話?」她根本不相信,慕容逸是真心答應娶她。
他知道她開始怕了,可他心裏其實不想讓她怕,他甚至希望,她能一直如方才那樣,哪怕並非出自真心,哪怕只是一進糊塗。
而這時張海等人得知教主顧不迷已經出山的消息,忙帶著紅衣女子追出了山去。
沉默半晌,他方道:「既然要謝我,何不當面謝,這樣隔著一堵牆,著實沒有誠意。」
暗香依依終天自雪堆中解脫出來,但蕭仁仍不放心,為穩妥起見,她又被蕭仁安置在了慕容逸早先躺過的帳篷中,期間終於不必再始終保持清醒運功抵禦冰雪嚴寒,而可以小憩一會兒了。暗香依依此刻狼狽不堪,身上的衣服早因冰雪浸泡而濕透,最好儘快換上一身乾爽的衣物,又因她行動不便,需要人近身照料。但她身份特殊又是女子,九幽教里裡外外都是男人,無奈之下,蕭仁思來想去只得派人去求丁秀秀。
「我……」她依舊不相信他會捨得捨棄自己的武功,她只想看他撕去偽裝離開她的那一刻,如此便道:「我同意!」
屋外傳來風聲和他的輕咳,他還在門外,她無法入睡。
察覺到慕容逸一步步地接近,她抬起了頭,忽然想到百花谷峰頂他決絕而受傷的眼神,一想到他從那個時候起對自己的心意便是真的,她忽覺狼狽。她快步走進屋裡,將房門緊閉,將他關在門外。
聞言,她頓住腳步,聽他又道:「你心裏在怕,怕自己動搖,怕與我接近,怕情不自禁。你其實,是喜歡我的。」
慕容逸大聲打斷了她的瘋言瘋語,道:「是,我想娶你,讓你成為我的,只是我的!」
他按住了她脫衣服的手,將她冰冷的手握在手中一點點暖了起來,幽幽道:「原來這才是你的心結。」
「你怕了是不是?」她似早已料到他會怕,笑得越發輕蔑譏諷。可他卻道:「我想,既然我打算娶你,就要做好被你吸乾的準備。在你把我吃了以前,我要問你幾句話,只要你答應,我願意被你吃干抹凈,一點兒留。」
她始終不相信,顧不迷不在乎自己。她一定要等到顧不迷回來,親口問他為什麼,報有的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是啊,想你,滿腦子都是你,再沒有其他,就連得到你要付出的代價也給忘了。」
靠在門上,她控制不住地有些慌。
她邊哭邊笑道:「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肯定就不想娶我了。」她不待慕容逸回應,便附耳與他道,「我的落月迷香源自一個吸人功力的邪功,正著練叫落月迷香可增加對方功力,倒著練叫無敵媚功專門吸人功力,而我不巧,將落月迷香練倒了,成了無敵媚功。如果你娶我,我就吸盡了你的內功,讓你變成一個廢人。你還要娶我嗎?」
起先是因傷病無法出屋,後來在日漸等待和思念中變得不想動彈,如此,她已有半個月未曾走出這間房子。半個月來,絲毫沒有顧不迷的消息,看著每次她問起時蕭仁為難的神情,她忽然很怕,怕顧不迷早已將自己忘了,怕自己的真心換來的不過是一聲鏡花水月。
慕容逸這句話是暗香依依的致命傷,她一直沒有和顧不迷提及自己武功練反了的事,因為她寧願讓顧不迷以為是她自私不願奉獻功力,也不想將這件事轉嫁到他身上去抉擇。那樣對他太殘忍,或許她早已篤定了結果只有一個。武功與她,顧不迷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武功,她一絲勝算也無,說出來也是自取其辱,所以乾脆選擇不說。
過了整整五天,慕容逸也沒有醒來,她問過蕭仁,蕭仁說:「慕容宮主延誤了傷病的治療,全憑意志熬了七日,如今雖未醒,但幸而性命尚且無憂,左護法不必太過擔心。」
丁秀秀則來到蕭仁身邊,向他點了點頭。
總舵地域實在太大,從竹林尋到議事廳,幾乎走了一座縣城那麼遠。暗香依依不由得想,難道在總舵,每日議事也要用輕功飛來飛去那麼麻煩?自來到總舵,暗香依依從未四下逛過,早先是受傷養病,後來是沒心情,當下也是心中有事,如此走馬觀花,直闖入議事廳。
不用蕭仁警告,慕容逸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得知暗香依依已經無礙,自不再動,如此倒苦了何雲端。慕容逸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何雲端整日里被他使喚得腳不沾地,可依舊整日開心大笑。有時候屋中靜養的暗香依依又聽到何雲端爽朗的笑聲,也會情不自禁地想,他為什麼會那麼開心呢?
