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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迷香

作者:四葉鈴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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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相見時難別亦難 第二十八章 如何選擇

第五卷 相見時難別亦難

第二十八章 如何選擇

聽到有女人喚顧不迷,屋中的暗香依依聞聲抬頭,順著窗口看向了屋外。
她怔怔地滑倒在門邊,委屈的眼淚打濕了衣襟,為什麼?他為什麼……連見都不願見自己。
慕容逸重傷剛醒,此刻顯然已用盡了力氣,不知道他是怎麼支撐住的,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滾落下來,面色蒼白如紙,白衣上尚未乾涸的血跡說明他醒來時吐過血。
明日眾人就將起程去洛陽,鄭長老自然想到他們明日出山會經過君臨三宿,
據鄭長老說,現場沒有激烈的打鬥痕迹,這更讓人起疑,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兇手又為何多此一舉地燒毀屍體?若說這麼做只為羞辱九幽教,似乎又不能完全說通。
第七日,午時剛過,暗香依依終於醒了過來。
忽然發覺,原來這世上痴傻的人,不是只有自己。最聰明的人,原來也有犯傻的時候。而他捨命相護的情誼,自己又該如何報答?還有生死不明的大哥,都是受了她的拖累。暗香依依越想越愧疚。
蕭仁走後,她扶著牆,一步步走到了屋外。從蕭仁那裡得知慕容逸也沒死,只是受了較重的內傷,一時尚未醒來。那日慕容逸明明沒了呼吸,為什麼沒死?她想不明白,問了蕭仁,蕭仁說:「發現得及時,再晚些時候,左護法和慕容宮主就沒命了。」
一路上暗香依依多次囈語,每一次喚出顧不迷名字的時候,蕭仁都側目打量幾眼慕容逸。
她忍不住呻|吟一聲,瞬間,簾外那人僵住了身體,看了她一會兒,隨後轉身離去。
她舔了舔乾冷的嘴唇,想問:「我怎麼了?」可出口的聲音細若蚊吟。只說了四個字,她便似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忍不住輕喘起來,將頭倚在雪上,無力地靠著。慕容逸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額頭,柔聲道:「沒事,你醒過來了,就會好的。」
她黯然垂下了頭。再忙也該來看她一眼啊?她九死一生,難道他一點兒也不心疼?即便不能日夜守候,至少也要來探望一眼……除非他根本不在教里,所以來不了,如此一想她也就釋然起來,自言自語地勸慰自己,「他定是不在教中。」
他將暗香依依的目光神情一絲不漏地看在眼中,而後悲傷地收回了視線,仰頭看向天空。
夜晚星辰布滿天空,明日便要暫離總舵趕往洛陽,此一去恐要耗些時日方能回來,她的傷也不知好了幾分?自她醒來后,蕭仁便說只要細心將養,她身上所中的掌毒和凍傷都會漸漸好轉,想來無甚大礙。只是今夜,他很想遠遠地看上一眼,確認她安然無恙,明日便可安心離開。
二人以極快的速度來到暗香依依所居院落,推開門,便看到暗香依依邊坐著一個人,正是多日來昏迷不醒的慕容逸。
