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止戈
千草堂比樓辰原本以為的要大，小安帶著她從外間另外一個門繞過去，裏面居然還有一處院落，院子比後院要大一些，此刻院中央的石桌上，正擺著早膳，桌邊圍坐著三個人。
不一會，小安扶著男子走進院內，男子換了一身白色衣衫，臉色依舊青灰，精神也很不好，若不是小安扶著，他估計都走不了這麼遠。即使是這樣虛弱的時候，他手裡仍然不忘握著那把墨黑長劍。
為了不讓氣氛這麼尷尬，方如輝對著男子笑道：「你感覺怎麼樣？還沒早飯吧，坐下來吃一點。」
看到眾人的眼光都落到自己身上，靳茹臉色一僵，輕咳了兩聲，回道：「我的意思是，你父親的朋友是燎越人，既然是燎越人的東西，怎麼可以隨便送到穹岳去？這麼做，豈不是有負朋友所託。」
樓辰輕撫上腰間服帖的軟劍，低聲問道：「它原來的主人是誰？」
靳衍痕的臉色比昨晚上好了很多，除了還有些蒼白之外，看起來倒與平時無異。樓辰目光掃過他包紮好的手臂，嘴角勾了勾，回道：「精神不錯，看來是用過葯了。」
方如輝白了靳衍痕一眼，不明白他怎麼想的，昨晚清洗傷口時的嚎叫聲，聽得他現在耳朵都還疼。別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位……方如輝都懶得說。
這次樓辰來燎越，原本還想著要不要也去見識見識，想不到，今天會在這裏遇上曉劍山莊少莊主。
看到樓辰沉默，邢幕擔心她之後wｗｗ•hetｕｂook.ｃｏm.com不肯告訴自己關於藏鋒的事，連忙繼續說道：「追殺我的人是誰，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追殺我的原因，大概是因為這把劍吧。」
就在這時，小安再次跑進來，說道：「樓姑娘，外邊有人找您。」
樓辰沒什麼反應，靳衍痕倒像是很感興趣的樣子，笑道：「這劍叫止戈？還挺有意思。是邢莊主的佩劍嗎？」
說謊。若不知道原主人是誰，為何會問出那句「藏鋒為什麼會在你手裡」，眼神也不用如此遲疑糾結。他不肯說，樓辰倒也沒有追問。
男子進來之後，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樓辰身上，樓辰用完了早飯，正在喝茶，對男子執著的目光視而不見。靳衍痕覺得自己平衡了一些。
被這雙美麗的眼眸看著，男子的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如果拿不出她感興趣的事情作為交換，女子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答案的。
樓辰微微點頭，小安的臉不自覺的紅了，他從小在鎮上長大，還沒見過這麼漂亮雅緻的姑娘，雖然人冷了點，但是不是那種傲慢的冷，只是不喜與人多言的淡漠而已。
「令尊是？」
樓辰剛剛落坐，一碗粥已經遞到了他面前，「辰兒喜歡吃什麼？粥怎麼樣？」
除了樓辰，飯桌前的三人臉上都閃過疑惑，方如輝看向樓辰，問道：「樓姑娘？」
邢幕搖頭，嘆了口氣，回道：「不，止戈是我父親的至交好友在多和_圖_書年前請求父親代為保管的，父親一向謹慎，這些年來，一直相安無事，但是最近不知出了什麼紕漏，走漏風聲，父親怕保不住它，所以讓我儘快把它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們一行十二人，走到這洛水鎮，就只剩下我一個了。」
樓辰也很爽快，回道：「藏鋒是我父親所贈。」
怒極攻心，邢幕一口血噴了出來，方如輝趕緊上去勸道：「邢公子，毒氣未解，不可動怒。」
方如輝對著樓辰微笑道：「樓姑娘，早啊，坐。」
方如輝剛想叫小安回去回復那人，讓他稍等，靳衍痕卻忽然說道：「小安，去扶他過來一起用早飯吧。」
看到他們都沒有問題了，邢幕迫不及待地看向樓辰，說道：「這位姑娘，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靳茹狠狠地踩了靳衍痕一腳，靳衍痕倒吸了一口涼氣，小聲說道：「姑姑，我是你親侄子！」嘴巴這麼說著，那目光卻像是黏在樓辰身上一般，死也不肯收回來，靳茹差點被他氣死。
樓辰很滿意，放下茶杯，一下丟出了好幾個問題。「你是誰？你是怎麼知道『藏鋒』的？為什麼會被追殺？追殺你的人是誰？你手中的劍，是什麼來歷。」
邢幕看了靳茹一眼，覺得她剛才的反應有些太過激烈，臉色也冷了下來，「父親之所以讓我把劍送到穹岳夙家，正是這位好友當年交待的，若是保不住止戈，便把它送到夙家。」
方如輝握著湯匙的手一和圖書頓，急道：「他不會又動手傷人了吧。」