這幾日,他們二人早已熟悉,蕭仁性情沉穩,那日又是他第一個跪下求顧不迷不要殺宮主的。丁秀秀想到此處,心懷感激,便沒有推辭,笑道:「謝謝。」
她立在窗口,知道屋中的他正看著自己,卻不敢看向屋中的他,只是望著一角。
他再不多言,熾熱地親吻,動情地撫摸,親密地呼喚,只想解開一切束縛,讓她成為自己的,不惜一切代價!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慕容逸未再言語,而是悄然回了自己的屋子。
與此同時,隔壁的慕容逸時不時便聽到撞牆的聲音,起初還未分辨出聲音何來,後來覺得不對勁hetubook.com.com,便出了門來,來到她的窗外。見窗戶虛掩,他索性打開,正好看到她砰砰砰用頭撞牆的懊悔樣。四目交接時,她額頭狼狽不堪,突然看到他出現,頓顯拘謹。慕容逸瞧出了她的尷尬,戲謔道:「你要是後悔了,咱們可以繼續。」
慕容逸走後,只剩下蕭仁守著暗香依依,一來為她針灸喂葯,二來提醒她不要睡著,每隔一段時間自行運功抵禦寒氣,以免寒氣將肌理凍壞。
「這不是一道選擇題,不是我想選誰就誰,我心不隨我願。」她坦言回答。
有些狼狽地迴轉到屋中,爬上床,暗香依依將自己埋在被褥中。回想慕容逸的話,她微微有些害怕,或許慕容逸說得對,她是在怕,怕自己會動搖,怕自己情不自禁。慕容逸有這個本事,讓她的心亂。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再次從窗外傳來,「依依,要我如何做你才願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
暗香依依無可辯駁。
或許應該快刀斬亂麻,或許應該鎮定自若地對他說她心裏只有顧不迷一個人,告訴他不要再對自己費什麼心思了!或許……應該如鄭長老所言,去尋顧不迷,哪怕明知離開九幽教很可能會讓自己再次身陷險境。
蕭仁幽幽地看向丁秀秀,只此一望,便再移不開目光。
「我不想見你。」她低低回答。
夕陽的光照在她身上,一半明一半暗,可依舊掩飾不住她彆扭羞怯的神色。
鄭長老不慌不忙地回道:「教主可能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蠱毒之事事關重大,牽連甚廣大,雖然抓到了下蠱毒的兇手,可事情沒那麼簡單。如果左護法不是有傷在身,此刻追隨教主一同處理此事就再好不過了。」
顧不迷……想到他,暗香依依忍不住微微心痛,他走時,紅衣女子也一併跟著走了,這麼長時間,隻言片語也無,如果她就那麼病死了,如果她被黑衣人抓走凌|辱殺害了……他會不會悲傷,會不會心痛?