她微微一動,這才發現自己除了腦袋,全身都被埋在雪地里,全然無法動彈。這是怎麼回事?!她微微蹙起了眉,便見慕容逸輕輕一笑,而後連聲咳了起來。
只是因為發現得及時嗎?可她清楚地記得當時他明明沒了呼吸……再看自己打著繃帶的左手,當時手腕也未斷,怎麼醒來就斷了呢?或許當時自己神志不清弄錯了吧。想到以為他死在自己懷裡時心中的痛,暗香依依很想看他一眼。
百醫聖手蕭仁三日來細心照料著她,可她想見的人卻再也沒有出現。
其間,慕容連餵了暗香依依兩粒藥丸,可依舊不見有任何起色。慕容逸面色凝重,不顧自己重傷未愈尚不能受顛簸之苦,咬著牙忍著痛催促蕭仁加快行進速度。
二人見規勸無效,只得留下來照顧慕容逸。
蕭仁聞言,點頭應道:「是,少主一邊要忙著調查殺害教主的兇手和傷你的黑衣人,一邊還要準備即位之事,這幾日的確很忙。」
寒冷的山頂夜裡,聽著宮主一聲重過一聲的咳嗽,何雲端與丁秀秀幾乎徹夜難寐,直到無意中發現慕容逸竟已略血。
吱嘎一聲輕響,門被人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屋中,一步步向她走近。她微微一動,渾身撕裂般的痛。
屋中,她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慕容逸,而屋外,一個紫衣身影冷冷地注視著屋中的她。
鄭長老沒有去江州,雖知曉江州發生的事,可他哪裡清楚在江州分舵暗香依依與顧不迷之間的諸多插曲。蕭仁卻是親眼所見,先是百花谷,少主抱住左護法不放,而後是那晚為慶祝少主武功練至第六重,左護法喝多了酒當眾發起了酒瘋,揪著少主的衣袖死不放,少主罕見的包容憐惜,幾乎讓在場所有兄弟都看掉了眼珠子。他不敢想象,如果左護法有個三長兩短,明日的教主會如何處置自己。如此一想,他竟出了一身冷汗。
慕容逸打斷了何去端的話,「我哪兒也不去,無須多言!」
所以今夜方才叫了張海來,特意提醒張海,明日與教主出山時,一定要繞過和圖書君臨三宿峰頂,自山腰繞路出山。張海問起緣由,鄭長老便說:「上次雪崩,峰頂塌陷,此刻尚在修復。」
聞言,蕭仁緊蹙眉頭,猶豫之下卻聽內堂琴音忽起,蕭仁一聽這琴音,立刻轉身飛奔而去。
蕭仁看著顧不迷陰冷的面色,正有些擔憂,果見顧不迷眨眼間到了近前,揪起毫無反抗能力的慕容逸,當頭一掌就要劈下。蕭仁大喊了一聲:「教主,不要」
顧不迷離開了。
這些時日,蕭仁看著慕容熟練的施針手法,開藥方時對藥物輕重度拿捏的準確度,都覺得慕容逸絕非如她所說般略通醫術而已。
教主繼任那日,他和慕容逸還在趕往君臨三宿的路上,來不及將左護法的事稟明教主。其後,左護法幾次在生死邊緣徘徊,不只慕容逸,所有人都提著一顆心。他想,如果左護法救不回來,恐怕自己的性命也難保了,鄭長老自會尋找機會和教主坦言此事,不知教主任何反應。不過,只要左護法能渡過難關,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了。
得知慕容逸就在隔壁,她咬牙忍住身上的傷痛一點點摸到了他的房間,直到滿頭大汗喘息不迭地坐在他床頭,碰觸到依舊昏迷不醒的他,指尖感受到他鼻端的呼吸,頸項間的搏動,心中一陣酸澀,忍不住紅了眼眶……
如果這世上,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待你好卻又騙了你,你會如何?是選擇愛還是選擇恨?或許因人而異,選擇也各不相同。但如果這個人,在危急關頭用生命守護你,你,又會如何?
