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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個細長的木盒子，很像存放古琴的盒子，但是又比琴盒要略細長一些，靳衍痕拿下其中一個木盒，問道：「這些是什麼？」

方如輝回頭看去，不出所料，拉住他的是曲凝雙。

不僅陸齊看到了曲凝雙的情況，其他人都看到了，靳衍痕和方如輝對看了一眼，無聲的交流片刻，方如輝點了點頭。

忽然想到昨晚樓辰把方如輝拉進了房裡，單獨待著半個時辰，曲凝雙心裏不是滋味了，倏地坐直，小心翼翼地問道：「樓辰，你昨天到底和如輝哥哥說了什麼？」

樓辰原本站的位置離靳衍痕並不近，但因為聽到慕苒說起驚鴻劍，也有了興趣，才會走了過去。沒想到這丫頭說動手就動手，好在她內力不足，用起軟劍來，力有不足，樓辰才能及時閃開，躲過了她突如其來的一擊。

好不容易走到慕苒身邊，方如輝沒有再浪費時間，手立刻搭上慕苒小小的手腕，片刻后，方如輝的臉色都變得蒼白了起來。

「什麼？！」

阿七忍不住地問道：「怎樣了？！」

曲凝雙看了倒在地上的慕苒一眼，用力咬了咬唇，才緩緩地鬆開了手。

不知是樓辰憐惜這把傳承百年的名劍有意相讓；還是驚鴻劍確實名不虛傳，與藏鋒相擊，它竟然只是缺了一個口子，並沒有從中斷開。眾人驚奇的同時，也有些惋惜，這樣一把好劍缺了一塊，實在可惜，也不知道現在的鑄劍師能否修復。

憋屈地躲閃了幾招之後，樓辰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當慕苒再向她揮出一劍的時候，樓辰不再躲了，手搭上腰間的藏鋒，手腕微轉，清吟迴響的那一刻，藏鋒已然出鞘。

曲凝雙一雙俏眉也緊緊地擰了起來，不解道：「既然是這樣，茹姨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慕苒看到那把劍的時候，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也進了庫房，她走到靳衍痕身邊，在那一架子木盒裡翻找了一下，終於拿出了一個黑檀木盒抽了出來。

「她……」方如輝緩緩收回手，離得近的人不難看出，他的指尖都有些微微顫抖，「她死了。」

樓辰將藏鋒收拾好，又走到矮桌前，桌上還放著昨日參加宴席時銀白流蘇簪，她卻只拿起那隻古樸的白玉長簪，隨手別在了髮髻之上，連鏡子都沒照一下，動作熟練又瀟洒。舉手投足間，英氣中透著尊貴。

每次看到這一幕，曲凝雙都覺得好奇，樓辰是怎麼控制藏鋒的？用削鐵如泥來形容都是侮辱的寶劍，怎麼就這麼好好地纏在那血肉之軀上，還連一點皮都沒蹭破。

曲凝雙一邊敲著門，一邊抬頭看看天色，都快巳時了，樓辰怎麼還不醒？平時她不是辰時就會和圖書起來了嘛？

侍女走到門邊便停了下來，溫柔的聲音緩緩說道，「主人，三位長老到了……啊——！！」話還未說完，侍女也看到了倒在黑衣人懷裡，臉色灰白，滿身血污的慕苒，尖叫聲驟然響起。

說完，慕苒雙眼倏地看向樓辰，手中的劍也隨著她的話音刺向了樓辰。

「主人！」站在門外的紫蘇和蘇玉也驚得立刻跑了進來。

眾人完全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回事。剛才大家還有心情去關心那把驚鴻劍，自然是看出，這小丫頭不過是純心挑釁一下。畢竟的小孩子，任性一點也沒什麼，肯定是傷不了樓辰的，而樓辰自然也不會真的去傷害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剛才一擊之下，大家也明顯感覺出樓辰並未用全力，但為什麼，慕苒就重傷吐血了呢？！

就連陸齊都能從方如輝的呼吸和腳步判斷出他沒有武功，黑衣人自然也能看出來。

顯然此時誰要敢上前一步，只怕立刻血濺當場。這種凜冽的殺氣，不僅僅針對樓辰一行和刑部的幾人，就連紫蘇和蘇玉想要靠近，也同樣被劍氣所傷。

曲凝雙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上去，之前還堵在心裏的酸澀一下子散得一乾二淨。她錯了，樓辰才沒有哪都好，這人性格太差了，嘴巴又毒，一點也不可愛。瞪了她一眼，曲凝雙輕哼一聲，說道：「不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的，哼！」

