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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洞

作者:笙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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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他無奈,手插在口袋裡,眯起眼睛看我:「江止水,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即使你不喜歡我,但是亦不是對我全無感情,最起碼,對你來說,我還有利用價值。」
可是有人不放過我,比如陸宣,比如趙景銘。
在某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我從樓梯上下來,他迎面走來。
這麼多年,我們都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孩子,我也不會單純地相信世界上終有一個人為自己守候一生,我不停地邂逅陌生人,他也一樣。
我一個人目瞪口呆得半天回不了神,以為這一切是幻覺。
從那個路口拐進去,穿過窄窄的籬笆隔離的小路,到達一片密密的蘆葦地。
嘴角浮出一絲微笑,常澤總是面面俱到,尤其對女孩子,關照簡直是無微不至,可是我明白他的心思,即使分手,我還是一樣地了解他。
「怎麼那麼說我呢,那些活動天天做,多沒意思,再說了,你是研究生,多有層次,怎麼屑跟我們這群人同流合污……」
「農家生活,要不要鑽木取火,上山打飛禽走獸,出去採摘野果?」
他笑道:「沒事就不能找你了,你國慶有沒有活動,要不要過來玩?」
趙景銘嘴角上揚,一貫的自信:「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那時候全校都知道了。」
伸手去取巧克力,我最喜歡的純牛奶口味。
我啞口無言,只得低眉淺笑:「我習慣了……」
我挑眉,對他自信態度感到不滿,更不喜歡他說話的姿態,因為句句屬實,我離不開他,因為需要他。
他只是一個孩子,他卻要不動聲色地破壞一切,毀滅不愛惜他不珍惜他的人,他可以耍任何手段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他究竟想要什麼,只是愛嗎?
飯桌上聊起我們今天的遲到,有人開玩笑說:「趙景銘,你不是賴在江止水的香閨里不肯出來,害得我們大幫的人在這裏乾等。」
用的是肯定句,連我都不由自主地相信,如果我是一個局外人。
忽然間頭疼,待不下去,讓常澤送我回學校。
他眼睛定定地望著我,有種不可掩飾的光芒在跳動:「江止水,我喜歡你。」
陸宣大包小包地買了一堆東西,我買了景泰藍的手鐲和筷子。
我口音立刻變成南京腔:「老闆唉,我們都是南京人啊,你啊能便宜點——」
只是吃的時候,頭髮時不時地落下來,只好取出景泰藍筷子,把頭髮綰起來,陸宣看了讚歎:「很風情,太漂亮了。」
日誌 10月4日
趙景銘應承:「行唉,我的小姑奶奶。」
現在看得更加真切,韓晨陽真的是好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便可以認出。
誰為誰守身如玉。
亦不希望出生第二個約書和*圖*書亞,我想給他滿室的陽光,永遠不要看見黑夜的黑。
我笑笑,忽然覺得對面有人在注視,抬頭一看,原來是帥哥韓晨陽和他的導師。
「撲哧」一下笑出來,我拎了包下車,剛想跟他告別,他探身,從後座上拿出一盒巧克力,塞給我:「還是這個口味,一樣的牌子。」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種經歷有多痛苦,為時已晚,一切成錯誤。
直到他喊我才醒,車在學校門口穩穩停下,我環顧四周,笑起來:「常澤,你還真會選地方停車,大門口,人家又要以為我是被哪個高幹包養的小情人。」