她一直注意著那個人,初時覺得身形很像一人,待他轉身時,負在背後的琴讓她頓時喜悅起來,可隨後聽到關門聲又有些怔忪,顧不迷……他明明知道自己醒了,為什麼又……
慕容逸已連續三日不曾合眼,就在這個簡易帳篷中,一直守著暗香依依。
鄭長老見顧不迷日夜忙於此事,猶豫再三便未開口提起暗香依依的事。顧不迷偶爾問及,他也含糊其辭,只說還在養傷。
這時,鄭長老人得知她醒來的消息,先後出現在暗香依依的視線內,這幾日,因顧不迷一直在此,他們也一直守在附近。此刻眾人見暗香依依醒來,無不面帶歡喜。暗香依依費力地一一環視眼前這些人,地依舊沒看到那個人,神色黯淡下來,默然不語。
張海等人應是。
遠去的蕭仁自然沒有聽到,清塵殿內女子陷入絕境后所說的一番話,世事往往如此,在諸事煩亂毫無頭緒時,陰差陽錯又會覓得蛛絲馬跡,顧不迷也未曾料到,此女子竟與蠱毒有關。
「你娘在哪兒?」顧不迷問道。
蕭仁抬眸,這才察覺自己說錯了話,意識不知該如何作答,神色變得尷尬。
鄭長老的話尚未說完,便見顧不迷看過來的目光中已有殺意。他心裏咯噔一聲,顧不迷是他從小看到大的,感情非比尋常,顧不迷一直都非常敬重自己,從未……從未如此……鄭長老尚來不及為自己辯解,顧不迷已離開了大殿,直奔君臨三宿而去。
九幽教上下都是男人,除了暗香依依,從來就沒有女人的聲音。
終於到了君臨三宿,在峰頂尋了處避風的位置挖了雪坑將暗香依依埋進去,此時暗香依依已經昏迷了接近一天一夜了。
「嗯。」她深信不疑,重重地點了點頭。
慕容逸雲淡風輕地道:「我知道你們不信我,但我既然護她到今日,就絕沒有害她之心。此去君臨三宿還需一日的路程,她的時間不多了,即刻上路,快……」
她驚怔無言,繼而追問道:「那他為什麼不來看我?」
聲音在林中回蕩,良久,方聽到紅衣女子疑惑的聲音自林間傳來,「她在喊你。」
蕭仁正埋頭整理著針灸用的銀針,聞言以為她在問自己,低聲道:「在。」
她看向四周,卻沒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蕭仁搖頭道:「左護法身體十分虛弱,火毒已入心脈,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蕭仁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是。」
發現他們的時候,暗香依依和慕容逸已凍得全身僵硬,暗香依依緊緊地抱著慕容逸,鄭長老命人將他們分開,卻怎麼也分不開。以他們當時的狀況,必須及時救治,否則二人都將性命不保。鄭長老無奈之下,只得將二人以這番曖昧的姿勢抬到教中,命蕭仁為他們醫治,這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蕭仁……」慕容逸虛弱地道,「我自有辦法,你找兩個擔架,帶著我和她同去,我會守著她,直到她的毒全解。」
