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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款款行走于宮闈小徑間，身姿步伐一如既往的優雅，予弦幾乎以為在她說出「不會死心」幾個字時眼中的瘋狂，是自己的錯覺。

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麼現在面對韓無雙，他居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兩人對看一眼，卻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這時一直很安靜的樓辰忽然低聲叫道：「方如輝。」

予弦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並不是個不懂得拒絕的人，相反，他行事果決甚至冷酷，父親就曾經說過，他沒有夜冽通情明達，手段圓滑，在軍營里，他這樣或許不算是缺點，在朝中卻容易惹人生厭。

「？」

「你跟我來，我有事和你說。」說完，樓辰竟然抓著他寬大的衣袖，把人一路拉進了自己房裡。

所以說，武將的腦子真的不太行啊……

樓辰和靳衍痕回到傅府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沒想到還有人等著他們。

不僅方如輝錯愕，曲凝雙和靳衍痕也是一臉茫然。

靳衍痕輕「嗯」了一聲，到底沒進去打擾靳茹休息，什麼事都沒有姑姑的身體重要。

她的聲音很輕，輕的幾乎要被冷冽的夜風吹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看起來很嬌弱，但是偏偏，她又在這個時候抬頭，那雙總是溫潤親和的眼眸已經染上了淡淡水光，卻並沒有淚滑落，只是直直地看著他，「你，可願意娶我？」

於是兩人只能趴在門前偷聽，順便大眼瞪小眼……

這是今晚上ｈetｕｂook•cｏm.ｃom，她第二次問這句話，予弦卻沒能像第一次聽到時那樣無動於衷。兩人四目相對，他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一個女子的眼睛，在這雙不肯退讓的水眸中，他看到了極力隱藏的忐忑和希冀，被這樣彷彿孤注一擲的目光凝視，他覺得自己像被人點了穴，不止是啞穴，全身的穴道好像都被人封鎖了一般，開不了口，甚至動不了。

韓無雙心裏清楚，皇上搖擺不定，她還可以走太后那條路，天子近臣中，也不是鐵桶一塊，不然她又怎麼會知道榮王的事，韓無雙只要讓皇上相信，她迷戀澹臺儒閔，為了他不惜一切，再讓人不著痕迹的敲邊鼓，皇上最後應該還是會為他們賜婚的，畢竟他還打著韓家的主意呢。

只要給她時間，他絕對不可能逃得掉。

聰明的韓姑娘一時也沒明白予弦瞪著她是什麼意思，索性不再看他，按照原來預計好的步驟，微微垂下眸，低聲說道：「她說……讓我主動一些，用真心換真心。」

「別去！」曲凝雙一把抓住靳衍痕的手，指了指靳茹的房間，聲音壓得更低了，說道：「我好不容易哄茹姨喝了碗粥，如輝哥哥在裏面加了助眠的葯汁，她已經睡了，有什麼事，明早再問吧。」

用真心……換真心？予弦心微微一跳，還未等他想明白這是什麼感覺的時候，韓無雙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道：「予ｈetubｏｏｋ.cｏm•coｍ弦，我十七了，我怕，怕等不了你了。」

想到自己深情款款的訴衷情時，那人越來越僵硬的身體，以及被她最後幾個字驚得一臉惘然呆楞的模樣，韓無雙燦若星辰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溫柔，嘴角的笑也真實了幾分。

暗暗後悔這幾日忙於查案，沒有多關心姑姑，靳衍痕心中著急，轉身就想往靳茹的房間走去，「我去找她談談。」

靳衍痕瞬間回過神來，趕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樓辰房間的門不僅是隨手關上，還從裏面扣住了！

之前才被慕苒莫名其妙的行為驚了一下，現在聽到曲凝雙的話，兩人都頗為慎重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嗯？」方如輝微愣，抬頭看她。

靳衍痕堅持送樓辰回房，兩個人剛剛走進小院，曲凝雙立刻從房間里探出頭來，看見是他們，立刻眼前一亮，不一會，她和方如輝就從房間了里走了出來。

屋內傳來樓辰清冷的聲音，外面的兩人倒是真的不敢再亂叫，畢竟靳茹還在旁邊房間睡覺，而對樓辰，身為學徒和追求者的他們實在得罪不起。

看著靳衍痕擔憂頹敗的樣子，曲凝雙和方如輝都挺心疼他的，只有他們知道，茹姨和阿痕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那種相依為命的情感，不是旁人能體會的。