慕苒將劍鞘往身旁的架子上隨手一放，一邊輕撫著微寒的劍身，一邊說道：「不如，比一比，它和藏鋒，到底誰厲害！」

眾人對慕苒手中的驚鴻，都有了幾分好奇。那是一把三尺多長的長劍，說是軟劍，倒因為還未出鞘，看起來和一般的硬劍並沒有什麼區別。劍鞘和劍柄都是用黑檀做成的，上面沒有鑲嵌任何寶石或者配飾，卻在黑檀上雕刻了密密麻麻的紋飾。尤其是劍柄的位置，雕得更加精細，看起來貴而不俗，矜而不嬌，光看外表就覺得是把難得的寶劍。

「叮！」一聲脆響，兩把軟劍撞在了一起，樓辰的內力自然不是慕苒能比得上的，只是一招，慕苒就被逼的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而當慕苒輕輕抽出軟劍時，眾人都被那銀白的光芒刺得眯了眯眼睛。和之前靳衍痕看到的那把陪葬的古劍不同，這把劍想必一直以來都被人精細護養，才讓它在幾百年之後，還保持著這樣的鋒芒。

空氣就像是凝固了一般，這壓抑感讓人生生喘不過氣來。

樓辰點頭，「和靳衍痕一起去寶盒清齋再看看。對了，靳衍痕呢？」

曲凝雙連忙迎了上去，還不忘壓低聲音，急道：「阿痕，怎麼樣？茹姨有沒有說什麼和*圖*書？她為什麼心情不好？」

曲凝雙嘖嘖笑了兩聲，對著靳衍痕豎起了拇指，這樣下去，冰山總有融化的一天吧。

看她又恢復了元氣，樓辰也沒再多說什麼，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了起來。

樓辰開了門，就沒再理她，走回床邊，拿起放在枕邊的藏鋒，輕輕揚了揚手腕，那鋒利的劍刃立刻如有了生命的靈蛇一般，繞上了樓辰的腰，服帖又內斂。

靳衍痕早在黑衣人出現之後，便退到了樓辰身邊，將她往後拉了幾步。他知道她想過去看看慕苒的情況，但是現在不行，就算別人可以，樓辰這個打傷慕苒的人是絕對不行了，如今的情況太詭異了，那兩個黑衣人也太危險。

樓辰的臉色也少見的蒼白了幾分。

「慕苒？！」離慕苒最近的靳衍痕立刻沖了過去想要接住那小小的身影。

那小姑娘手裡的劍已經掉在了地上，臉色白中泛灰，血從嘴角邊一直往外流，下巴和頸脖上全是血，小小的身子，軟軟的沒有一絲生氣。

方如輝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進，手持短劍的黑衣人倒沒有為難他。

靳衍痕打開一看，果然是一把古劍。劍柄的位置鑲嵌著幾顆寶石，木質的劍柄有些破損，劍鋒不長，光芒暗淡，應該是陪葬品，埋在地下多年，已失了光彩。

「砰砰砰！」

有規律的敲門聲，一下比一下重，鍥而不捨。

樓辰輕輕抬眸，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走到她身邊坐下，瞥了她一眼，說道：「他不告訴你，你認為我會告訴你？」

曲凝雙承認，她害怕了。那兩個人黑衣人太危險了，隔著這麼遠，被他們的眼睛盯著，她渾身上下都起雞皮疙瘩。殺人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慕苒可不管靳衍痕是怎麼想的，她一邊從木盒裡拿出一把長劍，一邊興緻勃勃地說道：「說起來，這裏倒是收藏了不少軟劍，其中這把驚鴻劍就是數一數二的寶劍，是三百年前北齊鑄劍大師容邑所鑄，它的主人是北齊唯一一位手握兵權的公主的隨身配劍，據說也是鋒芒凌厲，所向無敵。」