顧不迷的掌心就停在慕容逸的天靈處,蕭仁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懇求道:「教主,若非慕容宮主,左護法可能早就死了。慕容宮主是左護法的救命恩人,也就是九幽教的恩人。教主,慕容宮主不能殺啊!」
鄭長老望著顧不迷遠去的背影,深深一嘆,https://m.hetubook.com.com搖了搖頭道:「你們先準備好,一旦教主決定上路,你們馬上動身。」
鄭長老首先向慕容逸鞠了一躬,其餘人等也跟著深深向他鞠躬,慕容逸卻笑得雲淡風輕。
原來,暗香依依當日後背中的那掌名為烈焰掌,被解救出來時,困冰雪克制,掌毒尚未蔓延至心脈,卻也十分兇險,必須小心將養,不能受任何刺|激,尤其不能催動內力加速熱毒運行。只要細心調理,再加上一段時間的藥物和針灸治療,掌毒便可逐漸被清除。可蕭仁沒料到,今日發現暗香依依時,她竟已內毒攻心,顯然曾經催動過內力。眼下情況十分危急,就算他拼盡全力,恐怕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顧天穹及其他十一人的屍體一直在教中地窖內冰凍。顧不迷回來后,親自驗屍,雖沒發現異狀,可那十一具被燒焦的屍首儼然透著蹊蹺。顧天穹就算為救顧不迷損耗了半生功力,可跟隨顧天穹的這些人俱是難得一見的武林高手,當中幾個更是身經百戰,怎麼一夕之間全部被殺?!一方面令人難以相信,一方面也令人費解,他們當時究竟遇到了怎樣的埋伏,來者武功又高到了何種程度?竟能將他們一夕之間全部殺害,無一倖免。
一次次的戲弄,已令她分辨不清他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是假,可如今細細想來,他對自己,或許正應了那句話:到死無情卻有情。
幾日來,慕容逸身體越發虛弱,略血的次數也漸漸頻繁起來。雖然他總是笑著說無礙,可所有人,包括蕭仁都覺得他在說假話。
這時候,駐守在君臨三宿的九幽教弟子和葉落宮弟子何去端與丁秀秀聞聲也趕了過來,九幽教從弟子齊齊跪下求顧不迷手下留情。
數不清的人影圍住了慕容逸,而她只剩下一顆支離破碎的心,被這三個字圍困,無力掙扎抗拒,直至沒頂窒息。
她幽幽地問蕭仁:「少主是不是最近很忙?」
連趕了一夜山路,第二日,朝霞升起時,九幽教方圓數十里連綿不絕的鐘聲由遠及近漸次響起,君臨九宿的山頂也跟著敲起了鐘聲,一時間,彷彿天地都要更迭。慕容逸問過蕭仁,這才得知九幽教少主顧不迷今日繼任教主之位,而前任教主顧天穹現已亡故。
暗香依依吃力地抬眸看向慕容逸,卻見他神色懨懨地伏趴在帳篷里,面色灰敗,神色憔悴。他真的就這樣守著自己,整整七日嗎?