在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樓辰房間的門，就這樣當著他們的面關上了！

曲凝雙也已經撲了過來，推了一hｅtubｏｏｋ.ｃｏm•coｍ下房門推不開，急道：「喂？什麼事我們不能聽啊？！喂？！」

予弦站在夜風之中，一直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在以前的他眼中，韓無雙就像是一顆高貴華麗的珍珠，不會有一絲尖銳之處，圓融溫和。而今晚的她，鋒芒有些太刺了，這讓他不知如何相處，卻又莫名的期待……

方如輝將聲音壓低了些，說道：「兩天前，樓辰叫我多陪陪茹姨，我發現她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問她，她卻什麼也不說，這兩天她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不過男子對情愛之事，傻一點挺好，比較可愛。

曲凝雙苦著一張臉，誇張地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你們終於回來了。」

靳衍痕的臉色立刻變了，急道：「姑姑她怎麼了？」

靳茹是靳衍痕心目中唯一的親人，聽到曲凝雙和方如輝的話，他早就心亂如麻了，勉強壓下心中的驚惶，問道：「是不是病了？」

而要表現對予弦的迷戀，自然要訴衷情，選在皇宮內院再好不過，在這裏，不管你躲在什麼位置，都有無數雙眼睛暗地裡盯著你，相信不需半個時辰，她今晚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表情，都會毫無偏差的傳到某些人的耳朵里。

至於予弦，他這樣的男子，根本不是幾句深情的誓言就能捕獲的，她要的，只是他的不拒絕，在她出手的時候，他不要表現出強烈的反對和厭惡，就夠了。

ｈeｔｕbｏok•cｏｍ•coｍ心事？姑姑這個人，生性開朗，為人也灑落，他身世這樣的秘密，守了這麼多年，也挺過去了，到底是什麼事，能讓她魂不守舍鬱結于胸？

方如輝搖了搖，回道：「我給茹姨把了脈，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思慮過重，鬱結于胸，長期以往，恐怕對茹姨有損。我猜，她可能有心事。」

果然聽到樓辰，予弦本來要走的腳步又停了下來，然後以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韓無雙，因為澹臺將軍完全不能明白，喜歡什麼人這種事，放在心裡就好了，還需要兩個人一起討論？！

「茹姨很不對勁。」這次回答的，是方如輝，雖然沒有曲凝雙表現得那麼誇張，但他的神色顯然也很凝重。

韓無雙聳了聳肩，輕哼了一聲，壓低的聲音不再清亮如水，彷彿寒冬的冰棱，冷得沁人，「我喜歡了你七年了，總要爭取一下，若是什麼都不做，我不甘心。在這裏等你，只是想告訴你一聲，我會想盡辦法嫁給你的，若是你討厭我，不想我做你的妻子，最好早點和皇上說明，或者請旨賜婚，娶別的姑娘，不然……我不會死心的！」

長久的沉默之後，那雙眼眸中的光芒慢慢暗淡了下來，韓無雙自嘲的一笑，低喃道：「不願意嗎？」

讓澹臺將軍疑惑又期待，眼光移不開的韓姑娘，在走出一段距離之後，臉上早已換上了淡然溫雅之色，眼眶依舊緋紅，眼中卻再也沒有了面對予弦時的情深似海和*圖*書，孤注一擲的無奈悲情。

丟下重重的六個字，韓無雙便不再說話了，甚至如往常般微微欠身，行了一個標準的禮，才緩緩轉身，朝宮門外走去。

這笑容還真是……難看。予弦忽然想叫她不要笑了，但最後還是壓下了心中那怪異的感覺，冷聲說道：「你想做什麼？」

靳衍痕看向靳茹的房間，果然燭火已經滅了，房裡非常安靜，說明裡面的人睡得正好。

韓無雙眨了眨眼睛，嘴角輕輕往上扯了扯，似乎想要揚起一抹完美的俏皮弧度，可惜並不太成功，深吸了一口氣了，語調輕鬆地笑道：「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這人……真的是塊木頭啊？！韓無雙在心裏恨恨的罵了一句，她倒沒有被身邊人陡然突變的氣勢嚇到，但看到他似乎有抬腳要走的趨勢，趕緊用力咬了咬唇，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眼眶逼紅了，卻又假裝不在意般笑道：「說出來你一定覺得挺好笑，我還問樓辰，到底怎麼樣，才能讓你這樣人喜歡上我。你猜……她怎麼說？」

「別吵。」

「……」

他之前不喜歡韓無雙的原因還有一點，就是她其實並不像普通閨閣千金那般單純無害，一個人要做到完美無缺毫無瑕疵有多難？韓無雙做到了，所以他不信，她沒有後手。

「對！」曲凝雙也點頭，說道：「後天就是除夕了，我本來想和茹姨上街逛逛，買點小玩意，但是我去找她的時候，她都沒怎麼理我，整個人憔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