吃完飯,大夥在一起打牌,打麻將,都是來大錢的,可我一竅不通。
我瞪大眼睛,眼見他遞來一個,也不推辭,一口下去,果然肉味十足,還有香菇青菜,油而不膩,鮮而不澀,很是可口。
只是臨走的時候,老教授向我再見,慈眉善目的樣子,讓我一下子想到了爺爺,他也說南京話,十分老到,如果沒有韓晨陽在場,我一定更加願意親近老人家。
原以為他就是能夠交心的朋友,可是事態卻按照原先我預想的軌道慢慢地脫節。
他的大眾不如奧迪舒服,可是更讓我安心,裏面有我喜歡淡淡地水果香味,他的小女朋友一定很可愛,因為副駕駛座旁有一盒半開的水果糖罐,繽紛的顏色,清新的口味。
我突然落荒而逃。
這不是借口,這是真話,因為寂寞、無聊,所以喜歡和他在一起,所以想找一個人陪,不管那個人是誰,只要肯對我好,無所謂。
他們選的地方可能是高淳,是我沒去過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被趙景銘的奧迪帶到了何處,只是被他叫醒的時候,秸稈交錯宛若森林,視覺的享受。
不過也不錯,孩子和孩子比較容易溝通,我想和他平等,但是心智的差距仍是存在。
我醒來,暮色紛落至眼眸,然後起身離開,卻在跨出蘆葦盪的一瞬間,猛然意識到什麼,轉頭一看,趙景銘站在蘆葦盪的另一邊,身形在風吹葉脈起伏的波浪里若隱若現。
我有些訝然,接過來:「謝謝。」
我看上了一款玉簪子,有著好聽的名字「梅花胭脂錯」。玉簪是羊脂玉,雕著梅花,透著不可思議的光華,期間點點翠色閃現,那一定是「胭脂錯」的由來。
我不置可否,笑得沒心沒肺,只是大家看我的眼神詭異,再對上趙景銘的眼眸,那裡暗藏著一絲寵溺和縱容。
回宿舍,打開電腦繼續任務。
懶得下床,開了電腦之後就懶得關上,懶得去理睬我的胃,終日在程序里不可自拔,那種狀態叫投入,絕對百分之百的投入。
我很累,於是和-圖-書躺下來,仰著臉看著一片蔚藍晴明的天,雲朵聚散騰挪,點綴成大朵白花,有灰色的鴿群輕靈地飛過,留下些許細小的絨毛,在空中起伏著降落。
「你知道他們從來不必愛我,不不不,如今將無人愛他們,但不知如何他們總是想要拯救我,為什麼啊為什麼,基於同情的緣故他們應該拯救他們自己,可你總是說我一個音符也不曾彈錯,無人像你這般了解我,你總是說平安無事,我真的只曾想與你在一起。」
我垂下眼帘,低低地說:「因為我寂寞。」
他立刻起身,幫我拉開車門,語氣搞怪:「江小姐請。」
今日離往昔,才四年有餘,我已經覺得力不從心。
我提條件:「我不走過去,我光吃不做!」
起身去泡茶,卻意外地看見本來不相熟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字字句句傳到耳朵里,很真實,常澤問趙景銘:「你喜歡她。」
最後,他坐在鋼琴前,撫摸著他最熟悉的樂器,沐浴在陽光中,衝著同樣喜歡鋼琴的舅舅說,這才是最好的。
我不知道能不能教好我家的寶貝,因為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孩子。
現在的夫子廟不比當初,明清時候輝煌一時的孔廟,是東南之省的文教中心,現在已經成為南京小吃的薈萃之地,不是說不好,只是這樣的轉變讓人很有感慨。
「農家樂,去不去?」
我喜歡,所以我一定要得到,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我撇撇嘴:「別這樣酸我,你說正經的事好不好,到底什麼活動?」
我的初戀,不過現在是朋友關係,關係不錯,我們倆即使分開那麼多年還是很默契。
到那裡就吃中飯,菜很新鮮,綠油油的,味道很正宗,肉也是,有肉味,很有嚼頭。
走上去大大方方地近距離觀察韓晨陽,不失禮節地打招呼,然後落座,繼續饕餮,只是旁邊的陸宣一刻也不肯安生,喋喋不休地問我帥哥何處來歷。
「我——」所有的話語化成一句喟嘆,被風吹散了,我再也不想說話。
「是呀,是高一的時候,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麼多年都沒變。」他頓了頓,聲音輕輕地,暖暖的,宛若囈語:「是我太寂寞了,所以一直喜歡你,江止水,你知道嗎?」