鄭長老見狀,想起他自雪堆中挖出二人時的情景,再看當下慕容逸的樣子,又看向蕭仁。
顧不迷立在君臨三宿最大的地方,望著遠方,不吃、不喝、不睡,無論誰來勸,都無用。
從九幽教總舵趕往君臨三宿,路途遙遠。需翻過君臨九宿至君臨四宿六座山峰,原本不過一天的路程,可因為抬了暗香依依和慕容兩個傷患,這一走就走了一天半。
帳篷口隨時開著,他每一次伸出手,就能摸到她的臉和她的發。
雖然已選在避風處,可峰頂不僅風大而且極為寒冷,烽火台內駐守的弟子烤著火都凍得真哆嗦,何況慕容逸這個受了重傷初醒的人。不只如此,峰頂積雪冰寒雖可解暗香依依體內熱毒,可因她虛弱昏迷,寒氣長時間侵蝕會讓她肌肉壞死,就算寒毒祛除,也很可能因此喪命,就算能僥倖活下來也必定變成殘廢。
丁秀秀每日熬湯給慕容暖身,並按照蕭仁開的藥方為他煎藥。因火爐不能靠近暗香依依,何雲端則動手造了一個簡易木床,將慕容逸所躺的擔架換下,並將其所蓋被褥用火烘暖,反覆不停地給慕容逸換上。可即便如此,慕容逸的身體依舊變得越來越差。
這時,慕容逸卻輕輕笑了起來,幾分譏諷,幾分輕蔑,更有幾分不屑,抬手抓住了顧不迷的手腕,將他放在手頂的手緩緩拂去。他抬眸看向顧不迷,輕描淡寫一字一句地道:「她在生死邊緣徘徊時,嘴裏一直念著你的名字,而你呢?……」
蕭仁出現時,天色已暗。蕭仁見她面色有異、目光獃滯地坐在門口,便覺不對勁,剛喚了聲「左護法」,便見她倒向了一旁。
蕭仁匆忙離開清塵殿,當下無奈,只得去尋鄭長老,將事情一一稟明。
「鄭長老,這麼做……」蕭仁心中忐忑,「您可能有所不知,少主對左護法有情……如果不將此事及時告知,我怕事後少主怪罪下來……你我都難以擔待。」
雪坑就挖在烽火台的旁邊,原本蕭仁想讓慕容逸在烽火台內避風養傷,可慕容逸卻堅持在暗香依依身邊搭個簡單帳篷,縮在其中,一邊照看暗香依依,一邊養傷。
未曾關緊的木窗被風吹開了一角。
她呻|吟一聲,伴隨著一個溫柔反覆低喚她名字的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迎上的是一雙似水柔情的眼眸。
問過過在林外的弟子,方才得知,幾日前,和_圖_書鄭長老和蕭仁帶了些人將她和慕容宮主抬了出去。至於抬去了哪裡,弟子卻說不知。
清塵殿內,陷入絕境的女子一聲聲哀求著,「不要給我下蠱毒,娘,我會聽話,你讓我做什麼別給我下蠱毒……」
暗香依依靜靜地等待,既無人回應,亦沒有折返回來的腳步聲,她不敢相信顧不迷就這麼丟下她和別的女人走了。她幾乎用盡全身內力催動內自成,讓聲音穿透層層竹林,再次喚道:「顧不迷!」
鄭長老一直命人隱瞞著暗香依依的事,如此做法也是想著君臨三宿峰高地廣,屆時他們繞路出山,自然遇不到慕容逸和暗香依依。顧不迷不知道暗香依依的情形,自然不會為她掛心,也只有這樣才能全力追查殺先教主兇手。而此刻他見再也隱瞞不了,便據實以告暗香依依的傷勢惡化,此刻正在君臨三宿救治。
蕭仁看向鄭長老,鄭長老道:「蕭仁,如果不按慕容宮主所說的去做,你可有把握將左護法治好?」
丁秀秀聞聲跑了過來,頭一個紅了眼眶說:「你可終於醒了,我家宮主在此守了你七日,你再不醒來,我家宮主就快熬不住了。」
慕容逸看到鄭長與蕭仁進來,立刻道:「快,幫我把她抬到君臨三宿峰頂,埋入雪中,要快……」他說完這番話似已用盡了力氣,靠在床頭不停地咳了起來。
少主的迷心疊曲可令人陷入心魔絕境,他可不敢領教,殿內女子也只有自求多福了。
屋外,一襲紅衣的嬌俏女孩閃爍著晶亮的眸子正仰頭看著顧不迷,眼中滿是對他的傾慕。這讓她心頭一跳,莫名地酸澀起來。而後便見顧不迷一言不發,轉身離去,探頭看向屋內的女孩也忙跟了出去,暗香依依聽到女孩子問顧不迷:「屋裡的女子是誰呀?」
睜開眼,她看到一律幽暗的光在輕紗簾外搖曳,朦朧凄淡,恍如隔世。