這、這是……怎麼回事？！

曲凝雙手上一僵，卻還是倔強的不肯放開。方如輝只能稍稍用力，將那雙手緊緊握在手心中，柔聲說道：「我不會貿然走太近的，別怕。那小姑娘受傷了，時間不多。」

樓辰神色淡淡，「所謂的五日之約是你自己說的，我可從來沒有答應，現在查案的，也是刑部，你有什麼火，對他們發好了。」

方如輝嘆了一口氣，輕輕握住曲凝雙因為用力而泛白的指甲，低聲說道：「放心，不會有事。」

曲凝雙也跟著m.hetubook.com.com點了點頭，樓辰和茹姨的關係，一直也不算太好。

「過來。」抱著慕苒的黑衣人忽然說話了，他的聲音很低沉，語調也很平，就像是不常開口，連說話都不順暢了一般。

「……」

「現在才用早膳？」靳衍痕奇怪看向樓辰，上上下下打量好幾回，甚至走到她身邊，抬手就撫上她的額頭：「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曲凝雙嘆了口氣，抬手指了指隔壁，回道：「在茹姨房裡，不到辰時他就端著早飯在茹姨房外等著了。現在都過去一個時辰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你要過去看看嗎？」

陸齊撕開封條，打開鎖，一行走進去的時候，慕苒卻只是帶著蘇玉和紫蘇留在了大門外。

人來得很齊，聲勢就顯得有些浩大了，難得的，這次慕苒倒沒怎麼為難他們。

話音剛落，抓著她手腕的手就鬆開了，下一刻，身上一暖，純黑色披風已經披在了她的身上。

黑衣人森冷的目光落在了方如輝身上，方如輝臉上仍是保持著淡然的神色，心跳卻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好重的煞氣。

但比他們更快的，是兩道黑影，如一陣黑色的旋風，瞬間就趕到了慕苒身邊，一人將慕苒抱在懷裡，一人手持短劍，擋在暈厥的慕苒面前。兩人皆是一身黑衣，身材精瘦，臉上還矇著黑巾，只露出一雙無情犀利的眼。

曲凝雙仔細回想了一下，昨晚樓辰把如輝拉進房裡，半個時辰后，如輝哥哥就出來了啊。之後她又把門鎖死了，也不讓靳衍痕進去，大家都散了的時候，沒到子時，睡得也不算晚吧。

曲凝雙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門終於打開了。曲凝雙連忙走進去，好奇地問道：「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晚啊？」

樓辰故作冷淡地點了點頭，腳步走得更快了。

慕苒掃了一眼靳衍痕手裡拿的東西，漫不經心地回道：「寶盒清齋收藏的古劍。」

陸齊昨日聽了趙西城他們的回稟，也覺得兇手是寶盒清齋里的人，而紫蘇的可能性是最大的。這次來，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出這天一閣里是不是有什麼機關或者密道之類的，破解紫蘇的不在場證明，所以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地磚或者看起來像是機關入口的地方。樓辰和靳衍痕幾人，似乎更關注架子上的藏品。

在死一般的沉寂之後，所有的人都被驚著了，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沒見過死人和血腥，但是今天這事，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陸齊也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件事並不單純，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幾步，看清倒在黑衣人懷裡的慕苒之後，心都涼了一大截。

樓辰說完，便快步往門外走去，可是再走了兩步，手腕又被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雙溫熱的手抓住了，耳邊也傳來那人帶著無奈和寵溺的聲音：「忘了我說過什麼？外面冷。」

「她說出來，或許我會更危險。」靳衍痕揉了揉眉心，好似不想再繼續說這個話題，「姑姑的精神很差，我給她點了安神香，現在她又睡著了，你們準備去哪？」

「咳咳」就在慕苒小姑娘又要變臉的事，陸齊趕緊跳出來，大聲對著屬下幾人說道：「好好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出線索。阿七你負責東面，趙西城南面，廖進西面，我查北門，都仔細著點。」

曲凝雙呶呶嘴，低著頭委屈地嘀咕道：「問啦，他不告訴我。」那耷拉著腦袋的模樣，像足了被主人拋棄的小貓。樓辰長得漂亮，武功又好，家世更好，什麼都好，如輝哥哥會不會……也喜歡她？

他剛要往前走出兩步，衣袖被人一把抓住，用力之猛像是要把他拽倒在地一般。

靳衍痕特意看了一下，那盒子本身做的就很精細，選的也是上好的黑檀，站在旁邊就能問到黑檀的香味。靳衍痕警覺地看著慕苒，同時往後退了兩步，因為她看到小姑娘眼中的光芒實在太亮了，總覺得她要做些什麼。