她一點點退縮,他一步步逼近。
她想都沒想便舉起手對天發誓:「如果我吸光了你的功力,就罰我一輩子照顧你!」
竹林幽靜,平日里服侍暗香依依的小弟子,除非送飯、送葯、送信等必要之事也不常來,只有竹林外有弟子把守。而有心的丁秀秀更是自從慕容逸能下床后,帶著何雲端離開了此地。這反倒讓這兩個住進來的孤男寡女多了些共處一室的曖昧。
這一次他沒有聽到她的回答。
是的,她怕了,她怕慕容逸突然對自己的熱烈,怕他真的和其他男人不同,怕他是個不珍惜自己多年練就武功的武林異類。她是怕,怕自己如果真的和慕容逸發生了關係,無論結果如何都再沒有回頭路。她還怕,怕自己不過是多想了,萬一顧不迷是有苦衷的,而她還沒有親口問他緣由,便走上了不歸路。
「你不過是想見我。」她敏感地猜出了他的心思。
「你難道就沒想過,沒了武功你什麼都不是了,你再也當不成葉落宮的宮主,還會被人欺負,甚至連在武林中生存下去都難……」
慕容逸看著天際,幽幽道:「誰說我不怕的,方才若是片刻不想你,恐怕都要反悔了。」
自那日後,她再也沒有打開過窗戶。每日悶在屋裡,一聲不響,吃得很少,睡得不好。
暗香依依人雖然醒來,暫時卻不能離開雪山。
鄭長老迎面走來,溫和地問道:「左護法,傷勢可好些了?」
慕容逸道:「今後我沒了武功,肯定也當不了葉落宮宮主了。從今往後我很可能變成一個無用的人,到時候,你可不許仗著有武功就欺負我。外人欺負我,你要第一個站出來幫我,如果我不小心被人欺負了,你還要出頭替我報仇。從今往後,你要發誓養我一輩子,一輩子對我好,一輩子給我做飯,一輩子不許離開我。你同意嗎?」
她已將頭埋入雙膝。是,慕容逸說得沒錯,她是想借他的手,狠狠地傷害自己,讓自己明白,讓自己清醒,自己會被人嫌棄,自己不配得到別人的愛。可她沒想到,慕容逸的選擇大出自己所料,最後反倒將她嚇退。只有在乎才能被傷害,慕容逸說得沒錯,她是在乎慕容逸的,可是……
「嗯?」他耳目十分靈敏,自然沒有放過她的輕喚。
跟在鄭長老身側,暗香依依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問起。見她低著頭一直不說話,鄭長老反而笑道:「你想要問的,是關於教主的吧?」
他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看著自己被折騰了大半天仍一絲不露,她連腰帶都沒解開的模樣,暗道:究竟是誰怕了?他手掌上移,扣住了她的肩膀,使了巧勁,頓時讓她伏趴下來,跌入自己懷裡,而後抱著她騰空翻身,瞬間將她壓在身下,看著她驚慌起來的眼神,玩味地笑問道:「怕了嗎?」
慕容逸似已等在林中多時。
她沒有回答,便聽他又問:「為什麼不來看我?」
「真的有人會下蠱?」她傻傻問道。
手指滑到她的面頰,撫摸逗弄,直到指尖反覆在她嘴唇上滑弄,讓她全身因此戰慄起來,他方才附耳輕聲低問道:「你怕了嗎?」
暗香依依自然聽出了鄭長老的言外之意,鄭長老是想她傷勢好後去找教主,如此便也沒什麼可再問的,她點了點頭轉身欲走。
回去的路上,她走得很慢,踏著枯葉,一步一聲,輕輕和-圖-書的碎裂聲彷彿自己的心裏有一樣東西也跟著碎了。湯斬的樣子就像一個萬念俱灰等死之人,她還清楚地記得,初來此間第一眼看到湯斬時的情景,他手拿一柄半人高的大刀,揮舞的瞬間血肉橫飛。湯斬的性情其實和顧不迷有些介,大概是同出九幽教之故,同樣冷酷,同樣強大,也同樣驕傲。
暗香依依佇立在閣樓之下,心中的震驚久久難以平復。
每次看到丁秀秀搖頭,她心裏都似壓了塊大石頭。
她笑著看向慕容逸,良久不見他有所回應,顯然亦因她所說的話而驚訝萬分。眼見他神情幾番變化,以為他有所懷疑尚且不盡信,她便抬手一點點解開自己的衣衫,道:「你不相信,是嗎?要不要現在就試試?」
「你……」
丁秀秀嘆息道:「有情人終成眷屬,何其難……」
他似聽到了聲響,輕聲在門外喚道:「依依,開門。」
有種被困的解脫,也有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垂眸間,看到院中地上他花了一整夜用石子排成的幾個大字:相見時難別亦難。