蕭仁向來穩重,鄭長老見他如此神色,亦明白他那句「少主對左護法有情」必是事實。雖然先前也聽到過一些傳言,可這些時日,眼見少主對左護法並不上心,他也就漸漸淡忘了。如此想來也頗為猶豫,可轉念一想,教主身亡已公布天下,按照慣例,教主身亡,執事以上教眾須披麻戴孝,從各方趕來祭奠。可一來教主被害尚且屍首不全,二來蠱毒重現江湖,他和顧不迷都心懷隱憂,在此非常時刻,眾頭目離開所轄之地,恐生變數。便下令所有人都不許來總舵祭奠,全力追查殺害教主的兇手,兇手伏誅之時,方是祭奠教主之日。
鄭長老聞言立刻問道:「少主可知此事?」
鄭長老看向慕容逸,問道:「慕容宮主,據老夫所知,你並不擅長醫術,為何如此肯定能解左護法體內的烈焰掌毒?」
而何去端和丁秀秀二人見狀已怒不可遏,何去端心直口快,見狀便道:「若非我家宮主出手相救,你們的左護法早已經死透了,你們不知感恩,還恩將仇報,要殺我家宮主。顧不迷,別以為你成了教主,你們葉落宮就怕了你!」
他冷冷地看著二人頸項交疊,緊緊相擁,推開還在床邊試圖救治二人的蕭仁,先探了一下暗香依依的脖頸動脈,而後使力想將暗香依依與慕容逸分開,可暗香依依實在抱得太緊,他如何都分不開。而後眾人只聽得咔嚓一聲脆響,顧產迷竟生生扳斷了暗香依依的手腕,這才將慕容逸從她懷裡扯了出來。想到此處,顧不迷眸中閃過一抹陰戾。
「他肯定是太忙了。」她告訴自己,顧不迷才回到總舵,肯定有一大堆事情纏身。
蕭仁幾次都以為暗香依依死了,可慕容卻不放棄。
鄭長老在屋中來回踱了幾步,沉聲道:「你儘力救治左護法,此事暫且不要告訴少主,以免擾亂了明日的繼任大典。待明日過後,你再稟明不遲。」
從那日以後,蕭仁每次站在烽火台上,都能看到山脊風雪中的那抹紫影。
迅速來到青竹海看她,卻看到了床上緊緊相擁未醒的二人。
丁秀秀畢竟是女子,眼見何雲端此言一出,顧不迷不僅不為所動,而且神色越發陰冷,心下雖急,卻也心細地察覺到了一絲微妙,如此便道:「顧教主,左護法此刻尚未脫離險境,如果你殺了我家宮主,她的性命也會不保,我勸你三思而後行。再說,顧教主剛剛繼任教主之位,如果下狠手殺了恩人,又害死了自己的屬下,這個惡名和後果,顧教主恐怕難以承擔。」
顧不迷繼任教主之位后,頭一件事就是調查殺害先教主顧天穹的真兇,而今得到蠱毒消息,與鄭長老商議之後,決定順藤摸瓜,暗中調查洛陽藏玉庄的莊主究竟是個什麼人,是否真的就是下蠱毒之人。
顧不迷在不久后趕回總舵,途徑君臨一宿時便看到了滿地屍首,已覺大事不妙,回教后,第一句話就是問:「左護法是否回來了?」得知暗香依和-圖-書依出了事,他
顧不迷明明已來到了君臨三宿,只要再往前走一段,便能看清埋在雪裡的暗香依依。可此刻慕容逸正小心翼翼地喂她吃藥,每次葯汁從她嘴邊流出來,慕容逸便用手帕耐心地為她擦去。那神態,那模樣,都充滿了無盡的憐惜和疼愛。
他用手帕堵住了自己的嘴,似咳出了什麼,仔仔細細地擦掉,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方道:「你終於醒了。」他的聲音顯然不對勁,沙啞得像是得了重病的人。
少主繼任之事是眼下頭等大事,什麼也不能阻礙,尤其那暗香依依也不知道心裏到底喜歡誰。鄭長老腦中閃過暗香依依緊緊抱住慕容逸的模樣,打定主意暫時不將這事告知顧不迷,便道:「走,我隨你先去看看左護法。」
蕭仁將她抱入屋中,放在床上。她渾身滾燙,已陷入昏迷,口中不停呢喃著,顧不迷的名字。蕭仁再三探過她的脈息,心中慌亂起來,急忙出了院落,奔向了顧不迷的住處。
一輩子……
直到顧不迷當上教主第三日,鄭長老收到消息,左護法病重。
她一次次在生死邊緣徘徊,他一次次又將她自鬼門關拉回來,不容她放棄,不容她在自己面前就這樣死去。慕容逸的堅持和執著令蕭仁和幾個在旁守候忙碌的弟子頗為動容,數人通力合用這才讓暗香依依渡過了難關,傷情漸漸穩定下來。
那麼痛又那麼重的三個字,總是一再地聽到和提起,可要做到實在太難太難。