幾人很是「熱鬧」的用著早膳，小安忽然跑了進來，低聲地說道：「少爺，那個人醒了。」
「早啊，辰兒。」靳衍痕揚起一抹笑，打著招呼。
樓姑娘依舊悠閑地喝著粥，只是嘴角淡淡的笑意顯示著姑娘此刻心情不錯。
樓辰不是燎越人，卻也聽說過這座曉劍山莊。它雖然是江湖門派，卻能名揚各國的原因，在於曉劍山莊里藏有無數好劍、名劍。引得天下劍客上門求劍，就算求不到，能一睹名劍風采也是好的，因此曉劍山莊在劍客們眼中，也算是聖地。
男子在石凳上坐下，目光終於從樓辰臉上移開，轉而落到了她腰間的軟劍上，聲音急切又有些疑惑地問道：「藏鋒為什麼會在你手上？」
清冷的聲音此刻聽起來竟然帶著幾分無賴，邢幕瞪著樓辰，怒道：「你怎麼可以……」
樓辰吃完最後一口粥，放下湯匙，擦乾淨嘴角，才點了點頭。
剛出內室，小安立刻迎了上來，笑道：「樓姑娘，早。」
樓辰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耳邊傳來一身低呵：「不行！」
過了辰時一刻，樓辰才收好劍，打開小院的門，走了出去。
「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少爺讓我過來請您過去用膳。」小安不敢再看樓辰，連忙快走兩步帶路。
方如輝看樓辰臉色不變，不像生氣的樣子，也就沒多說什麼。
男子想也沒想，立刻搖頭，「不知道。」
一邊說著，邢幕一邊暗
https://www.hetubook.com.com暗觀察樓辰的神色，只見她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樓辰輕抿了一口茶，終於轉頭對上了男子的目光，「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說完，邢幕便把手中的劍放在了石桌上。白天看上去，這把劍顏色更黑、更不起眼。一般的名劍，都會做的細緻精美，讓人見之心動，就像藏鋒，那美麗的白色劍身，鋒芒畢露時劍刃上寒光熠熠，無處不彰顯著它的與眾不同。而眼前這把劍，除了勉強算得上古樸大氣之外，實在看不出它有何特別之處。
靳茹瞪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麼，低頭喝粥的同時，還用眼角看了樓辰一眼。
樓辰依舊是點了點頭，目光饒了一圈，沒有看到曲凝雙的身影，樓辰並不覺得奇怪，怎麼說也是縣令的千金，總不能真的住在醫館里。
不知是不是之前已經說了這麼多，也不在乎說清楚，男子沒有隱藏，直接說道，「對，穹岳夙家。」
樓辰接過粥，在靳茹的咳嗽聲中，淡定的喝起粥來。
送走？靳衍痕笑道：「你要把劍，送到穹岳去？」不然怎麼會來到這個兩國交匯的小鎮。
只是這位少莊主怎麼會如此狼狽的出現在邊陲小鎮，樓辰倒是比之前更想知道答案了。
「你之前只問了一個問題，而我已經回答了。」
看到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把劍上之後，邢幕才繼續說道：「這把劍，名叫『止戈』。」
曉劍山莊？幾人看向男子的目光都帶著驚訝。
樓辰微和*圖*書微挑眉，今日是什麼日子，居然這麼熱鬧。
「咳咳咳！」
「原來如此。」靳茹微微點頭，不再說話。
「沒有，他說，他想見……」小安遲疑了一下，看了樓辰一眼，才小聲說道：「想見樓姑娘。」
她用膳的時候很安靜，舉止優雅，儀態端麗，和她同桌吃飯，讓人不自覺的放輕動作。靳茹不得不說，這姑娘教養極好，可是越是這樣，靳茹便越是擔心，目光轉向阿痕，果然那小子眼都不眨地盯著人家姑娘看！
靳衍痕渾身一僵，覺得傷口又開始火辣辣的疼了，輕咳一聲，一臉正色地說道：「辰兒配的葯，自然是好的。」
又看了藏鋒一眼，男子想了想，才說道：「你想知道什麼，我能回答的，都會回答，之後請你也回答我的問題。」
靳衍痕又盛了一碗粥，遞到靳茹面前，笑道：「姑姑，你也多吃點。」
男子眉頭皺得更緊了，猶豫了片刻，才回道：「我是邢幕，曉劍山莊的少莊主。知道『藏鋒』，是因為家父經常提及，而且山莊里，有一張『藏鋒』的圖，所以我才會一眼認出它。」
「是。」小安沒有多想，一溜煙又跑了出去。
靳衍痕看向黑色長劍的目光越發幽深，但也沒再多問。
樓辰習慣早起，每日辰時之前，她都會起床，以前還在丞相府的時候，她會練一個時辰劍再用早膳，今日她倒沒了練劍的心思，只是拿著一塊軟布，輕輕擦拭著「藏鋒」，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淡的，饒有興緻的目光流連在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