走了很久,她才走到自己所居的青竹海,遠遠看到林中青竹旁倚著一人,是慕容逸。
慕容逸昏睡了五日後終於醒了過來。沒有人想到,慕容逸醒來的第一句話竟是說:「這覺睡得真舒坦。」
二人立在月下,丁秀秀道:「世間最難解的就是情愛之事,我家宮主從未對人動情,沒想到,當他動情時,儘管付出許多,卻也得不到對方的愛。怎一個造化弄人。」
直到夜半。
心底的那份失落頓時變成了難以名狀的酸澀和深深愧疚。
不久,丁秀秀收到蕭仁用旗語傳來的話,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去一趟。原本何去端並不同意她去照顧暗香依依,但丁秀秀一句話便讓何雲端再說不出反駁之語。丁秀秀說:「宮主用性命去守護的人,我們又豈可怠慢!」如此,待丁秀秀原路折返回君臨三宿,已是月上中天。
如此又煎熬到了第二天。
「我傷在脊背動彈不得,你總不想讓我傷勢再次反覆吧。」他輕言淺笑。
皎潔的月下,二人再沒有說話。
「怎麼可能……我腦子裡想的都是你的武功……」一不小心,她實話實說了出來。
為二人送飯的小弟子來了。
她默然無語,片刻,聽他道:「依依,我想你了。」
午夜夢回,暗香依依又一次輾轉醒來,黑夜靜的可怕,目光掃過一室清冷,她又一次覺得孤寂難忍。
「為什麼你不選擇我?」他明明句句咄咄逼人,可聲音中卻透著幾分懶散和不在意。
和分舵一樣,每日上午,管事以上必會齊聚議事廳商議。
如果可以再心狠一點兒,那該多好。
「好吧,大秘密!」
他走了,真的走了。
「我不知道。」
慕容逸歡喜地將她扯了起來,一步步拉著她走向屋內,邊走邊道:「今夜月色如此美好,這樣的月色,如果我沒這一身傷必定將你抱到床上,讓你成為我一個人的。依依,你既已許諾我,事後就不許後悔。」
暗香依依猛地沖了過去,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上了窗戶,再不和他糾纏下去。卻聽慕容逸在窗外道:「騙別人的是聰明人,騙自己的就是傻瓜。依依,你是個傻瓜。」
慕容逸看出她的不對勁,沒有回答。
當時眼見暗香依依醒來,苦苦支撐著他的意念也終於放下,這才驟然暈了過去。他太需要休息,病情也不容樂觀。蕭仁為他診過脈后,鄭長老忙命人將他抬回總舵治療,何雲端和丁秀秀自然跟隨在側。
「你如此大聲說這句話就是心虛!」
「謝謝你。」這句話早就該對他說,卻不得已拖到了今日。
君臨三宿海拔很高,在此看夜空中的星星,分外明亮,星星高懸于上空,一閃一閃的,似掛得很遠的燈。
每日里,丁秀秀都過來探望暗香依依,暗香依依也都會問上一句:「慕容宮主醒來了嗎?」
他搖頭輕笑道:「你不知道,我一向定力很差,尤其面對你,幾乎無定力可言。無敵媚功,這門邪功我聽說過,練者通過男女交合吸取對方功力,直到把對方吸干,聽起來真是邪惡。」
「你喜歡!」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慕容逸一而再地捨命相救,怎能不令她動容?他待自已真的極好,或許也曾有那麼一刻,有過動搖。可她心底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更想和顧不迷朝夕相伴形影不離,哪怕他從不對自己笑,哪怕只偶爾才能看到他的一個溫柔眼神,哪怕如今只剩無止境的思念……
她立在門邊,望著只要他輕輕一撞便能打開的門,他們都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們之間隔著的並非只有這扇門。
九幽教歷經數百年滄桑,總舵建於谷中,四面環山,共分北殿、西殿、南殿、東殿和中殿五個以方位劃分的區域,每個區域方圓數里,佔地極廣且景色各異。當暗香依依稀里糊塗地尋到北殿時,已過了午時,剛入北殿後大門,便巧遇到了鄭長老一群人。
「此為教中機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鄭長老道,「教主帶著張海、霍雙等人去了洛陽追查下蠱毒者的蹤跡。今日我剛收到消息,教主已經抓到了那個人,目前正在洛陽分舵審訊。」