「你在受眾人叩拜,風光無限地繼任著你的教主之位。」慕容逸放肆地笑了起來,那笑讓顧不迷面色漸漸蒼白。可沒笑幾聲慕容逸的笑聲便轉成了咳,而且越咳越凶,直到咳出一口血,他方才舒坦地一嘆。抬眸看到顧不迷眸中閃過的驚訝,慕容逸無所謂地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快死了?可你知道嗎?她前日曾經停止呼吸兩次,兩次……」說到此處,他眸中閃過難以抑制的痛苦,繼續道,「你今日突然出現,是來殺我的?」讓他看清自己臉上輕蔑的笑,輕聲道,「你醒嗎?」
蕭仁看著他,再看著出現在不遠處的紫色身影,面色尷尬。
慕容逸當初為救暗香依依脊背受到重創,醒來生一直沒有得到妥善治療,又在這峰頂一凍便是三日。當葉落宮第子何去端和丁秀秀因連日來沒他的消息重返九幽教尋到他時,看到他憔悴的模樣,險些沒能將他認出。
今天十分晴朗,藍天白雲,日光明媚。他輕聲對暗香依依道:「依依,你看這天是不是好近,好似伸手就能碰到。我好喜歡在這裏看天,你知道嗎?這幾天曾經有那麼一刻,我幾乎放棄了,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可我多想,多想與你一起看這藍天白雲。依依,你看,我們這樣在一起,看它……」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讓人很難聽清他最後說的話。唯獨距離他最後的暗香依依,聽到了他最後說的三個字,「一輩子……」
這時,院中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顧不迷,你在這兒看什麼?」
「滾。」顧不迷沉聲道。
常人或可用外界內力導入助她體內真氣運行抵抗冰寒,可暗香依依不同於常人,若有內力導入勢必走火入魔而亡。蕭仁為此很是憂慮,與慕容逸討論過後,二人決定,對她施以重手法的針灸,控制她體內熱毒。除此之外,每隔兩個時辰,就要將她自冰雪中挖出來,為她全身按摩,打通徑絡,再喂她喝葯活血暖身,可藥物活血也會加速熱度擴散,用量必須謹慎再謹慎。
他察覺事情有異,急忙去尋鄭長老問個仔細。鄭長老正在與張海等人交代明日出山事宜,他直入正殿,直截了當地問鄭長老:「你將暗香依依送去了哪裡?」
細查傷口,有兩具屍首是後背中劍,顯然是被人偷襲。最關鍵的是,其中一人並非傷在致命處,這諸多疑點讓顧不迷和鄭長老猜測這些人中很可能出了叛徒。尤其屍首被人無故燒毀,很可能是叛徒為了隱瞞證據而 為。再加上前些時日周禾之死,蠱毒重現,若叛徒已被蠱毒所控,那這十一具被火燒焦的屍體很可能就是叛徒想隱藏身體的證據。不過,一切都只是猜測,尚無確鑿證據證明。
「我偏不滾,有本事你就從水裡跳出來殺了我啊。」女子笑道,「我知道,九幽教最重『信義』二字,如果被你屬下知道,你恩將仇報,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你說他們會怎麼想你?」
與此同時,鄭長老、張海等人也趕來君臨三宿,一同守在這裏。
暗香依依忍不住啞聲喚了聲:「少主。」卻看到剛行至門邊的紅衣少女轉頭瞥了她一眼。她不甘心,起身依靠屋中擺設的支撐,一點點挪到了門邊,又一點點挪到了院外,一指頭看到了院外成片的竹林和一條青石小路,卻已不見了顧不迷的身影。她厲聲向竹林喊道:「顧不迷!」
和-圖-書蕭仁曾說少主對左護法……唉,真是剪不斷理還亂,當下還是先保住左護法的性命再說吧。如此,他即刻命人按照慕容逸所求,再由蕭仁跟著帶上必備藥材和工具,齊往君臨三宿趕去。
醒來時,在陌生的屋中。
這時,守山的九幽教弟子也發現暗香依依醒了,興高采烈地敲起了鍾,打起了旗語,通知教中各兄弟,左護法轉危為安終於醒了。
踏著月色,他悄然穿過竹林,來到她養傷之處——青竹海,可屋內竟然無人!