樓辰將垂到胸前的髮絲往後撥了撥，隨口道：「你怎麼不去問他？」

方如輝鬆了一口氣，又對她安撫地笑了笑，才往前走了兩步，也確實如他所言，並沒有靠得太近，溫和清冽的聲音，在這令人窒息的天一閣里響起，「我是大夫，也沒有武功，你們讓我過去看看她，我可以幫她治療傷勢，若是再拖下去，說不定真的有危險。」

寶盒清齋的天一閣已經被刑部查封，要去查看，必須刑部的人去才行。陸齊也想趁著這次的機會，把天一閣仔仔細細的再查一次，畢竟也不能一直查封。所以這次，陸齊把阿七、趙西城和廖進一起帶上了。樓辰這邊，靳衍痕和曲凝雙肯定要去，連方如輝也跟著一起來了。

「砰砰砰！」

樓辰沉默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不了，我去了反而打擾了他們。」

樓辰想到了那夜靳茹的晚歸，眸光微微一閃，卻也沒說出來，只說道：「我猜茹姨可能發現了什麼，這件事對你會有所損傷，所以她才會這樣憂心忡忡。」

靳衍痕的手永遠都是溫熱的，額頭上忽然一熱，樓辰整個人都僵了一下，回過神來，連忙抓住他的手拉了下來。

四個方向都有人查看，靳衍痕就把目光放在了天一閣的中間。他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靠右位置的架子，架子上放置的東西和周圍架子上放置的都不太一樣。

那雙眼看人的時候，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雖然只有兩個人，但他們身上暴漲的氣勢卻很驚人，就在眾hetubook.com.com人靠近的時候，那人短劍一揮，眾人立刻感覺到了漫天殺氣。

曲凝雙死死地盯著他，抓著衣袖的手更用力了，像是要把他的衣袖撕裂一般。

今天樓辰穿了一條墨青色的長裙，與她平時穿的天青色相比，顏色要暗沉許多，本該沒那麼出彩，但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墨青色的衣衫襯得她膚色更白，如上好的白瓷，透光發亮，又似極品的冷玉，清冽剔透。而深沉的墨青色同時也將腰間的藏鋒凸顯得越發瑩白光亮，熠熠生輝，那被藏鋒穩穩纏繞的腰，也就顯得更細了。

天一閣內的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就在眾人還在為驚鴻劍惋惜的時候，握劍的人忽然吐出了一口血，然後整個人就那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但就算走得再快，那緋紅的耳朵還是出賣了主人的心情。

眾人還未回過神來，一連串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一名侍女帶著幾個人走了過去。

「是。」三人都很配合的開始動了起來，最終慕苒也只是恨恨地冷哼了一聲，到底沒再起衝突。

果然沒過一會，曲凝雙就忘記了自己還在和樓辰鬧彆扭，問道：「我們今天還去查案嗎？」雖然明天就是除夕了，但查案可不管是不是節日，曲凝雙心裏還是記掛著案子的。

一擊不中，慕苒顯然不甘心，追著樓辰又是一劍。這天一閣里都是寶貝，慕苒卻好似全不在意，一招招凌厲的劍招往樓辰身上招呼。

靳衍痕眼底微微發青，顯然昨晚也沒睡好，臉上早沒有熟悉的慵懶笑意，眉宇間是散不去的憂色，嘆了口氣，回道：「她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只問我什麼時候回洛水鎮，好像很不想待在這裏。」

對上曲凝雙似笑非笑的眼，樓辰輕咳一聲，甩開靳衍痕的手，低聲回道：「沒有，就是起晚了些，快走吧。」

曲凝雙坐在外間的木椅上，托著腮幫看著樓辰在裡間整理衣衫梳洗穿戴，不禁嘆了口氣。難怪阿痕死皮賴臉也要黏上去，她是女子，看著這樣的樓辰都有些移不開眼，更何況男子？

這一副「關我什麼事」的高冷模樣實在太氣人了，不僅慕苒氣得要吐血，刑部的幾人也覺得胸悶，這姑娘，說起話來真的能氣死人啊！

兩人閑聊了幾句，正準備去花廳用早膳，靳衍痕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外。

「砰砰砰！」

「噗！」

曲凝雙也沒再追問，問道：「去用早膳，然後去寶盒清齋。」

半靠著厚實的青銅大門，慕苒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刑部那幾人，最後將目光停在了樓辰身上，不懷好意地笑道：「樓辰，距離五日之約，你可是只剩下三天時間了。」

黑衣人肯讓方如輝靠近，眾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更緊張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