「別狡辯了,你喜歡。」他語重心長地道。
這些天,她將自己與顧不迷在一起的所有細節想了一遍又一遍,也越發思念他,可越是如此www.hetubook.com.com,她越是害怕。思念是種折磨,它讓一個人在夢境和現實中徘徊,一遍遍對比從前與現在,就越發凸顯現在的可悲;它讓一個人漸漸心生怨恨,恨從前的美好,恨現實的殘忍;它讓一個人慢慢失去了堅持的信念,由不相信變成懷疑,從懷疑變成可能……
重傷脊背的慕容逸本不應該亂動,卻為了她,每隔兩個時辰用特殊手法為她按摩。受了很重內傷的慕容逸,本應好好休息,卻為了她整整七日沒有合過眼,在冰天雪地里守著她,施針用藥都不假他人之手,一直守護她照料她,直到她醒來的那一刻。
天方漸白時,立在屋外的慕容逸方才幽幽道:「我明白了。」他甚至沒有回屋收拾東西,便離開了九幽教。聽到他遠去的聲音,她不由自主地推開了房門,看著空蕩蕩的院落。
他知道,自己沒有太多機會和時間,去試探去等待,如今箭在弦上,就算真的失去一身武功,他也想得到她!如果得到她必須以武功為代價,這條件她還付得起,不是不怕,也不是不猶豫不在乎,而是他太想得到她,讓她成為自己的,為此,他願意付出更多。
「不喜歡!」
她窩在屋子裡一想到方才發生的事便瀕臨崩潰,她都幹了些什麼幹了些什麼啊!她怎麼會想要和慕容逸試試那件事啊!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他強忍住笑,怕什麼?一切都還沒開始呢。他想要掌握主動,可她正氣勢凌人地使著蠻力,他不敢使力牽動傷口或者不小心傷了她,如此被她折騰了好一會兒,直到她氣喘吁吁,咬著牙又一次逼問他:「怕了吧!」
「依依,我想你了。」他並不輕易放棄。
昨夜的事,慕容逸沒錯,錯在她。她不應該失去理智,明知他對自己的心意,還不加約束地去鼓動。就算她有苦衷,可慕容逸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怎麼能利用他的真心去試探、去傷害?
如此,她竟然真的忍住了飢餓,由始至終,沒有說話亦沒有開門。
「這話聽著真傷人。」他輕輕笑了幾聲,又道,「我說了,只要你想,我們隨時可以繼續。」
暗香依依透過帳篷開啟的一角遙遙地看向布滿星辰的夜空。
見她低垂著頭悶不吭聲,慕容逸道:「依依,你有沒有問過他,他可願為了你而付出畢生功力?」
見她神不守舍地轉身要走,鄭長老忽然道:「教主也曾問起左護法傷勢的情況。」見暗香依依駐足回眸,顯然還想知道更多,鄭長老微笑道,「想老夫直言,左護法和慕容宮主之間似乎關係匪淺,不知你二人有何淵源?」暗香依依聞言一怔,想起自己和慕容逸的淵源,突然想到了自己最初曾是他的「小妾」,頗有些尷尬地回道:「我們只是朋友系。」見暗香依依不願多說,鄭長老也未強求,只是笑著點了點頭,舉步遠去。
人在脆弱時最容易變得悲觀和胡思亂想,尤其是生病不能動彈時,尤其想看到心愛的人在身邊,可偏偏她連他去了哪裡都不知道。
慕容逸聞言咳了咳,道:「不是有句老話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可惜蕭仁的話,已經昏睡過去的暗香依依未能聽到。
此刻,他就站在門外,不用說話,她也知道。
顧不迷,難道你就不怕?失去我,永遠地失去我……從此再也沒有人和你一起兌現相守一生的承諾,想到此處心底涌動的情緒竟然不是憤怒而是沉重的悲傷。
進屋后,主動的不是他,反而是暗香依依,一副餓虎撲食急不可耐的樣子,他只好乖乖順從,全力配合。被她騎壓在身下,胡亂摸了一通,瞧著她惡狠狠要吃了自己的樣子,他已經忍笑忍到內傷。而後她開始胡亂地解他的衣衫,先是腰帶解不開,后是脫不下他的外衫,再來是雙手壓在他肩頭讓他動彈不得,喘著氣又目含仇地瞪著他說:「怕了吧!」
暗香依依沉默不語。
慕容逸向她伸出了手,輕聲道:「過來。」
一日聽到丁秀秀的打趣,方才豁然明白,原來他的快樂是因為心裏最重要的人渡過了難關。暗香依依還記得何雲端仰慕蘇璇瑩,而蘇璇瑩去喜歡著慕容逸,難道何雲端不知道此事嗎?還是知道了也不在意呢?