站在我們面前的是熟人,小學同學,初中的,高中的,都有。
說不上什麼感覺,只是頗為對不起頭上的被當做簪子的筷子,筷子本為兩根生,不可單用,卻被我拆成兩半,很殘忍。
他笑起來,眼裡眉間還是那樣的清澈:「江止水,你除了逃避還會做些什麼,這麼多年你就只會逃避,高一時候為了躲開流言飛語你兩個月沒有來上課,高考時候,你一聲不吭和_圖_書地跑去了廣州,即使現在回來了,你仍喜歡躲躲藏藏,你說你在做什麼?」
身後有喇叭聲,連忙避讓,一輛賓利歐陸GT開過,半搖下的車窗里,韓晨陽冷峻的眸子一閃而過,我不由讚歎,韓晨陽不愧是學機械自動化,有錢且識貨。
此時的約書亞早就完全遺忘了做一個無憂無慮孩子的經歷了,他沉浸在成人的心智世界里不亦樂乎,他成功支配了他想要的一切,可是這樣的結局,對錶面得意實則迷失的約書亞而言,並不是完美的。
不敢給江風知道,不然他一定罵我貪心。
人潮洶湧,剛進去就看見打折減價的服裝區,再往裡面走,索然無味,只有秦淮河兩旁的建築有些古風,青磚斑駁,記錄歷史的滄桑。
我走近,他的白襯衫上有女人的唇彩,有些刺眼,但是我卻不介意。
我們之間的牽絆一定會無疾而終,我們都清楚。
國慶放假七天,哪都不想去,因為我懶。
再往回折返的時候,便是買旅遊特色產品的街。有雨花石、宜興的紫砂、蘇綉、景泰藍等,陸宣看這一切新奇,愛不釋手:「我好喜歡呀,止水,是這個好看還是那個好看?」
我心下一凜,常澤笑起來:「看不出你真痴情得厲害,那時候才多大,高一?」
軍訓的時候初見他,他剛和教官比試過,一個人站在梧桐樹下,笑容清淺,濃密的樹蔭里几絲陽光漏下來,碎金一般灑落在他肩頭,微微的風吹起他鬢邊的碎發,實在是賞心悅目。
今天很不高興,所以選擇了這樣一部片子——《約書亞》。
我順著聲音望了過去,矮牆上有隻手扒在上面,連忙走過去答應了一聲,然後隨著那聲「接著」一個用塑料袋包著的熱乎乎、軟綿綿的東西落到我手上,他也從牆上跳了下來,額發被汗水打濕了,卻不喘,笑眯眯地賣關子:「猜猜什麼東西?」
那邊爆發出大笑聲:「江止水,你也太搞笑了吧,哎呀,農家樂你以為是體驗母系氏族公社生活呀,咱都社會主義小康了,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精巧的院落,鄉土氣息的別墅,道路兩旁的木板柵欄,攀爬了油綠的絲瓜藤,奧迪急速的剎車聲,驚得籬笆上休憩的鳥雀飛離而去,撲哧,在空中漾出一圈漣漪。
沒吃飽,想起還有香乾,伸手去拿包,卻發現裝著景泰藍的盒子不見了,突然想起來是落在小吃店了。
我嘆氣,非常苦惱:「難吃,很難吃,尤其是早飯,我最喝不慣沒有味道的白米稀飯,如果有小籠包就好了,或者肉包也可以,我快想死它們了。」
我愣住了,只見他敏捷地跳上水泥台,鬆鬆垮垮的T恤襯出他纖細的骨骼,卻十和圖書分有力,他站在那裡囑咐我:「幫我把這些東西遞迴宿舍,然後去操場后牆那等我。」說著就踩上牆邊的裂縫,一隻手撐住牆頭,整個人一下子就騰空躍起,消失在水房。
那天趙景銘一直微微笑,眼睛清澈得像一潭幽深的水,笑意泛濫到眼底,激起層層漣漪。
我湊過去聞,驚奇地喊出來:「你居然跑出去買肉包子!太膽大了吧!」
趙景銘挑眉,過分俊俏的輪廓,線條卻是柔和,黑色的發線柔軟妥帖:「她是懶豬,我好不容易把她趕下床的,這傢伙賴床的本事一流。」
他大笑,然後動手拆塑料袋:「這家包子做得最好,皮薄肉多,又不貴,來來來,很久沒吃到了吧,嘗一個熱的!」
電腦有一個CPU,可以同時處理電影和設計軟體,我卻不行。
可是,他不明白,我與他再無可能。
我回答誠實:「我也喜歡你,可是不是那種喜歡,我一直把你當最好的朋友。」
一如多年之後一樣。
我只希望他健康,不要太聰明,懂事就可以了。
我迷惘,那樣冷靜眼眸像是烙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
我嗤之以鼻:「跟你們玩,玩什麼?泡吧,K歌,泡美女,泡帥哥?」