他看向一旁擔架上昏迷不醒的暗香依依,想到她即便此刻仍心心念念著顧不迷……而顧不迷卻在她命懸一線時不聞不問,繼任他的教主之位,複雜的目光多了幾分輕蔑,幾分苦澀。
蕭仁眼見暗香依依醒來一時間便跑去通知顧不迷左護法醒了,已安危渡過了最危險的階段。可蕭仁沒想到,聽到左護法醒來的消息,顧不迷起先怔了怔,而後沉默地轉身離去,竟沒有看左護法一眼便離開了九幽教,隻身出了君臨山脈。
瑟縮在角落的女子回道:「洛陽,藏玉庄。」
身上除了棉被,僅著單衣,但顯然不是自己原本穿的。她悵然一笑,悲觀地盡往壞處想,不會是死後又穿越了吧……
鄭長老收到傳信弟子送來的消息后,心中掙扎,顧不迷剛剛收到消息,確認洛陽確實有這樣一個山莊,十分神秘,山莊附近常有高手出沒。因不敢打草驚蛇,九幽教弟子不敢貿然探庄,請示顧不迷下一步該如何做。顧不迷與鄭長老商議后,決定鄭長老駐守總舵,由顧不迷帶著紅衣女子及張海等人一同趕往洛陽。如此,鄭長老便又一次將消息瞞住,沒有告訴顧不迷。
每日他都會將左護法的情形稟報給教主,雖然每次教主什麼都不說,可他知道,日益憔悴的教主此刻唯一挂念的便是左護法。他大著膽子求教主去看一眼左護法,卻得不到一絲回應。
顧不迷繼任教主當日,諸事繁雜,又因為突然發現了蠱毒的線索,他立刻密令人去暗中調查。顧不迷已打算在繼任教主之位后立刻趕往洛陽親自查探蠱毒之事,此事,顧不迷只告訴了鄭長老。鄭長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蠱毒害死了祁陽山副舵主周禾,與先教主之死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蕭仁道:「烈焰掌毒性熱理應以冰寒控制,可左護法如今身體十分虛弱,身上不只受了烈焰掌傷,還有骨斷和凍傷。君臨三宿上常年積雪,左護法恐怕耐不住一時半刻的冰冷便……」
竹子隨著聲音劇烈地搖晃起來,無數的竹葉被震落在了地上,可依舊沒能將他喚回。
何去端心直口快,直言勸道:「宮主,你現在有傷在身,實在不宜長時間卧在雪地之中,宮主可暫時挪至烽火台內。屬下願為九幽教左護法打通經脈,為九幽教左護法喂葯,為九幽教左護法……」
他一聲聲「九幽教左護法」說得九幽教眾人面有愧色,自已的左護法,卻要他人來救,這是恥辱,可面醫聖手蕭仁都已束手無策,旁人又有什麼辦法。
入內一問,少主並不在屋中,說是去了清塵殿。清塵殿是歷代教主更衣沐浴的地方,明日便是少主繼任教主之日,沐浴更衣祭拜歷代教主靈位是九幽教的規矩。原不該多做打擾,可當下情況緊急,他也顧不得許多,急忙向清塵殿趕去,卻在跨入門檻時忽聽到裏面傳來一個女聲。那女子笑道:「你趕我走,我就走了?」
第一天埋下去時,蕭仁無暇他顧,按照慕容逸的吩咐,抓藥熬藥,並每隔兩個時辰將她自雪中挖出交與慕容逸為她打通血脈。藥物活血果如二人所料,加速了暗香依依體內熱毒的運行,可藥物不能停止,一旦停止,體外寒氣便會侵入她的軀體。如此冷熱頻繁交替,暗香依依時而高燒不退,露在雪外的額頭冒著熱氣,就像是剛出鍋的包子,時而全身冰寒,臉上甚至起了冰霜,危急時刻,甚至停止了脈搏。
是慕容逸。他躲在一個簡易的帳篷中,只露出一個頭細細地瞧著自己,滿面風霜,胡楂都長得好長了。若非太過熟悉那雙含情目,她竟然有些不敢相信,那麼愛美的慕容逸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準備好要與顧不迷同去洛陽的張海收回遠望的目光,轉頭問鄭長老,道:「鄭長老,你看,洛陽是去還是不去?」
太難太難……
待得知慕容逸受了重傷還要守在這裏救治九幽教左護法暗香依依后,二人跪在那裡苦勸慕容逸保重自己身體。可慕容逸卻不為所動,執意要守在此處。
如今九幽教上下心思動搖,為穩大局,少主繼位迫在眉睫。教主活著時,便已將教中事務多交予少主處理。這幾年,少主在教中聲望極高,近日以將武功練至第六重,已成為武林神話,受眾人景仰。現下只有他繼任教主,方可何九幽教百年基業不毀。
蕭仁搖頭說:「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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