聽出是慕容逸的聲音,她微微探出頭自窗口看向隔壁,看到隔壁的窗戶大開著,便猜測他很可能與自己一樣倚在榻上望著窗外。
他輕笑了起來,道:「我知道,你先喜歡上了顧不迷,我遲了一步,不過這也無甚大礙。自古只有笨鳥才先飛,我起步晚了,可不見得我就追不上了。依依,你雖然喜歡顧不迷,可你也喜歡我。」
鄭長老稍一沉吟,便回頭道:「我和左護法有些事情要說,你們不必跟來了。」
暗香依依收回了視線,轉頭打算繼續前行,可忽然瞥見轉角閣樓上靠著的人,起先沒有注意,待仔細辨認,頓時驚怔當場,若不仔細看,她已難認出,那個滿臉胡楂,形容蕭索的人竟是湯斬!
她哈哈大笑,笑得有些猙獰,笑得眼中是淚水。慕容逸將她抱在懷裡,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可她已瀕臨崩潰的邊緣,又是哭又是笑,像是瘋了一般,搖頭道:「沒人真的喜歡我,沒人想娶我,沒人!」
慕容逸似知道她心中所想,緩緩道:「你究竟是怕自己受傷害,還是不忍他左右為難而因此痛苦?」
她不應該告訴www.hetubook•com•com他自己決定隱瞞一輩子的秘密,她更不應該做出那些事來。昨晚的事,是她做錯了。雖然到現在也不敢相信,昨天自己會說那些話做那些事,可說也說了,做也做了,此刻後悔已經沒用。她知道昨晚的事讓這許多日來對他的有意疏遠全都白費了,她知道雖然慕容逸知道那個秘密也不會怎樣,可無疑已經讓他覺得,他在她心裏有所不同。因為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那個秘密,這定然讓他心存希望,同時,也讓他看到了自己內心的怯懦逃避,所以他一再接近自己,不讓她逃避,不容她忽視他的感情。
「慕容逸?」她低低喚了聲。
她揚起了殘忍的笑,道:「慕容逸,你是不是一直都想娶我?」
窗外,第三遍響起他的聲音:「依依,我想你了。」
察覺到他的目光,丁秀秀微微垂下了頭去,一抹紅霞不期然地浮現在了頰畔。
蕭仁看向了丁秀秀,恰有一陣山風吹過,吹動了她的長發。明月下,面前女子秀美婉約,蕭仁的心微微一緊。
丁秀秀是個理性又有智慧的女子,此番折返,主因也是因為慕容逸對暗香依依的那份情意。這許多天,宮主如何對待暗香依依,她全都看在眼中,並深深為此動容。到了君臨三宿,她未表現出一絲埋怨,反而一邊為暗香依依細心換衣打理,一邊將慕容逸這幾天所作所為一樁樁一件件仔仔細細地說給她聽。
鄭長老道:「確有其人。」鄭長老又大略說了一遍蠱毒的來歷,和暗香依依當初聽蕭仁說過的大同小異,不同的是,那個害死下蠱之人的女子也掌握了蠱毒之術,周禾就是被她害死的,至於顧不迷和鄭長老為何會追查到女子的下落,鄭長老並未和暗香依依提起。
「誰……誰……怕了!」她還死鴨子嘴硬,殊不知越是大聲,越是心虛。
聽完丁秀秀所有的話,她輕聲道:「慕容逸,他待我真好,可我……只想讓另一個人待我好,哪怕他不懂醫術,哪怕他一點兒也不會照顧人,哪怕他從未對我笑過……」
這世上,相愛的人並非都有美好的結局。
「誰說我喜歡你!?」暗香依依因他驚人的自戀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思念也像是日益累積的毒藥,時間越長越覺得痛苦萬分。
百轉千回,卻無法回應。
可他沒有,他真的沒有……
許是因為折騰了大半夜,將心裏的鬱積發泄了出去,看著早晨明媚的陽光和送飯的小弟子熱情的笑臉,暗香依依半個月來,頭一次不再自憐自艾,換了心情和心態去重新審視顧不迷與自己之間的問題。有些事情,不弄清楚,自己很容易鑽牛角尖,也會不甘心。所以她決定不再被動地等待,而是主動去問個清楚明白。
小弟子是廚房的雜役,自然不會知道顧不迷的下落。如果連蕭仁都不知道顧不迷的去向,那就只有鄭長老知道了。
他脫下自己的外衣,給丁秀秀披在了肩上,輕聲道:「山頂風大,小心受涼。」