我想起自己,會不會有孩子,如果有,一個就夠了,我給他全世界最好的愛,全部不吝嗇地給他,如果是男孩子,我先教導他「責任」,如果是女孩子,我一定會將她富養。
此時電話卻響了,號碼熟悉:「趙景銘,找我有事?」
忽然想到那句話,如果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現實的話,那就微笑好了。
我在操場后牆的樹林里等他,閑來無事望著天邊的太陽,天空沒有雲彩,一片湛藍,太陽靜靜地,一點點從晨霧中露出她的身影,柔美、溫情。
看到鴨血粉絲湯的招牌,忙拉了陸宣衝過去,叫了兩碗,加了鴨肝。左手勺,右手筷一起動作。先挑了一塊鴨血送入口,粉|嫩爽滑得不忍下咽,又喝口湯,讓舌尖在濃厚的滋味里縈繞徘徊。再仔細看這碗湯,翠綠的芫荽,晶瑩的粉絲,沉浮的一些細碎的鴨胗、鴨腸、鴨肝,紅的白的,你會被那種說不清的誘惑纏繞。不禁感嘆古人真是手巧,就這麼個簡單的東西也可以做得這般精緻,百般滋味,萬種風情,讓人沉醉痴迷。
陸宣約我去夫子廟,我頭疼,給她灌輸國慶出行三大毒害八小危害,她置若罔聞,拉了我的手撒嬌,霸佔我用來聽歌的筆記本,罪行罄竹難書。
老闆連忙攔住:「唉,喜歡就好,價錢好說。」
他眼睛里的那種鎮定和自信頃刻被擊碎,可是聲音仍然鎮定:「我不相信,那你為什麼和我那麼好?」
韓晨陽眼神太凌厲,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人一定精準,我對他沒心思,亦不想惹起他的興趣。
他的眼睛生得薄情,傲然貴氣,一雙削肩膀,唇角冰冷,坐在這家古意十足的店裡,有種舊時遺少那種凜冽逼人的氣質,分外的凄楚迷人。
她卻時不時斜眼看,頗為辛苦,不如我之前看得光明正大舒坦。
從前我是一個壞孩子,沉溺在片刻的溫柔中,然後待夢醒,殘忍地將一切扼殺。
去以前喜歡的論壇,版主還是那麼氣質,板油還是那麼有才,時間走遠了,回憶就更多了,有人成了單親媽媽。
還有常澤。
和他真正有交集是在軍訓結束的前一天早上,因為天氣實在是熱得受不了,我早早地起床,發現天還是昏灰一片,便拿起牙刷水杯去水房梳洗,水泥砌台上爬滿了青苔,井水很涼快,我捧起水拍在手臂、脖頸、腿腳上,一陣風吹來,涼颼颼的。
忽然聽到有人叫我:「江止水,你在不在?」
於是我們兩就躲在操場的角落裡啃肉包子,那天的陽光溫柔得不可思議,連樹葉上都閃著點點滴滴金光,那是我吃過最棒的早餐。
這就是緣分。
第一次忽略婚姻去想孩子,我佩服自己跳躍思維。
索性棄之不用。
我沒了法子,只好陪她去夫子廟,領略秦淮特色。
沒想到他突然闖了進來,一邊洗漱一邊跟我搭話,忽然他問我:「這裏伙食吃的習慣不?」
我不做聲,覺得「社會主義」這個詞從他嘴裏說出來挺有意思的,挺喜感的,他繼續說:「你到底去不去,去吧,難得一個假期,還有很多人,都是以前同學。」
初見那雙眼眸只覺得毛骨悚然,一個九歲的兒童,這個在任何場合都透出冷靜目光,不會表現任何不安和情緒波動的小孩。
常澤給我夾菜,並不說話,我微笑,他亦微笑。
他撲哧笑出來:「那你等我一下。」
「趙景銘」我輕輕地念,跌進回憶里,深眠如水,覆蓋住慢慢地思緒。
我不由多看了幾眼,他也笑笑,那笑容不知道是給我的還是給站在旁邊女生的。
回宿舍的路上,迎著風揚起手,風自指縫間漫出,分明是悶熱里夾著縷縷花香,我卻只覺得冷,就連那花香也是陰涼的。
我們不知道何人適合自己,所以不停地去嘗試,再沒有下定論以前,任何一個人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不需要放過任何有可能的機會。
我不由得開始羡慕,剝了一顆丟在嘴裏,檸檬味蔓延,輕輕笑然後歪頭睡著了。
我不禁頭大,南京人這幾年也變精了,一看是外地的也會抬價,忙給陸宣使眼色:「咱們去別家看看,還有更好的。」
我真誠地告訴她:「此等人看看即可,即使過目不可忘,亦不可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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