「我不想……」她沒有給他機會。
何雲端聽后呆了半晌,直到丁秀秀和蕭仁先後推門而入才回過神來,歡喜地在屋裡為慕容逸端茶弄水地服侍了好半天。
慕容逸久久未語,直到她開口說道:「慕容逸,你為什麼願意為我付出畢生功力?難道你真的捨得,真的不怕嗎?」
她痛哭失聲,無助地抱緊自己,瑟縮地躲入了陰影下,直到一雙溫柔的臂膀將她擁進懷裡,無言而堅定地安慰呵護。
「後悔的是你!」她依舊不相信,只等最後,他退縮!他害怕!他逃走!……
也不知他說了多少遍,她終於下了軟榻,蹣跚地挪動著腳步,一步步走到他的窗口。
以她的身份,議事廳自可來去自如,當她進到議事廳的時候,已經遲了,議事廳空無一人。她問過守衛,方知眾人已經散去,鄭長老去了北殿。
暗香依依靜下心來用飯,仔細想了想,便決定去找鄭長老。
她將頭垂得更低,咬著下唇搖了搖頭,轉身欲走,忽聽他道:「你怕嗎?」
此院落也是以前暗香依依在總舵時所居這處,當時慕容逸和暗香依依被鄭長老等人自雪裡救出,情況危急,姿勢曖昧,鄭長老便將二人安置在了此僻靜外一同治療。後來,暗香依依先醒了,慕容逸卻沒有醒,又因他脊背受傷,不宜挪動,所以就一直住了下來,再後來的事,也就不必細說了。
慕容逸道:「你一直在騙他。」
「我可以幫你,只要你願意一試。」他雲淡風輕地說道。
「他值得你這樣嗎?」
丁秀秀和蕭仁同時聽到了這句話,也同時聽懂了這句話。丁秀秀一嘆,再未言語,幫暗香依依打理好一切方才離開了帳篷。將帳篷閉合,讓暗香依依可以小憩一下。
這片竹林是以前暗香依依的最近,佔地面積極廣,深而幽靜。
每天他都呼喚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每天她都躲在屋子裡,任他如何敲門都不回應。他說他喜歡她,可那又怎樣?他根本不了解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謂秘密的真相!如果知道,他肯定會不知所揩甚至撕裂所有深情的偽裝吧!
她知道,如果她不出現,他會一直魔障般說下去,不會停止。
她點了點頭,問道:「他去哪兒了?」
「可我想見你……」天邊傳來他幽幽的聲音。
身後眾人應是,不消片刻盡皆散去。鄭長老道:「我還要去西殿和-圖-書,我們邊走邊說。」
暗香依依點了點頭,並不拐彎抹角,直接道:「鄭長老,現下可方便?有些話我想當面問你。」
「你若不喜歡我,幹嗎告訴我你的小秘密!」
「我沒有心結!我真的會吸光你的功力,我是個妖女,你還要娶我嗎?」她死死地看著他。
「我不喜歡你!」
明知他看不見自己的反應,暗香依依卻還是低下了頭去,淡淡答道:「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我無法回報同等的好,對不起。」
暗香依依賭氣道:「我傻不傻關你屁事!」
暗香依依想問的事情太多,除了顧不迷的去向,還有紅衣女子是誰,她受傷的時候為何顧不迷不來看她……可面對有些陌生的鄭長老,這些話,她一時又問不出口,當下也只問道:「教主什麼時候回來?」
門外久久無聲,可她知道,他並未離去。而他也知道,她還在門的那一邊。
一想到昨夜,她就忍不住退縮。
想到他身體尚未痊癒,她掙扎猶豫,還是忍不住挨到了門邊。
「傻姑娘。」他幽幽一嘆,似憐似怨。
「那不是小秘密!」
慕容逸仰躺在地上久久未曾起身,想到方才發生的一切,哭笑不得。
她相信,她早已相信,只是……無法做出同等回應,只因心裏已有另外一個人。
可此刻她已有幾分動搖,他一遍遍反覆說著這句話,直說到她心慌起來。
「可是你卻對我說了真話。你不忍傷他,不忍讓他左右為難,卻忍心傷我,讓我在兩難中掙扎,可當我好不容易選擇了你,你卻又逃了,這對我何其不公,這又是為了什麼?你可曾想過?」見她茫然,慕容逸輕言淺笑道,「我告訴你,你為何會這麼做,你不過是想藉著傷害我,進而傷害你自己。依依如果我可以傷你的心,那麼就說明,你心裏面有我。」
陰影橫斜下,他白衣如許,悠然自在,那一雙勾魂奪魄的眼睛遠遠便瞧著她了。接觸到他的目光,她躑躅地停住了腳步。
慕容逸並沒有死。
這日,她剛推開窗,便聽窗外傳來一個聲音:「你為什麼不來看我?」
又過了一天,暗香依依體內的掌毒已基本被控制,這才被蕭仁等人轉移回了總舵養傷。暗香依依照舊住在被成片竹海包圍的院落中,巧的是慕容逸依然住在她的隔壁。
此外地處荒涼,他獨自一人坐在閣樓之上,雙臂不自然地垂在身側,依靠著窗一動不動,似個死人。風吹起他凌亂的發,露出他緊抿乾裂的嘴唇和望向遠處無神的目光。這怎麼會是湯斬,這怎麼會是那個曾經意氣風發,高傲冷酷不輸顧不迷的九幽教右護法湯斬?!
「想我?」
蕭仁輕輕一嘆,繼續道:「你不知道,那日教主並未真的離開,他一直立在上風處的風雪裡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守到左護法醒來。其實……教主和慕容宮主都沒有錯,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願只願,天下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
「你喜歡我。」
這是什麼回答,暗香依依被這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
暗香依依與慕容逸只有一牆之隔,但一個不能動彈,一個又不想動彈。不能動彈的是慕容逸,蕭仁警告他,如果再動彈,脊背的傷恐怕就好不了了。不想動彈的是暗香依依,自從搬回總舵養傷,她就從未走出過房門,每日最多便是在軟榻上卧著,推開窗去看看窗外。
只是尚且無憂,時間久了,肯定還是有憂。暗香依依明白蕭仁的話,卻不點破,正愁眉不展,便聽到隔壁何雲端的大聲驚呼:「宮主,宮主,你總算醒了!」
她抬起頭,看到了慕容逸。
丁秀秀原本跟在慕容逸身邊,此刻已到了九幽教總舵。九幽教不止蕭仁一個醫者,待醫者看這慕容逸,確診慕容逸乃因重傷未愈,又因過度勞累,導致內、外傷加劇,這才昏迷不醒,但幸而並無性命之憂,何雲端和丁秀秀這才放下心來。
逃走的不是慕容逸,是她。
她再也無法忍受自己在這個囚籠里被動地等他出現,她推開了房門,大步奔了出去。可才奔出去幾步,她便停住了腳步。看著地上的倒影,她問自己,那是自己嗎?形單影隻……一直都是形單影隻!這就是他給予自己一輩子的承諾,原來這就是一輩子相守的承諾,她怎麼那麼傻,怎麼那麼傻啊!這世上壓根就沒有能相守一輩子的愛!尤其是她,永遠也不會得到一份真愛!
蕭仁道:「情愛之事本就不能強求,雖然慕容宮主對本教左護法有情有義,但左護法心裏念的卻是教主。其實教主先前根本不知道左護法傷勢加重,責怪我們一直隱瞞未報。那日教主突然得知左護法的情況,趕來時心急如焚,又恰巧看到慕容宮主為左護法喂葯,一時氣怒才想殺慕容宮主,其實這恰恰應了一句話,關心則亂。」
可終究還是未能如願,犯糊塗的她還是清醒了過來,開始激烈地反抗。如果沒有這身傷,他不會讓她有機會逃走,哪怕是強迫,也會讓所有成為不能反悔的事實。可他因傷所累,抵不過她的蠻力相拒,還是被她無情地一腳踹下了床去。望著她倉皇逃離的身影,想起方才發生的事,她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懶得打理自己,便就這樣敞著衣襟,懶散地躺在地上。回想方才發生的一切,慕容逸竟有些悵然若失,輕聲道:「你……還是怕了。」
「誰心虛了!」她聲音頓時小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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